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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踢唐宣的痛脚。这么做纵然不是聪明之举,但那顾灵曦看起来也实在不像什么聪明人。

  如果她真抱着死都要搅和把的壮烈想法,跑去跟唐宣求证,葛棠会没办法再跟唐宣相处下去的。

  晚饭后,葛棠洗完碗,忍不住给唐宣打了个电话,说明天去他那儿染头发。

  唐宣电话里笑意盈盈,“你那头发别染了,那么短就开始分岔还不知道爱护点儿,明儿过来做个营养吧。”

  葛棠说:“我是要染回黑色,这发型上班太不职业了。”

  唐宣笑道:“前阵子要回去当老师呢,也没见你把头发染回来。”

  葛萱也奇怪,“是啊,你染回来干什么,这多好看啊”眼珠转,三八兮兮地问,“说你了”

  葛棠斜瞥她,“他又不是余翔浅。”

  葛萱点点头,“也是。”余翔浅那种像学校教导主任的老板,确实是不多见的极品。

  葛棠同情地说:“余总真失败。”

  葛萱抱着杯冰淇淋吃吃发笑,“主要是我觉得不可能说你,澳大利亚红头发绿头发的他看多了,早习惯了。”

  葛棠说:“不能等领导有意见了才做出反应,要想到领导前面,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葛萱明知自己教的这番职场守则不应该被这么理解,却也莫能与辩,不认同地哼了声。

  身后倒有声冷哼比她还大声。

  百岁趿拉着拖鞋走过来,到冰箱前取果汁,顺便对葛萱说:“姐啊,你咋这么实在呢头发能是重点吗”他张脸上满是笑意,语气则相当讥诮,“人我小棠姐染的不是头发,是情调。浩”

  葛棠假笑,薄嘴唇咧了又收,翻个白眼走出厨房。

  葛萱难得见妹妹被挤对到,还挺兴奋的,表面仍维持着姐姐的形象,胳膊肘拐下百岁,斥道:“你干嘛调戏小棠”

  百岁倒了杯果汁,仰脖喝光,“调戏的就是她”杯子撂在小吧台上,狠狠地抹下嘴巴,跟去客厅继续调戏。

  葛萱并未以为意,天真地对着他背影笑骂,“居然敢惹我们家账精,看你被她算死那天怎么哭。”

  百岁哪是吓得住的人,第二天去接葛棠下班时,竟然还大大咧咧地说:“你姐等着看我被你气哭那天呢。”

  葛棠漫不经心道:“那多难啊。”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忍不住问他句,“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言语声”

  百岁说:“我昨天也没言语啊,前儿也没言语啊,不见你问我呢。”

  葛棠回答:“次两次我就当你心血来潮了,不能见天儿这么干啊。”连着好几天出公司就看见他,“那我哪天到点儿没下班呢”

  百岁理所当然道:“没见着你再打电话呗。”

  事实是之前有好几次都没堵着人,不过他不打算跟葛棠说这事儿。故意表现得不在不乎,仿佛她的作息全在自己预料之中。

  葛棠却是为了不让他扑空,尽量把工作都尽快处理完,以便准时下班。听他这么说,就觉得自己白费了心思。斜他眼,睫毛调皮地卷进眼尾,不舒服地眨了眨眼。

  百岁歪着头瞅她,带点挑衅意味地,“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葛棠不应战,对着镜子挑睫毛。

  个成心找毛病的人,你是没有办法让他停止批判的。葛棠对这类人的做法般就是躲,眼不见心不乱。

  虽然她很知道百岁为什么故意找茬儿。

  葛棠觉得百岁应该清楚她和唐宣之间没什么,只是出于种孩子气的不甘心,所以不爽她去见唐宣。

  百岁后来知道她这种判断,气得要死,直嚷嚷,“你才是孩子,你们全家都是孩子。”

  江齐楚咳咳,善意地提醒他葛萱也在旁边。

  百岁才不理,指着江齐楚说:“你也是她们全家之。”

  葛萱就贯好脾气地笑,“百岁儿已经魔症了。”

  这时的葛棠,可不敢想像自己有天会把商百岁气魔症,反倒是在唐宣店里做头发的时候,被他左通电话右条短信,彻底弄无语了。

  唐宣笑道:“上班之后,业务明显变多了。”

  葛棠漫应着,也没说这些业务根本与工作无关。

  她来是想确认下顾灵曦有没有搞事,这会儿见唐宣与平常并无异样,也就放了心去想别的。

  对她愈发明显的走神,唐宣已将近习惯了,叹口气,提醒自己适时恢复造型师的身份。

  头发做了两个多小时,葛棠起身不免又腰疼。

  唐宣说帮她按摩,葛棠摆摆手,“回去睡觉就好。困了。”

  离开前去了趟洗手间,搁在前台的手机这时又来电不断。

  唐宣看到屏幕上的百岁二字,几次想接。

  铃声终于在他冲动之前停下来。

  葛棠出来,镜前又欣赏番自己的新造型。

  唐宣若无其事道:“对了,你电话刚才响。”

  葛棠接过来看了眼,没特别反应,只唇角略陷,丝说不出的无奈的喜悦。电话也没有拨回去,揣进背包里,拒绝了唐宣送她回去的好意,起身话别。

  唐宣送她出门时,助理从旁提醒,有客人约了来剪发。唐宣应声,替葛棠开门。

  恰有顾客拾阶上来,迎面大笑,“哟,唐主亲自站班儿呐真个性。”才说着客人就到了。

  唐宣没好气地瞄着他那个小爆炸头,“哪儿有您个性啊”

  对方谦虚道:“我这个性还不是您给打造的”眨眨眼,配合那个对于男人来说相当另类的发型,妖气横生。

  葛棠认得这个梳爆炸头的男人:顾加东,唐宣的铁瓷。据说也是葛萱的生意上的朋友。

  穿着入时,发型比开理发店的唐宣还风马蚤多变,从头到脚全是大的牌子货,只差在脸上写:此人凯子。

  葛棠第次见顾加东就印象深刻。

  那时他可没拾掇这么利索,风尘仆仆拖着只拉杆箱,顶坨油腻的头发,西服打褶。整个人邋遢到极点,却翼翼抱捧光鲜美艳的葵百合。进门就拔了前台上的瓶花,把自己手里那捧花去。这才招人过来洗头发。

  顾加东每次从国外回来,都要带束当地名花送给妻子。

  偶然听葛萱说,顾加东的妻子是个哑巴。

  葛棠闻之颇为震惊。她想象不出像顾加东那么自恋的男人,可以接受个残缺的女人,且珍视讨好的程度,远胜于般丈夫对妻子。

  此后再见顾加东,葛棠不由多打量几眼。

  三看两看彼此也熟悉起来。照面各自点头打过招呼,葛棠就势对唐宣说:“甭送了,天儿大亮的。”

  唐宣点头,“好,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经意远望,路口有车灯乍亮,引擎发动声隐隐约约。

  顾加东也没进店里,站在唐宣身后审视片刻,车钥匙递到他眼前摇晃。

  唐宣愣,接过钥匙钻进他的车,尾随葛棠上路。

  顾加东头疼地抓抓卷发,“怎么办,头发没修成,还把车搭进去了”

  不过以唐宣此刻的状态,顾加东也不敢将脑袋交到他手上,保不齐被他当冬瓜削了。

  心不在焉的发型师,把着攸关自己性命的方向盘,也同样是收不住心神。

  唐宣清楚,葛棠并没应允自己的追求。而她与百岁的感情,他又是知情最深者,做出跟踪这种行为,实在挺荒谬的。可是,葛棠兴冲冲出门的模样,让他直觉的不甘。

  那个在他面前机敏随和,又带点旁若无人傲气的葛棠,竟然孩子般迫切地去约会。

  他们去哪里,做什么,两人相处是怎样个场面串问题层出不断,脑中已没有空间去思索别的。没道理恼火,依然恼火。这也是人性的个弱点。

  追她出来的举动几乎是下意识。等反应过来,车已在路上,人愈加浮躁。抬头见镜子中张脸,表情扭曲像妖怪。

  葛棠坐的那部车子,开得并不快,但对这片路段颇熟,调头上桥,没错过个出入口。

  唐宣只顾盯着几车之前的那辆,变灯也浑然不觉。险险才踩下刹车,胸口重撞上方向盘,反弹回座椅,手滑下,攥拳轻捶额头,喃喃道:“你在干什么啊”

  百岁在黄灯闪时就停了下来,拉了手闸回头回脑,要多鬼祟有多鬼祟。

  葛棠看着他,费解又不安地问:“你干什么啊”跟着回头瞧了两瞧。路上满满尽是车,并没见什么异常。

  最异常当属百岁的表情,说不出是笑是气,让人望之生畏。听了葛棠问话也不回答,眼底抹色倒不加隐藏。

  葛棠也不再关注,懒得同他斗脑力,调大了音响听交通台报路况。

  两个主播轻松谈笑,排解不了周五环路的压力。这种拥挤不堪的车流中行驶,司机的耐心与技术同等重要,个不小心,就沦落为晚高峰压力之。

  百岁终于坐稳,心思却不肯安稳,眼珠转来转去,不知在算计什么。

  车子绕远开了几段路,拐进条古怪幽深的小巷。葛棠左右看看环境,掩不住惊喜,“这儿有家烤鱼特好吃。”

  百岁得意道:“北京我还没你熟”

  谁对北京更熟,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家店。

  葛棠自从跟着唐宣来过次之后,就对这儿的烤鱼念念不忘。前些天她想带姐姐来吃,在网上查了好久,找不到准确地址。江齐楚又不在,路痴葛萱完全不可靠,葛棠原打算抽空问唐宣怎么走,直被些闲事耽着也忘了。

  原来百岁也知道这儿。

  葛棠事后诸葛地想,早该问他的,这家伙看对吃喝玩乐就很在行。

  百岁斜睨她馋虫大动的模样,暗暗好笑,“忍忍啊,保持点儿风度。”

  葛棠摸着咕咕乱叫的肚子,艰难地承诺,“咋也等得到烤熟。”

  百岁大乐,“你早跟我说啊,早就带你来解谗了。”车在店前停下,隔着风挡看那不起眼的店招,笑道,“萱姐那是个眼大露神的主儿,这就离她们公司没多远还有家分店呢。”

  葛棠噗哧笑,“你倒是真把北京餐饮娱乐业摸得门儿清。”

  百岁不服道:“真新鲜,别的行业我也熟啊。其实我们家是地地道道北京人。”

  葛棠斜眼。

  百岁脸倨傲,“你别不信,有回给大亮灌多了,他亲口跟我白唬的。说我太爷爷那辈儿,住的是城根儿里,小时候都拿大人脖子上戴的朝珠当弹球玩。还嫌有眼儿不好玩,跟旁的小孩子换了才乐呵。”

  他煞有其事地说,葛棠也就那么听,门锁抬下了车。

  这家得葛棠力赞的店子外型破旧,年久失修的老平房,店门前几座遮阳伞,伞下皆是小座。桌面餐食简单,硕大的方型烤盘占据大半餐台,各种口味加工的鱼肉扑泛辛辣香气。

  烧炭乍嗅刺鼻,葛棠下车来咳了几声,被百岁拖着手带进室内。

  正是不冷不热的夏末,室内开了空调密封,虽没几桌客人,油烟味反倒更重。难怪大多数人宁可挨蚊子咬也露天用餐。

  葛棠挥着巴掌在鼻子前扇扇,留恋室外散座。

  百岁皱眉,二话没说又拉她转了出来,在仅剩的张空桌前坐下。点了鱼和配菜,拿着塑封的菜单扇风,间或瞄向餐厅门口,眼神依然贼溜。

  葛棠嘟囔:“病了吧。”

  百岁本就淡淡瞥她眼,忽尔眉毛挑,倾身过去,捏着她下巴问:“说谁病了”

  葛棠张嘴不等发出声音,被他压下来狠狠吻了下。

  他们在人前甚少有亲密举动,就连拉手,也只是人多怕被冲散,或者路面不平,他会照顾她高跟鞋不好走。

  葛棠看他就眼风不对,眸光闪闪烁烁的,遂眯起眼猜疑。

  百岁抵着她前额,笑着伸出食指,悄悄替葛棠指了个方向。

  这时天早黑了,半弦月当空,店外的座位虽有光照,但比起餐馆内明亮的日光灯,还是黯了许多。室内看室外的人不清楚,坐在外面看屋内,则相当清晰。

  葛棠眼认出唐宣的剪影。

  他坐在窗口不远的位置上次他带她来时,坐的就是那张二人小桌。唐宣与服务员说完话,扭脸转向窗外,他头顶斜上方有部壁挂空调,强力冷风吹得他发丝瑟瑟轻颤。

  葛棠低头抓过菜单,简单到只有页纸的菜单,她从上到下看了分多钟。

  百岁没吃饭先抽了根牙签出来,叨在嘴里问道:“你是不是同情他”

  葛棠瞪他。

  百岁目不斜视,只用下巴轻微点,“我进去打招呼啦”

  葛棠在他脚上狠踩,“你别侮辱人行吗”

  百岁叹口气,“你才是在侮辱他。”

  葛棠两肩耷拉下来。

  百岁将那张菜单从她手中抽出,“不喜欢他,就干干脆脆的告诉人家,像对孟兆凯那么坦然,那他就是死了也没遗憾。”

  葛棠承认他是话糙理不糙,可这种说法的确让人无法怡然接受,“人活好好的凭什么去死”

  百岁以小指抠抠眼角,难看地撇唇说道:“活好好就死了的还少啊”语气间又带了流氓气,“北京风大,让风卷跑了也很正常。”

  葛棠对他这副腔调没免疫力,也知道自己这癖好极不正常。

  百岁浑然不觉自己正成为他人萌点,单为被人盯梢的事儿心里不痛快,“咱得哄到几点啊我让人这么瞅着可吃不下去饭。”

  葛棠暗喜,“那你正好别吃。不就二斤八两的鱼吗,我包圆了。”

  百岁捏着牙签充当佩剑,在她眼前比比划划。

  葛棠紧张地躲闪着,讨饶道:“别闹,让你咬过的,扎不死也毒死了。”

  百岁脱口低骂,“哎呀葛棠你嘴真贱。”

  葛棠被骂得直笑,纠正他的称呼,“葛棠姐么不是”

  百岁白她,“你们家那儿流行管女朋友叫姐啊”

  r 15 层出不穷的事件

  这顿烤鱼到底吃得不太对味。葛棠感受到百岁漫不经心的观察,速战速决扫光了盘中鱼肉。

  唐宣什么时候走的,葛棠不知道。不过据百岁说,他没再开车跟上来。

  周上班的路上,葛棠给唐宣发了条短信:最近流感严重,店里多加注意。

  唐宣没回音儿。

  当时是清晨八点,葛棠也没指望他回。

  倒是副驾上的小人趁机奚落,“嘿嘿,没鸟你。”

  葛棠也没鸟他,变灯放闸上路。

  百岁讨个没趣,揉着后脑勺翻后账,“刚才打我干嘛”

  葛棠答:“你说错话。”

  他跟狐朋狗友玩到半夜,又跑到她家蹭床。

  天亮了葛棠起来洗漱,他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说:“外边现在乱七八糟的,尽量别坐公车。”

  葛棠觉得他这话说得才叫个乱七八糟。

  说完句之后半晌没音儿,就在葛棠以为他这是梦话时,百岁又出声了,“我送你吧。”

  葛棠也没敢当他这话是清醒的。然而洗个脸出来,看到刚还在梦中的人,已经穿戴齐备,正站在大衣镜前,边打呵欠,边打领带,衬衫扣子搭错排。

  葛棠笑着过去帮他重系纽扣。

  百岁困倦地伏在她肩头,“别去上班了”

  葛棠想起喜剧之王里的台词,刚要玩笑地模仿,猛记得张柏芝在那剧里演个,到嘴边的话又压了回去。

  百岁没想那么多,很自然地继续胡言乱语,“我养你。”

  葛棠照着他后脑勺就是巴掌。

  百岁这下彻底精神了,出门到半路上了还在嘟囔。

  眼角偷瞟葛棠,百岁觉得真委屈。说他说错话意思是不希望被他养吗

  虽说她有手有脚有脑子,也确实用不着别人来养。可就这个“不希望”,让百岁抑郁了。

  葛棠在想着老板上周交待下来的工作,完全没注意到身边陡然变低的气压。

  周总是脚打后脑勺的忙碌,尤其是为个工作狂做秘书。

  葛棠每到周,都会有种攒了很多工作没做的错觉。

  人在外地,与几位总监电话会议布署工作,葛棠旁听记录。正是新项目上市的监控期,各部门都有汇报,会开了整整上午。

  电话线路不稳定,会议中断线了好几次。葛棠整理完会议记录发送各与会人员,又按老板的行程订了当周的机票和酒店,之后通知行政找人来修电话。其间还接了保险公司和葛萱的电话各。

  客观来说,保险公司是拉业务赚提成,其事业心可嘉。至于大清早来电话,只为了让她晚上下班过去蒸鱼的葛萱,葛棠很难找到不烦她的理由。

  “为啥同样是助理,你就能活得跟个花瓶似的呢”再看自己这边,进公司接的杯水,到现在连滴也没顾上喝。

  葛萱很谦虚地说:“唉,多干几年就好了,刚开始肯定掰不开镊子。”

  葛棠听得几乎落泪,“你知道我忙还捣乱”

  葛萱听出怪罪,干笑,“这怎么是捣乱晚上早点过来啊,我都告诉江楚把鱼拿出来化了,你有什么活儿明天干不也样吗那鱼晚上不蒸肯定得坏,好几百块钱条呢。”

  葛棠佩服极了,在她姐眼里,妹妹男友所有人的工作,都抵不上那只海鱼重要。

  唯没被安排家务劳动的百岁,嘴甜得跟嘬了蜜蜂腿似的,“那,我萱姐绝对是懂得生活的女人。”

  葛棠点头,在鱼身上精雕细琢出个萱字,“她哪是女人啊,简直是女神了。”

  葛萱拍手莞尔,“厉害,这么复杂的字你也能写出来”眼见刻有自己名字的鱼上蒸笼,还能站在边赞叹出声,葛萱确有女神之仪。

  百岁哈哈笑道:“姐现在是只要能把鱼吃到嘴,在自己身上刻字儿都行。”

  葛萱抚着背嘻笑,“那多疼啊”

  葛棠翻个白眼,“要不看这鱼的身价,你等着我来给你刻字刻画的吧。”

  最后那句“好几百块条”,着实刺中了葛棠的软肋。得承认她姐这招用得微妙。

  葛萱不敢居功,“小百岁儿让我那么说的。”

  百岁丝毫不怕被供出来,只对葛萱推卸责任的作法表示鄙视,“你真不仗义。”

  葛萱蛮不在乎,“我要仗义干什么又没人跟我结拜。”

  “我这亲的都落得使唤丫头似的,谁愿意跟你结拜”葛棠用勺子敲她,“这么早下班不自己蒸,就在那张口等。你有点欺负人了”

  葛萱揉着脑门笑道:“我也不知道能这么早就回来啊。余翔浅他又没有时间观念,今天这是去洗手间时正好看见堆人等电梯,才知道下班了。要不且想不起来让我走呢。”

  百岁拖个暧昧的长音:“哦”瞟眼那个刚从阁楼下来的人,没安好心地说,“人家是想多和你单独相处会儿吧。”

  江齐楚在他身后戳指头,“别挑衅伸手就能抓着你小辫儿的人。”

  葛萱龇牙而乐。

  江齐楚说她:“你出来,在里面绊绊磕磕怪碍事的。”

  葛棠感叹,“这两口人你真得好好管管,不伸手干活,就在旁边嘚嘚嘚的,快烦死我了。”

  百岁怒道:“真有意思看你人在厨房挺寂寞的。”

  葛棠敲着滚烫的锅子警告,“别挑衅抬手就能浇你脑袋热油的人。”

  百岁可开心坏了,“正愁没人给我养老呢。”

  葛棠小声道:“直接送终。”

  葛萱像听对口相声似的,谁说话就看谁,光明正大捡笑。

  江齐楚的目光只放在女友脸上,满眼的宠溺,“这根鱼你总算是惦记到嘴里了。”转了脸对葛棠发牢马蚤,“昨儿半夜还跟我说,小棠要来不了,你下班就给蒸了。”

  葛棠撇嘴,“真长进,以前光对奶油蛋糕这么执着。”

  百岁坏嘴道:“怀孕了”

  葛萱对这种程度的调侃近乎麻痹。她忙着摆置碗筷吃鱼,皱着挺好看的鼻子闻腥味,摇头晃脑直夸好香。

  江齐楚的反应倒意外地奇特。先也是跟着咧嘴笑笑,忽而眼皮跳,笑容敛起,眸子半转望向葛萱,再看客厅里电子表上的日期。

  系列小动作痕迹浅浅,葛萱浑然不知,却逃不过身后那两只人精的眼睛。

  葛棠和百岁互看,彼此理解的信息经得到对方确认,则共同石化了。

  被提醒之下,葛萱闷头数了圈日子,“十有**”

  江齐楚嘴巴张得老大。

  葛棠好笑,“啥反应”

  百岁解说道:“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咋还有种强烈的渴望呢”

  之后葛棠费了好大力气,才制止那三人连夜去医院化验的举动。

  “真愁人今儿不查那孩子还能跑了啊”葛棠口干舌燥地灌了杯水,瞪着百岁,“你为啥跟着这么激动啊”

  百岁平静地说:“为了让他俩更加激动。”

  最激动的江齐楚正在门口穿鞋,准备下楼买试纸。

  葛棠待他出门才问百岁:“你不是说他们不睡屋吗”

  百岁答得贼有底气,“啊”

  葛棠斜眼看沙发里抚着小腹满眼星星的家伙,“这是什么情况”

  百岁想了想,“那只能说江哥的精子太有穿透力了。”

  葛萱猛地收起梦幻表情,扭头喝止,“你别教坏小孩儿”

  百岁被吼得愣,半晌才轻嗤道:“什么小孩儿比我还大两岁呢。”

  事实证明,某些特殊时刻,比方说第二天医院验孕结果出来时,葛棠的表现比她姐和江齐楚都成熟。

  张狭窄的薄纸,看得江齐楚啃手指哧哧直笑。葛萱则正式进入大喜过望的痴呆状态。就连身为名旁观者的百岁,也跟着裹乱,在医院走廊里打电话通知他爸,“你要当爷爷了。”

  葛棠听着商亮的吼声,替百岁耳朵疼。

  震中自己倒不以为意,嬉皮笑脸搂着葛萱肩膀继续刺激电话那头的亲爹。

  葛棠伸根手指戳戳江齐楚,“这回我姐再没时间,也得选日子了吧。”

  江齐楚猛然意识到个孩子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附加优惠。兴奋地在葛棠鼻尖前弹了下手指,转身拨开百岁的魔爪,揽过葛萱共商大计。

  葛棠嘲笑他那个响指,“好土的动作”

  当天晚饭吃到半,葛棠接到母亲袁虹的电话。

  葛萱和江齐楚的婚礼还是得在老家办,亲戚朋友大堆,要张罗的事儿也多。袁虹原意是把他们婚事办完了,再来北京照顾待产的葛萱,又不放心她早孕这段时期,遂叮嘱小女儿多加照料。“那天毛毛愣愣的,你单位活儿要是不忙,就搬回去给她做做饭啥的。”

  吃饭是孕妇的头等大事,小棠回来的确再好不过,江齐楚承诺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葛萱正心意考虑明天怎么向余翔浅请假,没心思插嘴这件事。

  葛棠低眉顺目地坐着,她向来听大人话。

  百岁傻眼了。他好不容易骗来的葛棠家钥匙,这不就没用了吗

  他又没有理由跟着搬回来。而且江齐楚还有可能以“不利胎教”之名,令自己减少登门次数。

  最恼火的是他不能反对这项决议。只能在送葛棠回家的路上偷偷谗言,“自己现在不是有房子吗,跑人家去住干什么”

  葛棠问他:“你今晚不在我那儿住”言外之意,你自己也有房子,还不是跑到我家住。

  百岁语塞,眨了眨眼,贼笑,“不住就不住。”兀地将车调个头,不顾葛棠反对,拐她回了自己家。

  葛棠不是第次来百岁家了,倒是头回上这张床。洗完澡乏得呵欠连连,头挨到枕头就睁不开眼。

  同样是折腾天,百岁精力可充沛了,趴在床上看电视,两只眼睛瞪溜圆。

  他这个点儿在家定会看电视。基本锁定几个高清台的电影频道,放什么片子都看得挺专注。像小孩看动画片只要是这风格就行,不挑情节。

  葛棠闷在软软的床垫里,双眸轻阂,放松眼肌。

  百岁看她睫毛颤悠悠的不像睡觉样,手肘推推她,“哎哎,看这片子不错。”

  葛棠敷衍地翻身陪他同看,奈何身下的床铺太舒服,没会儿就眼皮打架。

  百岁的房子装好后,葛棠跟姐姐和江齐楚来过,见卧室这张大床就喜欢,垫子软得让人想死到上面。江齐楚当时还说:“女的才爱睡软床,百岁儿像个姑娘似的。”

  百岁翻着白眼,驳辞铮铮,“你见过姑娘长胸毛的”

  葛棠想起好笑,百岁表现男子气概的方式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幼稚。

  百岁斜眼,再看看电视,“哪里好笑”

  葛棠抬头轻抚他背后青黝黝的纹身,“弄这个是为了证明自己很爷们儿”

  百岁轻嗤声,“用那么费劲吗脱裤子不就证明了”说话背上阵痒,声控葛棠替自己抓背,边解释这棵百岁松的由来,“我后背本来是有好大块胎记,怕我妈将来凭这块胎记把我认走,那就太恶心了。”

  “想法太古怪了。”葛棠僵了拍才继续替他抓痒,“人家说母子连心,有没有这胎记,当妈的也能认出自己儿子。”

  百岁不信,“没科学根据。她都没见过我胎毛褪净后什么样,大道上眼就能把我认出来了我真好这个奇呢。”

  葛棠说你好奇的太多了。在她看来,百岁有时纯粹就是为了抬杠而故意与人唱反调。“你现在见着你妈能认出来吗”

  百岁摇头,“我们家没她照片,问我爸他也不说。其实我不知道她还活没活着。”

  葛棠低斥,“说什么呢”

  百岁露出罕见的傻笑,“看电影,这片儿不错。”

  葛棠比不得他对电影的执着,晕晕入睡。夜里渴醒,去床头摸水杯。

  百岁觉浅,有响动也跟着醒来,撑身按亮台灯,把水端给她。等她喝完再放回去,躺下来自然将她揽过,“多好啊,你说渴就有人给端茶倒水,还非得去自己住。”

  迷迷糊糊地唉声叹气。

  葛棠说:“也住不了几天,爸妈来,我还得出来住。”

  百岁龇牙,“对啊,根本住不下。”想想又说,“那你时半会儿不用回东北了吧。”

  葛棠不知该用什么心情理解这句话。

  是替她庆幸又有借口留在北京了,还是庆幸她可以留在北京呢

  她搞不懂百岁的想法,却总爱往坏的面去想,然后自己就很挫败。记得唐宣有回说她:表现得像只螃蟹,实际内心很驼鸟。

  忽然想起有阵子没见到唐宣了,他也没主动联系自己。若看到她和百岁在起的画面,他决定死心不再往来,葛棠失落之余倒也甘于接受。

  可这分明不是唐宣的做事风格。

  唐宣不会对她这么洒脱。无关个性,也并非葛棠自恋,只因为唐宣是个好人。

  他直怀疑百岁有天会伤到她,所以在确定葛棠幸福之前,他不应该放心对她洒脱。

  这失踪事件又怎么回事呢

  r 16 提亲

  次日周末,葛棠不用上班,可也没睡成懒觉。百岁那调成震动的手机,来电时的响动丝毫不比铃声逊色,足以在假日里扰人清梦。

  葛棠听他接了电话,依稀是要去送车,挂断就起床出门,对吵醒别人连句道歉也没说。

  他前脚出去,她唬地起身,随手捉个抱枕丢向门板,软绵绵撞击落地,轻得几乎没声音。

  百岁却推门回来,看眼脚边的抱枕,再看床上的女人。

  葛棠揽被而坐,被角拉高遮过嘴巴,只露了半颗头,双钩月黝黑,错愕的样子。

  百岁眨眨眼,食指在脸颊抓抓,费解地沉默数秒,方转身离开。

  葛棠维持原姿势坐了会儿,听见防盗门锁响,才滑着缩进被子里躺下,哧地笑出声。

  悠悠觉回笼转醒,做了份早餐,吃完收拾厨房,收拾客厅。这屋内灰尘厚得跟久不住人样,再想,近期也确实没什么人住,它主人黑白天的不着家。

  葛棠洗着抹布,想起百岁到她家过夜的各种理由,心里发笑。抬头看见镜中自己的脸,不禁忡怔半拍。

  那眉眼柔润得好陌生,全不像她,倒是头乱发本色得很,立在田间可吓阻小鸟偷粮。

  唐宣若见了怕不痛心疾首,那中生学发型可是他相当精心的作品。

  揉揉乱发,葛棠便怀念起发型师来。没有电话,没有不期之访,也不见他在线,掐指数数,这种类失踪状态持续有阵子了。

  葛棠拿过手机想发短信,又不受控地纠结。

  万他正处在心烦意乱的调整期,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这时候冒冒然打扰,是不是太成心了折盖翻翻合合中,身后门锁喀哒。

  百岁哼着歌进来,环视不算宽敞的客厅,平时最爱扮处事不惊的他,此刻也不由面露惊讶,食指上转玩的车钥匙飞出,坠地重响。

  自打他搬进来住,就有次下水道堵了找人通,顺便请个阿姨来收拾过房间。

  他都快忘了这屋拉开窗帘是什么样了。

  葛棠回头看他,再看自己心不在焉收拾出来的窗明几净,莫名地不好意思起来。

  百岁脱了鞋,看看袜底,小心翼翼溜进来,手伸揽住清洁魔法师,“好贤惠啊,娶你吧。”

  葛棠笑道:“好呀。”

  百岁看着她圣洁的小脸,当时接不下去了。

  葛棠笑着,轻轻推开他手臂,走去处理他那脏衣篓的白衬衫。百岁用的衣领净有着独特香氛,类似于竹子折断后的汁水的气味,稍微有点涩,吸气就被呛得咳起来。

  百岁眯眼瞅着那个坚持背对自己的身影,福至心灵,确定她在害羞。跟过去屁股坐上旁边的理石台面,抚着葛棠的背,声音很轻地问:“你今天没安排吧”

  葛棠应了声,抬头对视他的眼睛,“可能去唐宣那趟。”

  百岁收回手,姆指比比窗外,“对过就有理发店。”

  葛棠重复遍,“我找唐宣。”

  百岁挑眉,“嘛”腔调急转直下。

  葛棠不厌其烦地答道:“有事儿。”

  百岁抿起薄唇,“改天再办。我这也有事儿呢。”

  葛棠想笑,“好吧。”开了洗衣机,回客厅倚进沙发里看杂志。

  百岁以己度人,不相信她会这么容易妥协,皱着眉毛警告她,“你别当我跟你唠嗑儿啊。”

  葛棠讶然道:“你东北话跟谁学的这么地道”

  他哧地笑声,跳下洗手台,整理下衣服,“不用你老不拿我说话当回事儿。”他走到门口去换鞋,补充道,“我现在出去,会儿回来接你你要不在,就等着找人收尸吧。”

  葛棠头也不抬,音色漠然,“恐吓我”

  “我是说给我收尸。”他龇牙笑,“你今天如果真去找唐宣,我就不活了”话落门板重重摔上。

  这话葛棠并不会当真,但当天也没敢挪窝。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葛萱来电话找她逛街,说商场秋装上市。

  正是感冒高发季,葛棠说她姐,“眼瞅就孩子他妈了,还赶什么流行。”

  葛萱的理由颇为牵强,“我得给孩子买奶粉。”

  葛棠就着手边的饮食杂志,为她上了堂食物新鲜营养理论课,成功把人关在了家里。很快接到江齐楚就发来的感谢短信。葛棠看得摇头直笑,“真愁人”

  更愁人的是商百岁,这个“会儿”撒丫子下午,也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临走还留那么句埋雷的话,害她走也不是,留又留不住。

  看看挂表,葛棠决定下楼买菜,去给她姐做晚饭。才进超市,手机就响了。

  百岁的磨牙声在电话里也很清晰,“你干嘛去了”

  葛棠直接扔下购物筐,转个身出来,“楼下等你呢,你不说回来接我吗腿都直了也没等着你。”

  他低咒了句什么。

  葛棠以为能等来个怒火中烧的性格汉子,结果远远跑过来的,还是那个笑嘻嘻的小痞子,不由啧啧称奇,“您这脾气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百岁哑笑,“那么多废话。”揽着她朝停在对面的辆越野走去。

  那车里钻出个笑弥勒样的男人,圆头圆脑的,乍看猜不准年纪。葛棠认出是前些天起喝酒的人,百岁称他板二,倒也没说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板二也记得葛棠,笑道:“我瞧着是你们丫头,黑灯瞎火的,怕上前去把人吓着。”招呼过后问百岁,“怎么着,你开还是我开”

  百岁拉开后座门,“你开,我给她讲点儿事。”

  葛棠头雾水被他拉上车,乖乖地就准备听讲。板二开了车却没完没了地说起段子来,绘声绘色的,全说是身边某位某位的经历,让人听得辩不清真假。有趣倒是真的。

  百岁聚精会神他尤其爱听这类传奇色彩浓厚的段子。

  葛棠直惦记着百岁要讲的事。瞄眼路牌,车子已开上京承高速十多公里。

  板二又段子收尾,闲聊了句不相干的,“今儿没顺部车出来这要不是我赶巧去河北,你们打算怎么走啊”

  百岁答得利索,“就不回去呗。”

  葛棠心说那我不白等下午了,眼皮跳跳,忽然明白百岁要带她回哪儿。

  像在验证她的猜测,板二在前头咂咂嘴,道:“饿了。想起你们八爷的熘肝尖儿,点不夸张,我这儿直吞哈喇子。”

  百岁听了很解气,“叫你丫蹭点儿。会儿还不到我们家落脚,估计且吃不上饭呢。”

  板二说:“那真的。不过也没法儿啊。”接来咕咕囔囔尽是牢马蚤抱怨。

  具体人和事葛棠也听不懂,倒是被他那句饿,引得肚子共鸣。所幸越野车马达声不小,这不太优雅的空腔声大概传不到前排外人耳中。

  坐她身边的百岁肯定是听到了,歉意地笑了笑,搓着她肚子解释道:“全怨这老哥,要不早来接你了。饿坏了吧,忍忍,马上到了。”

  板二从镜子里白眼他,“你倒知道疼人,里外里又把我骂进去了。”

  葛棠笑,胃里蹿了气,更觉饥饿难忍,后悔早没在家垫个底儿再出来。

  百岁讽刺她全身没几两肉,还挺知渴知饿的。

  葛棠说:“就是因为没肉,才不扛饿。”

  百岁不同意这理论,“合着板二爷还能拿自个儿身上脂肪充饥”

  板二可不嫌寒碜,“你别说,真能。”于是讲起八几年他和朋友去俄罗斯倒货,被困在大雪地里如何空腹熬过三宿两天的神话。

  这个段子很长,直讲出了北京辖区。

  在个街灯明亮的岔路口,葛棠跟着百岁下了车。板二没熄火,趴窗口对百岁说:“带个招呼给大亮啊,我这儿晚些日子府上拜会。”

  百岁挥手,“没事儿别来了,来了我们还得请你吃饭。”

  板二骂他不局器,驱车走了。

  葛棠忍不住这路的好奇,“这人到底多大岁数啊”

  百岁算了下,“比我爸大岁。”

  葛棠瞪眼不信。

  百岁笑道:“看他少兴是吧待会儿你看看大亮,跟妖怪似的。”

  葛棠下子紧张起来。

  这种方式跟百岁回来,在她的理解,简直就像被特地带来见家长的样。而她还穿着昨天的牛仔裤,头发晚上洗完没干就躺下了,里翻外翘像不良少女。

  可能商家更待见不良人士。

  她想问百岁,自己是什么身份见商亮,又怕百岁嫌她大惊小怪。

  必然是葛萱的妹妹吧

  胡思乱想的几分钟过得飞快,却是百岁等人的极限。他跟板二说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