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聚会被称为“日记之夜”。后来,聚会上所朗读的作品都被收入本特别设计的纪念册中,而在某些批评家的眼中,这本册子都是些“文学垃圾”。
参加这个聚会的有各种各样的博学作家和音乐界人士。除了卡尔亚历山大和他的妻子比尤雷马科奈男爵钱斯勒弗雷德里克冯穆勒和歌德原来的秘书约翰彼得艾克曼,这个埃特斯伯格堡文学圈还包括些作家作曲家画家经典语言学家医生和法学家。当然,还有十几个有教养的伯爵夫人和脾气古怪的贵族,她们感兴趣的是那些花花公子和纨绔子弟,如弗朗兹冯肖伯和著名的园林建筑师旅行家普克勒穆斯考王子。在这个又被称为“埃特斯伯格堡圈”的沙龙的众多的女性人物中,有位作家叫阿玛莉温特,安徒生在18441846和1847年见过她许多次。她已经结婚,有4个孩子,是个因爱上表妹的丈夫而惹人议论的女人。阿玛莉温特曾这样形容在世袭大公城堡举行的这些自由而富有成果的知识分子聚会:“埃特斯伯格堡是个令人销魂的宫殿,你可长年吃到草莓,又没有任何礼节的束缚。”安徒生边品味着她的话,边喝着茶,品尝着松脆的带有香草和玫瑰味道的蛋白酥皮卷。安徒生还结识了些年龄稍大些的女士。除了阿玛莉温特,还有柏林的贝蒂娜冯阿尔尼姆德累斯顿的埃达哈恩和塞尔夫人伦敦的布莱星顿女士以及其它些人。她们都非常聪明意志坚强,就像安徒生在打火匣中所描写的王后那样,不只会坐四轮马车,而且还能做许多别的事情。她们经常在辩论时占上风,而且由于非常大胆经验丰富,经常讨论些与性和爱情有关的微妙事情。简而言之,她们是妇女运动的先驱,得到了安徒生极大的肯定。
在阿玛莉温特在埃特斯伯格堡朗读的个故事中,她把没有爱情的婚姻称做“合法卖滛”。安徒生再同意不过了,在他的眼里,这些像阿玛莉温特样的知识女性就是当今的女英雄。她们的怪脾气和强烈个性在般人的眼中,就像是荆棘样扎手。安徒生与世袭大公在充满感情的通信中也经常使用“独特的个性”来形容她们,而她们的这种特点与安徒生是极为相似的。他在40年代写的小说两位男爵夫人中曾说:“行为古怪的人是不能消失的;他们与剧院里的礼服制服在世界上起着同样的作用。”阿玛莉温特对自己与安徒生的会面记得非常清楚,在她看来,他在1844年的那个夏天就像是“个介于纽芬兰狗与小孩之间的人”,因为这位丹麦作家的大眼睛很像纽芬兰的狗,还经常围着世袭大公卡尔亚历山大转。
7月1日晚,安徒生即将启程离开魏玛,在这天的文学聚会上,世袭大公为此决定朗读他的短篇故事森林里的孤独。但安徒生由于连日来参加众多的宴会,还要讲外语,突然感到身体不适,有点恶心。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朗读了篇又篇童话:豌豆上的公主皇帝的新装和小伊达的花儿。他不仅完成了预定的节目,之后还打起精神,不用稿子,用不太熟练的德语讲了几个故事:放猪的孩子和夜莺。整个故事讲得非常好,安徒生在回忆录中说:“就像是个非常美丽的梦”。
世袭大公卡尔亚历山大3
在即将出发时,卡尔亚历山大多次说安徒生必须过几天就给他写信,还要送给作家几件铜版雕刻,上面有他自己和夫人索菲的肖像。卡尔亚历山大紧紧地握着安徒生的手,很长时间,想让他留下来,说他是作家的朋友。他给安徒生节刚摘下来的椴树枝作为送别礼物。这节树枝成了安徒生直保存着的护身符,并且在他回到丹麦后,写作田园派浪漫主义喜剧幸福之花时,将其写到作品当中。这部作品由布农维尔领舞,亨里克朗恩配乐,1844年10月在皇家剧院演出时受到热烈欢迎。喜剧中的主要人物叫亨里克和约翰娜,他们与亨里克斯丹普和乔娜德鲁森的相似不仅体现在名字上,在第1幕便可以看到两人热恋的象征,节缀满小花的树枝,以充分证明幸福的主要源泉在于对幸福的笃信。这也正是安徒生在充当媒人以及与卡尔亚历山大的交往中所力行的。“享受生活的人们,只要互相热爱,就能找到幸福。”
这段深厚的友谊不仅使他在40和50年代进行了多次令他难忘的魏玛之旅,而且两人经常保持着信件往来。1844年8月29日,安徒生在第次写给卡尔亚历山大的信中,用德语写道:
“我亲爱的大公在我离开魏玛以后,我的思想每天都要回到那个让我愉快的地方。”
除了由于18481864年前后政治动荡造成书信间断外,他们的通信从安徒生由德国回国后不到个月开始,直持续到1874年,共有170封。从安徒生回国后给其它朋友的信中可以看出,他第次见到魏玛和卡尔亚历山大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其中第封提到他的这位德国朋友的信是7月2日从奥登堡发出的,仅仅是他“满眼泪水忧郁地”离开魏玛的天之后。信当然是写给爱德华科林的。个帅气和幽默的王子,拥有自己的城堡和王妃,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作家可以炫耀的资本。他的字里行间透着种喜悦之情,并且想象着自己能够再次与爱德华建立起更为密切的关系。现在,安徒生比多年以前更加热情地接近着他这位哥本哈根的朋友:
“我亲爱的爱德华这个我用称呼的人;那是段非常深厚的友谊,与我的感觉完全相反。你甚至想打破常规我现在已经离开魏玛,我亲爱的魏玛,这是地球上个让我感到如此快乐的地方噢,亲爱的爱德华,我是如此快乐,对歌德和席勒的故乡如此向往,从心底里觉得我必须从上帝那里拿些值得带回国的东西。”
1844年秋,这位丹麦作家收到世袭大公卡尔亚历山大两封信,现在这段友谊开始通过信件发展成两个男人精神之间的恋爱,成了讨论精神与诗歌的个媒介。正如后来的结果样,这位年轻的世袭大公对于男人之间的深厚友谊有种理想化的信念,将其视为是种类似印度教的升天,即个人放弃自己的部分灵魂,以便把空间让给另个人。卡尔亚历山大曾在信中对安徒生说:“你应该进入我的灵魂中,就像是印度教逝去的灵魂样。”在两人的精神通信中,卡尔亚历山大是以诱惑者的角色出现的,试图用埃特斯伯格堡这座“天堂”来诱惑安徒生,他们两个仿佛手挽手地漫步在城堡周围的森林中。卡尔亚历山大在信中说,他有次就坐在森林里,读着安徒生写的信,随身带着的还有子弹和普雷顿的诗。
在卡尔亚历山大那个讲究仪式和礼节的世界里,本正经的面具下隐藏着对“真正友谊”的强烈需要,而他则通过与别人的通信寻求和找到了它,这些人中有歌德弗朗兹冯肖伯巴伐利亚的路德维格二世奥地利的斯蒂芬大公和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这些大量的书信后来被称为“卡尔亚历山大对友谊与爱情的膜拜”。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因为大公和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助手长达40年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这个人就是利奥汉克尔冯多纳斯马克伯爵,安徒生后来于50年代在魏玛时称他为“和蔼的汉克尔伯爵”。世袭大公生怕他喜欢的这位助手离开魏玛,便让他免费住宿,并给他年的俸禄,以将他留在这里。就这样,两人直保持着深厚的友谊,直到利奥在1895年去世。
爱上詹妮林德1
18441845年间,安徒生在国际上的声望如日中天,甚至在丹麦也名气大增。国王夫妇邀请作家到北海上的佛哈游泳度假,他与克里斯蒂安八世的关系愈加密切。等到安徒生快要40岁时,他的许多作品以德文英文瑞典文和俄文出版。另外还有部新的童话作品集也出版了,其中包括小矮人芒德跳高者红鞋牧羊女和扫烟囱的人。这本童话集第版就印2000册,这在当时是非常大的数目了。有了这些成就,安徒生便去找国王克里斯蒂安,要求提高薪金。国王立刻就答应了,现在这位丹麦的童话作家年仅国王支付的永久性作家薪金就有600银币。同时,德国出版商和翻译家都争相用德文出版这位丹麦作家的作品集。“安徒生”这个名字时炙手可热,丹麦的画家和版画家争相为他画像。现在,安徒生计划在1845年再进行次规模宏大的欧洲之旅。但就在他筹备之时,瑞典歌唱家詹妮林德突然再次出现在哥本哈根,戏剧性地打乱了他的计划。她整个10月直呆在那儿,每天忙着举行音乐会,在贝利尼的诺玛和多尼泽蒂的军团之女中充当首席女歌手。她还在哥本哈根举行了25岁生日宴会,安徒生如影随形他的心情非常高兴,天真地充满着希望,同时又心理极度脆弱,有时还“伤心万分”,他在日记中如是写道。然而,詹妮林德对这位丹麦作家却没有丝毫的浪漫感情。事实上,只要他在身边,她就尽可能地表现出厌烦和冷淡之情,可痴迷已深的安徒生连几个星期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在10月21日的日历上写道:“她和我干了杯,把我当作哥哥样。”这次是詹妮林德在布农维尔家举行的告别宴会。宴会上,主人宣布,从现在起,所有的丹麦男人都将是詹妮林德的兄弟。这对瑞典女歌唱家来说是个绝妙的开端,她立即答道:“这太多了我想从中选个当我的哥哥。”于是她转向安徒生,说:“你愿意当我哥哥吗”这句巧妙的问话让大堆追求者死了心,同时又像刀样插在了安徒生的心上。他被降到了普通兄长的地位了。多年以后,安徒生在个故事中讲到另外个类似的情景。当时是1843年或1845年的秋天,詹妮林德到了哥本哈根。天深夜,他们参加个大型宴会回来,安徒生和林德陪奥古斯特布农维尔夫妇回家。在美丽的月光下,作家和女歌唱家落在了后面。在这样的天气里,安徒生当然感觉浪漫之情油然而生,就在他要向这位瑞典歌唱家表达内心的爱慕之情时,林德麻木和没有丝浪漫地大声说:“嗯,安徒生走快点其它人都快到家了”
所有这些细小而清晰的暗示使安徒生陷入无助之中。从他保存的那段时间的日历来看,他的内心“非常沮丧”“伤心万分”“浑身无力”,但外表上,每当话题转向德国人所谓的“可爱的”詹妮时,他仍然会向她倾注无限的热情。尽管詹妮林德明确将安徒生视为是个普通的追求者,个普通男人,他仍然忠诚地赞美她。比如,1845年10月30日他在给世袭大公卡尔亚历山大的信中就对她赞美了番,还说马上就会去魏玛,随身要带几篇新写的童话,但结果是他首先去了柏林。
在信中,事情似乎非常有希望。詹妮林德要在柏林过圣诞节和新年,而安徒生对柏林也直感觉非常亲切。1831年,他曾结识了德国作家阿德尔伯特冯查米索,此后他又来过好几次。有次安徒生受到了位年轻法国人的诱惑,被引到了“红灯区”;另外次,他想象着不久还会再次回来,并在日记中写道:“现在我到了德国的罪恶之地柏林”
但是,1845年的圣诞节和新年期间,他的爱情生活并没有产生让他兴奋的结果。相反,安徒生意识到,他对詹妮林德的爱在本质上仅仅是种表面上的和“文学性”的,就像他早先与里伯格的爱情样。甚至在圣诞节到来之前,作家就有种被詹妮欺骗和侮辱的感觉,但次又次,他把自己的伤痛和失落作为诗的主题,写在给丹麦朋友的信中。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我并不爱她,我能够感觉这点。”同天晚上,安徒生到了柏林,发现天气十分寒冷。他找了个舒适的旅馆,并在剧院听到了詹妮林德诱人的歌声。后来,他想象着自己与她同台演出,并在日记中写道:
“她用德语演唱,无疑我也用同样的方式朗读着我的童话;种熟悉的东西闪现了,但是,正像他们所说的,这正是有意思的地方。”
在圣诞和新年期间,安徒生的确与这位瑞典女歌唱家有了进步接触,但在感情方面没有丝毫进展。詹妮林德十分冷淡和疏远,像他当时朗读过的雪女王中的女主角样。冷淡的她给这位丹麦兄长的圣诞礼物是:块会让安徒生想起奶酪的香皂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分析了自己在柏林与这位女歌唱家接触的全部过程,唯的结果就是在只沙发上与她谈了小时,其中谈的大部分是丹麦的科林家族。甚至在圣诞夜,安徒生也是独自人呆坐着。这些是他对朋友说的,但他的日记却不是这样写的,因为作家想到詹妮可能不会出现,于是另外安排了活动。詹妮并没有来,安徒生在日记中十分伤心,尽管大多是出于对自己命运的感伤:
爱上詹妮林德2
“她曾经充满了我的整个胸膛,但现在我不会再爱她了在柏林,她已经用冰冷的刀子割断了血肉我奇怪,既然她对我毫不关心,那么她在想些什么呢我来柏林,主要是为她而来的。”
然而,柏林之行仍然是硕果累累的。这段时间,直不断的咖啡茶会皇家宴会以及与著名人物会面,使他很少有时间感觉孤独。其间有件奇特的事,就是安徒生与歌德的老朋友,才思敏捷的女作家贝蒂纳冯阿尼姆及其女儿再次相见。他们在前年曾经彼此见过次。那次,聪明的贝蒂纳说他的童话全欧洲的国王和王妃都在读,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来学习生活中美丽的真理。她的女儿阿尼姆夫人长得并不漂亮,但她说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却长得很帅。这些,丹麦作家都在日记中记了下来,还有这位柏林沙龙女主人令人难忘的形象:充满活力却尖酸刻薄穿着邋遢:“突然,门开了,她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穿着邋遢极为古怪你今年看上去比去年好看多了她说道,走开,她对女儿说,你没有变得漂亮,可他却漂亮多了”
他在柏林还参加了所谓“咖啡协会”举行的聚会。这是柏林的另外个文学沙龙,由自称是“咖啡学家”的妇女举办,会员均由较为富裕的老姑娘组成,希望建立个女权论坛,与男人主宰的柏林沙龙相抗衡。威廉敏娜巴德瓦,人们都叫她“敏娜”,是咖啡协会的记录员和协会通讯的编辑。插图和封面设计由她的姐姐卡罗琳担当,她是个年轻有才的肖像画家和钢琴家,曾经与歌德在魏玛起狂欢痛饮过。协会于1843年3月成立后不久,男人能否成为会员这个微妙的问题被提了出来。敏娜巴德瓦对此疑虑重重,大多数其它妇女也是这样。她提议,对于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这位丹麦作家,应该以“安德琳”的名义吸收为名誉会员。这个建议被采纳,并且据敏娜巴德瓦在日记中说,当她们听说这位名誉会员将在1845年12月来这里过圣诞节和新年时,大家的兴致下子高了起来。“安徒生的到来使整个协会的气氛热烈了起来他就是今天的社交明星。大家都在谈论他的虚荣。”很自然,这位大受欢迎的单身汉接到了咖啡协会的邀请,据敏娜巴德瓦在日记中说,他的到来使她们高兴得神魂颠倒,尽管他的脾气有点不太好。他不停地在看表,说他要去剧院,还有几个其它的活动要去参加。对安徒生入迷的敏娜巴德瓦还注意到,安徒生身上根本没有丝的虚荣,有的却是“位作家不允许自己沈浸在国王与伟大世界香气中的天真本质”。在晚餐时,48岁的敏娜巴德瓦觉得自己全身心地爱上了这位来自北方的单身汉:
“他看上去非常帅,我估计有40岁。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非常正直的感觉,讲童话和其它作品时也是这样。也许他在和其它男人讲话时,对自己讲得有些过多了完全沈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对其他事情视而不见,但你不能说这就是虚荣。虚荣总是在某些方面掩饰自己,但还是能够被捕捉到。在安徒生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捕捉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有诗人的天赋,但还是如此的真诚正直和快乐。”
然而,安徒生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柏林和波茨坦的普鲁士皇室上面,他们是在腓特烈威廉四世举行的宴会上认识的,同时威廉还要给这位丹麦作家颁发“红鹰令”奖章。他在德国的名望与詹妮林德不相上下,因为安徒生非常清楚如何在铺满意大利大理石雪松木和椴木地板的大厅里表现自己。在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受邀前往波茨坦和柏林的皇宫六七次,亲自为亚历山大冯洪堡男爵国王和王后朗读自己的作品,并在他们的书上签名,如“上帝保佑高贵的心灵”1846年1月,丹麦的科林看到安徒生写的封信,信中他对自己在柏林逗留的这段时间进行详细和长篇大段的描写,尤其是提到,他现在已经与像詹妮林德这样的欧洲名人样伟大了。“噢我真是高兴死了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我就是明星,个柏林的明星,男人中的詹妮林德,我代表着世界潮流”
这句不经意的话“我就是男人中的詹妮林德”从某种意义上包含着安徒生对这位瑞典女歌唱家奇怪的崇拜。他的这种崇拜从未完全消失过,直到后半生仍然微弱地燃烧着。这从他年老后住在纳哈文的房子可以看出来,因为客厅的角放著作家自己的半身像,另角则放着詹妮林德的半身像。他后来虽然没有再与林德联系过,但仍然对她满怀敬意,正如他曾经常说的:“我在用个兄长的全部灵魂热爱着她。”
在研究安徒生的专家中,似乎毫无疑问的点是,詹妮林德是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没有得到对方任何响应的最爱,其中包括情欲这个层次。然而,这种对安徒生与林德关系的传统解读当然是存在着争议的,因为有许多迹象显示,安徒生对詹妮林德的喜爱更多的是在精神上的,而并非肉体上的。安徒生对她的崇拜主要是柏拉图式的,其方式类似于他与其它年轻男女交往的方式。从这个角度来看,毫无疑问当他1843年和18451846年见到林德时,就爱上了她。这可以从1845年林德再次出现在哥本哈根,安徒生便立刻对这位瘦小的女人着了迷中看出来。林德声音洪亮,光芒四射,与安徒生样,在舞台上则会变成位杰出的即兴演唱家。安徒生曾写道:“这仿佛是给我们送来的只装满圣水的瓶子,是艺术领域新出现的杰作。”
爱上詹妮林德3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詹妮林德都是个幻觉。在剧院和音乐厅,她身上那股吸引和影响作家的力量在积累着扩散着。对于安徒生来说,她就是纯洁的缪斯女神,带领他进入“多愁善感的真正王国从童话里天真的游戏直到生活中快乐与严肃的真理”。魏玛的亨丽埃特冯施万德勒18451846年间在作家纪念册中如是说道,她是安徒生40年代在欧洲结识的女性朋友之。詹妮林德使安徒生升到理想世界的最高点,但没有让他回到理智的现实世界中来,就像即兴诗人中桑塔和那些妓女诱惑安东尼奥样。相反,詹妮林德就是这篇小说中拉腊这角色的再现:才华横溢漂亮和浪漫,就像是今天芭蕾舞中所常见的牧羊女或仙女,同时也是安徒生作品世界中最为忠诚和反复出现的人物形象之。
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与瑞典作家弗雷德里卡布莱默对詹妮林德光芒四射的形象看法是相同的。或者至少他在于1843年11月写给科林夫人的信中,非常赞同布莱默的观点。当时,安徒生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对这位女歌唱家的极度崇拜,于是便借用了布莱默的话,而布莱默此时也像安徒生样,热恋着詹妮林德。在上面这封信中,丹麦作家同意布莱默对林德的描写:漂亮天真和难以形容。布莱默指出,詹妮林德“迷人魅力”中具有男女两种性别特点,而安徒生则引用这位瑞典作家的话说:
“此外,她吸引了众多男人和女人,原因是她的娇羞活泼和欢快性格她的整个面庞和身体散发出种快乐和激情的美。”
安徒生更多地在精神上而非肉体上热爱着詹妮林德,这点可以从1843年和18451846年这段短暂的时间看出来,当时林德在哥本哈根,作家曾幻想与这位幻影似的女人结婚。安徒生在信中日记中和文学作品里描述她的方式完全脱离了肉体,从未带有肉欲色彩,尽管安徒生的作品中,有许多年轻男子都带有某些肉欲的成分,他们或穿着紧身制服紧身连衣裤,或干脆裸露胸膛。比如,1831年当安徒生从德累斯顿回国,第次到柏林时,他了解到欧洲大城市生活中存在着些黑暗面。在他的日记中,他叙说了次被法国人带到妓院的经历。安徒生最终逃离了那个地方,但当天所目睹的切让他写出了首非常贴近现实的柏林颂,同时也是首男人身体的颂歌:
街道条接条,宫殿座接座,
边走边看,让人如此疲惫。
几个帅气的士兵我看到的第个,
感觉从我的心中穿过。
我大声说:“多么美的身体,多么美的腿啊
我的上帝,他是多么迷人啊”
安徒生在40年代渴望的并不是詹妮林德的身体或是腿,而是她的灵魂和精神。她像是天使样盘旋在庸俗的欲望之上,她的性别被冲淡了,被安徒生奉若神明。在他的眼中,他们两人是如此相似,包括他们的名望,于是在他1846年到达柏林的最初几天里,他便给科林写信说,他是“男人中的詹妮林德”。
安徒生曾在他的浪漫主义独幕剧做梦的国王中说过类似的话,这部剧是在他于1943年9月第次与詹妮林德结识后不久写的。第二年,他匿名把剧本交给了皇家剧院。该剧讲的是16世纪初克里斯蒂安二世与情妇迪维克之间传奇般的爱情故事,安徒生将其描写成不安分的年轻国王众多爱情梦想中的个。迪维克解释了这个爱幻想的国王为什么生中都没有次爱:“像克里斯蒂安这样的男人,只会爱他自己。”迪维克指出,对于国王来说,赢得位皇后的心只是种仪式;个男人和个女人手拉手地漂漂亮亮地坐在宝座上,是皇家生活重视礼仪的部分。“但是他们相爱吗”克里斯蒂安从未出于真正的爱而和个女人结婚,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只能爱他自己。而这位国王承认了这点。在国王对自己的反省中,我们可以找到安徒生对詹妮林德崇拜的原因:
“但是,当他爱上她时,她就成了他的半,这时爱她就是在爱他自己我知道这点,迪维克我当然知道这点。”
魏玛重聚1
18451846年快乐的圣诞与新年过后,安徒生启程前往魏玛。这段行程似乎花了很长时间,因为安徒生非常渴望再次见到世袭大公。马车里有个同行的人,直在讲些年轻女孩的滛秽故事,给安徒生在旅途中添加了些佐料。路上非常辛苦,但为与卡尔亚历山大重聚,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然而,两人当晚在个大型舞会上见面时,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卡尔亚历山大在欢迎安徒生时,为自己用这种正式礼仪与他说话而表示道歉:“在这里我不能像在我家里样接待你。”紧紧拥抱以及卡尔在给安徒生写的信中所描述的那些“当两个灵魂紧密相连时,方都有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事的权利”,都不得不等到第二天上午10点,安徒生前往卡尔家拜访他的时候:
“他向我走过来,把我抱在胸前,吻了我好几次,感谢我对他的爱。我们手挽手地到了他房间,坐了很长时间,直谈到被政府委员会叫走。于是我们手挽手起走到前门”
接下来,他在魏玛和埃特斯伯格堡度过了快乐的两个星期。因为世袭大公和夫人彼此生活互不打扰,安徒生与卡尔可以不受干扰地培养他们的深厚友谊。1845年1月,在由阿玛莉温特举办的宴会上,安徒生朗读了3篇童话,其中钟声大获成功。世袭大公对安徒生说,这个故事肯定是在暗指他。安徒生点了点头,卡尔随即说他就像是故事中国王的儿子,“将会为最高尚和最伟大的目标而努力”,于是大家都开始为作家干杯。
值得注意的是,世袭大公夫人索菲在安徒生的这个童话中没有点踪影。童话中,穷苦孩子和漂亮的王子在神秘钟声诱惑下,来到森林中的块崖石上,在夕阳的照耀下紧紧拥抱。在安徒生的这个故事中,钟声仅仅是为男人敲的。如果我们将他1846年的日记与1843年在魏玛时的日记做对比,会发现些相似之处。1846年,索菲在安徒生的日记中完全消失了,突然之间变成了幕后个“温顺快乐的”旁观者,而她丈夫则在努力与别人建立深厚友谊,恢复魏玛的欧洲文化中心地位。在安徒生看来,这两件事紧密相连,卡尔利用每个机会鼓励安徒生停留尽可能长的时间,或者最好永久定居在魏玛,成为德国人,因为丹麦并不欣赏他的天赋:
“但我们德国人要比丹麦人更看重你现在你处于我们两个国家之间;把你的手给我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还说他爱我,并把脸贴在我的脸上”
在1846年1月的那些日子里,他们拥抱握手手拉手地走路。尽管当时人们对待男人之间的友谊是比较开放的,安徒生和卡尔也不得不将彼此之间的感觉隐藏起来。在由卡尔大公的父亲举办的宴会上,安徒生坐在卡尔旁边,他在桌子下面紧紧握著作家的手。后来,安徒生在日记中说,他们起去到个小阳台,卡尔“非常可爱亲切”。但是,当1846年1月22日詹妮林德出现在魏玛时,这对便分开了。她吸引了每个人的目光,安徒生在日记中说,连几天,他的心中只有这位歌唱家的位置。1846年1月末的日记中显示出安徒生感情冲动和欲望之间的强烈冲突。他同时对男人和女人的渴望在嫉妒方面发生了冲突,因为卡尔似乎也极度喜欢詹妮林德,立刻想到了将她纳入他的艺术家军团,以使魏玛进入辉煌时刻。
这种由个女人引起发生在两个关系密切的男人之间的突如其来的感情纠葛,安徒生几年前就曾经作为主题,写进了童话友谊的约定当中,时间在18401841年前往近东的途中。故事是讲古代对于男人之间高尚情感关系的不成文规定,包括少女应该祝福男人之间的亲密关系。童话以个希腊神话及传统为基础,以古希腊为创作源泉,但他在两个月后,到达了维也纳才在日记中谈到这点:
“希腊人中间存在着片背信弃义的风气,但他们歃血为盟的兄弟情义却非常令人钦佩。当两个男人真正喜欢对方时,他们便成为亲兄弟。他们挑位纯洁的少女,带她去教堂。她站在圣坛前,将围巾围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则宣誓彼此永远忠于对方,生死不变。牧师随后为他们祈祷。在发生不幸的事情时,他们彼此站在起,为对方互相牺牲,共同面对生死考验。”
在童话友谊的约定中,当宣过誓的个兄弟心中下意识地燃起对异性的渴望时,尽管他还深爱着对方,但还是出了问题。这就是威胁友谊约定的东西,尽管它是十分自然的。这与1846年1月发生在魏玛的事情非常相似,当时詹妮林德突然出现了。林德没有为这两个男人的友谊祝福,而是使它面临破裂的危险。围绕在詹妮和卡尔身上的崇拜与嫉妒使安徒生“苦恼不已,感觉不适和浑身无力”。幸运的是,在这段困难时期,安徒生得到了些人的安慰。1月27日,在安徒生从宴会回家的途中,与单身男爵卡尔奥利维尔冯比尤雷马科奈同行,他们曾于1844年在魏玛见过。这时,男爵试图安慰忧郁的作家,建议他们应该轮流向对方敞开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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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玛重聚2
“比尤雷告诉我说,我正在热恋着詹妮我告诉他不是这样,他给我讲了他的心事,我也想到自己的事,而且哭了。”
这位德国男爵费了很大努力,扮演着精神顾问和治疗师的角色,但最好的药莫过于詹妮林德离开魏玛了。安徒生在1月28日的日记中断断续续地记着:“霜冻。和詹妮去了图书馆。与詹妮及世袭大公拜访了伯爵夫人雷德恩。今晚在詹妮家听音乐会;小夜曲。再见”
最终,安徒生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卡尔茶会和皇家舞会上。在舞会上,丹麦作家就像是皇帝样,被群军人和身穿拖地长裙的女士环绕。在大公的生日宴会上,他甚至被侍从抬起来,坐在轿子上来到宴会现场,而且许多人在安徒生耳边说,他将被任命为“白鹰骑士”。当安徒生于1846年2月7日离开魏玛时,离别之情依依不舍。他在早晨8点拜访大公,进行临别辞行,卡尔接待他时“身上只穿了件衬衫,披着斗篷”,安徒生在日记中如是写道。他并没有感到窘迫,也没有觉得失礼,“我们非常了解对方”大公对作家说,之后便与他拥抱,亲吻,并说:“把此时此刻就当做是昨天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但这仍然没有使他们忘记这次告别,两个人都在希望能够再次相聚,正如安徒生在日记中所说:
“当我们分离时,我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我在心里回忆着每个细小的过去。”
安徒生日记上的墨迹还没有干,卡尔就出现在了耶拿,并随身带了封信,让作家带到奥地利。大公抓紧机会见了安徒生最后面,作家当然是喜出望外:
“我跑到雪地里;他就站在那儿,双臂紧紧地抱着我,我们互相亲吻着亲爱的人我们起去了城堡,在那里我们再次拥抱。他让我夏天再来,不要去意大利,就住在他那里我们拥抱着,亲吻着;这次我没有哭。那个可爱的人”
是他不是她1
回到哥本哈根,科林家对于安徒生在魏玛的过度兴奋点儿也不感兴趣。1846年1月,当作家述说在奥尔登堡得到枚指环在普鲁士获得枚奖章在魏玛则得到“颗真诚的心”其中的爱情比其它切都重要时,爱德华科林尽切力量使他着了迷的朋友回到现实中来,教导他男人之间的正确交往规范:
“你在德国大受欢迎;在魏玛他们把你惯坏了。你被那里所有的著名人物亲吻和拥抱。作为你在国内的朋友,我们坚决不喜欢男人互相亲吻,我们不通过这种方式来增进感情。但在我们的心中,我们对这个故事的核心还是感到非常高兴的,这意味着你成功了,你结识了朋友,这些朋友现在看来是真诚的。”
个月后,作家的回答不是以信件的形式,而是以出喜剧拉斯穆森先生的方式出现了。这出戏起初在管理人员之间产生了分歧,后来被皇家剧院接受,但仅上演了场。之后,这出戏便从名单上撤了下来,收进了剧院的档案中。后来,它也从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作品集中删除,尽管该剧有几段诙谐的台词,而且并不比其它戏剧作品差。这部作品集是18541879年间的作品全集。
在安徒生的作品中,再也找不到这样对同性柏拉图式的爱进行的大胆和质朴的描绘,而这种爱贯穿了作家整个生。拉斯穆森先生是他于1845年匿名交给皇家剧院的,于1846年3月19日进行了首场演出。在魏玛与世袭大公卡尔呆了个月,并在莱比锡德累斯顿布拉格呆了几天后,安徒生从维也纳前往的里雅斯特,从那里他将坐船前往安科纳,之后由陆路前往罗马和那不勒斯。
这出匿名戏剧是个极大的失败。科林家族的大部分成员在前两幕就退场了,爱德华觉得第1幕就让他受够了,于是在两幕之间就离开了。在皇家剧院的内部记录上,幕布落下后,便立即写道:“演出6点开始,9点结束,切均按照惯例进行。该剧引来皇室人员片嘘声。”
安徒生选择匿名提交剧本,因为30年代有大片批评他的声音,既批评他的艺术,也批评他的为人。在哥本哈根的精英中,与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保持距离和对其进行嘲讽是种非常时髦的举动。甚至有3位演员拒绝在拉斯穆森先生中饰演角色弗里茨贝珀,就像海博格夫人在1840年拒绝出演摩尔少女样;他们在第次彩排后便拒绝出演自己的角色。安徒生在写给他的信中看到这种对他的艺术的抵制时,非常愤怒,立即于1845年12月从柏林给爱德华科林写了封信:
“他们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告诉我。是谁拒绝分配给他们的角色我想是尼尔森夫人尼尔森菲斯特先生海博格夫人吧剧院的这种人是主子,经理和作家都得向他们鞠躬,他们是4700万演员中的少数,却占着世界上最重要的地位我愤怒之极”
不能说拉斯穆森先生是部伟大或完美的戏剧。然而,它成功走上了皇家舞台,这无疑是在老乔纳斯科林的帮助下才取得成功的。但结果,它却得到了全体观众致的否定。舞台上,那些装扮成男人的女人或装扮成女人的男人没有点感人的地方,这在轻歌舞剧的黄金时代之前曾出现过多次。尽管如此,健壮的男人彼此互相追求,这即使是在轻歌舞剧或喜剧中,也是极为罕见的。那天晚上观看演出的科林家有个人叫英吉伯格德鲁森,他认为这部戏剧不仅糟糕透顶,而且让人非常难堪,她在首场演出失败后写信给安徒生说:“爱德华早就确信地告诉过你,拉斯穆森先生是不可能成功的。我感觉极为难堪,这是我从未在喜剧中看到过的。路易丝和我本想中途离开,只是怕引起会场马蚤动而没有这样做。我感觉可怕极了,对路易丝说我快要死了非常不幸,这场戏点也没有意思”
英吉伯格德鲁森还正确地指出,这场戏的情节有些脱节,对白冗长,看不出有什么内在逻辑。在第1幕,起初是大胆描写男人对男人及女人的爱,之后逐渐扩散到身份这问题上:“我们到底是谁的孩子”这是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它就像个影子,开始笼罩在40年代的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生活与工作周围。当1846年德国德累斯顿的出版商卡尔b洛克要求他写本全面的自传时,这个问题再次得到了重视。安徒生不得不思考他童话生活中笼罩在阴影中的最初几章。我们将在下章详细分析他的这个写作与回忆过程。
当拉斯穆森先生接受皇家剧院审查时,约翰路德维格海博格是剧院的顾问之。他认为,尽管对白中有逗乐和欢快的成分,但总的来看,“有些语句和表达方式似乎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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