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登机牌,买了保险,马上就进安检了。我拉住他。“还有一个锺头才起飞,别急著进去。”
“就是,多聊几句吧。”辛泽眼圈有些发红。
“泽哥,克制住,都说好男儿不流泪的。”董勇颤抖地说道。
“你真就这麽走了……”赵刚的泪滚了下来,紧紧地和可非拥抱在一起。
“又不是一辈子见不著面。”可非安慰他,“下次回国我从上海下机,狠狠敲你几顿!”
“欢迎来宰。”赵刚破涕而笑。
薛强也上前给了可非一个拥抱。“一路顺风,常联系。”
黄少贤也抽著鼻子握了握可非的手。“到国外好好照顾自己,别受委屈。等你学成归来!”
“嗯,谢谢!”可非拍了拍他的肩,转头看著我。
他笑著走到我面前,轻声说道:“没人管你了,别太任性啊!”
我的鼻子酸了,赶紧把头扭向别处,眨巴眨巴眼睛。“你别招我哭啊……”两行泪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他轻轻抹去我的泪痕,笑著说:“终於要摆脱你这个瘟神了,呵呵,记得三年後我在国外等著你,看你来不来了,别让我失望!”
我咬著嘴唇,泪如雨下。“嗯……”他把我拥在怀里,第一次,我如此接近如此深刻地体会他胸口的温度。“为什麽非要出国,为什麽不再管我,为什麽……”我咬著他的肩膀吐弄著,心被瞬间掏空。旁人肯定听不到我在说什麽,比含著茄子还呼噜。
他没说话,把我搂得更紧了。双唇紧贴我的侧脸,没多久,我感觉有几滴液体落在脖子上。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分开,仿佛那个拥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人,属於我们俩的时空如此短暂……
“我永远都没把你当弟弟。”他悄声说,眼睛还是湿的,睫毛上挂著水珠。
“我知道。”我哽咽,“对不起……”
“白痴,说什麽傻话。”他的音带颤儿,“我等著你写回忆录呢,看看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呵,尽量。”我努力想笑。
“题目取了吗?”我摇头,“就叫《风潮》吧,怎麽样?”
“嗯。”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他转身看著其他人,“你们都回去吧,我进去了。”
说著他提著包走进安检,一个劲儿回头冲我们微笑。
“李可非,早日回国!”赵刚嘶声喊道,“我在上海等你!”
“非哥,一切顺利!”
“再见,可非!”
“再见!”
可非走进候机厅,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我们转身离去。
嘀嘀,嘀嘀……我掏出手机,是可非的短信,六个字:我爱你,王纾涵。
回头最後看一眼候机厅的入口,没有熟悉的身影。再见,李可非!再见,我的好兄弟!
刚到宿舍,手机响了。“喂?”
“纾涵,晚上一起吃饭,六点在校门口接你。”
“好!”
end
'1 楼' | posted: 2005…11…14 07:27
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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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风潮》后续)by rosespy
1
浑浑噩噩度过研究生三年,浪费了1095天好时光。看着那些苦於考研的师弟师妹们,我一脸苦笑,围城啊围城!如今就业形势比三年前差不是一点半点的,眼看着大学的兄弟们这经理那主管的,我还得拿着不值钱的“硕士文凭”从小弟做起,唉,这世道!三年前一砖头砸下来死仨本科,如今一花盆掉下来,死一博士俩硕士,外带伤“海龟”若干!如今答辩也答完了,人说答辩如大便,便完快乐似神仙,我咋还觉得便秘?……
手机抽风似的又唱又抖了起来,我正躺在实验室转椅上感叹人生,掏出手机一看号码,陌生!该不会又是某师弟来“请教”本科毕设的吧──如今这些本科生,脑子金贵得很,一有点问题就冲过来“毕恭毕敬”地请师兄师姐帮忙,这老板也挺有意思,周而复始地让连续十年的本科毕设重复着同样工作,用他老人家的话说:这是基础!可也犯不着“基础”十年啊!
“喂,您好。”
“王纾涵!”对方笑着叫了声我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这──谁啊?
“嗯?你谁?”我的心绷紧了,是第六感在作祟!
“怎麽,这麽快就不认得我的声音了?”
“靠!李可非!”我从沙发椅上蹦了起来,“你从哪儿打来的?”
“0592开头的能是哪儿啊?你是不是书读傻了!”可非还是笑。
“你丫在哪儿!”我急了。
“刚从机场出来……”
“操,小样儿你来厦门不早通知一声!等等,我去机场接你。”
“得了吧,等你来了估计天都黑了,我打这个电话是让你留着晚饭和我一起吃!呆着,到校门口我给你电话。”说完就挂了。李可非在英国读完研去了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学院攻读博士,如今又跟着他的boss到新西兰做一项目,整整三年周转了三个国家我们也只靠偶尔的msn联系。如今这厮回来了,照理说我应该像去年见到赵刚那样兴奋才对,但现在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心抖得厉害,坐立不安,手机被我捏出汗来。哪根筋儿搭错了?
从五点半等到六点十二分,手机又响了。“出来吧,我到了。”
我一路狂奔,到门口张望了半天,看着过往的人流,男生海拔均在我眼线之下,不会是他缩水了吧。正当我原地鸵鸟似的探着个脑袋张望方圆五百米内人群时,肩膀被一巴掌狠狠敲了一杠,转头,我的天,这人谁啊!──头发半长地披在肩上,皮肤没有出国前的白皙,更黑了,显出那口白牙,眼角笑出了皱纹,不,那叫鱼尾纹。宽大的衣服罩在高大的身躯上,有些嬉皮,一双锐步鞋被裤筒挡了一半,腰上别着个腰包,估计里头全是维萨万事达,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小型旅行包,估计只能装下两件t恤。
“你……流川风?”我歪着脑袋眯着眼。
“走,上哪儿吃去,我饿坏了。”他一把勾搭在我肩上,把我直往怀里拢。我说这小子怎麽出了国越发地开放啊!看着他灿烂的笑容,我觉得自己老孔雀了一些。(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你直接从新西兰飞到厦门?”
“是啊,看我多厚道,一回国就掂着来看你!”
“骗谁啊,行李呢?就这麽个小包?切!”说瞎话不眨眼!
“哈,还真蒙不过你啊!”他把手拢了拢,我故意往外挪,这一拉一推引来过路人的眼光,我的脸烧得厉害,那丫皮肉见长,估计是透彻钻研了李宗吾李先生的《厚黑学》。“我上周回的国,打你手机没打通,就来这招土的,先斩後奏。带了几件衣服,喏,就这些。”他抬起手里的旅行包。“嘿,住宿你包啊!”
“啊?你想住哪儿,老兄,明天就是五一黄金周,全厦门上哪儿找宾馆去!”
“准备跟你挤啊,哈!”他一脸怀笑,“害羞啥,好歹我们也‘同床’四年了嘛。”
“原来您老兄想体验研究生生活啊,成!没问题,目前宿舍就我一人,四张床,任您挑!”我不想和他抬杠了,“说吧,上哪儿吃?”
“老地方。”
“哪儿是老地方?”
“川菜馆啊!”他夸张地作着吃惊状,“这麽快就忘本了?”
“得了吧,如今讲究绿色饮食,那地沟油我们已经不吃了,带你去个地方吧。”
“不吃地沟油那改吃苏丹红?”这家夥怎麽变这麽贫!
走进徽菜馆,那老兄又不合时宜地道出一句令人吐血的话:“你这麽肯定这里没有地沟油?”馆子里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我们,尤其那几个小妹,惊诧这位海龟同志“一语道破天机”,顿时无比崇敬地看着“偶像”,那表情不比後宰门小学小孩子们见到连战连爷爷逊。我想象着下一步小妹们夸张地咧着嘴,身体向前,手臂张开作拥抱太阳状,全体撕心裂肺地喊:“李哥哥,您回国啦,您~~终於回国啦!”……哈!
“喂,发什麽呆啊!”可非手臂顺到我腰际,紧了紧,这才把我从幻觉中拉回来,一看四周,顾客们早就回过头该干吗干吗,服务员忙前忙後地端菜点单。我拍开他的胳膊,找了个位置坐下。菜单连瞥都不瞥直接点:酱爆空心菜、红焖排骨……等这些特色菜端了出来,可非光顾着吃了,一个劲儿说:“嗯,味道不错!”
“我说你是去阿美丽加还是去赞比亚?有你吃成这样的吗?”
“故乡的菜故乡的米……嗯,这个好吃,你尝尝。”说着一块排骨就递到我嘴边,我赶紧一闪。“美国生活怎麽样?跟英国有啥区别?”
他收回手把排骨放入嘴里,猛嚼了一阵。“差多了,虽然都是帝国主义国家,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接着滔滔不绝地介绍两地文化差异,总结一句话:两国的教育体制都比国内强!“咳,毕业出国吧,我罩着你。”
“哟呵,口气真大啊,黑社会老大?”我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变了很多,“要出早出了!”
他眼都没抬就问了一句:“吴宗铭呢?你不会毕业後跟他去香港吧?”
一发触动神经。“嗯……”
他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看了我一眼。“嗯?不会吧,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吃你的吧!”
“唉,他人现在在哪儿?还在打拼他的事业?”
“您咋这关心群众?慢慢吃吧你,小心噎着!”
“嘿嘿,我想问问你的情况嘛!这几天就委屈你撇开他陪着我啦?”他咧着大嘴。我正琢磨要不要告诉他实情,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想什麽呢?”
“其实,那个,什麽……”说,还是不说?说了,不好;不说,不厚道!“我和他自大学毕业就不在一起……”
“啊?什麽!”他惊呼。
“喂,注意场合!”我看看四周,还好,一切正常。
“你信里不是说你俩挺好的吗?”是,是挺好的,分开挺好的。
“咳,咱不聊这个话题行不?”看着他疑虑地举起筷子点点头,我问:“你啥时候回去?是去新西兰还是美国?”
“15号去新西兰,做完那个项目就回弗吉尼亚。对了……赵刚怎麽样了?”
我告诉他赵刚“恶习不改”,到处沾花惹草,刚找了个上海妹子,正乐得屁颠屁颠的,没空理我们。接着他又把能想到的名字念叨了一遍,无非问我他们的近况,我基本上都答了出来,连陈雪嫁人当妈的消息都说了,可把这家夥震得直骂这世道变化快。是啊,世道变化快,眼前这小子也变得我几乎不认识了!
这小子准备在厦门呆七天,我说他来得不是时候偏赶上黄金周,上哪儿都是人,也不知道这中国人平时都窝哪儿去了,每逢五一十一都特能体现我国现状:人口众多。可非说哪儿都不去,他发现走了这三年周围也没变化多少,倒是睹物思人,非得拉着我到我宿舍聊个七天七宿,我的天啊!上帝,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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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徽菜带他上我们宿舍,一进门,那丫又唧歪了。“哇,不错啊,条件这麽好,独卫,单间,带阳台,还有热水器!这一年得交多少银子?”
“一千二。”我帮他收拾了一张床。
“哟,便宜啊,不到150美元。”
“你丫儿欠揍!出了国了就看啥都便宜?用不着资本主义这麽迅速嘛!”我笑着说道。
“这你的床?”他指着身旁的一张床问我,我点头。“参观一下。哟赫,收拾得挺干净的嘛。”打开我的衣柜,“不错不错,懒人有懒办法,衣服也不折了,全挂起来。”看看我的电脑桌:“改液晶屏啦,还是三星液晶!生活挺滋润的嘛,学什麽呢?java?电子商务?你学电子商务干吗?这还是《概论》!”
“那是兼职的,教材。”
“你?你当老师?!哈哈哈!学生是看书呢还是看人?什麽时候上,我去旁听。”
我沿着扶梯下来。“你就省省吧,你要是去了,我立马把课改成自习。”
“喂,电子商务你现在懂多少了?”
“p都不懂,全靠嘴皮子蒙人!”
“靠,你太损了,误人子弟啊!”他看看四周,“其他仨呢?”
“一个回家了,那个去深圳实习,这边这个去上海找工作。”
“这麽说就剩咱俩了?”他咧着口白牙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这话说得听着怎麽慎得慌呢。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他冲了个凉爬上了床。“怎麽这麽热,才四月底啊!难道我不习惯这里气候了?”
“少扯吧,这两天返潮,天气闷得很,别出了国门啥口气都大了,没见海龟这麽不要face的。”我烧了壶热水,把他的毛巾吊起来。
他一直看着我,居高临下。“纾涵,我觉得你成熟了很多!也更贤惠了,我快把持不住了……”说完一脸窃笑。我操起桌上的《读者》卷成个筒状朝他脸上扔去,他手一挡,书又落了下来。“喂喂喂,不要谋杀亲夫啊!”
“操,皮痒了你!”我把杂志举在脑後,正准备发力,只见他迷离着双眼勾魂地看着我:“上来,我们聊聊好吗?”
我泄气地把书扔到一旁,嘟哝一声。“等等。”忙活自己的去了。等我把杂事干完,抬头看看那小子,侧脸贴着枕头,睡得很恬静的样子。
关上灯,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刚躺下,就听可非呓语:“你终於上床了。”
我没接话,他继续“呓语”:“你找到另一半了吗?”我还是不说话,心想这人怎麽出了国门就落下这麽个病根儿,睡觉话还那麽多。我们俩的床是连着的,头顶头睡。突然他吼着大嗓门在我耳边吼:“别装死!问你话呢!”
“啊?我还当你睡了呢!”
“shit!你见人这麽说梦话的?”
“哦。”我的困劲儿上来了。“有什麽话明天说吧。”
“你小子找女朋友了吗?”
“没呢,哪儿有功夫泡妞。”
“你不是答辩答完了嘛,那还没时间?这些天你都忙什麽呢?”
“看片。”
“真有你的!咳,我想,在美国定居。”
“哦?”我愣了一下,“哦。”这是出国人正常的想法,国外的月亮也许真比国内圆。
“纾涵,我觉得我以前性格蔫儿了点儿,太没自信,想要的东西不敢去争取,傻不咧咧的,呵!以为只要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只会等待。可能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这三年我认识了很多朋友,也见识了很多场面,每一天夜里躺在床上我都在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什麽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席话说得我睡意全无,在黑夜中睁着大眼等着他的下文。
“你真的很像我的毒品,在国外每当我心力交瘁,一想起你,就像注射了兴奋剂。我对自己说,不管怎麽样,我回国一定把你追回来……”我的心咯!了一下,他继续说,“我不容许自己的再度错过,可能会失败,但总比後悔一生值得。纾涵,你还没睡吧,你肯定觉得我皮厚了不少,呵呵,比起刘备我差远了!相信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厚黑学!明天我就去研究《反厚黑学》,搞个双文凭。暗暗使劲,我在黑暗中攥紧了拳头。“诶,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你丫疯了!大半夜的,人家还当我们梦游!”这人脑子短路还是抽风了,
“哈,就知道你还没睡!我刚刚说的你听了吗?”
好小子,原来是在试探我!算你狠!“啊?你说什麽了?”装傻谁不会啊!他嘿嘿地翻了个身,不说话了。没多久,他的小呼噜声就在我耳边响起来,换成我失眠了。翻来覆去想着他刚刚的那些话,他玩真的了?我没觉自己有多大魅力啊,怎麽出了这麽号人对我念念不忘!觉得自己菘了一些,连say no 的勇气都没有,有种见到他我就腿软的感觉,想当初拒绝吴宗铭的那一幕还在我眼前浮现,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果断,心够狠话够绝!三年前那光芒在背後四射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可如今?
天快亮了,已经是五一了,想着想着我才勉强合上双眼。外头的野鸟叫得那个凄惨,撕声裂肺的,环山公路上的车辆也多了起来,噪音分贝值很高,最终我还是克服了重重阻碍,睡着了。
等我醒来已经九点半,迷糊中一抬头,脑後的床是空的。咦,他人呢?探下脑袋,发现一黑脑袋正坐在我床下看书。
“你可醒了!真能睡啊。”他抬头冲我乐。
还不是你给整的!我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扒着扶梯下了床。胡乱洗了把脸,走到衣柜前。可非起身指了指桌上的牛奶和面包。“诺,你的。”
“嗯?你啥时候买的?”
“你睡得像死猪的时候。”他走到我身边,拍了下我的屁股,“快去吃吧。我下楼买份报纸。”
“唉,别急啊。一会儿一起出去吧,等我换好衣服。”
“都说了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宿舍窝着,陪你!”他挤了挤右眼,坏笑着关门出去了。窝宿舍,是会长毛的!我心里说道。喝着牛奶,嚼着面包,站在阳台上。哇,不愧是五一,远处的大道旁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旅行车私家车,人流量是往日的十倍,看来今天的确不宜出门。抬头看看灰潮的天,阳光费劲地冲破潮气直射到地面,整轮圆日就像隔着层纱,看着都难受。
没多久,可非回来了,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拿着我的钥匙利索地开门进来,手里提着一堆东西,好像是方便面。
我接过他手里的四个塑料袋,看了看,还真是!方便面、火腿肠、速泡紫菜汤……“你这是干吗呢?我们出去吃就是了。”
“要出也等太阳下山了,外面那个热啊!”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在宿舍呆一整天有啥劲啊!”
“那你平时在宿舍做什麽?”
“睡觉。早上醒来就上实验室,晚上回来直接上床。一天24小时,有16小时在实验室里呆着的。”
“啊?忙着做实验?”
“那倒没有。不过那里有水有空调,想干吗干吗,比宿舍强多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取出来,“你买这麽多干吗?我们一顿又吃不完,再说了,如今谁吃这垃圾食品!”
“放着吧,中午我动手。”他洗了把脸抱怨,“太热了这天。”看来他把周围地形都观察仔细了,连我多年未用的饭盒都掏了出来洗干净,搁上面饼。看着他忙前忙後折腾的样儿,我自问:这样就算是──“追”我了?一个声音回答:又老孔雀了吧,王纾涵!
3
头顶的转头风扇轰鸣地响着,只见上头机械做不定转速的圆周运动,却不见下面掠过一丝风,身上粘粘唧唧,燥热得想跳楼。捣腾了很久,可非递给我一盘五颜六色的拌面,我疑虑地注视了许久,问道:“怎麽吃?”
他举着筷子正吸溜着另一半“杰作”,一听我这一问,愣在那儿了。“什麽怎麽吃?难吃?”
我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他,又瞧了瞧面条,给他面子吧,一闭眼,吸溜──味道不错。只听他在一旁“委屈地”介绍:“这是我在英国的时候住在一教徒家他老婆教我的,他们说我做得挺正宗的,没想到你不喜欢……”
等他抬眼,我早吸溜光盘子里的,正虎视眈眈他手里的那部分。“怎麽样?”他乐滋滋地看着我。
“不错是不错,但还需进一步检验。”我一把抢过他的口粮,“刚刚吃得太急,现在细细品尝,嘿嘿。”他笑了笑。
“要不我以後天天做给你吃?”
“那就算了吧,第一天吃个新鲜,吃多了会腻的。”我简直把面往胃里倒,等我摸着肚皮懒懒地看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很受伤。我把库存的趣多多和苹果递给他,嬉皮笑脸地陪不是。“要不我给你叫餐?”
“不用了。”他洗了洗苹果吭哧一口咬了一半儿,“晚上去环岛路走走吧?”
“行!不过这大过节的,估计哪儿都是人。”
“也是。”
“这样吧,一会儿先去我们实验室参观参观,也算海龟回国考察,晚些再去海边?”
“好啊!”他俩眼放光。
宿舍实在热得不行了,我拉上他往实验室赶,那里可有免费的空调啊!从宿舍到实验室15分锺,经过这段路的桑拿,我连气都顾不得喘,冲了进去。里头一个人也没有,估计都过五一去了。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元器件中找到空调遥控器,直接把温度打到最低。
“你们实验室挺凉快的啊!”可非随手从桌上抽了两张面巾纸,擦了把脸,“其他人呢?你们老板也不在?”
“不知道。喝水不?”他点头,东摸摸西瞧瞧,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声。
“你们这真是应有尽有啊,还有沙滩床!连微波炉都有!没天理,这是lab嘛?!除了这些看似器件的东西,其他好像全为你们生活准备的。”
我把水递给他。“那是,以人为本嘛!我们以此为家,可不得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可不是嘛,浪费国家资源!”他走进里屋,“哪边是你的?”
“这。”我指了指门边的桌子,“阁下请参观,动眼不动手。”
“电脑你的?看起来不错啊,啥配置?”
“系里配的,人手一台。80g,奔四2。8,512兆内存。”
“嘘──”可非吹了声口哨,“不赖啊。”
“是啊,适合打cs。”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论文,翻了翻。“这就你的毕业论文?”我点头,看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吧,这些在国外顶多算学士论文。”
“你又不是没受过中国高等教育,咱这教育水平跟外头差不一个等级:硕士等同於人家大专,博士和国外研究生预科班差不多。”
“你真是……浪费青春,要是当初和我一块儿出去就好了。”
“得了,我已经习惯这种得过且过的日子了,一个字:混!现在混到头,休息几个月上班去。”
“你工作定了?”可非诧异地看着我。
“算是吧。”我开了机,“看片吧,怎麽样?”
“定哪儿?”他把手放在我肩上,脸上又是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北京。”
“你真回家去啊?”他叫了起来,“不会这麽没出息吧!”
“怎麽没出息了?哦,出国就了不起了?”我很不服气,如今北京高校的毕业生为了进京指标争得头破血流,我仗着自己土生土长的关系好不容易凭着没啥分量的简历和五轮面试被一家美国着名公司录用。今儿却有人说我这些努力是“没出息”!忒看不惯可非这种出了国就拽的样子,外国也许某些方面强了点儿,但咱呆在国内有啥不对?回家当孝子又有啥错?
他见我发火,态度也软了下来。“我不是那意思。你要愿意,等我拿了绿卡,我把你接到弗吉尼亚来,怎麽样?”
我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反笑。“你谁啊?签证是你们家开的?”
他不理会我的嘲笑,继续说:“如果没问题的话,我明年就能拿到绿卡……”
“那恭喜了!”我心里并不希望他留在国外,也说不出原因,一提起这个话题我就窝心。
“到时候我的导师想让我单独负责一个项目,我可以叫你过来。你先别打岔!能认识现在这个导师也是我师兄的引荐,从这个渠道很容易拿到签证,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怕是不行。”我一边说一边打开winamp播放器放歌,“我现在的水平和三年前没多大变化。”
“你不是从本科开始就一直在外头做兼职嘛?软件编程你这麽熟,有什麽好自卑的。不会的话现学也可以,哪个人样样精通的?”
“那不同……”
“有什麽不同?”我也不知道有什麽不同,也没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听着歌。他也沈默了,坐在我身後,目光如炬,盯得我脑後发热。但我始终没转过脑袋去看他。
“对了,要不要到群上发布信息,说你回来了?其他人应该不知道你小子回国了吧?”我打开qq问道。
“行。”他的答话有些心不在焉。
我笑笑回头,与那束熟悉的忧郁眼光相碰,一股激流迅速打到头顶。眼前这个手指撑着下巴默默看着我的年轻人,那神情,那气质,和三年前一模一样──我突然感觉到,他没变,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把我藏在心底的李可非。可我呢?
迅速回过头,在班级群里打了一行字:“号外号外,李可非空降厦门。”
没过两分锺,三条信息立刻跳了出来:
“不会吧,今天不是愚人节,不要涮小弟啊!”
“啊?真的吗?厦门的兄弟们,明天晚上聚聚吧!好久没碰头了,给非哥洗尘!”
“可非现在在你那吗,数据结构?” (“数据结构”是我qq昵称)
我指着屏幕跟可非说:“你看,你的影响力太大了,那麽多潜水艇全冒泡。”
可非探着身子微笑地看着对话窗。“呵呵,问他们明晚几个有空的,聚聚。”
经过数十条信息的交涉,外加几个电话,暂时联系到八个同学。原本可以更多的,可是今天是五一,人跑的跑散的散,能凑齐一桌就不错了。出国後,可非基本不用qq,也很少和其他人联系,看着群里5、60个头像,他好奇心来了,挨个儿问下去,有些我还答不上来,这年头,换昵称比换老婆还快!
4
如果这是最後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缝也无法继续
失去才算是永恒
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得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麽会愿意承认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
失去才算是永恒
一次新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
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得不可能
难道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我怎麽会愿意承认你是我不该爱的人
拿什麽作证
从未想过爱一个人
需要那麽残忍才证明爱得深
音箱里缓缓传出张信哲那绕人的音乐,我正忙着接电话。“……行,行!没问题……嗯,他现在住我宿舍……好,那明晚六点,你叫上薛凯吧……好,拜~”
“明晚六点在……”我转头对可非说道,话没说完,就被他停在半空中的手打住。只见他眼睁睁地盯着歌词工具里闪过的绿色字体,眉头紧锁,双唇紧闭,全神贯注地听着乐曲。
音乐终於停了,他看着我,眼里饱含忧伤,我不敢和它对视,假装正视电脑屏幕。“那首歌是什麽?”
“哪首?”我装傻。
“刚刚放的那首。”
“我看看,哦,《从现在开始》,嗯不,是《从开始到现在》,看走眼了,呵呵,张信哲的。我这还有韩语版的,听不……”
“再听一遍可以吗?”他打断我。
“没问题。”我重播了那首歌。
空荡冰冷的房间里就坐着我们俩人,放着乐曲悠扬但歌词伤感的音乐,我知道他为什麽想听这首,不是冲着它的曲,而是那词──我唯一能想的就是逃避,为什麽要逃?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自打和吴某人say goodbye後,“逃避”成了我的座右铭。
“呃──”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找个打破窒息的话题,“吃饭去吧?要不这样,你呆在这,我去打饭?”
“不用,一起去好了。”他没了见面时的欢愉,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歌……挺好听的。晚上吃什麽?”他关上播放器,换了一副笑容着看我。
“随便。”
“买些冰啤和卤味去海边吧。”
落日後的城市显得静谧,倒扣的蒸笼渐渐撤去,丝丝海风拂过脸面,还是能感到几分惬意。我们提着一打啤酒和一堆卤味穿过校园直奔海边。一路上可非一直扶着我的肩,那动作很自然,外人定是认为这是一对好哥们。我没多理会,任凭他这麽倒搭着胳膊,时不时握了握我的肩头,转头冲我笑笑。
“明天早上陪我去理发。”他说道。
“啊?”我扭头看看他半长的头发,他胳膊一紧,我的嘴唇正好滑过他的耳廓,那声“啊”就像是贴着他耳朵哈气!吓得我赶紧摆正脑袋,一扭肩,挣脱了他的手臂的束缚,快步转身,笑着後退看着他。“我还当你故意摆酷才留这麽个发型呢!恩,你没事在校园里绕,准被当成一偶像级人物,後边恐龙满天飞!哈哈!”
“哪儿啊!你有所不知,美国那边一剪刀下去十美元,就这样。”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划成剪刀在额前齐齐地滑了过去。“,十美元!”他强调,“一剪刀。”
路过足球场,他问我:“常踢球吗?”
“偶尔吧,人凑不齐。我们级男生加在一起都组不成队,和师弟们一起吧,时间又不统一。现在改打篮球了。”
“纾涵!可非?”不远处一男生冲我们跑来,咧着大嘴笑。
“辛泽!”可非迎了上去,两人一握手一拥抱,亲密得像战友。“你怎麽样啦?”……开始拉家常。我像个副官似的站在可非身後,敬听俩高官会晤。
……“行啊!那明天晚上见!”辛泽拍了拍可非的左肩,笑容极度灿烂,转向我,“你工作定了吧?”
“差不多了。”我微笑着回答。
这三年很少在校园里碰到张辛泽,他在新区上课,我成天窝在实验室里,基本上八竿子打不着照面,偶尔遇到也相敬如宾。
和辛泽分手後,可非很八卦地问我:“罗芸怎麽没和他一起?他们不是分了吧。”
“哪儿的话!不分手也总不能天天粘着吧,她工作了。”
“不是要考国际经济法吗?”
“法学硕士对非法律专业来说挺难的,她第二年又考了一次,分儿还是不够,就去银行中心工作了。如今是经理助理,也不错。”
到了海边,我们找了片干净点儿人流量较少的沙滩坐下。“唉──呀,真舒服,好久没这享受了!”可非伸了个懒腰仰面躺下。
我开了瓶喜力递到他面前,他没接,瞪着个眼看着没有星光的夜空,嘴里哼起《从开始到现在》的旋律。“……哼……哼……嗯……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得不可能……”
“喂,吃鸡爪!”我很没情调地把一只肥爪在他眼前晃了晃,“味道不错。张嘴,不吃可就没了。”
他抿着嘴冲我笑笑,两眼闪着光,很自觉地把大嘴一张,我把爪子塞了进去。“呜……”他坐了起来,伸手从嘴里掏出肥爪,“想呛死我啊!”
“哈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猛灌了一听啤酒,手背一抹嘴。
吃着喝着,聊着侃着,看着想着,很快我们就风卷残云,把买来的两斤卤味吃光,就剩下四听冰啤。“小涵,昨天晚上我的话你都听了吧?”可非很自觉地把我的名字改成“小涵”,“做我男朋友怎麽样?”他搂着我的肩问道。
“嗯?大哥,你……你太直接了吧!”我做出周星星的招牌动作夸张地看着他,咧着嘴。
“你到底答应不?”他收紧了胳膊,把我直往他怀里靠。
“你这是逼良为娼!瓦靠,大哥,啃完鸡爪直接擦我肩上,你忒损了吧!”他松了手,我看了看他,“到国外镀了几年金,胆儿大了不少啊你!”
他笑笑。“是啊,要是我本科有这胆量,就轮不到那姓吴的上场了。在英国我认识了个gay,他告诉我别因为自己是g而自卑,要proud of ourselves。现在他和他爱人已经在荷兰结婚了。他给了我爱一个人的勇气。其实,如果你对我没感觉,就你这性子早拒绝了,当我头一天认识你啊!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他很自信很臭屁地分析道。
我像是被人赤裸地抛弃在空气中,愣愣地看着他,转而低下头,玩弄着手里的空瓶。“你……不明白的……我不想再踏这个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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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告诉我你想变直。”
“我是这个意思。”我“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给我个理由。我想这是你躲开我的另一个借口吧。”他目光如炬,从未见过此时的神情。
“没什麽理由。”我低下头,“我害怕别人的眼光,害怕看到父母痛苦的表情,害怕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我就想毕业後回北京,稳稳当当地干好工作,找个老婆结婚,像个常人一样生活,这样不是挺好?”
他摇着头。“是姓吴的把你伤成这样吧?分手……”
“和他无关。我们分手谁都没错,要怪就怪我蠢!要说谁伤害了谁的话,我想是我的任性伤害了他。我就是这麽懦弱,你还喜欢我做什麽?”我有些歇斯底里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咬了咬嘴唇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就是喜欢你!”他执着地注视着我。
“你……”我愣愣地看着他,这人傻啊!
“呵呵。”他自嘲似的笑了两声,把目光转向大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死心眼。大概是印证了那句老话:越得不到的越珍惜。给我个机会吧,王纾涵。”他又看着我,“做我一周的爱人,怎麽样?”
我足足愣了十分锺。“一周的爱人”?呵呵,什麽玩意儿?
“什麽目的?”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麽喜欢你。”
一周?一周!嗯,就一周──我们也没时间耗了,早晚让太平洋隔断他那幼稚的幻想。这个条件听起来好像对我没什麽损失,好像也能满足这位哥们儿小小的私心。连这点都拒绝,我也太不够意思了,咱也是受过高等教育,好歹体现一下当代中国硕士研究生大度的素质吧。既然李可非同志想出演这幕戏,我友情客串一下也算对得起观众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顺便抚慰老李同志脆弱的心灵。“那个……好吧。”看着他突变的欣喜万分的脸,我一声大吼,“等等!”
他很无辜地看着我。“怎麽……”
“别得寸进尺!”我警告。禁欲了三年,好不容易把自己扳直了,这要是玩出火来又陷了进去我跟谁哭啊我。不过如今的男主角是李可非,相信我不会那麽容易重蹈覆辙,毕竟三年前死死咬住“他是我兄弟”的绝对真理,和他“同居”四年未曾发生过出格的事儿,但愿这短短七天不要让我晚节不保。恩,这招管用:他是我兄弟!我兄弟!我兄弟……
正当我碎碎叨叨念着三字经的时候,一双大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我如怀,没等我反抗压迫,他的嘴就覆了上来。“靠!”我推开他,“别随地发情,周围都是人!”
他很不屑。“人群都快散光了,哪儿都是人了?再说现在人哪里管别人在干吗,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当全世界都你这开放?中国人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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