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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阅读

  百岁儿垂首低问:“要真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办”

  商亮皱眉: “他冲着你什么来的,有没必要把事儿做绝”

  “我脑子里乱想。”

  “乱想也行,想想你把人往绝路上赶过没”

  “我不知道。”

  “你要是没做绝,这会儿就不用操心小棠安危。”

  “我不知道。”百岁儿慌慌扭头,“我要是做绝了呢”是不是反之则反

  商亮摇摇头:“那要看对什么人做绝了你小时候就知道惹狠的不惹疯的。”

  神智正常的懂衡量敌我强弱,懂得推测直接因果,会害怕就不敢把事做绝。

  疯傻的不管那些,脑细胞全长胆上了,什么都敢干。

  百岁儿知道他在给自己吃定心丸,故意说:“我小时候身边人个比个狠,就我是疯的。”

  商亮想踹他,苦于蜷在车里伸不开腿:“你就是睁着眼睛做,,“我是道儿太宽,撞回墙就不扑腾了。”

  “所以我把你孤立出来,倒是你这孩子连群结党的本事忒大。”

  百岁儿苦笑:“什么本事我连她都护不住,还出来装什么蛋”

  商亮最担心他这个状态:“那伙人知道你这么容易跪下,真敢列小棠下狠手了。”

  百岁儿说:“我只跪你。”

  商亮笑道:“是,别人让你跪了怕嘎巴下折煞过去。”拍拍儿子大腿,“现在甭说护住护不住的,没那么严重。受点惊吓可能免不厂,姑娘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吓不坏。在人眼皮底下打电话还敢传翎子的,胆儿普通大的都干不出来。”倒真跟他们百岁儿是路人,可惜了商亮抬头看眼灰蒙天色中的建筑,这小区门口他天前才来过,也熟悉得很。

  百岁儿听着这话不像佩服,有点指着小棠骂自己的意思,撇了撤嘴,倒也没错:“你说除了葛棠,谁还能算计住我她生下来就是给我当媳妇儿的。

  “媳妇儿不是你平衡利益关系的工具。”这孩子什么逻辑,崇拜到想把偶像娶回家去。

  百岁儿也不理解他爸为啥冒出这么句正义凛然的对白来:“你先开过去吧,我再到楼上看看。有信儿给我电话。”

  商亮拦道:“等雨小点儿再走。”

  百岁儿于是坐着没动,歪过头狐疑地瞅着他脸便秘状的父亲。

  商亮憋了半天,就事论事地打开话头:“出了这么场麻烦,我不说你心也明镜。就不论到底是谁的祸端,江子和葛萱那边儿,你想好怎么给交代了吗”

  百岁儿不答反问:“就问这事儿”

  商亮点头,见他转身就推门下车,急忙扯着脖子喊住他。

  百岁儿摆手拒绝沟通:“小棠找不回来我什么都不想。”

  “这你不想不成啊,人本来对你俩的事儿就观望着呢。”商亮加大音量,“商语你给我站住老子跟你说话,你他妈拿屁股对着我”

  百岁儿根本没听那后半句家教,只为前头句“本来就在观望”站定了脚。

  攥攥被打湿的辫梢,绕到商亮这边车窗前,弯腰问他:“观望是什么意思因为你昨晚儿上跟我说的那些道理”

  “说实话,”商亮低头搓搓后颈,“她有更相当的对象吧”

  雨已下得很大,百岁儿有点睁不开眼,“谁说的”

  在商亮看来他这就算默认了:“那个开雅阁的大个儿。”

  百岁儿颇感意外:“还见着活的了”

  商亮点头:“江子和我起看见的。”

  百岁儿没有言语。“看见什么了啊你们”眼转,想起昨天葛棠对江齐楚说的那半截话,“这事儿就完全不是你脑子里那个剧情”,茅塞顿开。合着这些人反对来反对去,就是因为看见葛棠和唐宣在起。百岁儿如释重负,直起身拍拍窗框,“走吧,少扯了。”

  商亮看他那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像看当年感情自负的自己。“你妈跟我的时候,他们都说她有别的男人。等到他生完你,跟人跑了,我才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

  百岁儿说:“那我也愿意。”语气平静不带丝赌气成分。

  有关商亮和那女人的事,他依稀知晓些桥段,在外人只言片语中猜得的。

  官方说法还是第次听,不知道商亮当年怎么想,定是不希望看到儿子重蹈自己的覆辙。若在从前百岁儿只会认为这担心多余,可遇到葛棠了,他似乎相信天底下确有此类二货存在,商亮是头个,又生了他这接班人。

  细想他们爷儿俩好像真有很多共性,比方商亮是受伤的时候,葛萱陪他在医院打针,那之后百岁儿就发现他明显有点春情荡漾的意思。而自己也是上次吃坏了肚子,躺在沙发上看葛棠跑来跑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是特安心,想蒙头大睡。想起来不由哧声笑。

  可把商亮笑得目瞪口呆。

  百岁儿不吝露齿,再度把立场表达清楚:“我不管你和江子看见什么了,哪怕看见的跟你们俩想的样,我也愿意,我就想跟她在起。”再说葛棠都不承认,他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话就只能说到这份儿上,个是爹,个是哥,都是再怒也不能去管教的人。且百岁儿很懂理,这事不存在谁偏向谁说,江齐楚对他也是真交心。今早在阁楼里,百岁儿问他为什么不同意自己跟小棠的婚事,他回答说:“没不同意,只要你别勉强自己和小棠。”

  百岁儿当时百思不得其解,这会儿才知道,他们是以为自己太过偏激,以至于接受不了葛棠爱唐宣不爱他的事实。真是伙缺心眼儿但是葛棠这女的确实需要上上课了。

  身后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百岁儿下意识缓了步伐,回头看商亮的车离开。

  前方横切的主干路堵得塌糊涂,车被迫停在路口,商亮从车窗探头出来,打手势赶他上楼进屋。百岁儿早就浇透了,也不急躲雨,抹了把脸转身,眼角瞥视到辆车慢吞吞驶过路口。

  那车好眼熟,不仅仅是自己整天在单位见到这牌子的原因,北京店并没有这颜色的现车。但他笃定近期见过,乍下想不起在什么场合,也许根本就是电视路牌广告或者店里海报上所见,记忆中又不像那么回事。应该是有更生动的信息,却碰巧卡住了,生生是想不起来。

  葛棠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拨通过来,说没事了,马上到家。百岁儿正脑弦纠结,呆愣着辨不出讯息真伪,反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辆橘色。不排除同款同色的可能,但既然有可能是同辆,百岁儿没任何犹豫追了上去。

  路口已变灯,商亮开车左转,正巧看见百岁儿疯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将车溜到路边停下。却发现他不是追自己过来,而是往右转去,速度比雨天里翼翼行驶的车子快多了,超过辆又辆,几下就消失在商亮的视野里。

  商亮下了车,先被大雨砸了个激灵,冷战下,踩上马路牙子,手掌横在额前遮雨远眺,寥寥步伐慌急的路人中,没看到百岁儿人影。坐回车里打他手机又不接,听筒里重复传来“对方不应答”的提示音,商亮捋着脑袋雨水好生奇怪,“这是追什么呢”有人引他过去想想还是不放心,迅速挂了倒挡,连逆行带闯灯退回原路,追着百岁儿的方向开过去,引得片车子抗议鸣笛。

  顾灵曦发现葛棠把车开到下路口又挤入了调头车道,不明所以地瞪她,“我说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葛棠说:“回家啊。你应该来过吧”她想起在这条路上曾见过顾灵曦的车子,还以为只是经过而已,现在想想根本就是在踩点儿。“你是不是有天晚上还跟踪过我”

  顾灵曦拒不承认:“凭什么说是我你肯定得罪不少人想整你。”

  葛棠刚想提她被百岁儿逮了现形的那次,就听车外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自己好像没什么不干净的别车动作,两侧也没见异状。

  顾灵曦在转向外侧,刚好能看见有人横穿马路在车中乱跑,大雨天的车子制动不灵敏,最怕遇着这种突然冲出来的。“找死”话音还没落,就见他直奔着自己车子来,咦,那是她盯着窗外,只手往葛棠的位置招了招,“喂喂喂。”

  葛棠已完成调头,这边车道比较顺畅,她转过来还小小庆幸下,正欲加速,车身忽然传来不寻常的声响。她吓了跳,第反应是把人家车子给刮了。

  “搞什么,不要命啦”顾灵曦降了车窗想骂人,被灌进来的雨水给挡住,惊呼声又升起窗子,扭头对葛棠喝道,“靠边停呐靠,叫他不要再拍啦。”

  葛棠也听到第二次声响,更加莫名其妙。倒车镜被雨水弥漫,根本看不见后面情况。从后风挡望出去,隐约看到人影跳动,再听顾灵曦说,豁然明显是有人在用手砸车。窗落清楚地看到百岁儿,还穿着昨天那件碎蓝格子衬衣,敞着怀,衣角飞甩。葛棠脚刹车就踩了下去。她已经呆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危险动作。所幸有百岁儿这个路神,没车能追尾,只是车喇叭声凄厉震耳,有人不顾雨势伸脖子出来大骂。

  顾灵曦忍无可忍,推着葛棠直嚷:“你给我滚下去”

  葛棠不用她赶也准备下车,这推,车门开大了,踉跄着滑下来,斜挎的背包甩上了隔离栏杆。顾灵曦嫌丢脸,又怕再耽搁下去招来交警,溜地把车开跑了。葛棠从栏杆上摘下背包,回头百岁儿就在身边。

  插着腰弓着背,累得呼呼喘气,皱眉望着她,横了脑门的抬头纹。瞧表情是要骂人,却个字也说不出来。

  葛棠不假思索捶他拳:“你追车干什么不是打电话说”眼底没来由湿烫,视线里他的轮廓变得模糊而柔润。喉咙哽咽。

  百岁儿顺过来气,果然开口就骂人:“他妈的,累死我了。”拉过她打量伤势,虽说不像受伤的样,可毕竟亲眼看她被人从车里推出来撞在隔离栏上,前后看看确无大碍才落下心,抬手想擦脸上的雨水,被葛棠把抓住。这才看到那条手臂外侧也不知刮到哪里,肉皮翻卷了好长道,混着雨水淌了满胳膊血。

  百岁儿大惊失色:“我靠,蹭我衣服上了。”

  葛棠揉揉眼睛,低头翻背包:“我有邦迪。”自打和百岁儿在起,创可贴和手机钱包钥匙样成了她出门必备品。

  “你得了吧,”百岁儿冷眼瞪她,看来今儿神经短路不只他自己,“这么长个口子,你拿卫生巾都得透,还邦什么迪啊。”整件衬衫脱下来胡乱勒,用另只手臂揽住她肩膀。

  “回家再说。你”低头凑近了她的脸,比看见自己胳膊血还恐怖,“哭什么啊”

  葛棠吸吸鼻子,本想赖在雨水头上,偏这会儿雨势突然很小了,冲不净眼泪,她索性拧身把脸埋进那个湿漉漉的胸膛里,大哭出声。

  追着百岁儿至此的商亮,看到儿子和未来媳妇儿于车来车往中哭成团,很知趣地路过了。

  r 27 坏事的底线

  回来的路上,葛棠给姐姐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葛萱对于她被绑架的事还将信将疑着,但是该来做午饭的人,到了晚饭时间还没出现,担心是肯定有的,好在有江齐楚陪着,葛萱的情绪直稳定。

  对于事件起末,葛棠没多做解释,只说是误会,其余等见面再聊。葛萱想立即过来,被她以下雨不宜外出的原因阻止了。旁边这个磨人精还不知怎么打发呢,别再多个刨根问底的了,葛棠实在不想把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和百岁儿走到小区门口雨就停了,百岁儿抬头直骂:“大爷的,泼这瓢是专门浇我的的吧”

  葛棠知道他这是在演节目逗自己,故意绷着脸不笑,却在看见他斜眼偷瞄观众表现时破了功。

  百岁儿偷偷得意,嘴上继续唠叨:“啊,说下雨就下雨,说晴天儿就晴天儿。”

  葛棠鼻音浓重:“你别念秧儿。”嘲笑人果然会受罚,刚还想着爱哭鬼顾灵曦站在雨中大哭的窘相,转个眼自己就在马路当街号啕,真是丢人丢到家。百岁儿还顶没眼力价儿,又或者根本就是挤对她好玩。

  见她有心情数落自己了,百岁儿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人干的”

  葛棠敷衍道:“上楼说。”

  百岁儿不受哄骗,“现在说。认识的是不是”

  葛棠摇头:“算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百岁儿坚持:“这事儿没完。告诉我是谁。”

  “百岁儿,我说这事儿过了,明白吗”葛棠根本不想再提这个乌龙,说起来他肯定得怪到唐宣头上,“就是场闹剧,甭跟她较真儿。”

  “不可能。朝我下手的话我可以看情况考虑,动你不行。”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没留神让她算计了。”

  百岁儿叹气:“到底是谁他给你放什么话了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葛棠愣住,百岁儿好像把他自己误会进去了,他刚才没看见顾灵曦那为什么会追着车跑

  百岁儿拉她站定了,没受伤那只手执起她下巴,对着她的眼,他想做些承诺,比方说,他不会再让此类事件发生;又或者应该先道个歉,他没能在危险的时候护着她也就罢了,最说不过去的是还替她招来危险。而她回来不责不怪,反而极力息事宁人。

  为什么她不是那个他印象中的葛棠那种精明得令人厌恶的丫头他反倒可以轻松面对。这样总是只想着别人,不理自身疼痛的葛棠,让他手足无措,找不到能为她做的事。

  葛棠读懂了他的纠结:“你在自责什么你以为是你得罪的”

  他粗鲁地打断她的话。“我不自责”自责有屁用“你得让我知道我到底惹了什么人。葛棠,你不愿意我去找他把事儿越闹越大,我能理解,你怕我干犯法的事儿是吧那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呢这次就把你弄去吓唬吓唬,你不害怕,行,事儿可以过,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不管。再有次呢我真想跟你保证不会让你再经历下次,可我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哪儿他妈处事不对了”

  葛棠惶恐地看着越来越激动的百岁儿,心说惨了。现在告诉他真相,就相当于把他这番亦正亦邪的情意绵绵变成条极品乌龙。他绝对会恼羞变怒冲去砸了“雾发妩天”,把人家唐宣拽出来暴打顿。师出之名还得说是替她解气,因她被绑架不过百岁儿真了解她啊,她如果遭遇了他说的这种情况,还真是会怕他冲动报复而缄口如瓶呢。

  百岁儿对她彻底无力了。“你听不听话啊”她就是铁了心不肯说,真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感伤,他就那么让她操心吗“你说你怕什么啊我又不是去找他对命哎呀愁死我了。”泄气地丢下她,个人拖着隐隐作痛的手臂往前走。

  葛棠松了口气,快儿步跟上他:“胳膊就这么捆着不行吧,解开我看看,还出血的话赶紧去医院缝针,口子好像挺大的”

  “不去。”他挣开手,往前走几步又有了主意,“咱这么着,小棠,你告诉我这人是谁,咱让大亮去处理,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干。要不你就直接去跟大亮说。”

  葛棠连连摇头:“我不说。”

  百岁儿火冒三丈。“不说不行”她可真是革命党的意志,软硬不吃。他还不哄了呢,反正刚才电看清那车牌号了,找人查就知道是哪儿的车,费点儿工夫而已。眼下对葛棠的思想灌输更迫切,这女的不说血淋点儿不知问题严重。

  “我就明白告诉你吧葛棠,这人我定得办。叫板不他妈直接冲我来,居然找上你,这种货犯大忌讳了。你以为我不理他,他会觉得是你什么都没说吗他有这智商干脆就不会动你。丫只会觉得这招管用了,把我制住了,明白吗等我再没留神踩着他尾巴,他会做更出格的事儿。第次就放点狠话,再有次指不定把你抓走暴打顿,把脸花了,轮,毒哑了”

  葛棠狠狠扑上去,抬手把他嘴巴堵了个严实。“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

  人家言情片儿里都是男的为表明真心发毒誓诅咒自己,女的感动地捂住他的嘴。

  而她纯粹是为了让百岁儿停止对她更多的诅咒,“还轮,真弄成那样我还不如死了。”

  他拉下她的手:“你死的活的我都要,我不介意你被弄成什么样,是怕你难受。”

  葛棠相信他感情是真挚的,但这表达方式般人实在难以接受,再表达下去恐怕连她都得消化不良,她决定招了。“我都说了和你没关系。要真是有人拿我威胁你报复你什么的,我不可能不说。”接到怀疑的瞥,心虚地改口道,“起码我会警告你防着谁。你放心,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也知道自己能力到哪儿,应对不了的我不会去逞强。”

  百岁儿仍是不信:“你没少逞强。你有时候最二。”

  “那是以前,就自己个人,有些事逞强也得干。现在不是不是从前了吗”现在我不是有你吗这句话太矫情,溜到嘴边硬是给篡改了。

  百岁儿眨眨眼:“哦。”

  溜细的辫子被雨水粘在颈侧,乍看像背后那棵百岁儿松延伸出了新枝,葛棠笑笑,伸手将它拨开,就势勾着他脖子谄笑:“好了吧,现在回家还是去医院缝针”

  百岁儿不为所惑。“好什么呀,说了半天跟没说样。”拖着她的手往家走,“上楼洗洗换身衣服给我慢慢道来,既然是你的事更不怕说了。”

  他咋这么难打发葛棠苦着脸,想着交代实情时要怎样才能让他的关注点远离唐宣。“其实就是有人,有那么个姑娘,她说看我不顺眼,警告我让我离你远点儿”

  “没这么个姑娘。”百岁儿不动声色道,“你撒谎不用编这么生动。”

  “怎么没有啊”葛棠提示他,“你不认识她的车吗不认识呼哧呼哧追上来干什么”

  “车我倒是见过”就因为见过,刚才再见,他直觉以为当时那车是跟踪自己的。这会儿猛然想起来,见到那车的时候,明明是葛棠先注意到的。

  葛棠好奇了:“见过还呆呼呼的。”

  百岁儿愈发不知就里:“我又不知道开车的是谁。”

  葛棠脱口道: “怎么可能那时候你还跟出租车司机说开车的是个女的。”

  百岁儿否认。“我可没说,那是司机说的,我根本看都没看那车里有什么人。”职业习惯,他都先是打量车子,等想看看啥人开这么各色的车时,车已经开跑了。“谁啊到底”

  葛棠玩兴大起:“你还问我,人家不是你的客户吗”

  百岁儿在她脑袋上戳戳:“哎哎,你再他妈跟我扯淡,葛小棠拿这话唬道口那卖鸡蛋灌饼儿的能唬住,我这些年共做成过多少笔买卖我自己没数啊

  再说那是09年新款,我共就卖出去两辆,没个这色儿的。”

  葛棠面临穿帮,使出无赖招数:“不是你也是你们店里卖出去的要不她在哪儿对你见钟情,让我别跟她争,她为了你连出国都放弃了什么什么的。”

  编不下去了。

  百岁儿也用不着她多编,没等听完就笑喷了。“狗屁啊。”瞧她说得煞有其事道,他压根儿个字都没信,“你跟我说说哪儿来这么号精神病”

  百岁儿真是极品,在这个自作多情成主流的年代里,他竟觉得有人喜欢他是件非常荒诞的事。葛棠默默摇头,低头拿钥匙开门。

  百岁儿笑着笑着,笑出来灵感了:“倒是有人拿你当情敌”

  单元防盗门拉开费力,葛棠没听清百岁儿嘀咕的这句话。百岁儿先伸手帮她拉门,进门来又重复遍。可惜葛棠还是没听,她的注意力被楼道门后面探出的小西瓜头吸引了。那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掩在门板后面,只露出颗脑袋和小半截身子,整齐头帘下两只乌灵灵的眼睛,怯怯地看着他们,只拇指放在嘴里啃咬。

  葛棠住的公寓是高层,居民出入多乘电梯,楼梯很少有人走,倒常有小孩儿跑着玩,平时她也不会在意,实在是这孩子太可爱,惹人多看。

  百岁儿循她曰光看眼:“谁家孩子”

  葛棠摇头。“不认识,可能楼里的。”按了电梯,又忍不住回头看看,扑哧直笑,“他有点儿像你。”

  百岁儿乐滋滋指着她的娃娃头。“和你发型比较像。喷啧,还吃手指头”

  朝那孩子瞪瞪眼,喝道,“手拿出来”

  葛棠捶他下:“你吓着人家。”电梯到了,那孩子突然哒哒哒跑过来,停在电梯门前,仰头看着电梯里的两个人。葛棠忙按住开门键,倾身问:“你是要坐电梯吗”

  他并不回答,视线在葛棠和百岁儿身上来回移动,然后略显迟疑地,小步小步地走进来,贴着电梯壁乖巧地站好。

  葛棠叹为观止。“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坐电梯。”门合起,又问他,“你家是几楼的”

  小孩儿扭头看着楼层按钮,低头不作声。

  葛棠与百岁儿对视:“和咱层的”这种塔楼里面层十来户人家,哪户住了些什么人,还真搞不清楚。

  百岁儿抿着嘴,戒备地盯着那孩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沾了只小麻烦。

  果然楼层到了,小孩仍在电梯里,上下不明。葛棠不放心。“你不能在这里面玩噢。”考虑几秒,试探地拍拍他的头,“先跟我出来好不好”

  小孩并没有怕生的反抗,很听话地跟着出了电梯。

  葛棠尝试了几种方法获悉他家或者他家大人的信息,可那孩子始终不肯出声,略低着头,偶尔啃啃拇指,偶尔抬眼看下葛棠,又快速看向别处。葛棠放弃地站起身,筹莫展地看着百岁儿。

  事不关己,百岁儿脚踩丁字步站在旁边,抱着受伤的手臂,食指轻刮下巴上的胡楂儿,不发表任何意见。葛棠越看越觉得眼前这大小相似至极,尤其是神情气质,想了想,指着百岁儿,认真地问那孩子:“他是不是不让你朝他叫爸爸”

  小孩儿听不懂大人间的玩笑,张小嘴半启,茫然地瞅着葛棠。

  百岁儿在她发顶狠弹记:“你好好蹲这儿陪他玩,噢”抬脚走了。

  葛棠慌忙追上拉住他:“你别走啊,这小孩儿怎么办”

  百岁儿相当纵容媳妇儿:“你想怎么吃就怎么拌。”

  “他肯定是找不着家了。”

  “又不是小猫小狗,找不着家也不会见人就跟着走啊。你就不该把他领上来。”

  “你等等,我都领上来了,总不能这么扔着不管吧。”

  百岁儿心里有数,就算不是她领上柬的,也不会扔着这孩子不管。“你最能揽事儿”狠狠骂了句,徒劳地建议她,“送下去,会儿大人就出来找了。”

  葛棠垂头看着小孩,没动。

  百岁儿又挥挥手赶那孩子:“去去去,我们到家了,你自个儿回去玩吧,噢”

  小孩儿费力地仰视葛棠的脸,两脚在原地不安地错了错,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百岁儿瞪着葛棠:“这怎么看见孩子就挪不动步了呢”迈步过去勾住她的腰往家拐:“走,喜欢咱回去自己研究几个。”

  葛棠推开这不正经的家伙:“不行,他自己不会坐电梯,走这么多层楼梯摔下去怎么办”

  百岁儿眯起眼:“你想怎么着”

  葛棠妥协步:“就像你说的,先送下去吧。”

  百岁儿扯扯身上尽湿的背心,懊恼极了:“这都浇得跟刚出锅的似的,咱能不能先换身衣服再出来客串雷锋”

  葛棠歉意地看眼他,对了,还受着伤呢,雨水这么脏,浇了半天不赶紧处理会溃疡的。

  见她终于想起自己,百岁儿稍微平衡了,对闲事也不那么排斥了,“给他也先弄屋来,免得你惦记惦记的。人家家长都放心给他搁外边玩儿呢,你倒给经管起来了。小棠老师你原来是不是当幼师的呀”

  葛棠不理他的牢马蚤,过去向那孩子伸出手:“先跟我回家好不好会儿送你去找妈妈。”

  那孩子竟像期待已久,眼中露出喜色,往前小跑了两步,不假思索地把手交到葛棠掌中。

  百岁儿哧哧发笑:“我妈妈说了,不可以跟陌生走。”

  “你少废话。”葛棠忍无可忍,牵着那孩子,低着头,继续哄他开口说话,百岁儿发现了,她就对自己最没有耐心。

  进屋来葛棠先找消毒药水,那孩子就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百岁儿脱了粘在身上的湿衣服,“不出血了,不着急管它。你先给衣服换下来,溻着感冒了”

  葛棠没听他的,去卧室里翻找绷带的替代品,如愿找到两只纱布口罩,还是前阵子流感严重时给百岁儿买的,他也不戴,想不到这下派上了用场。用剪刀沿边裁开,得到整张尺见方的棉纱。“对付着先包下”拿出来看人不见了,只有那小孩自己坐在沙发上,迎上葛棠疑惑的目光,抬手指了指浴室方向。葛棠听见哗哗作响的水声,皱着眉走过去数落他乱来,“你等包扎完再洗啊,沾上水该感染了。”

  百岁儿赤条条地在刚放出的凉水中蹦跳:“嗬,这热水器出热水太慢。”

  葛棠叹气:“冲冲得了,等会儿我帮你洗头发。”

  百岁儿说:“现在就给我洗,让雨浇得股腥味儿。”

  葛棠只好搁下手里的东西,拿过洗发水往掌心挤了团,回头,他举着喷淋浇了她身热水。葛棠边躲边骂:“你闹什么闹”

  百岁儿笑嘻嘻地:“赶紧脱了衣服好好洗。”

  这下不洗也不行了,葛棠脱去衣服,又担心客厅里那孩子人会害怕,悄悄开门看了看,他仍安分地坐着,不乱动也不说话,只好奇地打量房间内的摆设,眼睛乱转的模样好机灵。葛棠看着喜欢,不由勾起抹笑:“还挺乖的。”

  “你不乖。过来好好洗澡。”百岁儿拉她到怀里,晃动喷淋往二人身上浇水,不时以掌抚过她淋雨后冰凉的肌肤。

  他们住在起也有段日子了,平常孩子气的百岁儿,在床上也懂或温柔或疯狂地爱她。这是她的第个男人,葛棠也认准了就只这个,只是这样被他抱着洗澡还从来没有过,床以外的地方赤裸相对,她有些害羞,背对着他,小声道:“你别弄伤口上水”

  百岁儿含糊地应声,并没嘲笑她难得的娇赧,只为能重新将她完整地抱在怀中感到松了口气。他的气息拂过耳畔,暖暖痒痒,葛棠也不再别扭,放松地靠在他的身上。彼此心绪致,虚惊过后,情人的拥抱更显得弥足珍贵。

  水汽积多,浴室渐渐升温,他的手臂仍箍得紧紧,丝毫没有松开迹象。

  葛棠担心他的伤,以肘触碰背后的胸膛: “洗头发。”

  他用下巴摩挲她消瘦的肩膀:“我爸说是我惹祸牵连到你,我吓坏了。原来我总想着去收拾某些人,没想过有天,我的人,会因为我被收拾。”

  葛棠抬手向后挽住他的头,手指在他颈后拍拍:“都说了和你没关系的。”

  “你知道吗,葛棠,这比直接冲我来更让我难受。”他将她脸侧缕湿发别到耳后,专致地凝望她的侧脸,“你听好了,再遇到这种事,什么都别去做,别对抗,别去想办法,他们提要求都答应,你只要保证你自己不受伤害。”

  葛棠大概不会知道,在电话听出她被绑架的信息时,百岁儿是以怎样复杂的心情继续与她通话的。怕她那边露了马脚遭遇危险,差点儿就在她之前挂断电话,可又担心她以为自己信息没有传出,再折腾着想其他办法,更不安全。

  他不想说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害这样的大话,只能尽量保证。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事件,谁也无法预料,旦发生了,他希望她知道他的考虑底线。仿佛要将她催眠般,百岁儿再次强调:“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其他的,等我到了解决。行不行”

  葛棠眼眶微热,只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回首接他的目光,怕撞掉了眼泪。

  r 28 相思之痛

  百岁儿围着条浴巾出来,听到沙发那边的细微声响,扫了眼,那孩子仍是正襟危坐,两手背在身后,像在幼儿园上课样挺拔,眼神中却有明显的慌乱,看也不敢看他。百岁儿知道有不寻常,暂且没理他,给葛棠拿了衣服送进浴室后,转回客厅,故意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擦头发,好笑地斜瞥那颗随着他的移动而转来转去的小西瓜头。

  葛棠换好衣服,推门就见这古怪对峙的二人:“百岁儿你干吗呢”

  “问他。”下巴向那孩子努,“拿了什么”

  那孩子往后坐了坐,犹豫了下,似乎在与内心挣扎,最后还是将手伸出。

  手中攥了根火腿肠,塑料包装皮还在,只是两端已被咬得乱七八糟,看来是努力了很久也没有成功吃到嘴里。

  百岁儿扑哧笑出声:“倒霉孩子”回卧室去找自己的干净衣服。

  葛棠先也被逗笑,随即是心疼:“肚子饿了”

  那孩子溜下沙发,把火腿放到茶几下层,大概刚才就是从那儿拿的。爬上沙发再坐好,不时瞅眼自己没能吃成的食物。

  想必是个家教颇严的孩子,懂得不经允许就吃别人的东西不对,偷偷为之,只怕是饿坏了。葛棠摸摸他的头发:“别吃这个,太咸了,阿姨给你煮粥好不好”

  他连连点头,因为偷吃被抓,小脸蛋还通红。

  百岁儿套着背心站在卧室门口,奶声奶气地起哄道:“阿姨,我也要吃。”

  尾随葛棠进了厨房:“阿姨,我天都没吃饭了,咱能不喝粥吗整点硬菜。”

  葛棠说:“先对付口,那孩子饿了。”

  “我可以亲自掌勺泡碗方便面把他对付饱,你就别对付我了。”

  “小孩儿能吃方便面吗去,用双氧水把胳膊擦擦。”

  连他的伤也不理了,真是见异思迁百岁儿不满地磨着牙,打算去客厅捉弄那小西瓜报复,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来从葛棠身后搂住她:“我问你,是不是那剃头的把你给绑走的他想毁掉你吧,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葛棠僵在洗米盆前,甩甩被雷起的鸡皮疙瘩,抬手掸他脸水:“你变态啊”

  百岁儿哼声:“他不变态他老跟踪你。”

  “就那次好不好让你赶上了。”要不是他在,唐宣还没必要做那种怪事呢。

  “那他也是变态。”

  “行行行,你起开。”

  “那他不变态也有吸引变态的潜质。”

  葛棠听出来了,他其实知道不是唐宣做的,就是想骂人家。自己刚在楼下说的那番话,已经让他想到曾小惩次的顾灵曦了。

  百岁儿问:“就是上次在奶茶店见到的那女的吗”

  “要不然还能有谁”

  “唐老板变态得惊天地泣鬼魂,肯定得吸引许多许多变态,具体是哪位干的我得确认下。”

  葛棠啼笑皆非。

  那个没风度的小男人继续没完没了地嘟囔:“那女的看着就二。要是她的话,那还真跟我有点儿关系,我整过她回,她得把这账都记你头上吧”搓搓下巴,阴森道:“还是整得不够”

  葛棠警告他:“你别去找人家茬儿啊,我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了。”

  百岁儿好奇。“你怎么安抚的”旋即面露喜色,“答应她和姓唐的老死不相往来棠,做人要言而有信,我监督你。”

  葛棠让他自说自话,浑不受干扰。米淘好放进锅里,去冰箱翻找下饭菜,打开全是百岁儿囤积的各种酱菜泡菜豆干鱼罐头,再就是上次唐宣送来的辣椒酱,全不适合给小孩吃。“把那几根火腿肠拿来放粥里。”

  百岁儿不爱吃菜饭混拌: “就那么吃得了,放粥里干什么”

  “那么吃咸,小孩儿该咳嗽了。”

  “会儿就送回去了,你管他咳嗽还是吐血的让他自己妈操心去。”

  “快去”葛棠推推赖着不走的人,忽然看见那孩子趴在厨房门框上,同她对眼,噔噔跑开了,百岁儿很快掐了两根火腿肠回来。葛棠接过来,嘉赏地掐下他脸颊,举着火腿肠敲敲百岁儿,“看,比你有眼力见儿多了。”

  百岁儿再度不爽,故意剥了根火腿肠,边嚼边吧哒嘴。那孩子直勾勾地盯着看,馋得直吞口水,见葛棠把粥盛出来,两只小手伸得老高去接。葛棠躲开他,“你不能拿,烫手,等阿姨喂你。”另碗没掺火腿丁的白粥搁在茶几上,“自己去拿咸菜。”

  百岁儿把那大盒小罐摆了茶几,美滋滋就着白粥狼吞虎咽。这边大半碗还没下去,他已经盛了第三碗回来,挑衅地给那孩子递了个眼神,“小鬼你很能吃嘛。”吃吧吃吧,吃完赶紧滚蛋。

  葛棠拍拍他肚皮:“还说人家,你也少吃点儿,撑得晚上又睡不着觉。”

  百岁儿不在乎:“再撑也是水饱,还用等到晚上,几泡尿就出去了。等把他送回去再买点儿吃的上来,要不半夜还得饿。”不安好心地舀了勺辣酱送到那孩子嘴边,“啊”

  孩子嫌恶地别开脸,绕到葛棠另边,将自己置于安全领域。

  百岁儿开怀大笑,新盛的热粥烫了嘴,仰头哈哈呼呼吐热气。葛棠发现他这个小动作刚那孩子也做过,惊奇地寻找着他们更多的共同点,真是越看越像,“百岁儿,我想象力丰富了点儿,你别骂我啊。”

  “大姐”百岁儿急着掐断她话尾,这口粥咽下去,食道被烫痛,抚着胸口喊冤,“真不是我的种。他这少说也五六岁了,五六年前我还以为小孩是从胳肢窝里生出来的呢,哪有这本事”

  葛棠给了他个靠谱的问题:“你觉得你会不会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

  百岁儿叼着勺子,沉默片刻,倾身看看躲在她身侧的孩子,也不敢叫硬了,“这得问我那失散多年的妈。”估计连大亮都不知道。

  葛棠反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快吃,吃完好送他回去,家大人肯定急得够呛。”

  百岁儿望着她手里碗见底的稀饭,悲观地猜测:“我看他不像是被大人放出来玩的,怎么可能饿成这样”

  葛棠不以为然:“小孩就是容易饿,像他这么大还知道忍忍,再小点儿的饿早哭了。”就连有些大人在饥饿的时候都会很烦躁。

  百岁儿撇撇嘴:“我衷心希望你的常识能成为现实。”

  小时后,稚嫩的家三口还在楼下晃荡,葛棠笑容发紧:“你刚才肯定希望得不诚心,再重希望下。”

  百岁儿继续撇嘴,嘲弄地看着小手拉大手。难得暑天傍晚并不闷热,全当吃完饭溜食儿了,任劳任怨地陪着葛棠满小区乱转。

  物业那边没接到家长的寻人讯息,几个值班的门岗保安也说没见到有人找孩子。葛棠怎么把人领出去的,又怎么领回来了,别提有多郁闷,并非不耐烦,是真替孩子父母着急。奇怪的是孩子自己倒不找妈妈,小手紧拉葛棠的大手,路也不讲话,问他什么只是摇头点头。听觉没问题,是怕生不敢出声吗

  百岁儿想法愈发黑暗:“肯定是不会说话让大人给遗弃的。”

  葛棠不信:“要遗弃也不用养到这么大。”

  百岁儿示意她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