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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阅读

  姐北大毕业,远赴美国哈佛读书,毕业后留在华尔街工作,后来跳到家设备公司做了副总裁,亚太地区的老总,这次回国就是履新来的。葛聪奉命接机,偏赶上有任务,只好委托苏铮。苏铮当然承情,二话不说,把这位“游子”接了回来。

  机场见面时,还闹了个笑话。表姐穿着个大恤,上面红黑两行字“反对分 裂,统中华”,穿着条洗的发白没有破洞的牛仔裤,梳着两条麻花辫,拽着两只大箱子,蹦到举着牌子的苏铮面前吃惊的问:“小葛,你变性啦”然后“咣”的拳,砸在苏铮的肩膀上:“哈哈,挺漂亮的嘛”

  苏铮疼的龇牙咧嘴,也只好赶紧解释:“小葛有事不能来,我叫苏铮。您是郎曼吧”

  葛聪的这个表姐是地道的帝都满人,不过她自己都记不得老姓,只有“郎”这个姓提醒着人们她和二百年前那个王朝的联系。

  郎曼也很尴尬,笑着伸手握了握,表示了歉意,很主动的告诉苏铮:“叫我曼曼好了。”苏铮松了口气,她以为这些喝了洋墨水的都习惯洋名。她的发音还不错,但是在中国这样称呼中国人,总觉得别别扭扭。

  郎曼 br时间还有个月,也就是说,这个月她完全可以自己支配。用她自己的话说,等于放了个大假。

  席间,大多数都是郎曼和葛聪俩人互损,苏铮安静的聆听。大概葛聪后来告诉郎曼苏铮的情况,这次,郎曼没有把苏铮当做葛聪的女朋友。反而个劲儿的笑葛聪自诩风流潇洒,却连只老母鸡都捉不住葛聪当然也反击,到应了那句话“龟笑鳖无壳,鳖笑龟无尾”。

  苏铮听见“老母鸡”三个字稍稍顿了笑,下意识的以为在笑自己。随即悄然而释,知道自己想多了。最近自尊心似乎敏感很多,举凡跟年龄性别婚姻有关的话题,都让她不自在。大概还是不太适应突然下堂,虽是自愿,但也不能跟祥林嫂似的到处解释自己多么有自尊,听见戏谑,总不免介怀。

  那俩人聊了会儿,觉得苏铮有些安静的过分,转过来找苏铮的话题。郎曼很聪明,很快跟苏铮聊起了秦朝的事情。苏铮这才知道郎曼在美国曾经悄悄的堕过胎

  “那时候还是学生,分手了却有孩子,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干脆就不要了。”郎曼脸上露出些伤感,但表情却还坦然,显然这段已经成为历史,“不过你也知道,在我读书那地方,堕胎是违法的。我找了个小诊所,偷偷做的。”郎曼吐了吐舌头,“差点死掉”

  苏铮知道流产的危险,也见过医院里各式各样不要孩子的女人,出于直觉她伸手抓住了郎曼的手。这是忌讳,不熟的人很少如此亲密。可是,郎曼反手握住她的:“谢谢,跟那些老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儿也就是回国说说。谢谢你”

  苏铮没说话,只是松开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葛聪听的目瞪口呆:“曼曼,你不和中国人打交道么”

  郎曼翻了个白眼儿:“我要是老跟中国人在起,怎么可能打入美国社会的主流。就算有几个华人朋友,平常也是各忙各的,谁关心你呀”

  葛聪连忙点头:“还是社会主义好”

  两个女人懒得理他的冷笑话,异域打拼的艰辛和辛苦,没有极高的自制和耐心很难出头,尤其是郎曼这样年纪轻轻三十出头便坐到方诸侯位置的。苏铮很佩服她,也很同情。

  米倍明的项目直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苏铮刚回公司,就发现所里好似台风来袭之前,鸦雀无声,气压极低。路亚摆摆手,把她叫到外面,悄悄的说:“孟律师和王律师吵架了”

  “啊他俩,正常啊”苏铮不解。这俩人三天小吵五天大吵,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大家应该很习惯才对。

  路亚“啧”了声,说道:“这次闹大了。王律师跑到范律师办公室里,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猜孟律师说啥”

  苏铮摇了摇头。

  “他说,王律师早点滚蛋,否则就是第二个严律师,所里迟早让她拖垮”

  苏铮皱起眉头,严律师的事情是所里的忌讳,这样说的确言重,“后来呢”

  路亚仿佛刚说到精彩处,卖了下关子说道:“王律师当然不干,伸手就打了孟律师巴掌。”

  啊苏铮还没来得及说话,路亚接着说:“谁知道孟律师点也不含糊,上去就反扇了她巴掌啧啧啧,我从来没见过男人打女人打的那么爷们儿的我早就想扇这个姓王的了”

  苏铮哭笑不得的看着路亚,不知道王律师哪里得罪这个小丫头,每次提到她总是夹枪夹棒。苏铮打量着路亚,突然记得她的年纪似乎只比葛聪小两岁

  路亚浑然不觉,继续说:“大家都吓傻了。我可是眼瞅着范律师从椅子上站起来,捋着墙根走到门口的。不过他幸亏出来了,要不然非得遭罪不可。”

  苏铮知道还有下文,赶紧问怎么了

  路亚说:“王律师不肯罢休,上去揪住孟律师,孟律师也不含糊,连踢带打,两人打成团了”

  啊苏铮再次惊呼,这也太难看了点吧

  路亚摸摸胸口:“幸好,他们直在范律师的办公室里,外面倒是没什么。不过,范律师的电脑被砸烂了。”

  两人面面相觑,看了会儿,突然“噗嗤”声,两个女人笑成团,叽叽咕咕憋着偷笑,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办公室里孟绂和王律师不在。听说两人都上医院了,孟绂被电脑砸中,额头破了点,但是据同去的同事说,大概有些脑震荡。王律师脸上被打了好几拳,鼻青脸肿,但都是外伤。看起来孟绂还是手下留情。苏铮知道,孟绂对这种认钱不认理的律师非常的瞧不起,认为他们就是败类,坏了锅粥的苍蝇。这种观点未免偏激,但是对孟绂这种偏激的人来说也算是正常。不过,苏铮直觉得王律师对孟绂是有好感的,也许就是因为两极相吸吧可怜的是孟绂比王律师还极端,所以,王律师吸引不了他。现在这架下来,估计就没啥戏了

  孟律师不在,很多急事就又交给了苏铮。直忙到晚上十点,才将将理出个头绪,想了想,苏铮决定带回家做。如果拖到明天,谁知道明天谁和谁打架

  秦朝被父母接回家,估计已经睡了。苏铮暂且不去想他,反正回家也是加班,陪孩子的时间少的可怜,不如早点做完,明天没人打架她就请假,早点回来陪儿子玩儿。

  如是想着,苏铮已经泊好车。车位在就在小区楼下的地面停车场,对着家里的窗户,非常方便。可是没走两步,身后便响起了异样的脚步声。

  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苏铮猛的停下,那踢踏的脚步似乎踉跄了两下,也停住了

  前面拐个弯儿就是公寓的门口,可是到那个门口要经过大约五米长的绿化林荫路。平日苏铮很喜欢这段路,可今日这段路像是黄泉路的入口让她心生恐惧

  后面是谁真的在她后面吗

  晚上十点,小区里人迹稀少,可也不能说没有。苏铮停下脚步,猛的转身往回走,正好看见个男人歪歪斜斜的在她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看见苏铮突然掉头,那人似乎愣了下。苏铮掏出手机大声说着:“行,那你给我送来吧对,我就在五号楼前,你从门口过来就条路对对对,我在这条路上几十米的样子吧”

  几十米就到小区门口了,小区的楼算起来只有两排,但是每排有两三栋,并不大,算是个精致的高档公寓小区。

  那人踌躇了下,苏铮已经快步走过他,奔着大门口而去。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几乎是疯跑起来,待到气喘吁吁的看到保安闲散的人影时,她几乎都要虚脱了。

  “对不起,打扰了。有人有人跟踪我,能送我回家么”苏铮几乎要哭出来了。

  保安也吓了跳,赶紧派了个身高体壮的哥们儿跟着苏铮返回。那人竟然还在原地坐着

  苏铮悄悄的指,“就是他”

  保安疑惑的打量着,说:“这是咱们小区的,经常醉酒闹事,平常没什么,不用害怕。对了,您住哪里”

  苏铮报了房间的号,保安皱紧眉头,说道:“他是你邻居”

  苏铮腿肚子转筋,第个反应就是跑回娘家去可是深更半夜的,老头老太太八点就睡了,自己跑回去不得吓着他们么又想起书包里的那堆作业,自己叮咣敲键盘,他们肯定睡不着左思右想,除了进门别无他策。

  保安像是看出了她的恐惧,陪着她摁下电梯上行键后说道:“那是醉鬼,听说生意也不行,老婆跟着别人跑了,他自己租的这里的房子,我听邻居们说他已经赖了半年的房租没交了。您回去关好房门就行。”苏铮想了想,确认自家是结实的防盗门,心里多少有些踏实。

  “叮”电梯来了。与此同时,刷卡的单元门也打开了。苏铮下意识的看过去,个穿着黑夹克,米黄色裤子的男人以她熟悉的歪斜姿势踉跄着过来。人还没到跟前,股酒气已经扑面而来。

  保安挡在他们中间,让苏铮先进电梯。伸手拦住同样要进电梯的那人,说道:“庞先生,您怎么喝成这样”说着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

  苏铮揪着心,紧张的盯着那扇大门,隐约听见外面有人说:“我他妈的喝酒碍着谁了,让开,老子去找马蚤娘们去”

  门还剩下寸,眼瞅着那人伸手去拦,苏铮“个咯”声,口气卡在嗓子眼儿,好些没晕过去千钧之时,那保安伸手握住庞先生的手腕,轻轻往回带,嘴里客气的说:“庞先生,小心,别夹着手。”

  苏铮隔着门缝,看见保安向自己看过来,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心下子就放松下来。靠在轿厢壁上,整个人好像只剩下口气。

  到了,门开开,冲出去,哆嗦着打开自己的家门,闪进去,撞门,反锁,再三确认万无失了。苏铮连灯都没开,下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心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噗通噗通跳的让人发疯

  仔细听听外面,好像没什么动静了。苏铮这才站起来,开开灯,先把各屋的门窗检查遍。绕过玄关,是厨房和卫生间,门错着,但是都在个区域,餐厅也在这里。紧接着便是客厅,在屋子的正北位置,东边的墙上有扇窗户,也不是落地的,那里现在改成半开的书房。从客厅向南有条廊子,连接两个卧室,都是南向的,平日阳光充足温暖安宁,大小,小的那间隔着道墙就是保安说的庞先生的房子。

  苏铮仔细看了看小间的墙壁和窗户,幸好没有阳台。这个小区外立面都是统的半落地窗,主卧的微微拱出去半道弧形,次卧就是纯粹的半落地窗。

  苏铮正伸头看着庞先生家那边是否有突出的东西可以侵犯自家的卧室窗户,猛听得“咚咚咚”阵凶狠的砸门声伴着高低怪异的喊声:“臭女人,给我开门,老子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第九式下

  苏铮冲到客厅,惊恐的听着大门被砸的声音。那人用了天大的力气,“咣咣咣”,好像打雷般,整个屋子都在颤抖她等了会儿,原以为邻居们会出来,可是除了那人不干不净的醉话,苏铮听不到任何“仗义执言“。这里太高了,保安能听见吗

  想起保安,苏铮赶紧翻家里的应急手册,可是那里只有物业的电话拨通之后,连串的等待音之后,便悄然无声没人接

  门板似乎变得有弹性,随着大力的敲门声,好像在慢慢的变松。苏铮知道,这种防盗门有上中下三个锁,但是在男人酒后的蛮力下,这扇门似乎除了这三个锁点之外,其他的地方都露出巨大的缝隙,随着每次敲击而变得越来越大。似乎很快就可以被人卸下

  苏铮伸手把所有的灯关闭,客厅灯的开关在门口,她不敢过去。幸好她为了省事,为这灯加了个中控,咔嗒,所有的灯悄然熄灭。

  门外叫嚣:“他 妈的臭娘们,又养了那个野男人。老子要操 死你”

  苏铮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摸出把菜刀紧张的握在手里,站在屋子中央,全身僵硬。只待那人进来,她就要跟人拼命

  门持续的晃动着,苏铮心里的恐惧愈来愈高,她觉得自己三十多年的生命怕是就要结束在今夜了手里的刀像握不稳似的几乎要滑下来,脑子片空白嗡嗡乱想,只有个念头像苍蝇样在大脑里乱转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她僵硬的弯下腰,坐在凳子上,竭力镇定自己,手碰到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像摸到了救命稻草,这是她和外界联系的渠道

  现在她脑子里没有任何东西,人名号码什么都没了,甚至连熟悉的手机如何操作都不记得在两次错误关机之后,苏铮终于打开通讯录,上百的联系方式,客户那些根本不用看,朋友类只有葛聪和孟绂

  孟绂出差了,葛聪

  苏铮哆哆嗦嗦的拨通了电话,电话接通的那刻,她下意识的深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喂,有事么”葛聪的话带着些酒气,周围闹腾腾的。苏铮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不方便,因为他没有像平常样主动称呼苏铮。

  “你,现在方便吗”苏铮只耳朵听着外面的拍门叫骂声,只耳朵应付着电话,也许太紧张了,反而专注的很平静。

  “嗯,还行”葛聪周围依然喧闹,苏铮听见有人喊,“葛聪,女朋友打的”还有声音问:“你姐吧是不是叫你回去”接着是哈哈的大笑声。

  葛聪只是嘿嘿笑了两声,问苏铮:“怎么了”

  苏铮知道不合适,非常不合适,就算有千万条理由,葛聪这么晚过来,回去也说不清楚。

  “没事。”

  苏铮颓然的挂掉电话,外面那人大概拍累了,开始用身子撞门,苏铮听他骂:“离了婚的马蚤娘们,多久没人疼了,紧的难受吧老子今天有火,便宜你们这些贱人了快来开门要是老子撞开了,他妈的让你活不成死不成”

  苏铮觉得眼睛火辣辣的,摸了摸身边的菜刀,几乎是木然的翻着电话簿,她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需要找什么,假如这时候葛聪拨回来,她定毫不犹豫的哭着求他过来所有的理智,在主动挂掉电话那刻就全变成了屎

  突然,个熟悉的名字撞进她的眼帘,苏铮毫不犹豫的摁下通话键,没有放在耳边只是拿在手里,呆呆的看着接通的动画。

  “喂”电话里传来隐约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楚,“喂苏铮苏铮是你吗”那人挑高了声音,急切的问着。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电话里传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手机上,苏铮句话也说不出来,哽咽着抽搐起来。

  “你在哪儿苏铮你在哪儿”那声音焦急的问,“别哭,你是在家吗出什么事了”

  苏铮听着声音只拉出道发音:“家”便转至嚎啕,捂着脸哭了起来。

  外面重新敲起震天的响声,污言秽语不断的传出来,电话里不知道再说什么,苏铮渐渐的什么也听不到,只有眼泪像开闸泄水般汹涌而出。

  苏铮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的腮帮子都麻了,天灵盖嗡嗡乱响,仿佛被人打了闷棍,连外面的叫骂声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她直起身子,呆呆的坐在黑暗里。

  突然,在那些叫骂声里,传来道不样的喝骂:“妈,谁让你欺负女人的”

  “砰”,好像面口袋撞到墙上的声音。接着便是叮咣的打斗声,肉碰肉带着闷响的噼啪声,间或有撞墙撞门的叮咣声。

  苏铮捏紧了领口的衣服,她小时也打架,但是毕竟娇生惯养多年,真的拳拳到肉的事情几乎没见过。

  没用五分钟,呻吟声代替了打架的声音。阵拖曳的声音之后,那呻吟也小了很多。苏铮慢慢的平静下来,骤然间门又被敲响,这次吓得她噌的从凳子上蹦起来,“砰”的下碰到了膝盖,忍不住轻轻的哼了声。

  敲门声只是两声轻微的碰撞,屋里动静骤然响起,敲门声顿了下,便停止。有人在问:“小铮,是我,秦斌。你没事吧”

  苏铮捂着膝盖,迟疑着走到门口。开,还是不开这不是个问题,问题是,她不想让秦斌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手放在门把手上,苏铮犹豫了下,还是开了门。刚才打架了,也许秦斌也受了伤。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个别扭自私抠唆的女人。

  “我,还行”

  她想大大方方的,甚至奉送个微笑。可是开门看见秦斌高大的身影拢在昏黄的走廊灯下时,种剧烈的情感突然冲击她的理智,叫嚣着让她扑进那个怀抱安全温暖,且本就属于她的世界。

  她什么都没做。手上的青筋因为紧握门把而根根绽露,所有的理智都被用作克制那不合适的情感,她只能简单的说出三个字。同时,她也不知道,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嘴唇在剧烈的颤抖,泪水在无声的落下。

  秦斌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惧孤单的苏铮,下意识的伸手想揽进自己的怀里,可是扫眼,看到苏铮紧握的手,便生生的停了下来。腮帮子的肌肉哆嗦了两下,才闷声说:“没事了。”伸手用拇指擦去苏铮的眼泪,太多了,擦不完

  苏铮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哭,赶紧低下头,身子侧,让开门口,请秦斌进来:“进来吧,谢谢你”

  防盗门轻轻的合上,咔嗒咔嗒两声被反锁。走廊里陷入片寂静,五秒钟后,声控灯悄悄的灭了。这时,才从另头的黑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

  石大海掐灭烟头,在脚下拧了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从安全门走出来。他就是刚从送苏铮上楼的保安。庞先生大闹的时候,他就躲在安全门后的楼梯间里默默的抽烟。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退伍的那个愣小子,他知道这个世界男欢女爱男盗女娼,男人和女人之间分分和和已经不在乎那纸婚约,有通的,有诱 的,有强 的,个离婚的单身女人勾引同样单身的男邻居,或者个离婚的男人去马蚤扰个单身的女人,都不是稀罕事。法律没说不可以,说不可以的时候人们也没听见,他作为保安不可能去制服每个醉酒的业主,充其量只是防止随之而来的“恶性事件”。

  他直听庞先生骂骂咧咧锤门砸板。如果苏小姐自己开门,引狼入室,人家情投意合,他自然识趣离开;但是如果庞先生破门而入,那时候他再冲过去也不迟。

  夜很凉,秋末冬初,晚上值班都要穿上棉服。他靠着烟来提神,直到电梯“叮”的响,冲出来个同样高大健硕的男人,风样的扑向了庞先生。石大海眼神很好,甚至有些毒。凡是他看过第眼的人,再见面绝对不会忘记。所以,他想起来,这是苏小姐孩子的父亲。

  下意识的松口气,石大海默默的数着数。等到秦斌进屋去,他才走出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个男的在地上躺着,呻吟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俯身从他身上翻出钥匙,石大海扛起庞先生。打开他家的房门,也没进去,就那么抖,便把个大活人像扔臭肉似的抖到地上。钥匙“啪”的声扔到玄关的鞋架上,石大海伸手碰门,又反手拧了拧,确认打不开,才转身离开。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这样擅自开别人家是违纪的。可是这个人躺在这里对谁都不好,那个苏小姐看来是个本分人,没必要在第二天早上还要面对这种人的吧

  石大海走进电梯,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拿出腰间的对讲机,打开开关,听里面传来信号才懒洋洋的说:“我是石大海,我是石大海,五号楼没事可,五号楼没事了。”

  电梯到了层,石大海走出来。五号楼的保安笑嘻嘻的迎上去:“海哥,受累了。”

  “没事,可以睡个好觉了”他笑眯眯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晃晃悠悠的离开。

  苏铮取出医药箱,给秦斌上药。男人身上的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刺激着她的回忆,方才的经历好像场噩梦,而现在则是噩梦的继续。

  苏铮袖口流出丝淡淡的薰衣草香,秦斌想起以前苏铮“教育”他说:心情不好或者睡不着的时候,可以用薰衣草精油,有安神作用彼时,她脸专家的样子,根本容不得任何反驳。那时,他只觉得好笑,女人就喜欢这香那香,大老爷们抹得香喷喷的不是要了亲命么可是现在呢秦斌不想让自己继续下去,他反复告诉自己,这次只是为了确保苏铮平安无事,决不可有任何非分的想法。

  苏铮动作很利索,上药的时间很短,很快起身离开。秦斌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呵呵,你上药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朝朝是不是老摔跤”

  苏铮收好药箱,举起来放进客厅夹墙里的架子上。她还穿着上班的衣服,虽然已经皱吧,但是起伏的背部线条连接着修长完美的小腿,宛若首无声的乐曲,在视线中荡漾。秦斌移开目光,却眼看见旁边的菜刀,嘴角猛的哆嗦两下。

  那家伙现在应该就在垃圾间,我砍死他

  苏铮转过身,搓了搓手,站在原地说:“谢谢,谢谢你我没事了。”

  秦斌听出来是送客的意思,站起身,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有事给我电话。”

  苏铮抿紧嘴唇,微微动了下头。秦斌突然觉得心酸的发麻,接着便是恨天恨地的怨,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切可以重来,如果如果,这世上哪怕有颗后悔药,他也要拼了性命去抢

  开门,走出来,苏铮缓缓的关上门,自始至终,没有看他眼。

  伤人太深,忏悔无门,秦斌终于叹了口气,苦笑起来。

  折腾了晚上,苏铮顶着两只黑眼圈七点不到就起来做饭。收拾了屋里的垃圾,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这才小心的拉开门,想着把垃圾扔掉。刚踏出步,门口的右侧有个黑影动了动,吓得她“啊”的声嗖的下就把垃圾袋扔了出去,幸好袋口都打着结,没有散落地。

  那个黑影显然也吓了跳,猛的展开,竟是个人,说:“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铮这才看清,是秦斌窝在门口缩成了团,难道这晚上他都在这里睡觉

  秦斌拍拍身上的土,看苏铮渐渐镇定下来才说,“我不放心”声音渐渐放低,他觉得没来由的心虚,好像自己在做件没资格的事情,下意识的低下头。

  苏铮咽了口吐沫,指扔飞的垃圾袋,“你把它扔了,然后进来吃饭吧”

  秦斌咧嘴乐,痛快的答应下来。苏铮看着他去而复返,才把门交给他随后带上。

  折腾了晚上,苏铮顶着两只黑眼圈七点不到就起来做饭。收拾了屋里的垃圾,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这才小心的拉开门,想着把垃圾扔掉。刚踏出步,门口的右侧有个黑影动了动,吓得她“啊”的声嗖的下就把垃圾袋扔了出去,幸好袋口都打着结,没有散落地。

  那个黑影显然也吓了跳,猛的展开,竟是个人,说:“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铮这才看清,是秦斌窝在门口缩成了团,难道这晚上他都在这里睡觉

  秦斌拍拍身上的土,看苏铮渐渐镇定下来才说,“我不放心”声音渐渐放低,他觉得没来由的心虚,好像自己在做件没资格的事情,下意识的低下头。

  苏铮咽了口吐沫,指扔飞的垃圾袋,“你把它扔了,然后进来吃饭吧”

  秦斌咧嘴乐,痛快的答应下来。苏铮看着他去而复返,才把门交给他随后带上。

  苏铮在办公位上坐好,孟绂还没有回来。王律师好像霜打的茄子有些蔫耷耷的。路亚说,她曾经打印了份辞职报告,还是路亚给送进办公室的。不过貌似范律师不准。路亚总结说,明明就是不想走,真想走的,早就收拾好开溜了,还这么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知道不就是想显摆下她很重要么

  苏铮微笑着听完她的牢马蚤,然后问:“路亚,你有男朋友吗”

  “啊你问哪个”路亚脸茫然,她的年纪对介绍对象还比较陌生。

  “现行有效的。”苏铮也不含糊。

  扑哧,路亚被她逗笑,说:“苏姐,您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吧还别说,我前两天刚踹了不识相的,目前空窗”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苏铮副大姐的模样,甚至都带了点慈祥,“人家可是老实孩子,工作也不错,我是看着不错,才给你介绍的。你要是胡来,就当我没说。”

  路亚眼珠转,拉长了腔调说:“不糊是葛聪吧”

  葛聪来过所里找苏铮几次,路亚小丫头对帅哥过目不忘。

  苏铮愣,问她怎么知道。

  路亚副“我就知道”的拽样说:“你有几个认识的人啊男的更是少的可怜”

  苏铮愣了下,什么时候朋友遍天下的自己竟然成了几乎没人睬的角落嘿嘿干笑了两声,苏铮问路亚到底行不行

  路亚装了会儿,点了点头,说:“帅哥嘛,见见也养眼”

  苏铮给葛聪拨了电话,问他何时有空。葛聪反问她昨晚上是不是有事苏铮说没事,忘了个文件,本来想问问是不是落在他那里了,后来发现就在桌子上的文件堆里,葛聪不疑有他。苏铮把路亚的情况介绍了下,这个小丫头除了不爱学习,其他都还好,长的漂亮人也聪明,而且很有是非心。

  苏铮悄悄的吐了吐舌头,路亚的“是非”心相当丰富,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葛聪想了想,和路亚样对相亲略有排斥,不过既然是苏铮介绍,答应就是。

  葛聪放下电话,心里有些轻松又有些失落。他算了算自己和苏铮的岁数,也就是四五岁,怎么弄得好像有代沟似的深深的叹了口气,葛聪把手交叠在脑后,眼前又浮现出片水桃红的颜色

  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又剩下堆文件,苏铮怕旧事重演,天色擦黑就离开所里。小区还是那个小区,保安还是那个保安,那天晚上看起来有些闷马蚤的保安好像是个小头目,懒洋洋的四处巡视,看见苏铮,只是点了点头。

  苏铮小心的踏出电梯,没有任何动静。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她把手伸进包里,那里有把新买的防狼器,和把小榔头

  拐弯没看见任何人,邻居家的防盗门紧锁着,没有任何动静。走廊的感应灯幽幽的亮着,个信封贴在门上,上面用签字笔端正的写着:号住户 苏女士 敬启。

  苏铮左右看看,取下信,撕开封口,里面是张手写的便签。那人自称是隔壁的业主,他听保安说昨天晚上他的租户给苏女士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感到非常抱歉。因此人已经拖欠房租很久,他现在把房屋收回,不再租给他。相信以后,也不会因此再打扰苏女士。请苏女士海涵谅解云云。

  苏铮看完了,松了口气。拿出钥匙,哗啦哗啦的开门。也许将来还有别的麻烦,但是少个算个,至少目前暂时不用担心那个庞先生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秦斌早上吃完饭就离开了。他们甚至没有过多的交谈,苏铮不敢看他,好像秦斌也直低头喝汤。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插曲,每个离婚的女人在离开后总有些很难立即改正的习惯,需要时间来淡化。

  而男人,大概也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第十式上

  出自易经离卦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功如其名,去势奇快,攻其不备,在于出奇制胜。但全观离卦九四,“突如其来如”有狗从其窝中冷不防地冲出来袭击路过的自己的象义;焚如系干柴遇烈火,星火燎原,其势迅速猛烈之象义;死如象征生命活力突然终止,最后这个失去生命力的有机体就剩下干枯的茎叶或枯骨;弃如象征粮食与杂物混合在起,然后倒掉分选出来的杂物。四象并列,皆有借助外来之突然势力,反诸自己行旧去新来之意。

  行道树上的叶子全都掉光的时候,苏铮已经被老师叫去三次,和所有的家长样,无论她自己如何曾经优秀,现在全是躬身受教的坏孩子家长。好在苏铮小时候就是老师办公室的常客,对挨训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让她焦心的,是秦朝在学校表现出来的暴躁和狂傲实在有些反常。回来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扯着嗓门喊:我愿意

  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出。苏铮瞅着儿子,觉得下子陌生了。才年级,怎么就这么不服管

  办公室里依然忙碌如旧,律所都是凭本事吃饭,能在起闲聊就不多,何况是跟别人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自家孩子苏铮心里着急,也不能像电视上演的国企,互相聊聊寻求解决之道。

  范律师显示了他强大的和稀泥功夫。王律师依旧洋洋得意的留在所里,而孟律师还是每天忙活着吃力不讨好的刑事案。孟绂做刑事案名气越来越大,有些单位诉讼之后也愿意把顾问的事情交给他,孟绂就转给苏铮。孟绂对钱看的很淡,苏铮只求温饱,两人五五六 四的分成,被其他人笑话为夫妻店。

  这天,老师大早就把苏铮叫过去。还以为秦朝又做了什么错事,匆匆忙忙过去看才知道是什么募捐。老师问为什么秦朝不捐苏铮吃惊的问怎么还有这回事没听孩子说啊老师年纪大概四十多岁,上下打量了眼苏铮,说苏律师,我知道你工作很忙,自己个人带孩子很累,可是再忙再累也不能忽略孩子啊老师语重心长,苏铮还是听到话里的责难:要了孩子又不负责任,个人带不了还离婚面上诺诺着,替朝朝捐了二百块钱将功赎罪,开着车回单位,心里却酸溜溜的。

  孟绂忙的团团转,见苏铮就招手把她叫过去:“来来来,我问你葛聪是不是有个表姐在这个公司”

  苏铮看递过来的名片,是郎曼代理处的名字:“嗯,是。怎么了”

  “哦,米倍明的项目需要进口她们的设备。原来是通过下面的代理商谈的,如果能找到这个代理处直接和总部谈,会省很多钱。进出口方面有秦斌负责,不会有问题”

  “你还做米倍明的项目那不是王律师的吗”苏铮压低了声音问。

  孟绂不耐烦的挥手:“谁理她啊我这不是看见了嘛。”

  “名片哪儿来的”苏铮皱紧眉头。孟绂做案子做多了,似乎学的很江湖,有时候没规矩的很。她亲眼看见晚上十点,孟绂撬开范律师的办公室,在份文件上盖章。下文如何她不晓得,反正那件案子范律师大发雷霆之后也没办法,就是又换了把锁。

  孟绂说:“从秦斌桌子上拿的。”

  “秦斌”苏铮眯起眼睛。

  孟绂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嘿嘿干笑了两声交代:“他他租我的房子住。”

  “你们俩住起”苏铮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这个孟绂什么她万分肯定,这个孟绂定会跟秦斌说自己的事情,而且他绝对没安好心

  “我看他挺可怜的,大男人变成那样子,支援下呗”孟绂为自己辩解。

  “租金是多少”

  “呃”孟绂伸出五根手指头,眼瞅着苏铮变脸,赶紧灭掉根还不管用,又灭掉根,然后说:“不能再便宜啦”

  苏铮稍稍缓和了下颜色,警告他:“嘴巴严点,不然这些工作你自己做”她指眼前堆成山的文件,恶狠狠的威胁。

  孟绂捣头如蒜,略带讨好的说:“下个月就是新季度,我立刻按三千办”

  苏铮舒了口气,正要走,孟绂又抓住她:“你去找找郎曼,搭个桥呗”

  苏铮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想做秦斌的我告诉你,他们的顾问我不干”

  “我这不是帮咱朝朝小伙子嘛。不能便宜了那个姓王的吧这样,你把姓郎的介绍给我,我去搭桥去。剩下的你不用管”

  苏铮看不懂他葫芦里的药,但是也说不清什么心态,还是点头答应了。

  孟绂果然没有再麻烦他,除了经常念叨下进度别无其他。

  朝朝的情况时好时坏,不过到可以清楚的看到,小孩子的脾气像发作似的,突然就会爆发,不是打架就是骂人,平时到会乖乖的。老师姓魏,说话很小心,但也委婉的说这孩子可能缺乏安全感。

  苏铮只觉自己已经尽力,秦斌也守着约定,到了周末就带他起去玩儿。或者真像老师告诉自己的,秦朝打小朋友的时候说:“有爸妈带着去动物园很了不起么我家还去过欢乐谷”

  苏铮问秦朝:“这个周末去哪里”

  秦朝玩儿着书包带,“吃饭吧有个阿姨要请老爸吃饭,老爸说带我去。唉”小大人儿似的看着窗外,“带小孩就定要去肯德基吗”

  看着秦朝愤愤的样子,苏铮笑了笑,“你可以告诉你爹想吃什么”

  “没有想吃的。没意思”秦朝很快接了句,径自低头。

  苏铮脸色沉,她不喜欢看见孩子这个样子,成熟太快。尚未体会欢乐的深意,便过早的强说愁或许,他真的愁

  苏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专心开车。电视里那些大道理固然正确,但是平常生活中面对面的讲那么多道理总有些尴尬做作。

  “妈,又有人追我爸了。”秦朝低着头嘟囔,“她说她是老爸的大学同学,青梅竹马。”

  “臭小子,你懂青梅竹马是什么吗”苏铮笑骂,心里沉。

  “懂。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我百度了。”秦朝甩着书包带。

  苏铮吃惊的看了他眼:虽然儿子经常跟着自己上网,但是才年级,能认得那么多字么“你认得字,打字的”

  “查字典啊”秦朝觉得老娘很笨,“我让她给我写下来,我查字典,然后打拼音啊”

  苏铮后悔早教太及时,让这小子那么小就会查字典。尤其是在字典背后写着:老头老别打架,打破了b子我 。这种无厘头的顺口溜。

  儿子最近很好学,认字水平突飞猛进。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但是认知却没问题。苏铮在想,以后得限制他上网,别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妈,她要跟老爹是青梅竹马,那你和老爹不就是老青梅竹马了”

  “扑哧”苏铮乐出来,“什么是老青梅竹马啊”

  “就是你们认识的更早呗”秦朝顿了顿,“她和老爸做生意呢,老爸不喜欢她。”

  “你呢”

  “般般吧。她又不是我妈,老爸的女人关我什么事”秦朝的话透着不相称的成熟,却仿佛是想了很久自然而然的流露。

  苏铮心里愈发的慌张,绿灯没看到,被后面的车嘀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