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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阅读

作品:风潮 全+后续|作者:axsdr|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15:09:51|下载:风潮 全+后续TXT下载
  “你当全世界都你这开放?中国人一向是哪里新鲜那里聚,大庭广众现场直播同志激情戏,可不把苍蝇招来!”我白了他一眼,“布什还反对同性恋呢,别说咱这儿了。喏,喝喜力吧,免得你嘴闲着。”

  他嘿嘿地接过啤酒,一咕噜下了半瓶。“听你的。”

  我们聊到大半夜,他的话匣子像泄洪的黄河,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说了仨锺头不觉得累。他跟我说了他在国外的生活、所见所闻。看来也吃了不少苦,并不象看上去的那样一帆风顺。他说印象最深的就是英国那一年半住在一基督教徒家,尽管他不信教,但对方还是把他当成自家人,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也教会了他不少东西。

  这焖锅天到了半夜一丝海风也没有,我提议回去睡觉,他一口答应,态度非常的好。嘿嘿,看来这五一七天假我还能乘机使唤个人,一点儿都不吃亏──看来我的内心还是挺阴暗的。哎,管他龌龊不龌龊,这不周瑜打黄盖,他自找的,哈!心里正美着呢,宿舍到了。

  冲完澡已经困得不行了,我顺着梯子向上爬。

  “喂,你总不能让我们分居吧。”他在下面抗议。

  “啊?”我没听明白,一翻腿瞪上了床。他也爬了上来,不过最後一脚是向左迈,不是应该的向右跨腿──也就是,他翻到我这边来了。

  “你干吗?”我怒视着他。

  “你说我能干吗。”他厚颜无耻地冲我乐。

  “床会塌的。”

  “塌不了。”

  “太热了。”

  “我开着风扇呢。”

  “还热。”

  “那是你心中燥热,我帮你解决。”

  “去关灯!”

  “哦。”

  “老实点!”

  “no!”

  “靠!”我吃亏了──必须制止这种侵略行径!於是我憋足了气一声断喝:“滚边儿去!信不信我跟你急!”

  在黑暗中,我们对视着,他俩眼珠折射着亮光,忽闪忽闪的。呼……愣了半天他竟然冲我脸吹气──啥意思?“那算了……”他坐了起来。哦,原来这小子是在叹气。

  “哎──”我於心不忍,抓住他的胳膊,心里啐了自己一下,“你要睡不着我们继续聊吧,不过──”我抓起他的手,“手别往我身上摸,给我老实点,别给点阳光就灿烂,说你胖你就喘!”

  “好!!听你的。”他很听话地轻身在我身边躺下。“今晚真奇怪啊,我越来越精神,失眠了估计。”

  “嗯。”被他这麽一折腾,我脑子清醒了不少,静静地听他说话。

  “现在想想,我们本科四年真的挺傻的,还记得我们做电工实验那会儿顺着那条小路从後门开溜吗?就你胆儿大,顺着窗户刺溜就溜了下去,我跟下去的时候赵刚还在窗口徘徊。看,翘个课都这麽刺激!国外你要是不想听,可以直接从老师眼皮底下走出去。”可非回忆着过去。是啊,那四年我们还年轻,够傻够疯狂!可如今物是人非,再也不可能三个人围坐在海边聊天了。

  在黑夜中竟然想起吴某人来……

  “我以为回来还会再撞上你的烈性子,没想到,你的狗脾气还真的改了不少啊。”他扭过头贴着我的耳鬓说道。

  “嗯,吃过亏了能不改嘛。”我轻轻说道。

  “嗯?吃什麽亏?”

  “有一次作兼职,我太任性了,把那个主管气得当场就甩我一巴掌,我也急了,扑上去和他打了起来。那是刚上研一的时候,後来,吴……”我顿了顿,“吴宗铭出面把事情摆平了,我感觉自己声名扫地,郁闷了一个月,差点儿得抑郁症。不过後来也想通了,这世界不是围绕着我一人转的,我只不过是60亿当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分子。以前在家父母把我宠惯了,大学又碰到他,处处让着我,包容我;宿舍里有你们……我真的很幸运,也很悲哀。不过还好,该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亡羊补牢不算太晚。”我像个经历磨难的老人一样在垂暮之年总结人生──看了我真的老了!唉──

  “是啊,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你的任性,现在你也弃恶从良了,在我眼里全是优点。”

  “别那麽夸张,我哪儿有那麽好,哼。”我轻轻哼着。要是真这麽好,怎麽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他没有回答。过了许久,他开口:“我又想起那首歌了,明天去一定要上你们实验室把它学会!其实……”他翻了个身,“那歌像是为我写的,老天注定!你说你想过正常人生活找老婆生孩子的傻话只能骗别人骗不了我,你心里为他留的位置谁也取代不了……”後面几个字声音轻得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麽。

  嗯?我一愣,思维停滞在“为他留的位置谁也取代不了”这话上,根本没想到他会这麽说。我心里呐喊:李可非啊李可非,为什麽非得把我和某人拴在一起?我的心里有谁自己都拿不准,你怎麽就铁板钉钉似的给我安插这麽个结论?你真这麽了解我?你又了解我多少?麻痹了三年的心再次针紮似的疼了起来。我感到窒息,抓了抓胸口,索性把头扭到一边。

  谁也没再开口,直到天亮。一整晚他都很规矩都像只蚊子一样贴着墙睡,我睡得也算老实,不至於从两米高的床上自由落体。这一睁眼已经十点半,磨蹭磨蹭可以吃午饭,省了一顿。

  伸了个懒腰连打了三个哈欠,我坐起身。一个声音在我身後沙哑地问道:“几点?”

  “该吃午饭了。”我刺溜从扶梯上下来。

  “不会吧?”他看看外头,迷糊着眼,“今天还是那麽热吗?不是预报有雨?”

  我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呼噜着:“那玩意儿你还真信?说晴天肯定要带伞,说下雨你露宿一天都见不了一滴水。”

  “也不能怪他们,谁让我们幅员辽阔?”他走到阳台,抬头看看天,嘿哟,啥时候学会看云识天气了?“动作快点,我还学歌呢!”

  这丫疯了!

  6

  “你不是要去修理脑袋吗?”我提醒。

  他走到镜子前照了照,点了点头。“你平时上哪儿剪?”

  “没准儿,打一枪换个地方。还照什麽镜子啊?你就别臭美,赶紧刷牙洗脸去,一会儿出了校门随便找一家就是了,十美元绝对能剪俩剪刀,我保证!”

  不到一分锺,他就洗漱完毕像个门神站在我面前,催命似的吼着:“能不能快点儿!真墨迹,像个娘们儿。”

  “说谁呢!欠抽!”我踹了他一脚,把衬衫一套。

  他拍了拍裤管,一把把我搂了过去。啵儿!朝我脸上冷不防啃了一口,嘴里说道:“嘿嘿,我还真的找抽来了。”

  “操!”我推开他,抹了把脸,“走人!”

  那小子乖乖地跟在後头。我们走进一家“美发厅”,那里的小弟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两位洗头还是做发型?”

  我指着旁边的老兄说道:“他,剪个板寸儿。”

  “谁理板寸儿!”李可非刚坐下便一屁股站了起来。我在一旁乐。

  小弟很“专业”地看看可非的发质,又看了看他的脸型,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通,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发型书递给他。“先生你看一下喜不喜欢这种发型?”我探着脑袋看着小弟指的模特,整一哈韩的!我憋着笑没敢吱声,气定神闲地翻着杂志。

  “你开什麽玩笑?”李同志抗议了,“我看看。”他翻了翻那本彩页,转过头看看我,对小弟说:“就他那样的吧。”

  小师傅尴尬地笑着:“我觉得……他那种发型好像不太适合你,他的脸比较秀气,稍微长些看起来挺酷的。你的脸轮廓比较深,比较有棱角,适合短一些有层次的,你不想染也可以,剪这种发型绝对让你耳目一新。”

  “随你吧!要不算了,板寸儿得了。”李可非一脸不耐烦。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李可非顶着一头“阳光”的新发型出来了,还打着摩丝,不过比起先前精神多了。“快走快走!”他拉起我大跨步往学校里赶,“学歌呢!”

  我们上食堂买了四个馒头打了两盒盒饭直奔实验室,可非顾不得吃,愣说今天要是没把那首歌学会他就不离开电脑半步。我看那些练法轮功的搞传销的都没他狂热,也不知道他究竟为的什麽。

  还没走进实验室,在过道上就能听到里头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和模糊不清的美式英语对话。我告诉他,肯定是师弟们在看片。果然,一推门进去,三个家夥围坐在电脑前一边享受空调一边欣赏好莱坞巨片,手里还嗑着瓜子。我心想这中国当代研究生的脸算是被他们丢尽了,所有丑态一览无遗展现在一“归国华侨”面前,也怪我预备工作没做好。哪个领导来参观之前各个基层可不忙前忙後整得耳目一新把最辉煌最耀眼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我们走了进去,廖勇明赶紧把音量调小了。严亮笑着打招呼:“嘿嘿,你怎麽也来了?”刘新龇牙咧嘴地指了指桌上的恰恰香瓜子:“大哥,请慢用。”

  我看了看四周,问道:“老板来了吗?”

  廖勇明笑答:“安啦,他已经电话指示:给我们放七天假。估计和老婆游山玩水去了。”

  “哦,那好。我介绍一下。”我转身指着可非对他们说,“这是李可非,刚从美国回来。”

  “哦,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同学啊?”廖勇明笑着问道。

  我嗯了一声,指着他们对可非说:“我师弟小廖,嗯,廖勇明,严亮,他们是研二的,这是……”

  刘新抢过话。“我自己介绍好了。我叫刘新,刘胡兰的刘,新鲜的新。今年研一,这位大哥就叫我小新吧,蜡笔小新的小新。”

  可非笑了出来。“呵呵,你师弟真有意思。”

  “哪里啊,要有意思严老板最有意思了。”小新指着严亮开涮。严亮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别人说他点什麽他就涨红着脸也不反驳,只是呵呵地傻笑着。

  “严老板?”可非挺好奇。

  我刚要解释,小新又插话了。“这个名字是我取的,他是我的小老板,你可以叫他小严老板,也可以叫他严老板,就是不能叫他老板,不然有个老头就会跳出来歇斯底里的,说我们可爱的严老板抢了他的名号。”

  “你们怎麽都有外号?”可非笑问。

  “那是昵称好不好!”小新歪着脑袋纠正道,“叫起来亲切啊,总不能见面就廖师兄严师兄王师兄的吧,搞得我们老板像是邪教掌门。看,他叫小廖,还是我们大老板取的,多亲切啊!”小新指着廖勇新说道。

  “哈哈,那你呢?小涵?小王?”可非看着我。

  “他是我们的大师兄,我们当然不能没大没小啦,对不对,大哥?”小新很讨巧地冲我乐。

  “你们看片吧。”我带着可非到了里间,关上门。边打开电脑,边说:“那个小新非常有意思,吃饭的时候话比饭粒还多,说的你一愣一愣的。”

  “是啊,领教过了。你们实验室的氛围真轻松啊!”

  “得了吧,你这明褒实贬,那点花花肠子我还看不出啊。”我插上耳麦,“诺,你好好学吧,等学好了我再进来。”

  “你干吗去?”

  “看片啊,总不能听你在这哼唧吧。”我起身。

  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边,有点撒娇地看着我。“留下陪我吧,啊?”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在他身旁。他的天赋不错,听了几遍就全哼出来了,带着耳机也没怎麽跑掉,声音比张信哲那中性歌声好听多了。要是唱片公司发现有这麽个人才准能一炮打红。

  学完了那首歌,他点着鼠标问我还有什麽好听的,想多学几首。我指着光良的《童年》。“这个吧,老少皆宜,走哪儿都能听到。”

  他听了一遍,点点头。“嗯,不错。还有什麽?咦,这首谁唱的?”

  我一看,哦,是《你到底爱谁》。“刘嘉亮,亮亮,网络歌手。这是口水歌,要学也挺容易的。”

  “什麽叫‘口水歌’?”

  “调子不难听,是人都会唱。”

  “哦,有没有高难度的?”他嘿嘿了两声,“要知道我很久没听国产音乐了。”

  “你干吗?为今晚k歌做准备?恶补?”我打趣。

  “可能。他们肯定是吃完饭直奔练功房,起码也学几首新的,免得丢人现眼。”

  “高难度只有周杰伦那半根舌头的了,要不就林俊杰的。”

  “谁是林俊杰?”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海龟!现任国家主席是谁知道不?”我白了他一眼,打开林俊杰的文件夹,“自己慢慢学吧。”

  “哪首是每唱必点的?”

  “《江南》、《美人鱼》。”

  “嗯,我们合唱一首吧,哪首最新?”

  “我没那麽新潮,新歌现学的。”我看了看,说道,“《一千年以後》吧。哦,算了,这难度高,那个,我最近听的《逍遥叹》怎麽样?”

  “随你。”他听了一遍,皱皱眉头,“这调子怎麽那麽像《东风破》?”

  “你就凑合吧,白吃包子嫌面黑!现在编曲的就那麽几号人,想不重复都难。”

  ……

  整个白天我们都在实验室里练功,看来晚上不去k他个tv还真对不起自己了!等我们俩疯够了,我发现外边很安静,开门一看,仨师弟早没影了。

  “都被我们吓跑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可非很大胆地从我後边搂住我,轻咬了一口我的脖子,我打了个寒颤,神经末梢迅速把感觉发送至大脑皮层,导致全身毛孔扩张,血液直往上涌。靠,这小子越发嚣张了!我伸出胳膊肘把他顶开,骂道:“给我收敛点!这是实验室!”

  “怕什麽?有监控?”他看看四周,“没摄像头啊!”

  “靠,我还巴不得有呢!”

  7

  手机开始抽风了,“喂?哦,志良啊……嗯,我们在实验室……就我们几个吧,杨波他们回家了……对!你现在过来?来哪儿?我实验室?”我看了一眼可非,他撇撇嘴一脸失望。“那……呃,要不这样吧,我们六点在校门碰头吧,广超辛泽他们都在那个点儿过来。……”可非冲我比划了个ok手势,嘴角上扬。

  挂上电话,我抬眼看看窗外,天不知道什麽时候阴沈了下来。室内开着灯享受着空调,谁也没在意外头的风云突变。可非顺着我的目光把视线放到窗口。“好像快下雨了。”我说道。

  “嗯,顶多是阵雨。怪不得这两天天这麽闷呢。”他看看四周,“有伞吗?”

  “有。”幸好我有忧患意识,“看世乒吧,现在是老瓦的比赛。”我看了看表,四点半,要是再继续练歌估计不到六点就得虚脱。他笑笑:“行,听你的。”

  五点半的样子,大雨停了。我们离开实验室往外走,从四楼走到大门口遇到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均面带笑容地跟我打招呼:“师兄好。”

  “哎,你好。”每次我都这麽对答。刚迈出大门,可非问我:“刚刚那个穿衬衫的男生叫什麽?”

  “啊?哪个?”我想了想,“哦,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打什麽招呼。”可非诧异地看着我。

  “人家叫我师兄,那肯定不是师弟就是师妹,男的是师弟,女的是师妹。每年扩招成幂级数增长,谁记他们名字啊!”我说得还挺有理。其实研究生就那样,均以实验室为单位,能把同一个老板手下的弟子认清楚就不错了。

  刚拐了出去,正见到姚遥和一个女生朝我们走来。“啊!李可非!”姚遥不可思议地张大眼睛,上前抓住可非的胳膊。“非哥你不是在国外吗?回国啦这是?”

  “没,过阵子就走,回来看看母校。”可非的口气真像个归国华侨,我忍俊不禁。

  “怎麽样,国外还好吧?”

  “还行。”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姚遥看了看我,我指了指校门口方向,他会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可非的肩膀。“明天有空吧?我请你们俩吃饭。”

  “再说吧。”可非笑着应道。

  姚遥转身朝实验室走去,可非问我:“姚遥也快毕业了吧?他工作定哪儿?”

  “考研了。特给我们北京人长脸,考了个413,足够上清华的,也不知道他发神经考那麽高干吗,吃多了估计。现在跟着我们老板做毕设,结果研究生也决定跟着我们杨老板,哎,小孩子没前途。”我摇摇头。

  “你怎麽这麽说。哎,那个女生是他女朋友?”

  “不是吧,那他们班的。我也不清楚,他换女朋友不带眨眼的,与时俱进!”

  到了门口,发现我们俩来早了,积极得过了头。不到五分锺,宋军强携女友刘琳鹃从公交车上蹦了下来,直冲我们招手往我们这冲。见了面还是那个效果:两人顾着和可非嘘寒问暖,把我当空气,难道我长得这麽像绿叶?可非也不像是牡丹吧,顶多是朵野菊花。宋军强现在在夏新上班,把自己养得胖了好几圈,一副腐败样;刘琳鹃和我一样,研究生,今年毕业,据说考博没考上,找了所民办高校当讲师。他们俩是我们班自产自销的榜样,大大宣扬了本科毕业前“几度夕阳红”的结果──适当的时候来段黄昏恋以备急用。

  过了六点,来的人也多了,校门口浩浩荡荡聚集了我们这堆人,站了半小时,可非花团锦簇,像个偶像明星被身边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无非那几句话:“在国外怎麽样?”“什麽时候回美国?”“那里还习惯吧?”……我真佩服可非的耐性,他的回话要是可以复制可能会给他省不少事,站在他身边,发觉他的话重复率很高,笑容始终保持一致,我纳闷他的脸部肌肉竟然受得了这种高负荷长时间作业,一点儿也不抽筋?看他快撑不住了,我赶紧发言:“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挡在门口不好。”

  “哎,对对对!”所有人鸡啄米似的点头。

  大队人马尾随我到了“陶然居”,围了个圆桌坐下,他们还在对国外的月亮到底有多圆感兴趣,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我负责後勤,点完了菜给一桌人倒茶,然後像闷葫芦似的坐在椅子上发呆。我发现发呆是很有效的反无聊方法,平视前方,目光呆滞,思绪早飘到外头感受人间冷暖去了……

  左手突然被人紧紧握住,我很恼火地瞪了一眼身边的人,没见我睁眼梦周公正梦得爽吗?打搅别人睡眠是很不道德的!我的眼睛告诉他:做人要厚道!可惜身边的木头根本没理会我,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国外的圆月亮,一边在桌下摩挲着我的手,公私两不误。我抽出手放到桌面上,玩弄着塑料茶杯。余光瞥见可非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後把手放到我腿上,掩护得挺好,连坐在他另一边的罗志良也没发现端倪。

  他们聊他们的,我吃我的。不知道啥时候他们把话题转移到找女朋友上,更不知道什麽时候他们把目标对准了我。我正吸溜着田螺,只见全桌十一双眼睛同时扫向了我,似乎在等我答复。“嗯?”他们说什麽了?我很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美食很无助地看着可非。

  “别装啦,老实交待那个女生是谁?”薛凯笑着“提示”。

  “哪个女生?”我疑惑地看着各位。

  “切!你真能掩!在我们面前掩就算了,在非哥面前你可得好好交待啊!”罗志良说道。

  “啊?”我还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麽,皱着眉头。

  “好吧,那你说你那个外系女朋友吧,掩得那麽深干吗?到处说你单身,骗小孩啊!是不是想脚踏几只船?”罗志良继续“添油加醋”,“前几个月我还在芙蓉湖两人手挽手漫步,那个美女小鸟依人的样子,你别说我是看走眼了!我跟了你们一百米你们顾着缠绵连头都不回,咳!在人证面前你还不承认?”

  “是啊,我和琳鹃去食堂吃饭还见到你们呢。”宋军强笑着补充。

  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生也是北京来的,是我一高中同学的前女友。我们是在网上认识,她考会计系研究生那阵子,向我问了很多关於考研的问题,我帮了她不少忙,最後她还是考上了,我们挺聊得来,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也比较多,没想到学校的圈子就那麽大,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我竟然像被“捉奸”似的逮了个现场。至於湖边漫步纯粹是罗志良瞎掰,我和那女生始终保持一定距离,连手都没牵过,更别说“手挽手”了。顿时我成了众矢之的,除了可非外的十个人“好奇”地追问那女生情况,还叫唤着把她也叫过来让大家认识认识。我看了看可非,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我怎麽不知道这事”的字样,算了,他们起哄就起吧,把天吵塌了更刺激。於是我开口:“哦,她呀,人家可是名花有主,我力不从心。”说完一个劲儿摇头,搞得像真这麽回事。

  “搞笑,你想追还有追不上的?”万斌说,“你守身如玉这麽多年,献次身不就搞定了?哈哈!”

  “就是!你王纾涵长得帅气逼人,怎麽可能单身,真是笑死一车人!”刘岳点了点头。

  辛泽也加了进来。“什麽时候带出来让我们看看,看我们的涵帅哥换成啥胃口了?哈哈。”我觉得他的话带刺儿,也没多说什麽,只是笑了下。可非的表情很尴尬,笑容很僵硬,原本时不时放在我腿上的手也抽到桌面上。

  “你瞒了我们这麽久,喏,连可非也瞒,是不是该罚酒三杯?”廖把一整瓶红酒递到我面前,从一旁拿了个杯子斟满一杯在我面前晃。

  “不是吧廖姐,这事儿八字没一撇呢,怎能算瞒?再说那女生能和您比嘛?要追我也先追你啊!”我故作深情地接过杯子,“廖姐您就接受我吧,我已经暗恋你七年了……”说完咕嘟了半杯下去。

  “哈哈哈……”周围笑声一片。可非也乐了,站了起来搭着我的肩抢过我手里的杯子对廖说:“你就接受他吧,看把他折磨得!”说完半杯红酒下肚。我感激地看着可非,要知道我那点酒量哪里经得起廖这麽猛灌。这下把廖激得满脸通红,放下瓶子鼓着气看着可非,传说她一直喜欢李大哥。终於在可非的巧言下他们又转话题了,绕到廖身上。哎,人要是无聊什麽事都新鲜!

  8

  饭桌上的话题不断,十二个人围坐在一起从天说到地,由古论到今,从自家门聊到胡连会……比起中老年妇女唠家常街坊邻居说长道短有过之而无不及。广超抱怨他的波导手机又坏了,跑了三趟维修中心都无功而返,原因是返修率比销售率高了十几个百分点,还没轮着他维修人员就叫喊着下班。我说这波导波导,一拨就倒,关键时候信赖“挪鸡鸭”。在座的一一赞成。於是话题又换到当今手机技术发展上了……说着说着又成了联通移动电信的辩论大赛,除了那只海龟没涉及到中国通讯行业的竞争问题外,其他十一个有7个是移动的,3个用cdma,一个拿着电信小灵通。在关於信号问题上移动方明显占优,但在费用方面小灵通人士颇为自豪,虽然一提起国内漫游他认栽。没辩论多久大家就联合指责移动大哥的乱收费的“恶劣行径”,慢慢地说起了国际垄断行业,随後绕到比尔盖茨身上了……就这样,一桌人充分展示了当代大学生见多识广的“高素质”,一顿饭吃了三个锺头。

  酒足饭饱思淫欲,十二个人里有四位女士,我们大老爷儿们不能太嚣张,说啥也得顾及“gentleman”的光辉形象,只好去k他一个tv了,这不是正好让我们海龟同志一展歌喉嘛!我冲他嘿嘿了两声,他知道我心里打的小九九,爱怜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我肩上,跟着大队人马向“练功房”进军。

  从饭馆到ktv这一路上罗志良一直在打听出国的问题,追问可非有没有什麽合作项目,他想借机上美利坚走一走看一看。他说生物系的常这麽干,和美国某实验室稍稍一合作,轻而易举地就出国了。看来我已经落伍,不知道出国捷径这麽多。可非很委婉地让罗班死了这份心,说他自己都没站稳脚,不能急着贩卖人口,当蛇头也得混个十年八载的。罗班很受伤,我说他为什麽这麽粘着李海龟,原来心里怀着阴暗的幻想。罗班还不死心,当众人举着麦克风鬼哭狼嚎的时候,他还在可非耳边嘀咕着让可非有机会给他稍带着过去,他的工作一直没着落,一心想出国。可非再次表示无能为力,自己不是布什,不能想干吗就干吗,想炸哪儿就炸哪儿。 惘Φ然

  两对夫妻档抢着麦克风争唱情歌,罗芸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和张辛泽唱《广岛之恋》还真有点莫文蔚的风范,只是小张同志不争气,竟走调。刘琳鹃和宋军强还在回顾古典民谣《明明白白你的心》,张辛泽在一旁笑话他们俩跟不上时代,他们反讥对方do re mi都分不清,走调走得够可以的……其他人顾着埋头点歌,要麽讨论当今歌坛谁是美女的高深问题。一个大包间就这麽闹哄哄的,我替李海龟着急,准备了一中午他一首歌都没点,被罗班拽得紧紧的,人才浪费。我坐到点歌台前,给他来了首《从开始到现在》,怎麽说也是他学了个把小时,唱得惟妙惟肖的,不秀出来亏了些。

  “哎,你们俩来一首吧。”陆广超嚷道,看着我,又看了看可非。

  “好啊。”可非应道,“你点吧。”

  “我记得你们以前合唱过一首什麽来着……”廖看了看各位,“好像是张学友的。”

  “《心如刀割》。”万斌抽了口烟说道。

  “对!你们再来一遍吧,很好听啊!我记得你小子那段合音合得不错。”廖坐到我身边戳了戳我後背笑着说道。

  “啊?有吗?我忘了有这麽一茬了。”我笑道。可非在那边说行。

  “哎,纾涵,我们俩也来一首吧。”廖冲我眨眨眼。

  “好啊,大姐您说,哪首?”

  “讨厌。”廖狠狠给我背部来一巴掌──野蛮女友!她指着屏幕上《你和我和他之间》,“这个,怎麽样?”

  “没问题啦──”我按下选择键。这时候《从开始到现在》的前奏响了起来。我喊:“可非,你的!”

  “好!!”可非终於可以摆脱罗班大展歌喉了,他接过麦克风,冲我笑笑。

  “哇,这歌好听!”万斌鼓掌,“李歌王,耶──”廖也拍起了手,两眼死死地注视着可非,嘴角扬着微笑,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绯红。

  可非很深情地唱了起来:“如果这是最後的结局,为何我还忘不了你,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我低下头,浑身烧得慌。“……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为你等从一开始盼到现在也同样落得不可能……”

  不知道为什麽,每次他唱这首歌,我的心就堵的很。在他之前,我听了张信哲唱了数百遍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甚至连它的歌词都没留过心,只会哼哼调。难道李可非的歌声具有穿透力?或者是他的声波达到我的固有频率,引发我内心的共振?他歌声一停,掌声不断。可非像个当红歌星似的,很有气度地给大家鞠了个躬,走到我身边坐下。

  下一首是万斌点的《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他的声音和原唱挺像,对於这种口水歌,只要调子准了,怎麽唱都好听。他正在忘情的时候,宋军强探身过来问我前阵子张栋梁芙蓉湖演唱会去没去?我说现在已经老了,过了追星的年龄,那些演出没啥兴趣。

  张辛泽原本正和罗芸说着悄悄话,一听这话也挤了过来。“我去了,现场可热闹啦。纾涵你没去太可惜,要学会消遣,别老呆在实验室把自己养成书呆子,老气横秋的,美眉可不要你啊!”消遣?哈,是啊,我的确不懂得“消遣”,平时除了编程搭硬件就会打cs,打魔兽rpg,还真赶不上时代,想追星实在没体,也的确没有“美眉”看得上我,研究生生活快over了,这才有人提醒我生活的真谛,唉!为时已晚啊……不过那些话我听着有些窝火,没心思理他,转头给万斌捧场。可非听出他来者不善,生怕我把事情闹大了,捏了捏我的手。我抽了回来,故作轻松地笑笑,大声给万斌叫好。什麽年代了,还当我会像当年那样和他打起来?咱信工系硕士还是有素质的。张辛泽觉得自讨没趣,又扭头和罗芸聊了起来。宋军强尴尬地看看辛泽,冲我笑笑,埋头点歌去了。

  不知为什麽,今晚我特没精神,总觉得这次的聚会有些没劲,虽然大家从吃饭到现在说说笑笑的,看似挺开心,我却有些失落。刘朋和万斌也不怎麽吭气,除了偶尔说两句唱几首歌。我们三个经常一起打篮球,在这些人中算是铁哥们儿。这心情会互相传染,一整晚我们仨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可能是话题不投机吧。可非几度想和我搭腔,都被身旁的人拉了过去,不是聊天就是对唱,忙得不亦乐乎。我们俩唯一的合唱《心如刀割》我几乎找不着调,当初是怎麽合音来着?

  “纾涵,你这是咋了?”当我跟不上节拍索性停下来的时候,广超坐到我身边关切地问道。我摇摇头,笑称太久不唱忘了调。

  “你们俩再唱一首!”张红丽叫道。

  “就是,俩歌王怎麽能暴殄天物?”廖冲到点歌台,冲我们俩嚷嚷。

  可非看看我,扬扬眉毛,意思是随便,由我拿主意。我说:“那好吧,就《逍遥叹》了。”

  “逍──遥……没有啊。”廖查了查说道,“换一首。”这时候《你和我和他之间》的前奏响了起来,我急忙叫道:“别找了大姐,我们的机会来啦!”说完抓起麦克风,廖赶忙跑了过来尽情歌唱……

  後来我独唱了一首《你到底爱谁》,刚唱完,他们报以热烈鼓掌,万斌乐呵呵地问道:“纾涵,你到底──爱谁?唱得这麽深情?”

  看了看可非,他一直微笑地对视着,目光交织不到三秒,我便很夸张地抓住身边廖的手:“大姐,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再对爱说无所谓!”

  “哈哈哈……”引来一阵暴笑。廖把我胳膊掐紫了,还追着我满屋子乱跑。

  我们一直疯到十二点才散场,我和可非打车到宿舍楼下,他突然说:“我们去篮球场走走吧。”

  “这大雨刚停,哪儿都是水,明儿再去吧。”我犹豫。

  “走──吧。”他拉起我的胳膊往篮球场走去。

  找了个相对干燥了点的地方,正对着篮球场坐下。三年前,我们俩曾经在这片水泥场上洒下汗水,那时候的时光是美好的,可惜不能倒流,想要重现当年的情景已经很难了。

  “今晚你好像不大开心啊。”他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在问我。

  我没作声,照旧看着那片水泥地发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非常安静,偶尔一阵凉风吹过,感觉挺不错。刚刚过去这六个小时的郁闷也随风慢慢散去。

  他呼了口气,张望了四周,继续发表感慨:“一切都没怎麽变啊,坐在这里感觉还是那麽好。”说着看了看我,“困了?”

  “还好。”我还是打不起精神。

  “怎麽了?”他轻声问我,同时伸出右手跨过我的肩紧了紧,“不是因为辛泽的几句话还在怄气吧?”他笑笑。

  “没,你当我小肚鸡肠哪?”我笑得有些无奈,“和他无关。”

  “你们俩不是大学就和好了,怎麽现在他跟你说话还带刺儿的?”

  我哼了一声,低着头沈默了半天,说:“他认为我伤害了吴宗铭,伤害了他的偶像,他的大哥。哼哼。”

  可非一怔。“什麽意思?”

  “就这麽个意思。我和宗铭分手了,张辛泽还特地大老远跑来训了我一顿……唉,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不想再提。”

  一阵死寂。

  “啊,对了。”可非另觅了个话题打破僵局,“宿舍楼下的那些小店怎麽全撤了?我还挺怀念那里的面线糊呢。”

  “学校垄断谁都没辙,搞了个後勤集团,把所有的竞争者都扫地出门,那阵子bbs上吵得可凶了。可这吵归吵,上头的决策我们绝对得拥护,咱胳膊拧不过大腿啊。甭说你,我们也怀念着呢,现在吃个夜宵都难,忒没劲。”

  “要我有了钱,一定杀回来建个小吃一条街,专门卖一些我们常吃的麻辣烫面线糊什麽的,估计很火爆。”可非笑着设想。

  我也乐了。“是五十年计划吧?小样儿,还挺能做梦!”

  “那你有没有十年计划?”可非问我。

  “很简单,三十岁之前成家立业,回家当孝子,建设咱首都!”

  身旁的人把手松开了,有些失落地看着我。“这真是你的计划?”我点头,“你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跟我去美国。”

  换成我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说:“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不可能。”

  “为什麽不可能!”他急了,“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你认为你现在能找个女孩来爱?”

  “跟女孩没关系。好吧,我承认,现在我对异性已经完全没感觉了,但我对同性也没什麽兴趣,如果可以我只想过一辈子单身生活。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针对你。可非,我的确挺喜欢你的,但如果答应了你对你不公平。”

  “怎麽不公平?”他的眉头紧锁,死死地看着我。

  我思前想後,终於迎着他的目光开口:“好吧,你想听听我和吴宗铭最後的故事吗?听过之後你就知道原因了。”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在他面前,我永远是赤裸的,甚至连这段自己想方设法遗忘的故事都愿意告诉他,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他的面前。看来,我有些失控……

  9

  我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其实大四毕业前,我和他分过一次手。过了没多久,发现彼此分不开了,我们又走到了一起。我早跟家里出柜了,所以那个时候真的无所顾忌,原本可以一路走下来,可就是我任性,把一切都毁了……”

  “大概是大四生活太舒坦,到了研一有些不适应,那时候天天做实验上课修学分,整个人特别烦躁,加上我负责研究生会工作,又在外头兼职,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回来总把气撒在他身上。他都包容了,我知道他是在退让,以前我们常吵架就是因为他受不了我的歇斯底里。也不知道为什麽,在他面前我总是展现最坏的一面,呵呵。其实想想,如果那时候能像现在这样处事,一切都挺好。不过後来我也反思了,不再冲他撒火,那段日子特别好!真的!”

  “但是不管是什麽样的感情,都会遇到疲乏期,结婚还有七年之痒的呢。到了研一下学期,我们俩就遭遇了这个冰河世纪。那时候他在这的生意搁浅了,准备回香港重新发展,分开一阵子是在所难免。但我有个项目做不出来,特希望他在身边陪我,听说他有这打算我坚决不给他这个机会,我记得当时对他说:‘如果你要走,我们就玩完!’他是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估计是认为我是一时气话,第二天还是买了机票去了香港。我气极了,换了所有的联系方法,连手机也停机,当时就一个念头:我们彻底完蛋!”

  “听说那段时间他疯狂地找我,但由於身在异地,只好让辛泽多次跑来要我的联系方法,我始终没给。当时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