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新鲜的空气,新鲜的食材,新鲜的烹饪方法。
这就是在冰火岛吃早餐所享受到的特殊待遇吧
素素在洞口旁边升起一小堆火,火中间烧着一大块黑黑的石板。
山洞里的火上炖着锅香甜的黑豆山枣汤。她手下正切着熏鹿和山菌。
旁边的陶碗里是打散的蛋,陶碗旁有两个小瓶,一瓶是植物油,一瓶是树糖浆。
植物油是素素用一种类似花生但又长在树上的荚果碾碎加热提炼出的。青草香气,没有异味。油渣被拿去喂山鹿山羊,油被静置分层。瓶里装的是最清澈的部分,平时拿来做菜。杂质多的部分她沉淀过后,泡了曼陀花瓣。平时梳头,做护唇,也是不错的选择。
树糖浆是山上的一种树的汁浓缩而成的。这树很,雪季结束的时候,她瞧见山猪山鹿都在用舌头舔那些树,好奇之下去尝了尝,那树基部流出的汁竟像蜜糖般香甜,还带有一股特殊的风味。素素很喜欢,收集了许多,回来稍稍熬煮浓缩成糖浆,非常美味。
话说这边石板已烧的通红。素素用树枝将那火拨开灭掉,只留下石板,倒上几滴油,只听刺啦一声。又立刻将熏山菌丢到石板上翻炒。等熏的油脂融化,山菌的香味四溢,再将早前烘干培香的松仁倒入稍稍搅拌,然后将炒料转移出来一半,剩下的均匀摊开,拿出一个木制方格,围住食材,最后将打散的蛋倒入。蛋稍稍定型时,将方格取下,翻面。不一会儿,一个四方的蛋饼就成型了。
小心的将蛋饼转移到盘子里,又在石板上滴油,石板竟然仍旧是刺啦的一声,听起来温度不比刚刚的低多少。将剩下的料倒进去,如上方法,又做了一张蛋饼。
成型的蛋饼移入盘中,石板上非常干净,只是油亮油亮。她又将那方格放在石板上,倒入剩余蛋,做了一个没有料的蛋饼,盛入盘中,在那蛋饼上淋上厚厚一层树糖浆。
白小狐在一旁激动的上窜下跳,恢复了些许许久不见的活泼。素素笑笑,扔给她一块熏,又盛了碗汤给她。
“哇真是香素素,你的树糖蛋饼能不能也给大哥尝尝” 谢逊吃完自己那份咸蛋饼意犹未尽,仍想染指素素的那份甜蛋饼。素素刚吃了一半,感觉也饱了,就连盘子都递给了谢逊,自己盛山枣汤喝。
“恩不错这树糖还真是甜比我昨晚吃到的山果甜” 谢逊很快吃完了,意犹未尽的拿手指沾着盘子上剩的糖浆。
素素笑笑,从他手里把盘子硬拿过来,又塞给他一碗汤和一碗水,“树糖虽甜,大哥别忘了吃完要多漱口” 又看看侧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的张翠山,好像也快吃完了,拿过他的汤碗替他盛汤。
谢逊闲素素罗嗦,不想接她的话,于是忽然提高声音转换话题,“哎,对了说到昨晚,你们两个,哪里去了”
素素正盛汤呢,忽然一慌,手一晃,这一勺汤竟有一小半倒在自己拿碗的手上了。素素“啊”的一声,却强忍着先把碗搁在地上了,这才甩着手跳了起来。
一旁正发呆的张翠山不知何事,听见尖叫回头,看见她慢慢放下碗,又呼呼的吹着自己的手,才发现她那大拇指虎口附近的手背已经烫红一小片了他紧皱眉头,一把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水盆边,将她的手直接拽进冰水里,又撩着水轻轻往她手背上送。只是这时已经有些晚了,眼看着手背上起了几个小水泡。
“怎么啦怎么啦这是烫着啦还是怎么啦唉一定是烫着了”不能视物的谢逊听着素素的叫声不对,却也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烫着了要立刻冲水你不疼吗还管手里的碗” 张翠山没接谢逊的话,只是大声的对着素素的手说。
素素委屈的看着张翠山,这人是吃错药了吗,今天说话这么大声“就剩一碗汤了,洒了。。。就没的吃了。” 还真是挺疼的唉水泡啊水泡,你可千万别破啊用海盐消毒伤口很疼的你一定要坚持,要挺住别破
张翠山瞥了一眼地上的两碗汤,一碗放在她的座位和谢逊的座位中间,刚刚盛的那碗放在自己座位前,心里一沉,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找来自己一件干净的中衣,这就要扯开做绷带。素素一把拉住他,
“你这是干什么就剩两件棉布衣服,你还要糟蹋它” 张翠山原本里三件外两件的棉布衣服多数变成绷带了。太脏的都被扔了。能洗干净的,都被素素洗干净了用海盐揉过,再煮过,烤干放好。她酿酒时,也是从里面找了几片干净的布跟坛子一起重新煮过消毒再用的。这时见张翠山去扯衣服,她实在是又气又觉得好笑。
从素素手里将她刚拿出来的干净布条抽出,不理会素素“我自己能处理”的眼神,张翠山一手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的将那布条覆上那些水泡,嘴里不停吹着气,再将那布条在她手上妥帖的缠好,绑牢。
“小心水泡,不要压破了。也不要碰水。” 他对着素素的手说完这些话,正想站起身来,素素却一把拉住他的手,他一惊,抬头,见素素红着脸微笑着,摆着嘴形无声地说着“我没事谢谢” 然后眨眨眼,放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大声说:“哎呀知道啦高人你还真罗嗦,不就是一点点烫伤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大哥,你说我说的对吧”
谢逊听着二人悉悉嗦嗦,好像是包扎完伤口了,又不确定。此刻素素出声,这才放下一口气,笑笑:“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你这个丫头却得听五弟的话水泡要破了,会感染的。万一发起烧来,你可没有五弟的身板,我怕我这半吊子的医生,也救不了你小心些吧” 刚才起的话头一时之间也忘了再继续追问。
素素端着汤,呼呼的吹着热气,满不在乎的说:“知道啦这只手,我不压着它,不让它见水就是了。”
一旁的张翠山却忽的站起身来,“我砍柴去了。” 拿着他用山上铁石和松木自己做的简易柴刀这就出门了,又忽地退回来,“昨晚我也是去砍柴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说完又走了。没头没脑,也不知是冲谁说的。
谢逊一口汤刚喝进嘴里,扑的一下又喷出来了。“哎难道我应该以为什么事发生了么素素,大哥怎么觉得这话,这么别扭啊”
素素端着碗,耸耸肩道:“有什么奇怪么没觉得别扭啊” 只是看着张翠山的背影消失的方向。。。
好吧。那就,什么事也没发生。
张翠山同学这一砍柴,一出门就是整整两天。晚饭留了,到早上起来还原封不动放在那里。早饭再留,晚上回来没了,却是谢逊饿醒了,给吃了。
素素有些担心,“大哥,你确定他没回来过”看谢逊摇摇头,她有些着急了“大哥,高人他,会不会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找找”
谢逊正剔着牙,素素一问,他倒叹了口气:“不用找唉他人是没回家来,可我见着他了。昨晚他在制陶山洞过的夜,今天恐怕也是。我看,他有段日子回不来了”
素素诧异的看着谢逊,“为什么”
“他说,他要炼把剑。”
“什么。。。为什么”
“唉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男人要做事情么你就随他去吧”
素素有些生气了,
“那小山洞又闷又小,生着火嫌呛,不生火又冻,呆着很舒服么要炼剑白天炼不就好了,干嘛晚上也不回来不行,我得找他去” 也不做饭了,拿着皮袄就出门了。
谢逊在背后叹了口气,也不知在心里说了些什么。
呯呯锵锵,果真老远就听见那小山洞里铁石相撞的声音。
山洞里生着好几堆火,都很旺很红,张翠山上身,拿石头敲打着什么,好像真的是在炼剑。
素素站在洞口,想说话,那敲打声又太吵,她又不想大声,看着张翠山一脸认真的专心敲打,她准备好的话又说不出口了。低头想了想,又跑了。
身后敲打声的节奏好像稍稍有些变化,她也不管,一下子跑回家里。谢逊已经出门了,她赶忙将晚饭预备的东西收拾收拾,就着热汤用一个稍小的陶盆炖了烤过的羊,山薯,山菌,山枣等,等做得了,又装了一大罐水,捆在腰上,怀里揣了小碗勺子筷子,拿起炖菜盖上盖子,又回到了那小山洞。
张翠山还是当没看见她,继续敲打着。
素素也不说话,将那盆罐都拿进去放下,又将那炖菜的盆架在火堆上,拿出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喝汤也不用勺子,对着碗吸溜吸溜的,吃山薯吧唧吧唧,吃山菌出溜出溜,羊骨头啃的喀吃喀吃,还时不时夹杂着“嗯。。。不错。。。好吃。。。香。。。滑。。。肥。。。甜。。。哇。。。”等各式象声词。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干脆端着碗,绕着他,不是在他身前就是在他身后,他转移火堆她也跟着跑,边跑还边撩着碗里的东西说:“唔好香你看这羊的火候到了,就是软烂又肥又香哇,你看这山薯,告诉你,入口既化,口感太好了哇这菌好滑来不及嚼就进肚了还有这山枣,整个汤都香甜了起来还有你看。。。啊”
张翠山终于没办法忽视她的存在了。这一个回身撞在他身上,羊山薯山菌山枣统统倒在张五侠没有保护的肌腹肌上。。。。。。
素素瞅着事故现场,先咽了口口水,这才一连串的对不起,拿起旁边一叠草纸擦了起来。“还好已经不烫了,要不然。。。” 不然,五侠的肚皮也要起水泡了。
没等她把后半句话说完,张翠山就拉住了素素的手,素素吓到了,干什么这么使劲抬头,张翠山盯着她,一脸的奇怪表情,说不清是悲伤是气愤是严肃是责备。
“坐下。” 五侠总算是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却仍是中气十足。素素想,那他应该是有吃东西吧。于是乖乖坐下。
张翠山用草纸大致清理了一下,将晦物连同草纸都扔进火堆,一旁的素素却是又递上一碗汤,固执的看着他,像是在说你再不吃我还往你肚子上倒
他接过碗也坐下,却没喝,放在地上。
素素还想说话,却被张翠山一声沉重的呼气给吓到了,不敢再说话,愣愣地看着他。
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素素觉得他这样打赤膊一定很冷,想要脱件皮袄给他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三哥。。。” 过于低沉的声音黏在一起,他清清嗓子又继续说:“武当三侠俞岱岩,”
“我三师兄。他,平生,也最爱喝羊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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