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妈”秦朝犹豫了下,还是轻轻的开口,“老爸还回来么”
眼睛突然就酸了,借着转弯苏铮向左侧看去,不敢看儿子期盼的脸。该怎么跟他解释,感情没了,切都结束了又或者该怎么解释,父母都爱你,但是却不再相爱了这种事说着简单,但是该怎么向更简单的孩子解释呢
周末,秦斌送秦朝回来。苏铮呆在父母那里,她实在不知道该向何处寻找力量,只能借父母的温暖用。但是,具体的苦恼却不肯透露半个字
父母的小区是那种老社区,低矮的楼房间种着粗壮的法国梧桐,甬路刚刚修整,停着各式各样的汽车,再过去就是发黄的草坪和褐色的花枝。地上铺满宽大的落叶,每天都是层,晚上无人清扫,踩上去沙沙作响。
在小区门口接了秦朝,正要回去,秦斌说:“有空么有点事”
苏铮点点头。她直以为离婚了就不要去“麻烦”前夫,但是秦朝的反应告诉她,必要的时候还需要跟父母同时呆在起,也许等他大些就不再要求了吧
秦斌似乎松了口气,走在苏铮身边,慢慢进了小区。外面的车水马龙立刻被挡住,小区里人很少,除了耳边稍稍有些凌厉的北风,切都很祥和。尤其是厚厚的落叶,引起秦朝浓烈的兴趣,使劲踩着,去听叶子碎裂的细微之声。不过,在他踩叶子之前,却先跑到苏铮和秦斌之间,手个牵起来,荡秋千般走着晃着踩着,极开心。
苏铮低头看他,心里也无端的轻松许多,抬起头,秦斌也正低头注视着儿子玩耍。似乎感应到苏铮的目光,秦斌回看过来,对视的刹那,苏铮心头暖慌失落,眨眼的功夫,彼此又客气起来。
秦斌握着儿子的小手,斟酌了下,说道:“郎曼你认识吧葛聪的表姐,听说还是你接的飞机。”
苏铮点点头,她也算暗中搭桥人。看来孟绂的嘴巴够严,没说牵线的事情。
“她是我大学的学妹,不是个院系的,不过在学生会的时候见过几次。”秦斌的话流畅起来,“这次米先生的项目这部分由我分包,想不到她正好做亚太的负责人。最近她们正准备把办事处改成公司,我们这单生意对她的意义也很大。所以,算是个好兆头吧。”
苏铮静静的听着,她不明白,和自己讲这些干什么
“不过,她刚回来,又不愿意麻烦亲戚,想自己租房子。”秦斌看了看苏铮,依然沉静的低着头,悠然的踱着步子,比起他的紧张苏铮似乎更为镇静,也许真的不在乎秦斌的脑子走了下神,话音停下来。苏铮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停在这里
秦斌赶紧收敛神思,继续说:“她让我帮她租房子。”
苏铮想起儿子说的话,又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但是他们已经离婚了,这些似乎不是自己的管辖范围,连吃醋的权力都没有了苏铮心里有些袼瘿,嘴上还是说:“嗯,她刚回来,父母又在外地,本地就算葛聪家里近了。不过葛聪是男的,是不大方便。”
秦斌听她说的详细,心想你倒是很了解葛聪,难道孟绂说的都是真的来不及想许多,便接着苏铮的话说:“是这样的,她知道我有处空房子,想租下来。我想跟你说声。”
苏铮愣了下,秦斌与孟绂合租,竟然还有处空房子且不论这空房子的来龙去脉,租给郎曼为什么要争取自己的意见
“呃,我们的协议都把财产说清楚了。你的自己的财产可以由你自己处置,无需问我。”苏铮斟酌着,尽量公允的说。秦斌不是隐匿财产骗人的人,这点大可放心。但是苏铮也不想他误会自己多么贪财。
秦斌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说:“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套房是在你隔壁。”
啊苏铮瞪大眼睛看着他,半天才反过味儿来:“庞先生的房子你租了”
秦斌点点头:“我怕他再去找你麻烦,跟房东商量了下,就租下来了。这样也不至于有乱七八糟的人再打扰你,呃,你们娘俩。”秦斌转了转舌头。
苏铮恍然大悟,难怪那个房东肯写那么客气的道歉字条,怕也是秦斌让做的。
秦斌以为她在担心房租,兀自说道:“其实也不亏。虽然空了阵,但是郎曼是公司掏钱,还支付美金呢”他笑了笑,副赚到的模样,“我是租给她们公司,要得可不便宜。”
秦斌不想让苏铮误会自己别有所图,是以租下房子之后依然住在孟绂那里。孟绂心疼的肝儿颤,却被秦斌严肃警告不许告诉苏铮。孟绂虽然口头应了,心里不服气。听说郎曼要找房子,立刻想起秦斌这里,曲里拐弯的告诉郎曼秦斌手中空着套房子,郎曼有自己的打算,听正中下怀,便让孟绂去找秦斌说说。孟绂两头做好人,却逼得秦斌不得不把这事儿告诉苏铮,免得郎曼搬来让苏铮误会。
孟绂骨子里有股无赖劲儿,要是不服谁,不分男女绝对不会让你愉快。好比两个小孩打架,有恶狠狠打完了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也有当时打不过逃跑了,回头趁你不备回来捅你下,直可以持续年,直到你认输为止的。孟绂就是后者。不过那人若是朋友,也就是这样的恶作剧;要不是朋友,就是王律师那样的刀枪相见了。
苏铮和秦斌都没意识到自己被孟绂算计了。苏铮心里还叹,真是造化弄人明明离婚了,偏赶上那么个醉鬼;好在前夫仗义,伸手想帮,本想就此平安,又半路杀出个郎曼。苏铮也做缩头乌龟,她感激秦斌租下隔壁,但心希望自己永远不知道哪怕租给不相干的人也好,偏偏那人是大家都认识的郎曼
“不方便吧”苏铮心里想着,嘴上脱口而出。在秦斌面前,素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半会儿很难改正。说完了,心里觉得不妥,“我是说,你收人家那么高的房租”
秦斌松了口气,说实话,就事论事,他也觉得郎曼这个要求不好拒绝。幸好,苏铮担心的是房租,他并不在乎这些:“老外的钱不挣白不挣。再说,郎曼也说了,这钱不花了也落不到她手里。我都跟她讲了,可以租更好的地方。她自己不乐意,我有什么办法”
秦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做了件划算的买卖。苏铮却听出来,郎曼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她管得着么心里掠过丝凄凉,点了点头。
“可能要做下简单装修和保洁。大概两周左右的时间,你不介意吧。”秦斌又问。
苏铮继续摇头,“没事,我正好要出差,大概两周的时间。朝朝的事还得你操心下。”说完,苏铮皱着眉头把秦朝在学校的表现的说了。
大概是听见母亲告状,直低头玩儿的秦朝甩开他们的手,自己跑到前面去捡叶子。
秦斌停下脚步,忧心忡忡:“怎么会这样我每次问他,他都说很好。还让我看卷子。”
“他学习是不错,但是老师说可能是性格有问题。”说着,苏铮就要哭出来。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慢慢的形成股愈来愈深的自责:孩子的缺陷都是她的自私造成了,为什么她就不能忍忍呢但是这些话,又不能对任何人包括秦斌说,只能憋在心底慢慢的发酵。
秦斌想像过去那样哄哄她,伸手到半又僵住,他们终究是离婚的。自己这双手大概也没资格再去拥抱她,给她温暖和安全了
不过,秦斌毕竟是秦斌,伸手拍了拍苏铮的肩膀,就像个大哥哥那样温和的说:“放心,有我呢。没事,小孩子,可能正是别扭的时候。我儿子我知道,没老师说的那么差”
他的自信影响了苏铮,心底略微宽怀,点了点头。
说话间到了楼下,苏铮准备上去。秦朝抱着堆树叶跑过来,缠着秦斌要“轧老将”苏铮要带他上去,秦朝竟然恶狠狠的抬头瞪着妈妈,看得苏铮和秦朝都是愣。还没训他,便看见大眼睛里眼泪已经成串的流下来。秦斌赶紧蹲下来,拿着叶子哄儿子玩儿。苏铮没再说话,脱下身上的外套,蹲下为儿子披上。
秦朝忙里偷闲,说:“我不冷,妈妈冷。”
秦斌让苏铮把衣服穿好,拽着儿子到避风的地方,席地而坐,把秦朝抱在怀里,圈在手臂中,根根的轧着老将。苏铮在旁边看着,慢慢的眼睛又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第十式下
秦斌走的时候,秦朝已经轧断了所有的老将,只有秦斌手里还有个断筋连皮的叶片在瑟瑟发抖。地上满是半截半截的叶茎,被萧杀的秋风吹,竟有些许的悲壮。
苏铮打开屋门,回头看秦朝还抱着秦斌送给他的那根“老将”。
“妈妈,给我缝起来好么”秦朝换上自己的小拖鞋,托着叶子小心的问苏铮,“它受伤了,要做手术才能活下来。”
苏铮不敢笑话儿子,找了个托盘,垫上块软软的干净抹布,“来放这里,等晚上安静的时候,妈妈仔细的给它缝,定缝好。”
秦朝想了想,轻轻的把叶子放在托盘上,自己端着,回自己的小屋。
苏铮还记得,秦斌走时把这片叶子交给秦朝,“给,儿子这可是英雄百战百胜的将军。现在他老了,受了重伤,你定好好的对它,保护它,尊重他。”
苏铮当时觉得很荒谬,张破叶子值得么
“爸爸,为什么我要保护它”秦朝问。他很羡慕老爸手里有这个宝贝,但是他也知道,根断筋连皮的树叶没有任何价值。
秦斌摸着秦朝的头,缓慢的说:“它为你打仗,为你赢得尊严,为你做了很多事,最后老了,受伤了,你就必须照顾他。这是回报,也是责任。”
苏铮听的心里砰然动,有那么瞬,她似乎觉得秦斌在看自己。然而她定睛细看,秦斌已经笑眯了眼,挥挥手,向他们母子告别。
秋风扬起他的大衣,苏铮突然觉得,天这么凉,他该穿那件羊绒的薄大衣了。
隔壁很快叮哩咣啷的开工。苏铮晚上回来,已经听楼下的保安说了,隔壁施工,周到周五的白天,周六日休息,可能会有些建筑垃圾,但是定会及时清理。进门让收拾吃饭,正辅导秦朝作业。门铃响了。
开门看,郎曼
郎曼端着盘蛋糕,上面七零八落,显然已经被人分去几块。看见是苏铮,郎曼又扭头看看门牌号,“他们说这儿的业主是个男的,我还以为能看见帅哥”
苏铮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只好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租这里。”
“哦,来,吃块蛋糕”郎曼举起蛋糕。苏铮晓得,这是西方社区的习俗。新来的住户会端着蛋糕跟左邻右舍打招呼,左邻右舍也会相应的还之以礼,就算大家互相认识。
苏铮把郎曼让进屋里,“来,朝朝,看谁来啦还有蛋糕吃”
朝朝从书桌边抬起头,看见郎曼愣了下,显然他记得郎曼。看见妈妈招呼,磨磨蹭蹭的走过来,按照苏铮讲的,向郎曼问好。脸的不情愿,弄得郎曼有些尴尬。
苏铮不知道秦斌在时他们是怎么相处的,但是现在人家是邻居,总不能跟死对头似的,更何况,自己和秦斌离婚了,男欢女爱,谁还管得了谁
“朝朝,来吃块蛋糕吧。”郎曼分出小块蛋糕。
苏铮认得,郎曼拿的是21客的黑白巧克力慕斯蛋糕。蛋糕分成三层,上面是层粉状的巧克力,中间厚厚的是松软的乳黄色起司,下面层黑如炭不知是什么。小小方立在盘子里,推到秦朝的面前。
秦朝看了眼苏铮,苏铮以为他不敢吃,边说:“吃吧,挺好吃的。谢谢阿姨”
秦朝垂下眼皮想了想,说:“谢谢阿姨,不过,我不喜欢吃”说完,转身跟兔子似的跑了。
苏铮时愣住,和郎曼面面相觑。还是郎曼,突然“扑哧”声笑了出来,说:“国内的小孩子都这么彬彬有礼吗真是长着天使翅膀的小魔鬼。”苏铮未及道歉,郎曼已经接着说,“啊呀,没关系啦。我和他爸爸在起的时候,他比这还过分呢”
郎曼突然顿住,瞪着苏铮好像看见只怪物,嘴巴和眼睛成正比慢慢长大,直至
苏铮不知道哪里错了,有些恼又有些尴尬,坐在那里几次想站起来,又不好意思。这时,郎曼才慢慢的说:“原来,你就是秦斌的老婆,秦朝的妈”
苏铮皱紧眉头,孟绂那个多嘴的没说么还是秦斌也不曾告诉她
郎曼知道秦斌结婚有个儿子,知道秦斌的媳妇是他青梅竹马的邻居,甚至知道他因为婚外情而离婚;郎曼还知道苏铮有个儿子,知道苏铮离婚了,甚至知道葛聪对苏铮有些说不清的感情,还知道苏铮和孟绂是个律所的;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这男女竟然是对冤家夫妻
郎曼明白之后,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很大方的介绍了下自己认识秦斌的经过,苏铮亦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适当的表示惊讶,甚至还时不时的惊叹声“好巧啊”
命运真是神奇,它竟然创造了孟绂这么个活宝,为如是多人创造恁多“造化”
郎曼走后,蛋糕还是留下了。反正也没几块,她们家是最后户。郎曼说就是专门等她回来,来睦邻二来先为装修带来的不便提前道歉。礼多人不怪,苏铮心里虽然还有点别扭,面子上还得让过去。笑呵呵的收下蛋糕,送郎曼离开,关上房门,脸沉,把秦朝叫了出来。
“说吧,今天哪里做错了”苏铮坐着,秦朝站在她跟前。小孩心里不藏事,低头站着副满肚子委屈的模样。
“我我不该说谎”声儿带着颤音,秦朝害怕妈妈。
“什么事说谎了”
“我喜欢吃蛋糕”吸溜下鼻子,秦朝更委屈了。眼睛溜了眼蛋糕,赶紧收回来。
“为什么撒谎还那么不礼貌”苏铮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心疼,口气也软了。
“她是老爸的女人,我讨厌她们”秦朝吭吭哧哧的说。说完了,大概委屈到极点,突然扬起头嚎啕大哭起来,哇哇的:“我不要老爸有女人我不要”
苏铮被他的哭声吓了跳,正要说话,突然秦朝移到桌边,端起蛋糕,冲着墙壁使劲的扔过去,“啪“的声,蛋糕在墙上撞成团,慢慢的往下滑
苏铮被秦朝的动作吓呆了,儿子虽然调皮,却从未在自己面前如此暴戾她下意识的抓住嚎啕的儿子,揽进自己的怀里哄了起来。
慢慢的,秦朝平静下来,苏铮问他:“你怎么不要老爸有女人”
秦朝哽咽着,嘟嘟着嘴说:“她们会生弟弟,有了弟弟,爸爸就不要我了。”
苏铮抿紧了嘴,声音严厉起来:“谁说的”
“赵阿姨。那次我不听话,在她做的汤里撒了好多盐,爸爸出去的时候,她就说等她有了小弟弟,就不让老爸要我了”
苏铮心头阵恶心,紧紧的把孩子捂在怀里,好像松手,他就会飞走似的:“她骗你。她是恶巫婆,专门骗小孩子,让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爸爸,然后宝宝就会被巫婆带走卖掉。”苏铮语无伦次的说着,把小时奶奶吓唬她的那套搬了过来。心里却好像浇了桶滚烫的沥青,又被什么东西翻滚着搅合着。
“爸爸永远是朝朝的爸爸,谁也夺不走”苏铮喃喃的说着。她不愿意去想带着这个“爸爸”头衔的男人叫什么,那个名字让她恶心恐惧愤怒,但是只提秦朝的爸爸,这些情绪都可以暂时压住,变成汪清水,可以等到下次熔浆喷射时爆发。
大概被母亲感染,原本不哭的秦朝抓着苏铮的衣襟再次大哭起来。嚎啕声里,苏铮想起过去的强作精神,想起那些肉麻不负责任的短信,想起那张不堪入目的光碟,终于崩溃了。她是做了什么孽犯了什么错,让那个负责认真的男人如此“报复”自己如果不是报复,她凭什么会有今天
苏铮心里无数的问题搅合着,“秦斌”和“秦朝的爸爸”交替出现,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此时此刻是该劝慰怀里大哭的儿子,还是哭的头晕脑胀的自己
又或者,长哭场,暂且放纵吧
苏铮放弃了切思想,抱着儿子专心的痛且哭号
“妈妈,妈妈”哭的朦胧中,耳边听见儿子稚嫩的声音,苏铮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秦朝红着脸蛋站在身边,正晃她。
原来苏铮哭,把秦朝吓坏了。跟着嚎了两声,发现妈妈比他还委屈,就擦擦眼泪不哭了:“妈妈不哭,朝朝乖。朝朝以后不扔蛋糕,不撒谎,不打人了。”
孩子还想说,苏铮已经意识到自己吓到孩子,赶紧停下来,胡乱的抹了抹脸,挤出个笑容说:“朝朝乖,以后心里不明白就问妈妈,不要个人瞎想,知道吗”
秦朝点头,然后又说:“妈妈,那可不可以你现在找个朝朝爸,等我长大了,就不要他”
“为什么”苏铮跟不上他的思路。
“因为我现在保护不了妈妈,等我长大了,有力气了,就不需要别人来保护你了”大概奥特曼看多了,秦朝退后步,摆出奥特曼战士的姿势,抿紧了小嘴,力图显得威武些。
苏铮本来感动的要哭,看见这模样,又忍不住笑出来:“不用,朝朝现在就在保护妈妈啊”
“啊真的吗”小孩很吃惊。
苏铮抹干净眼泪:“当然是真的,你看妈妈哭的多伤心,不是朝朝把妈妈逗笑了吗那就是保护妈妈啊”
“不让妈妈掉眼泪就是保护妈妈”
“是啊”
“那妈妈为什么总把朝朝弄哭”
“呃因为朝朝是小孩子,妈妈是大人”
“为什么”秦朝还要问,苏铮招架不住,拉起他说:“走吧,看看你的英雄老将是不是可以收起来了”
那片叶子被缝好以后,直被厚厚的书压着,苏铮等着晾干叶子里残余的水分,就把它做成标本书签。
小孩子的注意力极容易转移,秦朝哦了声,撒丫子跑回房间,上下找着夹叶子的书。苏铮擦了擦干涩的眼睛,深长的出了口气,胸口似乎轻了些,又似乎轻的踩不到地,有些空落落的
和最初知道秦斌出轨分手时的闹腾比起来,现在的苏铮可谓静如止水。每天过着办公室家里父母三点线的日子。偶尔出去应酬下客户,也不多做耽搁。葛聪最近很少找她,但是这个名字已经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路亚嘴里:
“不行,我得考个证,要不小葛该笑话了”
“啊呀,太花哨了,小葛不喜欢”
“知道吗,昨天小葛牵我的手了”
听到这里,所里的人都忍不住抱怨起来:“路亚啊,咱能不能别总老黄瓜刷绿漆,你那手多少男生牵过啊”
苏铮低头笑着,可是路亚却真的很委屈:“他就是牵了嘛,过马路的时候”
路亚脸上混合着茫然和喜悦。她的确和许多男生牵手接吻,但是从没像葛聪这样,只是个小动作便让她如此念念
这个,是否叫恋爱
苏铮扒拉着盘子里的米粒,想起些已经模糊的记忆。自己蹦起来亲秦斌的额头,他好像很恼火他们的第次是在婚前,好像结束的时候自己说:没关系,就当马蜂蛰了下。秦斌说什么来着放屁大概是吧。苏铮仔细的想着,古早的记忆好像隔着磨砂玻璃的画面,很多都模糊不清了。等到能看清的时候,已经有了秦朝。而那些画面里,渐渐的,秦斌已经淡出
“苏律,您的飞机是下午三点的,别忘带身份证。”路亚提醒她。
苏铮愣了下。旁边立刻有人喷出来:“路亚,你什么时候这么负责了别吓我啊”
路亚翻了个白眼,张嘴:“葛聪说,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
苏铮笑了,看见有人沉浸爱河真是件幸福的事情,连她这旁观人都觉得身上暖洋洋的:“行,我记得啦。对了。”苏铮站起来要走,回头说,“加油,我们等着吃你家葛聪的喜糖”
“哗”,哄堂大笑。
路亚奇怪的低了头,既没反驳也没否认,安静的十分羞涩。
苏铮摇摇摆摆的离开,心情大好
这是桩反倾销的案子,苏铮和所里的另外个女律师起做。说实在的,她真不擅长搞这类业务。来太专业,二来英语要求颇高,三个要求细心。以前,听说所里做的最好的是文卿文律师,但是严律师不是主攻这个方向的,所以后来文律师也就不做了。那个女律师曾经和文律师做过搭档,文律师走后,她就成了大拿。旅途上,两人聊起文卿,那个女律师竟颇为唏嘘:“唉,不知道自己哪天就踩上地雷了。看着光鲜,压力大啊”
苏铮看了看她,心里有些内疚。靠着家里的萌荫,她从来没有这种担心,天塌下来身边总有高个子顶着,多少有几分吃凉不管酸的无赖气。
机舱里静悄悄的,飞机平稳的飞着,发动机的噪音在某个波段机械的震动着。苏铮闭上眼,想起了在飞机场接到的电话。
她在候机,秦妈妈打来电话:“小铮,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她很客气,透着尴尬,让苏铮觉得心酸:“妈秦阿姨,没事,您别这么客气。怎么说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别这么客气了。”
秦妈妈叹了口气:“小斌啊,不懂事。他对不起你,我们秦家对不起你,是我和你爸秦叔叔没有管好他。唉”苏铮知道后面有话,慢慢的等着秦妈妈开口,“不过,有个事儿,阿姨想请你帮忙。”
苏铮赶紧让她别客气,有话尽管说。秦妈妈说:“你秦叔叔脾气倔,而且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医生说他的心脏受不了刺激,所以你们离婚的事儿”
苏铮知道,秦妈妈还没告诉秦爸爸儿女们的事情。心中苦笑嘴上却说:“叔叔的身体要紧,没事,我会注意的。我现在在外面出差,朝朝这两天秦斌和我爸妈看着,没事的。”
这句话很明显,孙子还是秦家的孙子,秦斌随时都可以看望,甚至可以带孩子。
秦妈妈想要的似乎并不止这些,但她也没有多说,叹了口气,放下电话。苏铮被那口气叹的心尖发颤。秦妈妈是会计,双手细长白皙,平时带着眼镜,总是静静的分开吵架的两父子。比起身为教授的苏妈妈,秦妈妈似乎更符合淑女的标准。
在苏铮心里,直悄悄的仰望秦妈妈,她不明白怎么可以有人安静成那样后来她看到文卿,终于知道,原来这是某类女人而她这辈子,注定风风火火摔桌子砸板凳了也许,这也是秦斌离开她的原因之那个小雅,至少外表文文静静,和秦妈妈有些相似之处。都说男人天生恋母,在秦斌的心里,渴望的或许是像秦妈妈那样文静沉默的女人
苏铮看了看四周,昏暗的机舱里或明或暗的闪着张张人脸。这个时间是旅游的淡季,大多是出差的商务人士,或者有事奔忙于各地的人。她尤其注意的看了看女人,无例外的画了淡妆或者浓妆,每个人都像本精装书,套在壳子里,短暂的沉默着。
不,她不要做这样的女人有那么瞬,苏铮突然起了阵冲动:她要美美的,做这架飞机里最有女人味儿的那个人甚至,她微微有些陶醉的闭上眼,想象着自己如何窈窕的站起来,转身的瞬间淡定的风情,吸引了无数男人女人羡慕爱慕敬慕的眼神然后,她睁开眼,自嘲的笑了下:这不是芙蓉姐姐么
悄悄的掐了掐腰上的肥肉,不多不多多乎哉这个年纪的女人怎么减都减不下那些赘肉的。藏在衣服,在夜晚时,暴露给自己的男人。所以,无论如何的美若天仙风情万种,对自己的丈夫而言,孔雀屁股的刺激才是第位的。下身隐隐有些不适,苏铮下意识的合紧双腿。这几年也许真是老了,也许是压力大了,也许是刺激太大,她的宫颈糜烂又加重了。外人只看到她的光鲜,可在小雅出现之前,秦斌已经开始抱怨她身上隐隐约约的异味。
那是种近似腐烂的味道。
是呵,她怎么能够拖着这样具慢慢走向衰老和腐烂的躯体,去和那些年轻美丽富有弹性的胴体竞争呢这样的她又怎能留住男人,又凭什么去谴责他们的见异思迁呢
也许是机舱里的静谧,也许是三万英尺的高空接近神明,苏铮出乎寻常的自我批判起来。只是这样批判,更加的平静,她只是抹透明的灵魂,冷冷的翻检着那个代号“苏铮”的尸体,秦斌不过是这具尸体往日诸多关系中的节罢了。
叹口气,苏铮闭上眼。女人,过了三十的女人,青春不再,老之将至,不能再抱着二十岁的坚持和梦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白天更新,五点后下班。不定时不定量,除了尽力而为,我目前还不能保证啥,多谢谅解哈
模式大概和遇见你是我的宿命差不多,我先写着贴着,如果发现结文了,就删掉三分之,保证追问的可以多看,书商那里也可以满足,多谢多谢
第十式上
“双龙取水,分为二;左右互博,功力增倍。”
从脚踏上机场的土地开始,到再次踏上飞机的舷梯,苏铮就不知道黑夜和白天的区别。昏头涨脑的忙活了四天,终于赶着周五的飞机飞回了北京。同行的律师戳着额头说:“小苏,你的业务很熟练啊,真的直在做家庭妇女吗”
苏铮沉默着看着窗外的云团,想着如果此时飞机坠落,自己该写封怎样的遗书
“秦斌,我恨你,做鬼也不放过你”
“秦斌,飞机就要坠落了,也许你看到我时,我的躯体都不会完整,但是请你对着我的灵魂回答个问题:你爱我么”
想到这里,苏铮的眼睛酸了。即使经过那么多年的婚姻生活打磨,此时此刻想起这个问题,苏铮依然心头悸动不已。好像心底的泥塘被翻了出来,露出截白白的莲藕,多年以后,发现它更大更白更圆润。
“秦朝,妈妈爱你。即使你有了别的妈妈,请不要忘记妈妈,好吗”苏铮泪水再也禁不住,抵着舷窗,把脸完全转过去。
不能这样,孩子要长大,留着这样的情感遗憾会影响他的成长。那就改成这样的
“朝朝,妈妈爱你。如果有了新妈妈,乖乖听话,好好学习,不要让爸爸和新妈妈生气,好吗”
苏铮承认自己不是个圆融大度的女人。尽管电视已经教导母亲们很多遍,在不得已的时候,要帮助孩子去适应新的家庭,但是苏铮想起秦朝管别的女人叫“妈”,就觉得又委屈又愤怒,十月怀胎经年教育,最后长大成人叫别人“妈”
苏铮不能接受更多的让步,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很委屈。怎么也不能让秦斌和那个女人得意对了,可以有两份遗书。份是刚才那个,另份说好必须在儿子十八岁成人的时候才能打开,告诉儿子,自己很爱很爱他,作为他唯的母亲,无论生死,都不想被替代
想到这里,苏铮的心情平静了很多。长舒口气,慢慢的躺平,闭上眼睛。
“小苏你没事吧”周律师看起来很关心她,没有因苏铮时怔忪错过自己的问题而觉得受到怠慢。
“没事。”苏铮觉得心里有些堵,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想法和别人分享,“周律师,你说要是飞机失事了,怎么办”
“嘘”周律师立刻警惕的向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才说,“这时候不能乱说的”顿了顿,立刻绕有兴致的压低嗓子说,“写遗书吧还能干什么又不能跳下去。”
“你打算写什么”
“呃,我还没想过对了”周律师很严肃的直起身子,“我的银行账号和密码没人知道,要是我完了,不是便宜银行了吗可是,如果写清楚,万不是我爸妈而是机场拿到呢”
苏铮愣了下,然后缓缓的点点头,严肃的说:“是啊,这是个问题”
周律师为脑的绞着手指头:“理论上,我父母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证去查询我的账户,继承我的遗产。但是这也要求必须知道我的账户啊可是现在他们连我在哪里开了什么账户都不知道唉,如果这次能活下去,我定给他们留个纸条。”
苏铮笑了笑,周律师是有名的财迷,关键时刻愈见本色。不过,如果她能活下去
苏铮悄悄的握拳,我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能让朝朝管别的女人叫“妈”
飞机落地,两人起身走出机舱,踩在机场的楼梯板上时,周律师才舒了口气,擦了擦汗对苏铮说:“小苏啊,你可把我吓坏了。这以后要是得了恐机症,你得负责治疗费。”
苏铮和周律师路说说笑笑,走出机场的大门,外面乌泱乌泱接人的人群,黑的衣服白的牌子,间或几分色彩也只是闪而过。
“苏铮,小铮”
周律师先听到,捅了捅苏铮:“是不是叫你”
两人驻足听了下,那边已经跑过来三个人。当先个小人儿,扑过来喊:“妈妈,妈妈”竟是秦朝
苏铮赶紧抱住儿子,有点吃惊。今天虽说是周五,可现在只是中午,下午还要回所里上班,所以她根本没跟家里说什么时候回来尤其是随后赶过来的这位,即使告诉家里今天过来,也不可能让他知道
秦斌跑到跟前,先和周律师打了声招呼。周律师笑的很暧昧:“小苏,今儿咱俩都不去所里了。我也早点回家伺候伺候那两口子,你也早点回去吧”
苏铮谢谢周律师,目送她离开机场,才转过头,对秦朝右手直微笑的人说:“妈,你怎么来了”
除了秦朝秦斌,还有人是秦妈妈。
“正好没事,小斌说你要回来,我就带着朝朝起过来了。”
“呀,怎么让您带啊我是说爸还病着,带朝朝哪儿有时间啊朝朝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苏铮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仔细想想好像错的也不大。
“没有。你爸就是养着,有他在身边热闹热闹,你爸高兴,身体就好多了。他这身子啊,高兴了就好点,不高兴就闹事,搞得我都不敢惹他了”秦妈妈温柔的说着。
苏铮看了眼秦斌,见他眼神飘忽,似乎心事重重。
上了车,苏铮习惯性的闭目养神。秦斌打开音响,竟是神秘园的曲子这是苏铮的最爱,秦斌的不屑。记得以前苏铮在车里放这些有曲子没歌的东西时,秦斌总是笑话她五音不全才不敢听歌,怕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的声音比她好听,气的自杀了苏铮眼皮动了动,压住心头的好奇:他们早就不相干,问这些有什么用难道非要问出他对自己余情未了,如今覆水难收,自己才算心满意足扪心自问,苏铮点也不觉得那会让自己开心。爱过,伤过,恨过,无奈过,如今平复了,发现不完全是对方的错,反倒有些害怕了。
她不敢去想了。自从在飞机上发现另个自己腐烂的自私的狭隘的自己后,苏铮下意识的开始回避婚姻这个话题。不仅仅针对秦斌,包括切男人,她都不愿去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继续保持现在这样至少还光鲜的表面
“小铮,到家了。你爸爸还等着我们呢”秦妈妈笑眯眯的说。
苏铮点点头。从接机那刻起,苏铮就觉得自己踏入了片流沙。不能挣扎,只能静静的等着事态的发展。倘若稍动动,没顶之灾便会如迅雷扑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秦爸爸守着桌子菜等着他们。向不肯进庖厨的老头子,竟然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带着狐疑尝尝,色香味都是等的秦妈妈说,“听说小铮今天回来,你爸爸研究了个礼拜菜谱,试验了无数次,才有了这桌子成果”
苏铮觉得唾液都是苦的。看吧,自己还没踏出北京市,人家就开始弄这桌酒席了。所谓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这场鸿门宴八成她下意识的去看秦斌,秦斌低着头坐在边玩着手里的酒杯,脸上的线条看着有些紧绷。
咦难道这场酒宴跟他没有关系
秦爸爸辈子认认真真勤勤恳恳,最大的特征就是动手能力取代了动嘴能力,连教育秦斌也不例外。但是今天有点例外,老爷子分外的高兴。举起酒杯,站起来,说:“今儿啊,我高兴”
苏铮愣,不过出差回来,平安落地,难道这样也值得庆祝。看向秦斌,秦斌低头不语。这分明是知道什么说不出口的表情啊
苏铮怀疑自己被人算计了,心口扑通扑通的乱跳,赶紧去看儿子。秦朝脸神秘,跟他父亲模样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儿。喜事
“我们老秦家,总算没有对不起老苏家,没有丢人”老爷子说的慷慨激昂,拿着酒杯晃,几滴酒液落在苏铮面前,还没来得及晕开,句石破天惊的话就灌进苏铮耳朵里,“苏铮,爸敬你,敬你宽宏大度,给秦斌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这个老头子被他这个不孝子气死了,是你把我救过来的啊爸先喝了”
改过自新的机会苏铮希望自己理解错了,应该没给吧难道还有别的事
老爷子饮而尽,也不管苏铮喝没喝,对秦斌伸手指:“你,给你老婆赔罪去”
秦斌看了眼苏铮,为难的站起来,说:“小铮,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如果能有机会改过,我定谨记教训,远离是非,好好过日子”又是饮而尽。
“如果”这话好像和老爷子的不大样。苏铮困惑的眨眨眼。秦爸爸拍桌子:“臭小子到现在你还耍滑头。人家小铮都跟你复婚了,还叫没给你机会那不叫机会啥叫机会你还想要什么,啊”说着秦爸爸拎着筷子站起来,猫腰伸手“啪”的下子,筷子正打在秦斌的头上。听起来,挺疼的。秦朝甚至咯叽眼儿带缩脖,好像打在他头上。
几十年了,苏铮太知道这筷子打完了接下来就要抡板凳的程序,下意识的站起来,拦在秦斌的前面;秦妈妈也拉住老头,柔声埋怨:“啊呀,有话好好说,孩子紧张啊,你别吓唬他。”
秦爸爸似乎更满意苏铮护卫秦斌的样子,呼哧喘粗气捂着心口慢慢坐下平息怒火。
秦朝左右看看,悄悄的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乖乖的把手放在膝盖上。
苏铮明白了,不知道是谁告诉秦爸爸,自己和秦斌复合了。这酒宴就是庆祝这个的
她恶狠狠地瞪向秦斌,秦斌看了她眼,又瞅了瞅秦妈妈,低下头。苏铮想了想,正要动,手突然被人握住了。低头看,是秦妈妈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上。
冰凉,微微沁汗。
“小铮啊”老爷子再度开口,眼睛已经有些发红,沙哑的声音略带些哽咽,手指点着秦斌,颤抖着,“他对不起你啊,我知道,杀他千次都不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