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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阅读

作品:另类生存|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8 22:54:37|下载:另类生存TXT下载
  里克只是笑了笑。

  像其他几个自认忠于对帕特里克的友谊的人一样,卡尔有一种被出卖感。但即使如此,他获知这位朋友还活着,依然感到极大的欣慰。如今他极其担心所谓的一级谋杀罪的指控。如果说,对帕特里克的离婚诉讼、民事诉讼尚能设法对付,那么对他的谋杀诉讼就很难应付了。

  由于他俩的朋友关系,卡尔将不主持这一审判。他打算在前期做点工作,然后不等关键时刻来临就自动回避。现在已经有风言风语,说他们过去的关系很不一般。

  “我想你肯定要声称无罪。”

  “一点不错。”

  “然后是例行公事般的第一次出庭。我将不准保释,因为这是一级谋杀罪指控。”

  “我能理解,卡尔。”

  “整个过程不到1o分钟。”

  “我以前到这里参加过审判,只不过身份不一样。”

  在12年的法官生涯中,卡尔常常对自己给予那些犯有弥天大罪的人如此多的同情感到惊讶。他总是看见他们遭受痛苦的富有人性的一面,看见他们实际上是被罪孽逼上死路的。他已经把成百上千个人送进了监狱。而这些人,倘若能给予机会,决不会再上法庭,决不会再犯罪。因此他要帮助他们,拉他们一把,饶恕他们的罪过。

  然而,帕特里克还要不同。此时此刻,面对自己的老朋友,卡尔几乎要动情地掉泪了,你看看他——手被铐住,穿戴如此可笑,眼睛被太阳镜遮着,面容改得几乎认不出,神情显得说不出的不安、紧张、害怕。卡尔真想把他领回家,给他一些好吃的,让他好好睡一觉,帮助他重新生活。

  卡尔在他旁边蹲下来,说:“帕特里克,由于一些明显的原因,我不能审这个案子。目前我只是处理前期的事务,确保你不受伤害,我仍然是你的朋友,有事尽管来电话。”他轻轻地拍拍他的膝盖,希望他不会产生误解。

  “卡尔,谢谢。”帕特里克说着,咬了咬下唇。

  卡尔想看看他的眼神有何表示,但因为他戴着太阳镜,这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卡尔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今天一切都是例行公事,律师。”他对桑迪说。

  “法庭聚集了很多人吗?”帕特里克问。

  “是的,帕特里克。朋友、敌人都有。他们都在那里。”卡尔说完,出了门。

  沿海地区历来是一个出大案、要案的地方,所以法庭座无虚席乃常见之事。但是,没有人会想到,今天法庭挤得水泄不通,居然是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第一次出庭。

  新闻记者早就来了,占据了好的座位。目前美国有少数州明智地规定在法庭内不得摄影和录像,密西西比州是其中之一。这样一来,记者们只好坐下来,边听边看,然后用自己的话将所见所闻写下来。他们被迫成为真正的记者。这种才能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具备。

  每次审理大案都有一些常客。他们是法院各办公室秘书、心烦的律师助理、退休警察和当地一些无所事事的律师。尤其是后者,他们成天逛来逛去,啜饮免费咖啡,传播小道消息,看看房地产契据,等待法官签署文件,干着一切不负责任的事情。今天是帕特里克出庭,他们自然全都来了,而且数量比以前还要多。

  此外,还有许多律师,他们的到场仅仅是为了一睹帕特里克的姿容。四天来,各家报纸连篇累牍地登载他的消息,但是无人见到他的最近照片。关于他的外貌有种种传说。遭受酷刑的报道更增添了他们的好奇感。

  查尔斯·博根和杜格·维持拉诺一块儿坐在法庭中部。这是他们所能争到的最近座位。为此他们恨透了那些该死的记者。他们本想坐在前排,靠近被告席,面对面地和他相互注视,并尽可能地低声威胁和咒骂,以此宣泄他们在这个文明场所所能表达的内心愤慨。但是现在他们坐在倒数第五排,那种场面看来是不会发生了。不过他们还在耐心等待。

  第三位合伙人吉米·哈瓦拉克挨着后墙而立,正和一个司法助理悄悄地谈话。他没有理睬周围一些律师的打量和注视。这些人大部分是幸灾乐祸者。当那笔巨款失踪、事务所遭受厄运时,他们只是暗暗高兴。毕竟,这是该州有史以来通过打官司所赢得的最大一笔钱。而嫉妒是人的天性。他恨这些人,恨这个法庭里的每一个律师。他们是一群等待食尸的秃鹫。

  哈瓦拉克,这位捕虾者的后代,依旧性情粗暴,喜好打架。他希望能单独和帕特里克呆几分钟,以便用武力使他招供。

  第四位合伙人伊桑·拉普利此时还在家里的阁楼上。像往常一样,他正为乏味的申请写辩护状。反正他明天能看到这场审判的报道。

  少数几个律师是来为老朋友喝彩的。对于许多小城市的律师来说,脱逃是一个共同的梦想,只不过通常不说而已。他们被诱入一个过于乏味的职业里,往往由于期望过高而陷于失望。至少帕特里克有勇气追求这个梦想。关于那具烧毁的尸体,他们相信一定会有个解释。

  兰西来得晚,在墙角占了一席之地。他已经跟着记者在四处看了看,目的是观察现场的安全保卫。看来警察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至少目前是这样。然而,整个审判要延续多日,他们能天天这样吗?这是需要考虑的。

  在场者还有许多人是帕特里克的点头之交,但此时他们突然宣称自己是他的密友了。事实上,还有一些人根本没有和帕特里克见过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不负责任地对记者说这说那。这就好比特鲁迪,也突然有一些从未谋面的朋友来拜访,对那个伤透她的心和遗弃可爱的阿什利·尼科尔的男人表达仇恨之情。

  他们阅读平装书,浏览新出的报纸,并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仿佛他们并不想到这里来似的。法官席旁边的审判助理和法警开始走动,法庭顿时变得寂静。看报的不约而同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毗邻陪审席的那扇门被打开,几个穿褐色制服的司法助理涌了进来。接着治安官斯威尼露面了,他搀着帕特里克的胳膊肘。紧跟其后的是另外两个司法助理。桑迪殿后。

  他来了!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颈,脑袋瓜此起彼伏。法庭艺术家们开始工作。

  帕特里克缓步走向对面的辩护席。他低着头,但一双眼睛在透过太阳镜审视观众。他瞥见哈瓦拉克站在最后,阴沉的脸色表达了无限的愤恨。在他坐下时,又瞥见菲利普神父。他看上去老了很多,但仍然显得和蔼可亲。

  在辩护席,帕特里克低着头、弯着腰、垂着肩,没有一丝傲气。他没有向四周张望,因为他已经感受到四面八方的人在朝他注视。桑迪把手搭上他的肩,假装同他说话。

  那扇门再次被推开,地方检查官帕里什独自走了进来。他走到了紧靠辩护席的那个座位。帕里什是个学究式的人物,但也隐藏着少量自私,所以他一直得不到提拔。他的工作比较扎实,没有丝毫虚浮,往往致罪犯于死地,目前定罪率在该州居第二位。在他旁边,坐着治安官。此时他已经从帕特里克的辩护席到了自己的座位。在他们后面一排,坐着乔舒亚·卡特、布伦特·迈尔斯和其他两个不知姓名的联邦调查局特工。

  整个场面的布置与一场重要的审判相协调,但布置的时间至少是半年以前。一位法警高喊肃静。当赫斯基法官入场就位时,全体起立。赫斯基说了声“请坐”,大家坐了下来。

  “第96114o号案件——密西西比州诉帕特里克·拉尼根——现在审理,被告是否到场?”

  “已经到场,阁下。”桑迪欠了欠身子。

  “拉尼根先生,你能否站起来?”赫斯基问。依旧戴着手铐的帕特里克慢慢将椅子推后,站了起来。他依然低着头、弯着腰、垂着肩。这并非在演戏。镇静药已经在他的体内充分发挥了作用。

  他觉得身子有点僵硬。

  “拉尼根先生,我这里有一份哈里森县大陪审团对你的指控书。该指控书指控你谋杀了一个不知姓名的人。为此他们控告你犯有一级谋杀罪。这份指控书,你看了吗?”

  “看了,阁下。”他抬起头,并且尽量使声音显得自然。

  “你是否和律师讨论了这份指控书?”

  “讨论了,阁下。”

  “你作何申诉?”

  “无罪。”

  “准许你作无罪申诉,你可以坐下了。”

  赫斯基匆匆翻了几页讲稿,继续说:“为保证审判顺利进行,法庭特向被告、律师、警察和调查当局、所有的证人、所有的法院职员颁布一项禁声令。该禁声令即刻生效,有效期至审判终结止。大家必须认真执行。凡违反者,以藐视法庭论处。我将对其严惩不贷。未经我许可,不得向任何记者发表任何言论。律师们有什么意见吗?”

  从赫斯基的说话口气来看,该禁声令不仅要颁布,而且没有丝毫协商的余地。于是律师们都没有吭声。

  “好。我已经拟定了取证、申请、预审、审判的日程安排表。大家可以到秘书处索取,有没有别的事情?”

  帕里什站了起来。“法官阁下,我有一件小事。请准许将被告尽快地转移到我们的拘押场所监禁。正如你所知道的,他现在基地医院,我们——”

  “帕里什先生,刚才我已经问了他的医生。目前他仍然需要治疗。请放心,一旦医生准许他出院,我们马上将他转移到哈里森县监狱。”

  “谢谢你,阁下。”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休庭。”

  帕特里克被匆匆押离法庭,接着又步下后梯,进了那辆黑色的汽车。与此同时,照相机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帕特里克点点头,然后一路打着瞌睡回到了医院。

  18

  斯特凡诺唯一称得上犯罪的行为是绑架帕特里克和对他实施人身攻击。定罪是不大可能的。事情发生在远离美国本土的南美。实施攻击者又是另外一些人,其中包括几名巴西人。斯特凡诺的律师相信,倘若非要打官司,他们将会胜诉。

  不过几个客户被卷进去了,需要保护他们的名声。对于联邦调查局的底细,该律师摸得十分清楚。他们会进行马蚤扰,但不会动真格的。他建议斯特凡诺做这笔交易——以同意述说内情为代价,换取联邦调查局对他和几个客户免予起诉。既然不涉及到别的犯罪,说出来又有何妨?

  该律师坚持要斯特凡诺述说内情时让他到场。整个会谈将持续许多小时和许多天,但他非到场不可。杰恩斯要求会谈地点在胡佛大厦,由他手下的特工对斯特见诺进行询问。他们准备了咖啡和点心。两台摄像机对着斯特凡诺坐的会议桌下首。他身穿短袖衬衣,显得镇静自若。那位律师坐在他的旁边。

  “请问尊姓大名?”昂德希尔问。此人为第一位负责询问的特工。凡是参加询问的特工事先都对拉尼根的档案进行了透彻的了解。

  “杰克·斯特凡诺。”

  “公司名称?”

  “埃德蒙联合公司。”

  “公司的业务范围?”

  “有很多方面。安全咨询,监视,私人调查,寻觅失踪者。”

  “公司的老板?”

  “我,我负责公司的一切事务。”

  “你手下有多少雇员!”

  “人数不是固定的。目前有11个专职的,3o个左右兼职的。”

  “有人雇你寻找帕特里克·拉尼根?”

  “是的。”

  “什么时候?”

  “1992年3月28日。”斯特凡诺已经准备了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材料,但他没有看这些材料。

  “谁雇你?”

  “本尼·阿历西亚,他就是那笔巨款的失主。”

  “你的要价是多少?”

  “最初的定金是2o万美元。”

  “到目前为止你收了他多少钱?”

  “19o万。”

  “你接受本尼·阿历西亚的雇用之后干了些什么?”

  “干了几件事。我立即坐飞机到了巴哈马的首都拿马蚤,与发生该失窃事件的银行进行了接触。该银行是威尔士联合银行的一个分支机构。我的客户阿历西亚先生和他以前的几个律师在那里开了一个新账户,准备接收那笔巨款。但如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另外一个人也在为此做准备。”

  “阿历西亚先生是美国公民吗?”

  “是的。”

  “他为什么要把账户开在海外?”

  “因为那是一笔9ooo万的巨款。6ooo万归他,3ooo万归几个律师。他和那几个律师都不想把这么多钱存在比洛克西。当时阿历西亚住在此地,大家都认为不能让当地任何人知道他们有这么多钱。”

  “阿历西亚先生是否想避开美国国内收入总署?”

  “不知道。你们必须问他,这问题与我无关。”

  “在威尔士联合银行,你同谁进行了接触?”

  斯特凡诺的律师不悦地哼了一声,但没说什么。

  “格雷厄姆·邓拉普,英国人,银行副总裁之类的角色。”

  “他说了什么?”

  “同他告诉联邦调查局的一样,说那笔巨款不见了。”

  “那笔巨款是从哪里汇来的?”

  “从这里,华盛顿。1992年3月26日上午9时3o分,那笔巨款开始从哥伦比亚特区国家银行汇出。因为这是重点保证的汇款,所以到达拿马蚤不会超过一小时。1o时15分,那笔巨款到了联合银行。在该银行,它呆了9分钟,又被转到马耳他一家银行,然后它再从那里被转到巴拿马。”

  “那笔巨款是怎样从账户里汇出去的?”

  斯特凡诺的律师发怒了。“这是浪费时问。”他插话。“早在四年前,你们的人就已经把它查清楚了。你们在那家银行里花费的时间比我的委托人多得多。”

  昂德希尔神色未变。“这样提问未必有什么不妥,我们是在核实掌握的材料。斯特凡诺先生,那笔巨款是怎样从账户里汇出去的?”

  “我的客户和那几个律师并不知道,有人——我们认为是拉尼根先生——也能使用那个新的海外账户,并能假冒我客户的律师也即拉尼根以前的同事的名义,发出转汇马耳他的指令。于是那笔巨款进账9分钟之后,又被转汇出去。当然,他们都以为拉尼根死了,不可能想到他要窃取那笔巨款。再说那9ooo万美元的汇款是极端保密的。除了我的客户和他的几个律师,没人知道它何时汇出、汇往何处。”

  “据我所知,那笔巨款汇到拿马蚤时,已经有人在银行等候。”

  “是的。我们几乎肯定,这人就是帕特里克·拉尼根。他在那笔巨款汇出那天上午面见格雷厄姆·邓拉普,说自己叫杜格·维特拉诺,是该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他携带的证件——护照、驾驶执照,等等——丝毫不差。此外,他穿戴漂亮,对那笔巨款将要从华盛顿汇来的情况非常了解。他出示了一份经过公证的由各合伙人签署的文件。该文件授权他以法律事务所的名义接收那笔巨款,并将它转汇马耳他那家银行。”

  “这份假的转汇授权书你们早已复印过了,对不对?”斯特凡诺的律师说。

  “是的。”昂德希尔一边说,一边急速地翻看自己的笔记,没有理会这位律师。那笔巨款丢失后,联邦调查局循迹追踪到马耳他,然后又从马耳他追踪到巴拿马。但在巴拿马,一切线索都断了。关于那个自称是杜格·维特拉诺的男人,那家银行的自动摄影机摄有一张不够清晰的静止照。联邦调查局和几个合伙人都断定,那人就是帕特里克。不过他已经精心地化过装。人瘦多了,黑发,嘴唇上留两撇黑胡须,鼻梁上架着时髦的角质框架眼镜。他对格雷厄姆·邓拉普解释说,因为法律事务所的委托人很不放心,所以派他坐飞机来亲自办理那笔巨款的接收和转汇手续。在邓拉普看来,这种情况并非罕见,于是他高兴地给予他帮助。一星期之后,他被革职,回到了伦敦。

  “这样我们去了比洛克西,花了一个月时间寻找线索。”斯特凡诺继续说。

  “你们找到了那家法律事务所?”

  “是的。出于明显的原因,我们马上怀疑到拉尼根先生。我们的任务是双重的:其一,找到他和那笔巨款;其二,查明他是怎样把钱盗到手的。在取得其余几个合伙人同意后,我们的技术人员利用一个周末把该法律事务所彻底搜查了一遍。结果是,套用你们的一句话,它被侵扰了。每部电话机,每间办公室,每张办公桌底下,每个过道,甚至底楼的男厕所里,都装了窃听器。唯一没装窃听器的是查尔斯·博根的办公室。他这人谨慎,外出总是锁门。算下来窃听器多达22个。这些窃听器的信号汇总于一个装置。该装置我们发现藏在顶楼一个几年都没人碰过的档案储存箱里。”

  昂德希尔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反正,录音机会把这些话录下来,以后上司能听到的。对于这些基本情况,他已经非常熟悉。他曾经写了一份专题性情况摘要。该摘要以四段密密麻麻的文字分析了帕特里克的窃听方式。其使用的扩音设备特别精致,体积小、功率大、价格高,由马来西亚一家有声誉的公司制造。这种扩音设备在美国是禁止购买和使用的,但在欧洲的任何一个城市都比较容易购得。帕特里克诈死前五个星期,他和特鲁迪一道去罗马过了元旦。

  即便是联邦调查局的专家,也对阁楼储存箱里找到的那个装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斯特凡诺发现它时,它才问世两个多月。但是联邦调查局不得不承认,它的技术水平至少要比他们最优秀的同类产品先进一年。该装置制造于匈牙利,能接收隐藏在楼下办公室里的所有22个窃听器的信号,并能将这些信号分离,逐个或同时发射到附近的卫星天线。

  “你们确定了信号接收地吗?”昂德希尔问。这个问题应该提出,因为联邦调查局确实不知道。

  “没有。该装置有三英里的有效距离,而且各个方向都可接收其信号,所以无法确定接收地。”

  “你有没有做过推测?”

  “有,而且做过挺不错的推测。我想拉尼根不至于那么傻,会在比洛克西闹市区方圆不超出三英里的地方架设天线。这样做的话,他得租场地,设法遮掩天线,花费大量时间监听。事实证明他是挺有心计的。我一直怀疑他会用船作为工具。这样既省事又安全。该法律事务所离海边仅6oo码,墨西哥湾又有许许多多的船。他只要把船停在两英里外的海面上,谁也不会察觉。”

  “他自己购有船吗?”

  “我们没有发现。”

  “那么有没有事实证明他曾经使用过船呢?”

  “可以说有。”斯特凡诺停住了,因为现在开始进入联邦调查局的未知领域。

  昂德希尔立即感到恼怒。“斯特凡诺先生,这并不是法庭上的反诘。”

  “我知道。我们派人到海边的每家船只出租公司查问,从德斯廷一直查到新奥尔良,结果找到了一个怀疑对象。1992年2月11日,也即拉尼根被埋葬的那天,有个男人在亚拉巴马州奥兰治比奇一家小型船只出租公司租了一艘32英尺的帆船。该公司的租金是每月1ooo美元,可那人愿将这个数字翻倍,不过用现金支付,而且不签订契约。他们以为他是毒品贩子,说不行。于是那人又提出交5ooo美元的定金,另外每月1ooo美元的租金照付,一次付两个月。由于该公司不景气,加上船又保了防盗险,他们决定碰碰运气。”

  昂德希尔注意地听着,没有眨一下眼睛。这是他的笔记里所没有的。“你们出示了照片吗?”

  “出示了。他们说,那人像帕特里克,但脸上没有胡须,头发为黑色,戴着棒球帽和眼镜,很胖——此时他尚未找到快速减肥的方法——反正他们说那人身份不明。”

  “他当时用什么名字?”

  “兰迪·奥斯汀。他出示了佐治亚州颁发的驾驶执照,但不肯拿出其他证件。要知道,他愿出5ooo美元现钞。他就是说拿2万美元买下那艘船,那家伙也会同意。”

  “后来那艘船的情况怎样?”

  “他们最终是把船收回来了。不过那家伙说他真的起了疑心,因为兰迪似乎不大懂得航行。他试探性地提了几个问题。兰迪说,他原在亚特兰大,因婚姻破裂,来南方漂泊,且已对竞争、挣钱之类的人生琐事感到厌倦。过去他爱好航行,于是现在想从海上漂到凯斯,借此练练技术。他说他会始终注意不让船离岸边太远。这些话很合乎情理,那家伙多少感到放心,但没放松警惕。第二天,兰迪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没有自己开汽车,也没有乘出租汽车,好像是步行或设法搭车来码头的。他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然后开了船。那船马力大,不管怎样的风力,时速都能达到8英里。那家伙看着船渐渐消失在东方。由于他没别的事可做,就沿着海岸往前走,除途中去了一两家喜欢去的酒吧外,一直监视兰迪。只见他始终航行在离海岸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技术还过得去。他把船停在珀迪多湾一个小船坞,租了一辆有着亚拉巴马州标记的托罗斯牌汽车走了。这样过了两天。那家伙继续监视那艘船。兰迪渐渐加大了离海岸的距离,起初一英里,后来更远。到第三天或第四天,他将船折向西,驶往莫比尔和比洛克西,一连三天都不见踪影。

  “他会返回原地,然后又离开,再次向西航行。从不向东,或向南,朝低岛方向航行。那家伙不再担心兰迪骗走他的船了,因为此时船一直航行在海岸附近。兰迪不时会离开一星期,但每次离开后都会返回。”

  “你认为他就是帕特里克?”

  “是的,我深信不疑,因为这样解释很有道理。在船上他可以与世隔绝。他可以自由自在地持续外出。他可以从比洛克西沿岸许多地方搜集情报。此外,船上还是减肥的极好场所。”

  “以后的情况怎样?”

  “兰迪把船弃在码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公司收回了船,还获得了5ooo美元定金。”

  “你们检查了那艘船吗?”

  “船上只有一台显微镜。那家伙说,从未见过有人收拾得这样干净。”

  “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那家伙吃不准,因为后来他不是每天都去察看。他是在3月3o日,也即那笔巨款失踪后第四天,发现船被弃在码头。我们询问了一个在码头值班的人。据他的回忆,兰迪曾在3月24日或25日露过面,后来就没见人影了。所以日期是非常吻合的。”

  “那辆租来的汽车呢?”

  “后来我们把它查清楚了。2月1o日上午,也即大火被扑灭1o小时左右,有个男人在莫比尔地方机场从一位名叫阿维斯的工作人员手里,租下了那辆汽车。该男人身穿西装,系着领带,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平头,黑发,鼻梁上架着角质框架眼镜。他说自己是乘亚特兰大短途往返航班来的,刚下飞机。我们给那天值班的阿维斯看了照片,她说很有可能就是帕特里克·拉尼根。据回忆,他出示了同一张佐治亚州颁发的驾驶执照,还出示了一张伪造的信用卡。该信用卡上面的兰迪·奥斯汀这个姓名和卡号窃自佐治亚州迪凯特一位真实的储户。他说自己是那里的房地产开发商,到此地考察兴建卡西诺赌场的环境,因此没在表上填写公司的名称。那辆汽车他需要租用一星期。然而,他再也没有露面。直至14个月后,阿维斯才重新见到那辆汽车。”

  “他为什么不归还那辆汽车?”昂德希尔若有所思地问。

  “道理很简单。他租下那辆汽车时,他的所谓死亡还来不及被报道。但到了第二天,比洛克西和莫比尔两地的报纸都在头版刊登了他的相片。在这种情况下,要归还那辆汽车,他也许认为太冒险了。那辆汽车后来被发现遗弃在蒙哥马利,已经破得不像样子。”

  “帕特里克去了哪里?”

  “我猜他是3月24日或25日离开奥兰治比奇的。这时他假冒了以前的老同事杜格·维持拉诺的名字。我们获悉:3月25日,他从蒙哥马利乘飞机到亚特兰大,接着又从亚特兰大坐头等舱到迈阿密,然后再从迈阿密坐头等舱到拿马蚤。所有这些飞机票,都是以杜格·维特拉诺的名义购买的。他在迈阿密离境和在拿马蚤入境时,都使用了那本印着杜格·维特拉诺名字的护照。班机于3月2日上午8时3o分到达拿马蚤。9时,他出现在银行,向格雷厄姆·邓拉普出示了那本护照和其他文件。然后,他将那笔巨款汇出,道声再见,登上了去纽约的飞机。当天下午2时3o分,飞机在拉瓜迪亚机场着6。在这以后,他将印着杜格·维特拉诺名字的所有证件弃之不用,另外伪造了一批证件,从此销声匿迹。”

  当出场费增加到5万美元时,特鲁迪同意了。该专题节目的名字叫《内幕》,专以播放低级庸俗的新闻为能事,拥有极不好的名声,自然,也拥有许多钱。工作人员架起了照明灯,然后又忙碌地拉起窗帘,在屋内拉电线。担任新闻记者角色的是南希·德安格罗,她带着自己的一帮发型师和化装师从洛杉矶直飞此地。

  难怪特鲁迪会耍脾气。她已经在镜前精心装扮了两个小时,可以说形象极佳。但南希一看,说她太洒脱了。她应该是遭受摧残和伤害、感情破碎、备受打官司的烦扰、并对丈夫抛妻弃女的做法感到愤慨的样子。她哭着说不干了,兰西不得不安抚了她半小时,当她穿着牛仔裤和套衫重返拍摄现场时,几乎还是原来那副洒脱模样。

  阿什利·尼科尔被用做道具,和母亲一道坐在沙发上。工作人员开始检查照明灯。“现在露出真正伤心的样子。”南希对特鲁迪说。“我们需要你流泪,真正地流泪。”

  她们交谈了一个小时,内容全是帕特里克对母女俩如何如何坏。特鲁迪哭泣着回忆葬礼时的情景,还出示了现场所发现的那只鞋子的照片。后来她长年累月地受苦。不,她没有再婚。不,自她丈夫回来后,没有得到他的只字片语。她也吃不准要不要和他见面。不,他没有设法和女儿见面。她再次伤心地落泪。

  她本来不想离婚,可有什么办法?那场官司,太可怕了!该死的保险公司对她穷追猛打,好像她是落水狗似的。

  帕特里克就是这样可怕的人。假如那笔巨款被找到,她想不想分一点?当然不想!她听了这话都感到震惊。

  上述镜头被剪辑成2o分钟的新闻片。在基地医院黑晬晬的病房里,帕特里克看了这个新闻片。他只感到好笑。

  19

  桑迪的秘书正在从《新奥尔良报》剪取有关昨日开庭的照片和报道。这时,电话铃响了。她很快找到了他,并设法让他从一大堆文件中脱身,来办公室接电话。

  利厄·皮雷斯回来了。她说了一声“你好”之后,马上问起他的办公室是否作过安全检查。桑迪说作过了,就在昨天。她现住卡纳尔街一家宾馆,那里离桑迪办公室仅几个街区。她问他能否到那里与她会面。她的建议胜似联邦法官的命令。无论她希望什么,他都想照办。仅仅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感到兴奋。

  由于她不是很急,桑迪决定慢慢步行到那里。他将沿着波伊德拉斯街走到马格津街,然后再从马格津街走到卡纳尔街。他的委托人不肯谈自己的过去。这种偏执的心理他是能理解的。可怜的帕特里克一直过着逃亡生活,最终还是被幽灵缠上了身。不过他不相信同样一批人会以同样的手段对付他。毕竟他是承办一个极有知名度的案件的律师。但那些坏家伙也许会丧心病狂地窃听他的电话,暗中监视他的行动。倘若他不注意提防,将对帕特里克这个案子造成巨大危害。

  不过他已经同当地一家保安公司联系,由该公司负责对他的办公室进行安全检查。反正这是他的委托人的意愿。

  利厄同他用力握手,脸上迅速绽开微笑。不过他很快就看出,她有很多心事。她身穿牛仔裤和白色短袖衬衫,赤着脚。大概多数巴西人都是这样不讲究打扮的,桑迪想。那个地方他还从来没有去过。壁橱的门是敞开的,里面只有几件衣服。显然,她就拎着一只提箱,马不停蹄地到处走动。也许逃亡生活就是这样。一星期前,帕特里克的生活可能也是如此。利厄倒了两杯咖啡,请他在茶几旁边坐下。

  “他现在怎样?”利厄问。

  “伤口正在痊愈,医生说不会有问题。”

  “伤得厉害吗?”她轻声问。桑迪喜欢她话中夹带的土音,虽然并不重。

  “很厉害。”他把手伸进公文包,拿出一个硬纸夹,递给利厄,“你看吧。”

  她看着第一张照片,皱起了眉头,接着用葡萄牙语咕哝了几句话。当她看第二张照片时,已是泪盈盈了。“可怜的帕特里克。”她自言自语地说,“可怜的帕特里克。”

  她继续看着照片,不时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桑迪一时不知所措,后来才想到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并不为自己在看照片时哭泣感到害羞。看完最后一张照片,她把所有的照片叠齐,放回了硬纸夹。

  “很抱歉。”桑迪说。他想不出更合适的安抚话。

  “这是帕特里克写给你的信。”他终于说。

  她停止哭泣,在两只杯子里添了咖啡。“会不会留下永久的伤疤?”她问。

  “医生说可能不会。开始会结疤,但随着时间过去,一切会恢复正常。”

  “他的精神状态怎样?”

  “没问题。他比以前睡得更少,不分日夜做噩梦。经过治疗,情况好了些。坦率地说,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呷了口咖啡,接着说,“我看他能活下来已是幸运。”

  “他总是说自己的生命不会有危险。”

  作为律师,桑迪觉得有许许多多问题要问她:帕特里克是否知道自已被追踪?是否对被捕有预感?当时她在哪里?她是否和他一起生活?那笔巨款是怎样隐藏的?现在何处?是否安全?他几乎要大声对她说,请告诉我吧,我是律师,值得信赖。

  “我们谈谈他的离婚问题吧。”她突然转换了话题,似乎已经悟出了他的好奇。她站起身,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摆在他的面前。“昨晚你在电视里看到特鲁迪了吗?”她问。

  “看到了。很可怜,是吗?”

  “她很漂亮。”利厄说。

  “不错,恐怕帕特里克和她结婚正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他并不是第一个犯这种错误的人。”

  “是的。”

  “帕特里克看不起她,她不是好人。从他俩结婚起,她就对他不忠。”

  “不忠?”

  “是的,文件夹里对这些都有记录。他俩共同生活的最后一年,帕特里克雇了一个侦探监视她。她的情人叫兰西·马克萨,两人一直暗中来往。文件夹里有帕特里克外出时兰西进出帕特里克家的照片。还有兰西和特鲁迪一道躺在帕特里克家的游泳池旁晒日光浴的照片,当然,是全裸的。”

  桑迪打开文件夹,快速翻动,找到了那几张照片。果然,两人如新生儿般一丝不挂。他诡谲地笑了笑,“这给离婚增添了材料。”

  “帕特里克希望离婚,你是知道的。他不会提出辩驳。不过特鲁迪也必须保持沉默,目前她老是大放厥词。”

  “这些材料就能让她闭嘴,可那个孩子呢?”

  利厄坐了下来。她直视着桑迪的眼睛,“帕特里克很爱阿什利·尼科尔,但有个问题:他不是阿什利·尼科尔的父亲。”

  桑迪耸耸肩,没有显露过多的惊讶。“那么她的父亲是谁?”

  “帕特里克不知道,也许是兰西。似乎兰西和特鲁迪早就在一起。甚至在中学读书时,两人就好上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那孩子的父亲?”

  “那孩子生下14个月时,帕特里克从她的手指上取了点血样。他把这血样和自己的血样一道寄给了dna检验中心。检验结果证明他的怀疑是正确的,他绝对不是那孩子的父亲。检验报告在档案里。”

  桑迪觉得需要走动一下理顺自己的思路。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注视着卡纳尔街来往的车辆和人群。帕特里克之谜的其中一条线刚刚弄清楚了。眼下需要了解的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为结束自己的旧生活作准备的?在发现妻子不忠和小孩是他人所生之后,他发生了可怕的车祸,但他没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