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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

作品:官商情|作者:守望距离|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1:03:42|下载:官商情TXT下载
  中颗是镶过金的,“欢迎你来我们这儿工作。我们这儿很重视人才。前几天我去组织部办事儿,遇上迈达召乡的啖书记。他说你爱吹,不要你。我说:‘你不要我要,我们缺的就是这方面的能手。’于是跟组织部把你要了过来。咱们这儿能写的少,你要好好干。”金狮连连称是。交谈间,个穿得还算富态大脑袋上戴副宽边变色镜的年轻人走进来。赵书记便笑着介绍来人:“这是咱们乡党委副书记周文彪,也是正牌儿大学生,在旗委办当了两年秘书就来这儿挂职了。”说罢又介绍金狮。金狮与周文彪又不免阵寒喧。寒喧毕,赵书记问周书记:“晓波回来了没有?”周书记:“还没有。”赵书记:“那你跟晓燕说下,让小陈先在招待所住下。等定了工作,再分配办公室。”周书记便领金狮来到中排房子东栋最东端的话务室,让那个叫段晓燕的小媳妇开了隔壁的屋子。屋里靠北东西各放两张床,床上最下面铺层半寸厚的草垫,草垫上铺层寸厚的海绵垫,再上是军用褥子花格布单及装有粉色被套的军用被子。床之间放张长条桌,墙角放只钢筋做的脸盆架,屋中央蹲只火炉,炉内尚有火。整个屋子虽然简陋,但还干净。周书记送金狮进屋又聊了几句,告辞而去。金狮便独自躺在床上抽烟乱想。躺至中午,就听院子里有人喊:“开饭了,开饭了。”金狮便随人们来到前排房子西栋的最西头,进得食堂。食堂为进四开结构,西面是雅间儿,仅放张大圆桌;正中是便餐室,放两张八仙桌;东面是会餐室,放六对长条桌;北间是厨房,直通正屋。今天中午在食堂就餐的有七八个,其中三四个是乡干部,三四个是来给乡里做家具的。众人坐定,大师傅端出两盆猪肉炖粉条和两大盆米饭,由众人随意吃。吃罢饭,金狮问伙管员:“大爷,多少钱。”伙管员乐喝喝地说:“块钱。”金狮付了钱出来,心的话:“这饭倒是不贵,只是这样吃下来,这个月90块钱的工资能剩多少?”

  回到招待所,金狮也不多想,歪头睡去。睡了个多小时,门被推开,走进个人来。金狮坐起身,但见来人卷发阔额,大眼直鼻,厚唇窄脸,宽肩矮个,常带笑意。未等金狮开口,来人便笑着问:“你是不是刚分来的?”金狮:“是,上午报的到。”来人:“在市人事局我就见过你,那时我就知道你被分到敕右了。”金狮笑着说:“噢,你也是刚分来的?”边说边拿出烟与之抽了。来人:“我分来二十多天了,你咋现在才来?”金狮苦笑下,说:“我先被分到迈达召乡,人家不要,然后才来了这儿。”来人:“你家是哪儿的?”金狮:“清水沟的,属迈达召乡。你呢?”来人:“我是郊区指近郊麻池镇的。”金狮惊讶地问:“郊区的咋分到这儿来了?郊区多好。”来人皱了皱眉,说:“我们那儿人满了,留不下。你哪儿毕业?”金狮:“西北民院。”来人:“学的啥?”金狮:“兽医。”来人高兴地说:“你也是兽医!我是扎兰屯农牧学校毕业的,学的也是兽医。你叫啥?”金狮:“陈金狮,耳东陈。你呢?”来人:“我叫姚世清,姚文元的姚。你今年多大?”金狮笑着答:“二十三,你呢?”姚世清:“二十四。”在农村,人们都说虚岁。金狮:“这儿这几天主要干什么?”姚世清:“调地。”金狮不解地问:“调啥地?”姚世清:“当年土地下放时,这土地不是块儿跟块儿质量不样?人们都想要好的,队里没办法,只好好赖地都有份儿。结果每家总共不到二十亩地,却分成七八块儿,东亩西八分的,很不好经营。”金狮:“噢,我们那儿也是这种情况。”姚世清:“所以赵山猫上来后,决心把这地调得整顿些,从七八块儿调成三四块儿。”金狮:“怎么调?”姚世清:“只能打乱重分。”金狮:“好分么?”姚世清:“可不好分了,人心难齐,有的村连开三次大会,都分不下去。”金狮:“那咋办呢?”姚世清:“赵书记说了,能做通工作更好,实在不行就硬来。”金狮:“这个乡里总共有多少干部?”姚世清:“光正式工不多,连咱们这五个新来的才二十个。这二十个不包括法庭派出所的,人家不在乡里领工资。”金狮:“临时工有多少?”姚世清:“也有二十几个。”金狮:“这儿下子分来五个!”姚世清:“嗯,五个。除了咱俩,还有内蒙财校毕业的王茂财宝图农牧学校毕业的韩水秀部队转业的关少峰。”金狮:“韩水秀!女的?”姚世清:“嗯,女的。”金狮:“长得咋样?”姚世清面露不悦之色,扁扁嘴:“不咋地。”金狮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又问:“这个乡有多少个村?”姚世清:“有21个行政村26个自然村。全乡分6个片儿,东北的东黑沙图西北的西黑沙图及这里的茂林岱各有三到四千人,因此各为个片儿;东南的三间房二间房间房三犋牛二犋牛犋牛六个村总共不到三千人,为片儿,叫东南片儿或东六村;中南的上兴地中兴地下兴地上圪梁中圪梁下圪梁六个村总共不到三千人,为片儿,叫中南片儿或中六村;西南的三座茅庵二座茅庵座茅庵三道壕二道壕道壕六个村总共不到两千人,为片儿,叫西南片儿或西六村。全乡共有万八千多人九万亩耕地。”

  两人又抽了几枝烟,聊了阵,姚世清说:“我去看法庭的小包在不在。在的话,再把段小燕叫上,打会儿扑克吧。”说罢出屋。金狮跟出散风,就见位留着剪发头的女子西装革履亭亭玉立地向这边走来。但看其面部,眉青且长,目大且亮,细鼻梁,樱桃口,瓜子儿脸,面如敷粉。此女走至近前,瞟了金狮眼,然后向姚世清嫣然笑:“回来了?”姚世清答:“嗯,早回来了。哎,你还有事儿吗。”女子:“没了。”姚世清:“那正好,咱们把小包叫来,打扑克吧。”女子看了金狮眼,说:“好,那你先去叫小包吧。”说罢折进话务员段晓燕的屋。金狮折回招待所,心想“这儿怎么会有这等女子,就是大城市也不多见。何方人氏?”正想之间,姚世清推开门,背后跟进位穿着黑蓝色制服的胖乎乎的年轻人来。金狮起身上前:“想必你就是法庭的包大海吧?”胖子笑着说:“想必你就是新来的大学生陈金狮吧。”两人握手坐下,姚世清说:“你们先坐着,我去叫韩水秀。”说罢去不多时,即领刚才那女子进来。于是,金狮脱鞋盘腿坐在床里,包大海姚世清分坐床边儿,韩水秀搬只凳子坐金狮对面,四人打起了扑克。轮到韩水秀出牌,金狮乘机自然地予以打量,就见其的确是眉青目秀,无可挑剔。轮到金狮打牌,金狮又隐隐感到对方在打量自己,这种打量已超出了打牌的氛围。次金狮正为出哪张牌委决不下,就见对面的韩水秀说:“快出吧,光芒四射威风八面的金狮。”小包哈哈大笑:“概括得好!”金狮抽张牌扔了,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韩水秀:“我不止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判官的外孙阎王的儿子。我早就见过你了。你眼空四海,目中无人,竟然认不得我。”金狮忙说:“我见你也是面熟,只是想不起来。不知小姐究竟出自哪座名山,又何时见过在下?”韩水秀抽张牌扔了,说:“我们那儿既无名山,也无大川,倒出过判官。”金狮奇异地问:“莫非你是上兴地人氏?”韩水秀:“不错,我正是你娘的娘家人。按理你还得叫我小姨呢。”金狮:“哎,先别急着往上爬。辈分还没搞清楚呢,等我问了我二舅再说。”韩水秀:“行了,别问了。咱俩是平辈儿,我刚才是戏你呢。你每次去你舅舅家,都打我家门前过,咱们见过好几次,你竟然认不出我。”金狮忙说:“这都怪你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包又哈哈大笑:“说得好,既推卸了自己的责任,又拍了别人的马屁。”就这样四人边聊边打,直至夜幕降临,伙管员喊开饭方止。

  四人来到食堂,见食堂正间儿雅间儿都坐了很多人,三张大餐桌上已摆满了冷热荤素的下酒菜。金狮环视周,见有三位陌生的男青年正坐在块说话,正中位头发稀而略卷,浓眉小眼,牙稀唇薄,身材瘦小;左边位方头瘦脸,眉青目秀,中等身材;右边位方头圆脸,眉清目秀,人高马大。金狮问小包这三位是谁。小包便领金狮走至三人近前,先把金狮介绍番,然后介绍中间那位:“这是咱们茂林岱乡的第枝笔乡党委秘书邢晓波。”金狮忙上前握手,说:“早就听说了,只是无缘见面。”小包再介绍另两位,中等身材的是刚从部队转业的关少峰,高个子的是刚从内蒙财校毕业的王茂财。金狮与之握手致意后,相对而坐,继续聊些相互基本情况。聊不多时,就听见个有力的声音从雅间儿响起:“弟兄们静下。”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乡党委书记赵山猫端着酒杯站着说:“每个桌子上先把酒倒上。”各桌忙打开四元瓶的宝图特制转龙液酒,将每人面前的小酒杯斟满。赵山猫:“弟兄们,今天备些冷酒凉菜,聊表两个意思。是这二十来天调地,弟兄们没明没夜地做工作,也很有成效。为此我代表乡党委政府向你们道声,辛苦了!”在场的鼓了会儿掌,赵山猫接着说:“第二个意思是,咱们乡政府新分来五位年轻干部,他们不是大中专毕业,就是部队排级干部转业,个个生龙活虎,都是咱们乡政府难得的人才。我赵山猫才疏学浅,因此很爱才。我啥也干不了,做工作靠的就是人才。我对人才的态度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所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五位新人表示欢迎!”满场的人边鼓掌边把目光转向金狮姚世清等人。金狮很受感动,暗下决心,要不遗余力地去干。赵山猫接着说:“就为这两个意思,我们干杯!”说罢先饮而尽,然后走出来监督众人喝酒:“这杯酒都得喝,谁不喝就是乃乃乃意为那个。”众人笑着饮而尽。赵山猫回座,乡长云仁义出来:“来,我敬弟兄们杯!”在座的同样饮而尽。随后走出位身躯高大眉长眼亮面颊瘦削的中年男人来:“来,我敬弟兄们杯。感情深口闷,感情浅舔舔。我看弟兄们跟我感情深不深。”男士们大多饮而尽。金狮问包大海此是何人。包大海:“这是咱们乡党委副书记段永贵。他哥段永富原是咱们乡的党委书记,现任旗建设局局长。”随后副书记周文彪来劝:“来,我敬弟兄们杯。看得起我来的就喝,看不起来的就别喝。”人们大都干了。接着副乡长王诚虎笑眯眯地来劝,也不管人们喝多喝少,劝圈即回。随后走出位圆头圆脸稀眉小眼圆鼻子厚嘴唇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憨笑着说:“我敬弟兄们杯。”说罢自饮杯即回。金狮问包大海这是谁,包大海:“这是咱们乡科技副乡长郝建东。”接着位丰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出来,操着北京口音说:“我喝不多,大伙儿也随意,但都喝点。”众人举杯或多或少地喝了些。包大海给金狮介绍:“这是咱们乡的党委委员副科级宣传员兼妇联主任邵金娥,是北京人,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时候来了这儿,嫁了人,因此没回去。”之后位身穿军服身材中等偏上俏眉俏眼俏鼻子俏脸俏嘴唇的中年男人出来:“来,我敬弟兄们杯。谁不喝就是乃乃乃。”包大海介绍:“这是乡武装部部长高喜牛,副科级,迈达召乡小敖包村的。”清水沟与小敖包只隔二里路,因此待高喜牛转到面前,金狮忙起身与之握手说:“高部长你好?我是清水沟的。”高喜牛微笑着说:“啊你好!你父亲是?”金狮:“陈禄。”高喜牛:“噢,陈禄,认识。”

  吃罢酒,金狮见时间尚早,便随包大海来法庭闲坐。法庭只有庭长和包大海两人,庭长的家就在本乡的个村,每晚都回去,因此此时法庭只留包大海。包大海拿出每包三元以上的香烟与金狮抽着聊。包大海很健谈,因此很快就道出了自己的来历。他的父亲是市法院的名环节干部,因此他高考两次不中后即被安排在敕勒右旗法院,进而来到茂林岱法庭。聊罢来历,他问金狮:“你知道你和王诚虎是怎么到了这里的吗?”金狮:“我只知道是赵书记要过来的。”包大海:“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你俩吗?”金狮摇了摇头。包大海:“要你只有个原因,就是为了让你给他吹。赵山猫爱干事业,但干事业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上面的赏识。如果干了事不宣扬,上面不知道,不就白干了?”金狮点点头。包大海接着说:“要王诚虎的原因有两个:第,王诚虎原是旗广播站站长,文章写得远近闻名,肯定能给他吹。第二,王诚虎和赵山猫同是迈达召村的人,容易在党委会上保持致。”金狮点点头,问:“赵书记真的爱才吗?”包大海:“爱。赵山猫在这方面的心胸还是可以的,但这出于他的自信。在他眼里,除了乡长,其他人本事再大也不会威及到他的地位,只能帮他搏得更多彩。”金狮:“这就不错了。历史上有几人能容得下危及到自己地位的人呢。”包大海摇摇头,说:“金狮呀,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而在于谁才是他眼中的人才。”金狮问:“谁才是?”包大海:“在他眼里知识分子除了写的才能外,并不比那些大老粗强,甚至还不如那些大老粗。因为他自己初中文化,照样当书记,干不了的只是写。也正因为这样,乡里除了党政两办外,实权全掌握在那些当过村支书村长的临时工手里。这些人在乡里是农林水等各办的主任,在村里又是片儿长,号称赵山猫的上八员大将。”金狮:“照你的意思,科班生要想出头,就得去党政两办?”包大海重重地点点头。又聊会儿,包大海打个哈欠,说:“咱们看会儿电视去吧。”金狮:“去哪看?”包大海:“去段小燕那屋。”金狮:“话务室还有电视!”包大海边动身边说:“你还不知道呀!你来的时候没见话务室门前那个高铁架和那口大锅?”金狮:“见了,我还以为是电话上用的。”包大海笑着说:“电话哪用那个?那是电视接收发射装置。这是赵山猫给茂林岱乡办的好事之。今年夏天,赵山猫跟市扶贫办要回十五万元的专项款,建了这个电视差转台。这么来,不仅茂林岱,就连邻近的几个乡都能清楚地收到从这儿转出去的节目。”金狮问:“段晓燕的家是哪儿的?”包大海:“就这个村的。她爸当过这个乡的党委书记,算是个没本事的人,两儿两女,只安排了个大儿。晓燕在乡里当了三四年的话务员,也转不了正,个月只挣七八十块钱。”说话间,二人前后进了话务室。话务室分里外两间,外间是段晓燕的起居用品及电话接转装置;里间靠西墙放两台18英寸的彩电,台监收,台监放;靠东墙放张空床及几把椅子;靠北墙放张长条桌。他俩进得里间时,邵金娥邢晓波姚世清王茂材关少峰韩水秀段晓燕及两个打杂的老头都在场,已把电视对面的张床和几把椅子挤满,因此他俩只得来坐北边儿的长条桌。包大海胖得象扇门。金狮虽不算胖,但因生得高大结实,分量也不轻。因此两人刚落座,就听嘎吱声响,桌子哀鸣欲垮。两人慌忙以脚点地,将重心前移。段晓燕笑着说:“哎呀,你俩的块儿头不能小点?这桌子天天坐三人都没事,你俩坐就要垮了。”金狮本能地看了韩水秀眼,就见韩水秀含笑望着自己,眸中带彩。看了会儿电视,金狮拿出七角包的般农民还抽不起的普通钢花烟给众人。不想平日不抽烟的也接了,反倒没了自己的。包大海见状,抽出枝高档烟递予金狮。

  第二天早起来,金狮没烟抽了,转眼却见姚世清独自点着枝普通钢花烟。金狮心的话:“看来也是个抠抠索索的人。”想到这儿,去门房买了包回来。回来见姚世清抽完了,便又递予枝。抽烟的功夫,年轻活泼的通讯员常欢喜进来问:“谁能陪我去送通知?”姚世清:“我还得去西黑沙图分地呢。”金狮便说:“我去问下云乡长,看我今天有事儿没。没的话跟你去。我正想下。”说罢去问云仁义。云仁义说:“去吧,下去走走也好。”金狮便和常欢喜各骑辆自行车,先奔东南六村。走了几个村,金狮问常欢喜:“这儿的村支书的房子怎么大都比别家的强?”常欢喜:“来没点本事乡里也不用,二古乌纱帽底下没穷汉嘛!”金狮点点头,心的话:“看来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显干部富。我们那儿的村干部只是中等户。”中午,两人来到中南片儿中圪梁村的支书家,就见三四个乡干部及三四个村干部正用碗饮酒。他们见金狮和欢喜进来,便让各补半碗酒,因为他们自己已各有多半碗酒下肚。金狮和欢喜此时腹中正饥,因此各补了少半碗酒便不敢再多饮,只是勤张筷子往嘴里夹吃的。吃的中间仍免不了要喝些酒。伙食还不错,除了花生米咸菜火腿肠炒鸡蛋鹌鹑蛋,还有猪肉炖豆腐。为了逃避酒官司,两人吃饱即溜,奔下圪梁村。进村经过个小土屋,常欢喜下了车。金狮问:“这是书记还是村长?”常欢喜:“以前是书记,现在啥都不是,刚被免了。咱们进去串个门儿。”金狮问:“为啥免的?”常欢喜:“乡里说他调地不卖力。”说罢进屋,就见个长得有棱有角的50来岁的男人正独自坐在炕上,用茶缸盛着酒就些花生米喝。常欢喜介绍金狮与此人认识,此人便取了两个茶杯来,要与两人倒酒。常欢喜和金狮慌忙劝住。此人便边喝边与二人聊。从话语中可知,此人对被免职事很生气,说自己为公家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怎么说免就免了。因此等出得这屋,金狮问常欢喜:“照他说的,他也不是不卖力调地。”常欢喜:“实际是群众对他意见大,只有把他撤了,消了群众的气,才能把地调下去。”金狮点了点头,又问:“群众对他咋那么大意见?”常欢喜:“他帮乡里要这要那,与群众的矛盾自然就大了。”说着进了西南六村,金狮就觉得像回到了清水沟的70年代,满目土屋土墙。掌灯时分,两人转至最后站即东黑沙图村,就见该村支书村长会计及三名乡干部也是在用碗饮酒,也是在吃花生米咸菜火腿肠鹌鹑蛋及猪肉炖豆腐,而且也要金狮和欢喜各补半碗酒。自恃有些酒量的金狮见再无啥事,不再耍赖,结果就喝得晕了头。转了天,给金狮的感觉是,茂林岱乡人口虽比迈达召乡少不了多少,土地比迈达召乡多三成,但工商业远不及迈达召乡繁荣。原因是离山离国道远了点,资源贫乏,交通不便,信息不灵。通过与常欢喜路交谈,金狮还得知,如今该乡全年财政收入20多万元,人均纯收入500多元。乡政府在山里开有两个煤窑个白灰窑,在本乡境内开有个砖窑。全乡有1000付织地毯的机梁,可供女孩子们挣些零用钱。壮小伙子们可进城做瓦工,挣些外快。乡政府这20多万元的财政收入及另20多万元的五项统筹主要用于搞建设和给乡里临时工发工资,正式干部和教师的工资都由旗政府按月拨付。此外,乡里每年还可从市旗两级政府的些部门要不少的钱。因此此时乡政府的日子还很好过。闲话不提。

  却说当晚金狮从东黑沙图村回到招待所,见乡长云仁义正坐床边和姚世清交谈,便与之打了个招呼,恭敬地坐在旁。云仁义笑着问金狮:“是不是喝酒了?”金狮:“去了东黑沙图正赶上喝酒,就喝了点。”云仁义:“喝点没什么,只是不要喝多了误事。我刚才还跟小姚说,你们知识分子来这儿大有作为,现在欠缺的就是熟悉环境。所以你们没事的时候也别闲逛,要抓紧时间熟悉环境,也好尽快进入角色。小陈想去哪个办公室?”金狮:“我喜欢做些写写算算的工作。”云仁义:“现在乡党政两办都有秘书。党委秘书是邢晓波,政府秘书是刘文长。所以只能等以后有了空再说。最近咱们乡里成立了个宣传办,主要任务是办个小报,二是向上头的新闻单位投稿,现在只有韩百兴和侯锁伴两个专职人员。我们正准备研究下,是不是再添个。如添,我可以建议让你去。小姚想去哪个办公室?”姚世清:“我想搞技术,发挥我的专业特长。”云仁义点点头,又介绍了下乡里的情况方走。他刚走,常欢喜进来闲聊。聊的中间说了这么句:“听说赵书记准备让韩水秀任乡团委书记。这可是个好差事,跟党委秘书样,都是副乡长的苗苗。”金狮听了没当回事儿,姚世清则说:“嗨,现在还说什么苗苗不苗苗?说钱吧,有钱啥都好办。”正聊间,包大海进来说:“年轻人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既然大伙儿都精神着,就再打会儿扑克吧。”于是四人打起了扑克。刚打会儿,韩水秀和关少峰先后进来。韩水秀住在妇联办公室,刚才正和过来串门儿的关少峰闲聊。聊不多时,韩水秀说要来话务室看电视,关少峰便也跟了来。经过招待所,两人听见里面正在打扑克,便折了进来。进来后,韩水秀为常欢喜做参谋,关少峰为包大海做参谋。打了几把,金狮便觉着韩水秀总是抽了常欢喜的牌跟自己作对。这样害得金狮和常欢喜老是落在三四游。如此打了阵,常欢喜不乐意了,说:“你跟金狮有仇,也不能拿我当枪使呀。”包大海听了笑着说:“人家成心要做冤家对头,你就成全点儿吧。”常欢喜若有所悟地说:“啊,好好好。”韩水秀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再待在常欢喜背后,便转到姚世清身后,又专跟包大海作对。姚世清高兴得不得了,言听计从。又打了阵,时至十二点,包大海说:“就玩儿到这儿吧,留点时间做个好梦。”

  第十回办事不是谁都行邀功谁都不落后

  第二天吃罢早饭,常务副乡长王诚虎来找金狮说:“乡里请了水暖工,给领导们那栋的办公室安装暖气。你给帮下工。”金狮欣然去做。乡里除了人武部长高喜牛副科级宣传员邵金娥之外,领导们都在后排东栋的办公室办公并居住,因此单独为他们装了水暖。下午,负责东南片儿工作的党委副书记段永贵将金狮关少峰及宣传办干事侯锁伴叫至办公室,说:“林办主任萧飞在二间房调地遇到些麻烦,你们去协助处理下。”三人于是各骑辆自行车,行七八里路,来到二间房村党支部书记高永厚的家。高支书是位年近七旬的老人,矮胖身材,两道长寿眉依然全黑,二目有神,已当村干部30多年。金狮等三人进屋不见萧飞,便问高支书事情原委。高支书生气地说:“本来我自己就可解决,谁知萧飞来,出了乱子。”三人睁大眼睛,问怎么回事儿。高支书:“我们村儿分三个小队。土地下放的时候,三个队的人均耕地都差不多。本来就是按全村人口均分的嘛,当然差不多了。后来因为人口增长速度不均,人均耕地队的少了,二队的居中,三队偏多。这样就存在两种分法,第种是按全村人口均分。这样的好处是能把地调得更整顿些,坏处是三队的人意见大,阻力大。第二种是各队分各队的,队之间不流动。这样倒是没多大阻力,但不容易把地分整顿。”关少峰问:“高书记你主张哪种分法?”高支书:“赵书记这次调地的目的是化零为整。为实现这个意图,我主张采用第种分法。有人说我这是为了自己多分些地,因为我是队的。哪是那么回事儿?我都七十来岁的人了,连自己原来的那些地都没当成个东西,还稀罕再多分过来两成。我的几个儿子都经营地毯,也不怎么种地。”金狮问:“你们村干部的意见统吗?”高支书:“表面上是统的。因为我主张的是乡里的意图,另两人也不敢明里反对我。”侯锁伴:“实际上呢?”高支书:“实际上不统。副书记王兵小是二队的,怎么分都行。村长李起红是三队的,希望用第二种分法。因此他嘴上说是支持我,背地里却不但不帮我做工作,还鼓动本队的人来反对我。”金狮:“那萧飞是怎么回事?”高支书忿忿地说:“本来村长不支持我也没多大关系,我这几十年的威信还是起作用的。但当我通过小会大会正要搞妥的时候,萧飞来了,说三队人少地多是因为计划生育自觉,因而应按第二种分法分,以鼓励人们实行计划生育。三队的人听乡里也是这个意思,就不听我的了。其实他们三队人少,是因为外面有靠,安排出去的多;二是因为生的闺女多,聘出去的也多。哪是因为计划生育自觉?个村的人,那觉悟就不样了?他们队的人就乐意少生了?现在村里哪有乐意少生的?”金狮点点头,心的话:“连我都不乐意少生,何况是农民?”关少峰问:“那,萧飞呢?”高支书:“他说了那话以后,见把事情搞砸了,也觉不合适,就跑得不露面了。如今就是按第二种分法分也不好分了,因为队的人已被我点醒了,知道还有种分法。做工作最怕这么翻来覆去。我现在的心思是按哪种分法分也行,只要快。眼看就要封冻了,还没打冻水呢!”众人面面相觑。金狮开言:“我是这么想的,不论从乡里的意图还是从问题的难易程度考虑,都应继续执行第种分法。”侯锁伴:“第种分法是符合组织意图,但咋能说它容易呢?”金狮:“高书记刚才不是说,按第种分法本来应该很顺利,只是因为有两个障碍才难分的?这两个障碍是萧飞失言,乱了人心;二是李村长暗地里帮倒忙。我们只要把这两个障碍排除,问题不就解决了?”关少峰:“怎么排除?”金狮:“萧飞失言之所以有那么坏的影响,是因为他是包片儿的乡干部,三队的人认为他的话代表乡里的意思,因而理直气壮。因此我们只要证明他的话不代表乡里的意思,就行了。”关少峰:“怎么证明?”金狮:“我们新来乍到,又没什么标志,权威还不及萧飞。所以今晚开会的时候,少峰你把军装穿上,再请派出所老所长张文参加。这样,群众就会相信咱们才更代表乡政府。”侯锁伴说:“你是说今晚要开会?”金狮:“当然要开会,不然咋能消除影响?”高支书点点头:“我请乡里另派干部来,也是这个意思。我本来是要段书记亲自来,以便提高权威。如今看来,段书记不来也行。哎,小陈,这第二个障碍怎么排除?”金狮:“这个现在就能做,只是不知道能否奏效。不过正如高书记您说的,李村长怎么做都无关大碍。不过我们可以试试。现在就把李村长叫来。”高支书便差人去叫李村长。李村长进门,侯锁伴抢着说:“你们村里分地,你赞成哪种分法?”李村长:“我作为村干部,坚持少数服从多数,所以遵从高书记的第种分法。至于我个人赞成哪种,并不重要。”侯锁伴自作聪明地直视李村长:“实际上你心里赞成第二种。”李村长笑着说:“我从来没说这个话。”关少峰:“听说你背地里鼓动三队的人出来阻挠第种。”李村长依然笑着说:“我没有,谁见了?”金狮:“李村长,咱们现在就别逞嘴上的功夫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乡里若真不想用你,没证据也能罢你。你是要多分那两成地,还是要当这个村长?若还想当村长,就看你今天下午和晚上的表现了。是去召集群众代表晚上开会,二是做下本队人的工作。其实你就是不做工作,我们也照样能分下去,只要声明萧飞的话不代表乡里的意思就行了。”李村长不自然地笑了下,说:“尽管我没做你们说的那种事儿,但还是愿意去召集会议,并做本队的工作。”说罢告辞而去。侯锁伴:“他还死不承认!”金狮:“只要他照着咱们说的去做就行了,硬逼着他承认也没什么用。”高支书和关少峰点点头。切安排妥当,金狮三人先回乡政府。回乡政府,金狮即去派出所约张所长。约好出来,就见关少峰从段书记办公室出来。金狮知他先去邀功,心想:“指这小聪明成小事还行,成大事却难。不过不上楼,又如何上得了九楼。”想罢先回招待所。

  黄昏时分,金狮与关少峰侯锁伴及张所长又来到二间房村。晚上的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显然李村长出了力。会后,李村长做东请众人吃酒,萧飞却不知从哪笑嘻嘻地冒了出来。但见此人身材修长,方头方脸,梳着背头,留着八字胡,眉清目秀。张所长见了他说:“你这老小子哪去了,害得我跑趟。”萧飞:“我时语失,就不能再露面了嘛。”侯锁伴:“你若直接向群众承认自己说错了,我们也就不用来了。”萧飞:“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呀?”高支书扑哧笑了,拍了萧飞把。关少峰对萧飞:“你是成心要给我们个锻炼的机会吧?”金狮:“飞叔,我在会上假说赵书记把你狠狠地训了顿,你不介意吧?”萧飞:“非那样不行。若不是众兄弟帮忙,这地调不下去,我可就真地够呛了。来,我敬众弟兄杯。”吃罢酒,金狮关少峰侯锁伴及张所长回乡,萧飞则留住在二间房村。回乡的路上,张所长说:“萧飞这家伙,常年就在村里转游,很少回家。”关少峰问:“他家是哪儿的?”侯锁伴:“就咱们乡东黑沙图村的。”关少峰:“我看他生得斯文,穿得讲究,还以为是城里的呢。”金狮问:“他常年不回家,就不想老板子老婆吗?”张所长:“嗨,他想老板子干啥?他是骑着摩托驮着羊,村村都有外母娘。他打过的伙计情人,没个排也有个班。”金狮:“那他老板子让吗?”侯锁伴:“他那打伙计早就合法化了。当年他谈过个很漂亮的对象,两人感情很深,可他的父母嫌人家成分高,硬逼着他娶了现在这个老婆。结果他结婚三天头上就去串门子找情人。他媳妇不乐意,跟他闹。他就说:‘我就这么点嗜好,你若受不了,咱们趁早离婚。’吓得老婆再没敢管。”张所长:“你别看人家那样,回到家里还挺受老婆抬举,连脚都是老婆给洗。”侯锁伴:“不怎么说,爱坐的坐辈子,爱受的受辈子。萧飞辈子就没干过重活。那年家里盖房子,帮忙的还在日头下搬砖运瓦,他却在树底下喝茶。”金狮:“他这又打伙计又让老婆抬举,总有个缘故吧?”张所长:“这家伙挺会赚钱,今年光春季卖树苗就赚了五千多。”侯锁伴:“再说他那林办主任也不白当。”张所长:“再说,人家打伙计也不需老花钱,还有倒贴的呢!”关少峰:“为啥?”侯锁伴:“来人长得风流,二来才华出众,真的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张所长:“连洪浩都说他是风流才子。知道洪浩是谁不?洪浩是旗法院民事庭庭长,咱们敕勒右旗第大才子,学识渊博,精通易经,办案惊人。那年洪浩来办案子,跟萧飞喝酒,有人给请来两个唱的,萧飞就跟对唱。结果人家唱到哪,他对到哪,对得不但入路押韵,还挺有情调。对到好处,洪浩哈哈大笑,指着萧飞说:‘真是风流才子!’”侯锁伴:“不过人家尽管能白玩儿,也不小气,包括对弟兄们。”谈话间进了乡政府大院儿,关少峰侯锁伴便紧蹬几下,直奔段书记屋。金狮见状也紧蹬几下,赶了上去。

  第二天早,金狮去食堂吃罢饭,付给伙食管理员五角,然后和包大海出来。包大海说:“你不必顿顿都给钱,这儿的人都是两个月甚至三四个月结次伙食费。你若顿顿都给,就如数给了;若是两个月结次,累得多了,他为了鼓励你付款,就打折。反正他也不吃亏,每次招待人或开会,多报些就都有了。”金狮点点头,从此也是两三个月结次伙食费,闲话不提。再说他离开食堂,正要回招待所,邢晓波叫住他:“帮下忙吧,八点半开会,现在会议室还没打扫呢。”金狮欣然去做。会儿,乡村干部们或骑摩托,或骑自行车,或集体乘坐农用三轮儿车,开始陆陆续续到达乡政府会议室。会议分三项内容:第项是通报前个阶段的调地情况,并对调地的扫尾工作作了安排;第二项是传达旗委关于乡政府换届选举的方案。乡政府领导班子每三年选,如今又届满;第三项是宣布乡党委最新人事安排。这安排除调整了下个别村的领导班子及个别乡干部的职务外,主要是确定了金狮等五位新人的工作。金狮任宣传办干事,在东南片儿下乡;关少峰任人武部干事,在东南片儿下乡;王茂材任财政所干事,在中南片儿下乡;韩水秀任财政所干事,在中南片儿下乡;姚世清任农科站干事,在西黑沙图村下乡。会议进行了足足4个小时,其中最后个小时是赵书记的总结讲话。甭看赵书记写不了,讲起来却不含糊,讲得流畅生动,富有煽动性。因此尽管讲了足足个小时,人们已饥肠辘辘,却没个打磕睡的。

  下午,金狮从招待所来到宣传办。该宣传办为该乡独有,三个月前成立,因赵书记特爱宣传而设,由乡党委副书记周文彪和副科级宣传员邵金娥共同分管,金狮来之前除了韩百兴侯锁伴两名专职职员外,还有党委秘书邢晓波政府秘书刘文长及农科站干事马文通临时工三人作兼职职员。宣传办成立后,创办了个名叫茂林岱小天地的小报,已试办三期,拟每半月出期。韩百兴为临时工,四十二三年纪,中等偏上身材,浑身胖得发圆,头大脸圆,慈眉善目,鼻丰唇润,说起话来嘻嘻哈哈,给人的印象是豁达厚道幽默,原是画匠出身,数年前个人养鸡大赔后进乡文化站,三个月前进乡宣传办任主任,具体负责“乡报”的版面设计。侯锁伴为正式工,约三十四五岁,身材低矮匀称,面目端庄明朗,说话时富有沧桑感的脸上常带丝微笑,显得成熟开朗精明,当年高中毕业后屡试未中,后进乡文化站做临时工,再后来进宝图师专进修二年,因此转为文化站正式工,三个月前进乡宣传办任干事,具体负责“乡报”的稿件编撰工作,至今未婚。两人都进宣传办后,乡文化站至此名存实亡。闲言少叙,再说金狮进得宣传办,与韩百兴侯锁伴握手后,拿出香烟敬上。侯锁伴接了烟,韩百兴则说:“不抽烟。以前抽得很凶,后来大病了场,就戒了。”寒喧之后,三人没事便聊。聊不大会儿,邵金娥从隔壁的妇联办公室过来。她没点架子,谈话很自然,询问了金狮些情况后,随众人闲聊。聊了会儿,韩水秀也从隔壁的妇联办公室跑了过来,话不多,除了笑着听众人聊外,偶而天句地句地插些话。话不多时,邢晓波笑着走进来,随众人起聊。聊的中间,邵金娥问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