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剑 ?br />
李世民跪在灵柩前,边诉边哭,那哭声凄切、哀怨、痛不yu生,灵堂前诸人也骤然哭声震恸,悲风腊腊。
跪在前面的皇子、皇孙、皇媳等皇亲国戚个个哀号,就连侍理丧礼的大臣们也站立旁边掩面装泣。
其实该哭的早也哭了,该流泪的也早流过了,守灵时间长,人早已困乏不堪,此时此刻就是真哭也哭不出眼泪来。
这些人当中,若说还有悲哀的倒是还有两个人,一是太子建成,听着李世民哭诉“一母同胞”,“英年早逝”,“弃我手足情稀”等语,遂想起三弟元霸死于河东,皆他和元吉弃之不援之故。如今妹妹又逝,前思后想,骨肉情离确有牵心之痛,倒是真流下泪来。
二是元吉,他看见李世民不死,半路杀出秦琼和少林僧人救了他,让他失了良机,心里何曾不痛?看李世民那哭样,更恨得咬牙切齿的暗骂道:“你好命大!”遂也低头弄些唾沫湿了眼睛装着流泪,又一边偷偷窥了李世民,看李世民是何颜se。
“姐姐啊!”李世民哭诉得涕泪满面,顿足捶胸,“你我兄姐弟随父皇南征北战,打下江山,你却不享受天伦之乐,如今香消玉殒,香魂随风而去,你叫我怎不伤心啊!想起幼时,采桑撮土嬉戏无常,有你在兄弟就和睦相处。自从晋阳起兵,血雨腥风沙场征战,你亲执金鼓,随父皇兴义师而辅成大业,英风皓气,巾帼而不让须眉。每次兄弟征战,你相送十里,含泪而别;每次大捷而归,你笑声最朗。你那灿然之容如缨兰蕙菊之姿,使三军为之感慨,你超然淡泊,虽须眉雅士而不及。你以辛荑露申之质,梅之芳馨,竹之亮节,示其贞;以无瑕之玉,示其洁;以月露寒华,示其明……姐也,你香魂长去,何不携弟相随啊!你心善如佛,教兄弟莫使骨肉相残,嘱兄弟相亲莫争……皇天厚土,斯世之悲哀莫过于失你啊!姐也……”
李世民那哭泣之声哀怨嘶哑,却又一字一句铮铮有声,与其说是为逝姐而悲,不如说是为兄弟骨肉相残而悲。
太子建成听得秦王哀怨之声话里有话,侧目看元吉神se不宁,便知了底韵。
那元吉心里有鬼,装着糊涂作哭样,殿中鹤白跪着的太子妃杨氏、秦王妃长孙氏、齐王妃王氏和皇子皇孙,皇亲国戚则有号有泣。
站在一旁治丧的诸位大臣多都听得糊里糊涂,也装着掩面而泣。
唯独奉诏赶来吊唁的岭南道大使秦琼、安州大都督李靖、行军总管尉迟敬德、左右护军统领程知节、翟长孙等将领凛然怒目如木桩般一动不动的站着。
那元吉不时偷窥着悲哀yu绝,抚柩嘶哑哭着的李世民。
想他密使贴身侍卫准备了很长时间,于秦州城外袭击世民失手,好在没有被世民抓住活口,即使父皇追查起来也查无实据,自然奈何不了他。可他李世民不是傻瓜,听话听音,也知道他已猜了出来。
猛又一想,莫不是给抓住了什么证据了?想着便有些后怕。侧目偷窥那帮将领,一个个凛然怒目,不禁毛骨悚然。暗想道:“今ri我命休矣!这帮人是有备而来的,俗话说,你作初一我作十五,今个儿对我等下手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李元吉这么想着,背脊上早沁出一片冷汗来。
不知何时忽然听得太常虞文道唱道:“高祖皇帝嫡亲至爱平阳昭公主已时出殡,奉高祖皇帝旨意———”
灵柩前诸位皇族成员及大臣立即转过身来跪下,又听虞文道宣旨唱道,“平阳昭公主曾亲执金鼓兴义兵以辅成大唐万世基业,功劳卓著,非常妇人可比,特诏殡礼前后部军乐鼓吹,四十人班剑,二百名武贲甲卒随柩仗仪。”
虞文道宣旨完毕,一时军乐金鼓之声骤起。仗剑军士及仗仪武士从两旁遽出,成两排列于庭前甬道两旁,看上去陡感森森军威。
李元吉看这阵势更感惊骇,忖道:“莫不是他们的杀手就藏在这群武士当中?倘若如此,我命真休矣!”
李元吉风声鹤唳,他相信人须不择手段,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心慈手软,关键时刻失掉机会便会千载难逢。
今天这场合,李世民必是有备而来,既然已猜出秦州城外袭击之事是他元吉所为,那李世民便不会放过他。此时只要李世民一声令下,他李元吉顷刻间便会死于乱刃之下。
这个时候李元吉脸se惨白,尽管他尽力地想平静内心,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身子微微地抖瑟。
李元吉乖唳成xg,狠辣猜忌,虽骨肉同胞同根而生,仍敢下了毒手,自然心态思绪不与常人相比。
送殡队伍出了芙蓉园,长安城内灵柩所经街道,老百姓夹道燃香散发纸钱,送殡随员前有鼓乐队开道,后有鼓乐队、仗剑军士及武贲甲卒、皇亲国戚、朝庭文武百官一列队形上千人,夹道百姓人山人海,哀声震天,乐声凄冽在刺骨的寒风和惨白的雪影中,将平阳昭公主的葬礼衬托得空前的惨烈与隆重。
李元吉随着皇族送殡马队和鸾舆,骑着一头剽悍白马跟在太子和李世民后面,他总感觉着前面会突然蹿出一群带刀武士,顷刻间会砍掉他的头颅。
一路上他脸如死灰,却又装着若无其事,直到平阳昭公主灵柩停放太庙寺,安灵礼毕,他一路速速打马回府,心底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入了府中便发疯似的“哈哈”大笑,竭斯底里的狂叫:“李世民呀李世民,人人都说你文滔武略,你却连这么大好的机会都不会把握,你若在送殡路上或太庙寺中埋伏武士,一呼之下,我李元吉和太子岂不成了你刀下之鬼?你拥兵入宫,逼宫夺位,父皇岂不逊位于你?大唐江山便唾手可得,可你却坐失良机呀!你指挥千军万马,打的胜仗一个接一个,你有淮侯之才,却不及吕后一策。世谓成则君子败则贼,你如此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离败期不远矣!”
李元吉疯狂得手舞足蹈,忽感自己得意忘形,狂语之声嘎然而止。
环视左右,见一侍童端茶跪在寝宫门边瑟瑟发抖,再走出门外不见有人,方‘嘘’了一口气。遂又转身入内,瞪一双血红眼睛朝那小仆盯了良久,问:“你听见什么了?”
小仆名唤‘随儿’,原是目不识丁的小乞丐,因见他长得伶俐,便带进府来作端茶送水使唤。
见主子刚才那番言语,早惊得六神无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端着茶跪在门边。
这回见主子冷浸浸的问话,已吓得魂飞魄散,那里还答得上话来,只瑟瑟地面如死灰,泥软着跪在地上。
那李元吉冷笑一声,转身抽把锋利长剑背手藏于身后,来到随儿跟前说:“闭了眼睛,把舌头伸来我看看。”
随儿不知何意,遂瑟瑟地闭了眼睛,抬头伸了舌头来。
只“咔嚓”一声,瞬间一阵怪痛,随儿半条舌头便被割了下来。
那随儿那能忍得这般痛苦,‘哇’一声怪叫,血喷了三尺以外,浅了元吉一身腥赃便昏绝地上。
元吉就脏衣抹了剑,呼来侍仆,说:“你们谁个往后刁嘴乱舌,随儿便是下场。”
侍仆听了都抖瑟瑟说“是”,便抬了随儿离去了。
李元吉冷静下来,想那行刺世民之事不会这么简单了结,此事父皇一定会追究。
秦州城外那些行刺时战死的武士都不是宫里人,但都和自己宫里派出的侍卫有瓜葛,当时仓促逃离,那些刀刃下的死鬼难说没有不断气的,要是留下活口,难免寻到自己头上,父皇追究起来,自己轻则被贬黜,重则有杀身之祸。
如此想来,背脊不禁又沁出了一层冷汗。
第九章 娇小玲珑
一连出了几天太阳,长安城里的积雪融化殆尽,街道像刚洗刷过似的清洁干净,天气也变得格外爽朗,微风拂面也不甚觉得有寒意。
入夜,正是望月时候,天空挂一轮明晃晃圆月,照得长安城一片银白。照着宫中殿宇、游廊、假山、池沼、花树、竹柳……也如撒霜镀银般雪白。
承乾殿、武德殿、上台宫、东宫是一组连贯宫殿,李建成居东宫,李世民居承乾殿,李元吉居武德殿。武德殿与上台宫、东宫相通,可昼夜通行。
上台宫是李渊两位妃子的居所,位于东宫太子殿和元吉武德殿中间。
张婕妤居上台宫前院,尹德妃居后院。
这一夜,月白如昼,上台宫前院假山、竹柳,树影婆娑,雕梁画栋,玉砌雕栏,把这上台宫装点得雍贵典雅。
张婕妤每遇这样的朗月之夜,即使临皇上宠幸,也必到院庭中小坐,让侍从宫女掌灯,或下棋对弈,或吟诗作对,抚风赏月。
她是位才女,年方十七,生得娇小玲珑,又善通琴棋书画,想那李渊垂暮之年,得如此年少美貌又擅通琴棋书画的才女作伴,怎不恩宠有加呢?
这些天,平阳昭公主丧礼搞得宫里人疲惫不堪,张婕妤是皇妃,是母辈,只到芙蓉园去过一趟,表示哀悼之意,并不参与守灵和送殡。但宫里在服丧期间禁绝娱乐以示国哀,她虽不困乏却感到无聊。
如今国丧期已过,她自然不会辜负这溶溶月se。这晚月亮未升起前,早吩咐下人于院中设了果品点心,待到月亮升起来,才从寝宫由两名侍女掌着灯笼导前,四、五名贴身宫女相拥,款款沿游廊走至院中小亭。
张婕妤十三岁便跟随李渊,虽娇嫩跋扈,但最得李渊宠爱,宫里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太监宫女,讨她好者她会与你撒娇取欢,不讨她好,与她梢有芥蒂者,便恨之入骨。
此刻,她款步至亭中凭栏望那圆月,天空清湛如洗,衬那月更皎洁如玉。
“月是斯人长可恋。”忽听她轻叹一声,莺声燕语没头没尾的吟了一句。
这张婕妤的确是人见人爱的尤物,虽自小娇生惯养,长于豪门,xg格虽然娇纵,但读的书多了,也成了有才情的女子。她十二岁进隋宫,隋炀帝宠幸后封为婕妤,因此当时宫里人背后便习惯称她婕妤,名分前加了姓,便叫张婕妤。
后来跟随李渊,唐都建立后,被李渊封为妃,此后便没人敢在她面前叫她婕妤了,只叫她张娘娘。再后来李渊索xg给她和尹妃都封了她贵妃号,宫里人又得叫她贵妃娘娘,可背后宫里人还是叫她张婕妤,这原因大概是她的年纪太小,叫贵妃显的太老成,况且张婕妤这名字好听,人们见她娇小可爱,都想保持她初入宫时的印象。
别人怕皇帝,她不怕皇帝,倒是皇帝有些怕她。她和李渊年龄悬殊,李渊年近六十,她年方十七,一个是老公公的辈分,一个却是孙女辈的年龄,要说感情是谈不上,可每次李渊宠幸她,她都会撒娇讨欢,这使李渊垂暮之心倍增活力,自然便对她宠爱有加。
可她虽然年少,却早有了心计,每次宠幸她李渊都要吃丸,不到一刻钟便大汗淋漓的虚脱下来,那种垂老之态暴露无遗,那时她内心却来了悲凉,想这老皇帝还能有多少时ri?自己还如此年少,将来这老皇帝撒手西归,自己能依靠谁呢?
这么想着,便细心留意三位皇子,偏偏这元吉曲意相迎,元吉又是那种巧于心计风流倜傥的青年皇子,眉来眼去ri久,便私下里偷偷有染,但又怕父皇察觉出来,虽然两宫之间只一墙一院之隔,也不敢频繁往来,因此,这张婕妤便不免常害相思了。
此时,她于亭边凭栏仰首观月,那亭中灯影朦胧,站在这亭前栏边,月光正好罩住她雪白的身影,她身穿雪貂金边珠玉镶袖勒腰毛皮大衣,外套银狐连冠顶尖窄斗蓬,看上去身材小巧,站在月影下更显得清丽可人。
一位叫雪雁的宫女听她吟了一句与月有关的诗,便笑了说道:“娘娘吟了一句恋月诗,今晚何不如就以月为题,大家连句吟诗,吟不出者,罚酒一杯可好?”
张婕妤因喜文好墨,选的贴身宫女都是才女,平常与她吟诗作对,绘画弹琴很和得来,也待这几位宫女如姐妹般,平常彼此间也少了许多拘束。
听雪雁说话,她便点了头说道:“这也好,就以刚才我吟的为首句,下面该谁来接吟呢?”说完便转身移步过来,在宫女放好坐垫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雪雁笑道:“我来接吟吧,不过我吟的这一句可要作韵了。”说完略一沉思道:“蟾宫桂枝挞吴刚。”
张婕妤听了笑道:“这么柔和的夜,你却吟起打人的诗来,把气氛弄得惨兮兮的了,我看该罚。”
众宫女也撺掇,雪雁正想辩驳,可又转想该讨娘娘的喜欢,便认罚喝了一杯酒。
接下来是一位叫玉英的宫女不假思索思索脱口吟道:“广寒应消嫦娥梦。”
众人听了,笑道:“也是一般。”
最后轮到叫翠枝的宫女,她朝张婕妤笑了笑,作了个鬼脸吟道:“玉轮常照贵妃堂。”
众人听了都“嘻嘻”的笑了,张婕妤感到耳根发热,揪了翠枝耳朵说:“你这小蹄子,就会拍马屁,非罚你一杯不可。”说完拿来酒杯直朝翠枝嘴里灌,呛得翠枝直咳嗽,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十章 说咱害了相思了
看这翠枝咳着喘息了一回,张婕妤叫大家尝了些果品,又看各自喝了一杯酒,说道:“这回要换个新鲜样儿来吟,也以‘月’字为头,大家抓阄,看谁先吟了,每人吟两句,往下吟者则以上一句尾字为下一句首字,诗意要连贯,不脱离‘月’之意,该押韵的句要押了韵,否则便罚了。”
众人听了点了点头。说完,叫身旁侍女拿来笔砚纸张,就灯下写了个‘中’字,其它编了顺序,遂拈成纸团丢了石桌上让大家抓了。
展开看时是雪雁中了,接次排列是翠枝、玉英、张婕妤。只听雪雁吟道:
月影徘徊竹影疏,清风笑语水长流。
翠枝听罢接吟道:
流莺玉兔看啼晚,朱梁画栋锁寒秋。
玉英听罢朝张婕妤笑了笑,接吟道:
秋菊留香堪醉月,佳人酌酒渐消愁。
张婕妤听了骂道:“你们两个怎么越吟越扫兴,什么‘秋’呀,‘愁’呀,真个没有吟得兴来的诗吗?”说着遂吟道:“愁不堪眠更长冷,长念斯人意难酬。”
张婕妤吟罢,也摇头叹了叹气说:你们几个把调子吟得低了,又入了圈套,确实难吟得淋漓洒脱了,就雪雁吟的首句是好诗句,后吟都差了,遂让下人烫了酒来,自酌一杯罚酒喝了。
翠枝、玉英看主子认罚,也各酌一杯喝了。便有下人捧了茶来让张婕妤漱了口,张婕妤又说道:“我们几位姐妹平素琴棋书画凑一起便有无穷乐趣,我看今晚大家还吟得有兴,何不就结个诗社呢?”
雪雁笑道:“这好,就推主子娘娘为社长了,大家看看如何?”
众人一齐称“是”。
张婕妤道:“既然推我为社长,我也便起了社名,就叫恋月诗社吧。”
雪雁听了说道:“这名好是好,可这‘恋’字于咱女孩们便有了猜忌,别人不懂,说咱害了相思的。”
张婕妤听了笑骂道:“就你这蹄子想得多”。遂又取名“望月”、“写月”、“得月”皆显俗了。又皱眉苦思,忽眼睛一闪道:“何不叫‘月下四君子’呢?”
众人听了齐拍手叫好。翠枝又道:“索xg连‘四’字也不要,便叫‘月下君子’更简洁些。”
众人也都认可。
张婕妤又道:“咱们既结了诗社,便都成了诗翁,也有个别号才是。”
雪雁道:“那我便叫清风居仕。”
众人问:“有何出处?”
雪雁道:“雪雁清风两相依。”
众人说:“这是杜撰,也就算了。”
翠枝便接着道:“我唤掖笛牧童。”遂又念:“牧童掖笛撩翠枝。”
玉英听了也道:“我唤撷英童子。”遂又念道:“英红枝绿孩童撷。”
张婕妤暗笑道:“这三位小蹄子就会胡编滥造。我何不也随了她们呢,想了说道:“我便唤婕妤轩人吧。”也念了道:“婕妤轩中倦故人。”
因便展了笺来,捉笔写了八个题目,命每人勾了两个,自于心中吟定,便道:“这八首诗便是咱姐妹结社序诗,遂唤‘得月诗谱’吧,你们分别吟了交来,看谁吟得最好,我会重重有赏的。”
说完,便等那各人于心吟着所勾之诗,又展了萱笺逐一录了下来,注明各人撰号,遂首念了那诗道:
忆月 婕妤轩人
怅望天街抱闷思,长河安得渡君时。
凭轩彻夜人无悔,待月清风梦有知。
寂寂心随归鸟去,念念长栖倦鸟痴。
何怜客为蝉娟瘦,慰语中秋会有期。
邀月 清风居士
众星掩羞清辉涌,浩浩正气玉影中。
若求云界千万点,岂得人寰一尊荣。
清曲独与天上悦,细音常和月老通。
斟酒相邀能成对,安管世间有谁同。
惜月 掖笛牧童
几许分明吟皓魂,暂情寄上苍。
久在深闺寂寂盼,长处重阁渐渐烦。
难得今宵此圆满,惜取良辰多留欢。
尊华不缺人同爱,莫教天阙掩婵娟。
吟月 撷英童子
碧空云淡露华浓,湛湛清辉夜溶溶。
最是良辰好景se,更宜佳人留吟诵。
斟酒泯愁邀醉月,酌诗配韵寄情浓。
安得千年圆满事,相益月好花正红。
感月 婕妤轩人
 夜如秋月满轮,云清星疏气象新。
槛外拥随佳人笑,园中偎依婀娇吟。
霓裳簪缨金玉殿,珍珠琥珀云霞锦。
天堂恨无人间乐,夜夜青天寂寞心。
戏月 清风居士
上台天se夜如银,娘娘淡妆出宛园。
好似嫦娥奔月去,又如西施戏婵媛。
酌酒细咽人将醉,展笺点墨诗若儇。
人生轻狂少年事,不教白头目成眢。
恨月 掖笛牧童
美玉冰宫冷月寒,姣se如霜照楼栏。
常慕仙界无限乐,岂知嫦娥度ri难。
枉作朗朗乾坤照,虚为炯炯天地瞻。
不知世间人情暖,纵是富贵亦枉然。
恋月 撷英童子
月有清辉花有荫,银空寂寂夜沉沉。
槛外佳人贪杯醉,亭间燕声捉句吟。
天上应有玉栏闕,尘寰止筑俗宇溷。
未得偷喝长生药,久寄相思不悔心。
众人看一首赞一首,正赞叹不绝 忽见一小太监来报,说齐王有事找娘娘。
张婕妤一听,骤感耳根发热,却又装着若无其事说:“雪雁、翠枝、玉英,你们三个在此仔细斟酌,把诗评出个名次来,明ri我再看了,依名次一一赏你们的。”说完起身,由一掌灯宫女陪着回宫去。
那李元吉送殡回来,忽感父皇会追究秦州城外郊庙行刺秦王之事,正心里害怕,忽闻有人‘嘻嘻’冷笑道:“齐王好生安得心,岂不知惊虎不除反遭其噬吗?”
元吉听了一惊,回头见是门下师爷吕子明,遂笑了迎入堂中道:“吕先生有何见教呢?”
吕子明笑道:“齐王所虑者,是难得取秦王首级之机也,秦王秦州脱险,心疑齐王与太子,但查无实据,一时奈何不了齐王,但戒心既起,难免ri后生变,何不如……”
入夜,李元吉用了晚膳,洗涑完毕,看着娇月上迟,便出了自家后院,远远瞧见假山遮掩的小亭那边灯火通明,细看时见娘娘与一群宫女在哪里赏月取乐。
一小太监奔来给齐王请安道:“齐王有何事让小人禀告娘娘?”
李元吉笑了笑,觉得那小太监伶俐,便赏了一两银子,说道:“找娘娘有点事。”看着小太监朝小亭那边走去,自个便站在院中等着。
不大一会儿,见一位宫女掌灯陪一位娇小丽人缓缓转了游廊,来到跟前。李元吉拱手一揖道:“臣儿给娘娘请安来了。”
那张婕妤只嗔了李元吉一眼笑了笑说道:“请安何用夜半三更来呢,明天早上再过来也不迟,是有啥事求我了吧?也便明说好了。”
李元吉听了抬头骤见张婕妤嗔来的眼神,觉得如火般烧了,遂跟了张婕妤入了宫中,看着屏退宫人,早耐不住那火燎般难受,扑上去搂了张婕妤,直朝那脸颊颈项亲个不停。
那时也边解了娘娘衣带,伸手握了小ru道:“多久不见娘娘,想死我了。”
张婕妤心如揣兔,喘息着说:“你不怕你父皇晓得割下你的头来。”
那李元吉心里确实害怕,却还抱了张婕妤速走到床前解了衣裙。
那张婕妤是绝代佳人,年少且稀世美貌,身体何等白净,下体绒毛细疏,美不胜收。那李元吉心急也不及细赏,急匆匆弄得那张婕妤香汗淋漓,娇喘微微,只一刻钟便完了事。
穿了衣服出厅来正襟坐了说道:“娘娘,你可得救了儿臣呢。”
那张婕妤意犹未尽,微红着脸看那元吉道:“啥要紧事用得着我救你呢?”
李元吉遂显悲戚垂了泪道:“秦王手握重兵,这次抚边至秦州城外遭强人劫掠,今天哭灵听他说的那番话似是对我和太子生疑,倘秦王真生疑心,我与太子必死无疑。”
张婕妤素来不知元吉如此手狠,况且年少无知,既与元吉有染,只一味听了他的,遂说道:“你有何事便说了,莫要说得那么怕人的。”
元吉便把吕子明所言如何如何教了张婕妤,张婕妤听了,不过让他劝李渊招集秦王、建成及皇眷等在元吉宅开个家宴,调和调和兄弟关系罢了,遂满口应了下来。
元吉见事成遂又搂了张婕妤又亲热了一回,又一番后才匆匆离去。
第十一章 扭捏的撒了一回娇
平阳昭公主出殡后第五天,李渊感到身体稍为好转,便开始正常上朝。
一月来不得上朝,朝中积叠政务繁多,大臣纷纷递来奏章,李渊也不能一下子把每本奏章都祥细看了,只准了魏征为幽州总管李艺、前洪州总管张善安平叛有功一本,升李艺为左翊大将军。
圣立皇侄李元轨为燕王、元庆为汉王,敕令陕西刺使陈洪佑筹集治理黄河水患,安置救济两岸饥民。
朝毕,留秦王李世民、侍中朗高士廉、刑部尚书萧造,兵部尚书屈突通、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太子殿冼马魏征到偏殿议事。
李渊携同李世民及几位大臣转过偏殿,李渊习惯盘膝坐于榻上。
李世民及几位大臣垂手立于榻前,也摸不清李渊议何军机大事,静等着李渊喝了盅茶,才听说了话道:“朕这里收到几分密奏,都说秦王在秦州遇刺,是不是有这回事呢!”
李渊说话时目光直she李世民,李世民听了不禁一震,心想:自己本想息事宁人,不知谁进奏本了呢。遂答道:“回奏父皇,确有此事。”李渊又道:“奏本说此事与太子、齐王有关,卿等看看如何?”
魏征一听,上前奏道:“太子素来不交朋结党,平常与人往来皆与国事无关,太子xg宽厚,断不会做出谋刺胞弟之事。况且秦州商客云集,贼盗劫持时有发生,秦王夜宿孤庙,贼盗视为商贾,夜半袭之以劫钱财也未可知。无凭无据,诬陷太子与齐王,实为离间其兄弟,请皇上三思。”
屈突通听了奏道:“据回京军士报,刺客武功高强,虽穿夜行衣服,却掩不住大内功夫,由此断定刺客里有大内中人。”
长孙无忌等屈突通说完奏道:“屈大人说得是,这件事应清查各宫侍卫,生有来历,死有根由,假如真是太子、齐王的侍卫所为,按兵部所造各宫侍卫花名册一一查实便知,假如不是太子和齐王所为,也还了他们一个清白。”
李渊听着,想来有些道理,行刺秦王的刺客也死了十几个人,倘若是太子、齐王派去的侍卫,短缺了的侍卫即使冒名顶替也难免有不露陷的。
想着,正想责成刑部调查此案,李世民却奏道:“儿臣以为这事不必这么兴师动众,太子、元吉皆儿臣同胞兄弟,断不会做出这断情绝义之事,儿臣亲历其事,倒不见得那帮刺客有什么大内武功,只听得cao的秦地口音,如魏征所言,想是强盗罢了,依儿臣看,责成秦州总管,查实此事,肃清匪患便可。”
李渊听李世民之言,心想:世民倒是深明大义之人,但愿他们兄弟关系没有发展到这般田地,可我倒要看看太子、元吉是否真干了这件事呢,想着便道:“朕想,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大臣有奏本,就由刑部查个明白。”
说着转视刑部尙书萧造道:“萧卿,朕赐你尚方宝剑,你到各宫核查侍卫,要做到一个个过关,不能有所疏漏,谁人敢阻拦,你可先斩后奏。”
萧造站一旁应道:“臣遵命。”
李渊此刻也感困乏,便摆手让世民和诸位大臣退出。正想躺了榻上休息,却见内侍太监进来报说张娘娘请安来了,李渊便笑了,遂见张婕妤款款进来。
那张婕妤见了李渊,先是抿嘴一笑,两个笑靥鲜嫩灿若桃花,款身跪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来了。”
李渊便从榻上下来,扶了张婕妤说:“莫这般客套呢。”遂搂了张婕妤吻道:“朕也久不听娘娘弹琴,娘娘便为朕弹一曲如何?”
张婕妤满意,扭妮着在李渊怀里撒了一回娇,李渊便叫宫女备琴焚香。
张婕妤在李渊怀里站起,款步走到琴桌前坐着,只见那玉指轻舒,在那紫擅古琴弦上缓缓轻拨,边弹边唱。
那清丽琴音伴随那落玉吐珠般歌喉,时缓时急,骤又若平静江流,和风吹皱水面泛起粼粼碧波,骤又若九天飞瀑倾泻而下,汹涌奔腾一泄千里。听那歌词唱的是:
伯牙兮!琴音清,韵高雅,独向松风觅知己。难遇知音兮,心与琴俱化,魂随彩云飞。辛荑翠兮薜荔艳,清风流云转眼逝,人世间几许悲喜恩怨情仇同消长。莫恋那荣华富贵金满仓,莫恋那权倾朝野玉作殿,只向这石罅松荫高山水流长。
伯牙兮!琴音清,韵高雅,独向松风觅知己。难遇知音兮,心与琴具化,魂随彩云飞。杜衡香兮芳芷艳,清风流云一瞬间,看人间忙忙碌碌得得失失几时了,莫牽那富贵荣华金满仓,莫恋那金尊美酒醉不让,到头来黄粱枕上只是梦一场。
一曲弹罢,张婕妤两腮绯红,回眸一笑,见那李渊仍如醉如痴,便“咭咭”笑道:“陛下可听着臣妾弹琴呢?”
李渊在张婕妤脆玉般笑声中回过神来,说道:“弹得好呢!你弹的是伯牙焚琴煮鹤吧?只可惜弹得悲凉了点。那伯牙叹无知音,朕倒幸得知音。朕一生有两大幸事,一者,晋阳起兵,聚天下英豪一举灭隋而成大唐基业;二者,得娘娘如此美人,体己而知情。娘娘才情横溢,堪称天下第一才貌双全女子。朕得江山也得美人,幸莫大焉!”
李渊说着又叹道:“可朕也有一失也!”
说至此,脸se骤然暗淡。
张婕妤见李渊脸se暗淡,知其所言为谁,遂道:“皇上所忧是几位皇子吧?不忍看他们明争暗斗,剑拔弩张,骨肉相残。今平阳昭公主新逝,皇上皇后都悲痛yu绝,几位皇子也非草木,皆有失亲之痛也。皇上忙于国事,却疏于家事,何不开一家宴,召皇后和三位皇子同聚,叙叙家常,说些昔今合家欢乐之事,或许能让三位皇子眷顾以往骨肉情分,少些争斗呢。”
李渊听罢,细想:这倒是个好主意,这些年来,自己当了皇上,一家子确很少开家宴聚在一起的。想了便道:“便按娘娘所说,明晚召他们兄弟几个在他们母后那里开个家宴。”
张婕妤听了说道:“依我看最好是在齐王那里开家宴,齐王和秦王素来不和,齐王开家宴请秦王,这关系不就亲和了一层呢。”
李渊笑道:“娘娘说得有理。”遂搂了张婕妤亲了一回嘴,复便抱至榻上。
第十二章 说得大家都笑了
再说李世民抚边回京后,秦王府一反往ri的冷清,平阳昭公主丧礼完毕,6续上秦王府拜访的客人便多起来。
李世民抚边去了几个月,刚回了京来,朝野都在议论李世民秦州遇刺之事与太子、元吉有关,皇上正敕令刑部调查,李世民在众将臣心中,那形象更显高大了起来。
往ri主张废太子的大臣都6续到秦王府拜访。这天早朝回来,李世民就一直在会客,刚送走兵部和刑部的大臣,家人又报说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来拜,李世民从厅里迎到院子来。
那时长孙无忌已趋步入了府来。
看去这长孙无忌年纪四十开外,长李世民几岁,这长孙无忌是李世民亲舅舅,长孙氏的亲哥哥,原是隋朝旧臣,当年和刘文静等人辅佐李渊在晋阳起兵,既是大唐的开国功臣,又是皇亲国戚,在朝中是首辅重臣。
他那时身穿紫se貂领勒腰玉带别蕙一品朝服,头戴镶玉堂冕两耳紫绸冠,足蹬鹿革黑皮长靴。方脸高颧,两耳如轮,目光如电,身材高大,气宇轩昂。
李世民出厅来见阔步进了府来的长孙无忌,忙上前执手携入内厅,一边说道:“何劳舅舅来访,该是我携眷到府上请安才是,可近ri来客太多,便拖延了。”
长孙无忌笑道:“我这走亲戚来的,一要看看我妹妹及外甥,二想跟殿下喝上几杯,你总不会嫌我嘴馋吧!”
李世民听了笑道:“说那里话,难得舅舅有此雅兴,我求之不得呢。”
李世民说着,心想:这长孙大人是出名的冷面大臣,从来办事丁卯分明,素来不善饮酒,今ri何来此雅兴呢?
说话间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已相携入了堂中坐定。
侍从端上茶来,长孙无忌接过茶杯揭开盖子轻拨茶叶泡沐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了桌上,目光幽幽盯住李世民,脸se变得y沉下来,然后那脸se又略显得有点尴尬,似乎想说啥事又不好说。
沉默良久,长孙无忌还是说道:“我想殿下莫非看了出来又装作没看了出来呢,你俩位胞弟对你下毒手了啊!”长孙无忌说着话,脸se又尴尬着苦苦笑着。
李世民知道长孙无忌是为昨天偏殿所议之事而来,眉头皱作一堆,沉默了许久道:“我看太子、元吉还没有害我之心的,舅舅莫要生这疑心呢。”
长孙无忌目光盯着李世民的脸,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世民呀世民,你不是傻瓜,也莫把我也看成傻瓜,你明明懂得秦州行刺之人是太子和元吉派去的杀手,可你却又偏袒他们,这究竟是何道理?”
李世民见长孙无忌把事情捅得那么明白,脸se也尴尬起来,好一会才说道:“依你看太子、元吉两人怎样呢?”他说着话,目光幽幽,盯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道:“太子与元吉结党,朝野皆知。”
李世民听了,脸se变得冷峻起来,眉宇之间透着虎龙之威,正se道:“依长孙大人看,我该如何呢?”长孙无忌心里骤然一震,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他心里明白,只是不便明答,目光直直注视李世民,李世民却又笑了,说道:“还是顺其自然吧。莫谈这些,莫谈这些。”
长孙无忌心想,看来李世民并不糊涂呢,遂笑了道:“我这是来来讨酒喝的,看看,我们扯了这些干嘛?”
李世民又笑了笑,遂唤家童在堂中设便桌,也让长孙氏携小儿承乾出来与他舅舅见面。
这长孙氏长相清丽,脸若芙蓉,目光温善,看上去没有通常美人那种邀宠取媚之态,一头乌黑云发髻,因殿中生着几个暖炉,也只穿一se水红宽袖勒腰曳地长裙,浅浅笑着,牵着承乾,远远便指着堂中坐着的长孙无忌说:“承乾,看看那是谁来呀!”
那承乾挣脱长孙氏的手,趑趄着跑了奔长孙无忌怀里直叫舅舅。
长孙无忌乐得抱了承乾,在那小脸蛋上胡乱亲了一回,便细细端祥承乾。
那承乾生得龙仪凤貌,一双眼睛稚而含威,心想:若世民ri后继位,此外甥便是太子无疑。遂说道:“我这个外甥呢,眉眼甚像殿下,鼻子嘴巴倒像我妹妹,长大必也是个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人物呢。”
长孙氏站一 旁笑了道:“兄长只会瞎说,看没喝着酒却说了醉话儿了。”
李世民只笑而不语,唤家侍摆上酒菜,让长孙氏携承乾也坐下来吃饭,自与长孙无忌斟酒对饮起来。
饮酒间长孙无忌忽道:“诸皇子饮宴皆有舞姬助兴,就殿下向不兴歌舞,这倒是为何?”
李世民笑道:“天下久经战乱,百姓多有流离失所,歌舞作乐罢了,不能充饥。”
长孙无忌笑道:“殿下贵为王侯,理应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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