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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作品:魅眼王妃(上)|作者:独孤雪月艾莉莎|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3 15:41:57|下载:魅眼王妃(上)TXT下载
  喘吁吁地说:“王上请起,管迁不敢受王上拜哪!”

  拓跋圭起身亲自扶住他,恳切地说:“管大人错了,本王已看过你藏匿于车板下的史册,你的大恩岂止拜而已?当年先王遇难前,将遗诏托付给你,实乃英明之举!若非你这么多年来,身居贫寒,谨慎用心,保护了原始纪录,本王如今想清血统正出身,恐怕就难了。”

  “王上过奖!身为史官,保护史册乃职责所在。”管迁肃然道:“天地昭昭,先王圣明,图谋篡位者贼心可诛。十二年前国遇大难,先王未雨绸缪,派我隐居乡间保护史料和遗诏。感谢苍天,我管迁命大,如今总算能为王上尽绵薄之力。”

  拓跋圭扶他平躺在,激动地说:“管大人放心养伤,本王定不辜负百姓期望,继承先王血脉兴旺祖先事业。”

  管迁含泪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拓跋圭惊,立刻望著若儿。

  若儿轻笑安抚他。“没事,他太虚弱,睡了。”

  “那就好,他需要多休息,我不仅需要他的证词,更需要他做我的史官。”拓跋圭注视管迁片刻后,示意若儿跟他出去。

  以为他有事要跟她说,若儿替管迁将身上的毛毡拉好,吹灭灯,跟他往外走。

  可是刚绕过草垛,走在前头的他忽然站住,转身将她拉进怀里。

  “若儿,我好想你!”黑暗中他低声说著,执起她的双手,环在自己腰上,他的手指随即插入她浓密的秀发里,捧著她的头,俯身在她的面颊眼睑嘴唇等处落下无数个饥渴的吻。

  他动情的话让若儿的心快乐地飞翔,她想说她也很想他,可是他的嘴吞噬了她的话,于是她用行动回应他,将她的心声传递给他。

  她靠向他搂紧他,因彼此的心意相通而激动。

  他炽热挑情的吻令她的意识迷失错乱,深切又陌生的渴望在她体内迅速蔓延烧灼著她!唯有抱紧他,与他起融化,才能抚慰那份强烈的渴望。

  昏暗的光线封闭狭窄的空间柔软干燥的草堆,无不为他们提供了释放情感的环境。他们倒在草堆上,拥抱著彼此,将他们身边的所有事所有人都淹没,他们的心里只剩下对方,所有的爱都在那个个缠绵的吻中得到宣泄。

  时间停止,他们拥抱著彼此仿佛过了辈子,又仿佛只是瞬间。

  “噢,里面好黑──点上灯。”

  附近传来说话声,拓跋圭倏然恢复理智,可的热度仍充斥著他的全身。

  “有人来了。”他费劲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当他的唇离开她时,若儿很失望,而他的话让她在晕眩中眨著眼睛,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抹光亮由门口照来,随即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

  看到王上与美丽的牧羊女紧抱著躺在草堆上,两个侍卫震惊得眼睛大睁。

  “王王上,张大人请您”柯石嘴里仿佛含著石头般说。

  “放下灯,出去!”感觉到怀里的若儿浑身僵硬,拓跋圭打断他的话,没让他们继续杵在那里。

  灯被放在地上,魁梧的身影消失,门重新被关上。

  “糟糕,他们看见了”若儿羞愧地把脸埋在他怀里叹息。

  “看见就看见,怕什么?”他发出声压抑的轻笑,捧起她的脸,用温暖的嘴擦过她的鼻尖,落在她微微噘起的唇上。但只是轻轻吻,恢复理智的他们克制住了触即发的狂潮。

  若儿娇羞地轻啐。“不怕人家说你是风流大王?”

  “不怕!”他理理她的鬓发。“不过为免节外生枝,我还是先回去吧!”

  若儿点点头,忽然想起某件事,便问他。“在参合陂发现什么吗?”

  拓跋圭黯然摇头。“那里几乎都被毁了,与旧王宫样,没有个活口。”

  “真歹毒!定是拓跋窟咄,可是如果没有证据,还真动不了他。”若儿愤怒地说:“管大人是唯活下来的人证,可惜他说夜黑下雨,事出突然,那些人用毛毡和雨披遮著头脸,看不真切。”

  “没关系,我定能查出他们。”

  两人手拉手地站起来,为彼此拍去身上的草。

  “哦,差点忘了说。”刚走到门口,拓跋圭忽然拉住她。“谢谢你和汍婆冒著生命危险帮我,也谢谢你救了管大人,他对我很重要。”

  若儿微笑。“得先谢王上的信任,否则慕容垂的手下绝不会将他送来这里。”

  “我信任你,你是我的人──恩人。”拓跋圭轻轻抚她的面颊。

  他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深邃多情,低沉的嗓音浑厚有力,若儿的心再次颤栗。

  她站在门边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里,并在心中祈祷神灵,保佑她的王上逢凶化吉。

  将门关上,她提起灯,走回草堆后,盘腿坐在伤患身边。由于药的作用,管迁依然沉睡,但面色不再那么苍白。

  她将两手平放在他的左胸,这里是他伤得最重的地方,幸好刺入的刀尖偏了半指,否则就是神仙也难救活他的性命。

  若儿闭上眼睛,专注地替他疗伤。

  门再次被轻轻推开,汍婆静悄悄地走进来,靠坐在草垛边。

  灯光照在若儿美丽无瑕的脸蛋上,十八年了,看著日渐出落得像仙女般的小主人,汍婆心中的隐忧越来越深。

  从若儿出生起,她就知道她与她娘瑾儿样,有与生俱来无人能解释的特异才能,外人只知她们会占卜,却不知占卜只是神奇能力的附属品。她们的能力来源于坚定的意志和纯洁的内心,当全神贯注于某件事时,她们甚至可以看到未来。

  信的人会说那是种神力,不信的人则称之为“巫术”。但若儿的胆识和勇气远在她母亲之上,随著年龄增长,从她越来越幽深的黑眸里,汍婆知道她身上的潜力正不断地受到天地灵气的吸引,汇集成难以预测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若儿会既坚强又脆弱,因此她要小心地看护她。

  不记得有多少次,她亲眼目睹两任女主人替牲畜和病患解除痛苦治愈创伤,目睹她们用异于常人的眼睛预见未来。

  然而,与瑾儿单纯的鲜卑血统相比,集合了鲜卑柔然和匈奴血统的若儿,所具备的能力更强。

  可是任何法力总有极限,而人们大多对无法解释的特殊能力怀有恐惧与排斥的心理,瑾儿因而自小受尽歧视,要不是后来遇到王大商人将她娶走,她肯定会辈子被禁闭在邺城不起眼的石屋中。

  为了避免若儿遭到与她娘样的厄运,直以来,汍婆都严格地限制小主人表现特殊能力!可是眼下情势逼人,王上的敌人已经将小主人卷入了危机中,要继续隐藏小主人的能力几乎不可能,同样,光靠她,也难以保护小主人。

  幸运的是,从王上注视小主人的目光中,汍婆相信可爱的小主人已经有了最合适也最有力的保护者。

  “汍婆,你怎么不好好歇著,又跑来了?”

  声娇嗔将汍婆的思绪打断,定睛看,小主人正不满地看著她。

  “唉,回来这么多天,早歇够了,你总得让我做点事吧!”

  “这里没啥事,管大人只须休息即可。”若儿走过来扶她。“这次出门害你历经了许多艰难,我可不想看到汍婆的老骨头散了。”

  汍婆笑笑,没拒绝她的扶持。这次出门,她确实累坏了,看来她真是老了。

  想到这里,她担心地说:“若儿,在王上没有摊牌前,要是让长平王知道管大人藏匿于此,那就麻烦大了。”

  “别担心,我们很安全。”将门关好后,若儿搀扶|乳|娘回到她们的处所,感激地说:“汍婆,这次多亏有你,否则管大人就没救了。”

  “这话不假。”受到小主人的崇拜与赞赏,汍婆乐陶陶地忘记了所吃的苦。

  可是若儿没有忘记,几天前,正在放牧的她,看到熟悉的小马车出现在远处山坡上时,惊喜交加地迎了过去,不料却见马忽然歪倒在草地上不动了,顿时吓得心跳几乎停止。

  等她赶到时,发现车轮陷进小水洼,马儿口吐白沫喘息不已,赶车的婢女正试图将车扶正,车内的汍婆告诉若儿请王上去接应管迁后,就陷入了昏迷。

  接下来,若儿接手了切。

  她找拓跋圭派来保护她的士兵,请他帮忙将汍婆和婢女送进屋,旦让机灵的士兵安超送信去给拓跋圭,另外派了个人去请长史张衮。

  张衮很快就来了,当他听了汍婆的经历和婢女的证词后,高兴地称赞了她们。

  随后,那位婢女以新来的下人身分跟随张衮入宫,汍婆则在若儿的悉心照顾下恢复健康。昨天天亮前,晏子和几名慕容垂的手下将身负重伤的管大人悄悄送来,可惜管夫人已咽气多时,便被护卫安葬于草原上。

  现在,看到汍婆逐渐恢复元气,王上平安回来,重要证人管迁的伤势也日趋好转,若儿的心情既紧张又愉快,期待好事发生!

  连绵大雨终于停了,就在联盟议会召开的前天,也是拓跋圭承诺的个月期限届满前,许谦将已经康复的管迁偷偷接进了王宫。

  对议会结果,若儿丝毫不担心,因为她知道,这次王上定会获得胜利。

  次日早晨,笼罩天空多日的乌云散去,阳光照耀在碧如洗的草地上,鲜艳的野花点缀著绿草,大地显得格外秀丽明亮。

  若儿跟随著羊儿奔跑,被囚禁在阴暗的室内多日,今天能在阳光下奔跑,与羊儿们徜徉在丰厚的水草间,自然是格外地畅快。

  远处有围栏的牧场上,大憨兄妹也在放马。马匹不时扬鬃嘶鸣踏蹄狂奔,引得这边的羊儿也咩咩叫著,东窜西跑。害她不得不花更多的力气来召唤它们。

  然而奔跑在草地上,享受著阳光绿地清风与花香,若儿的心情十分畅快。她用力呼吸著仍然带著雨水味的空气,快乐地笑著,个月来的忧虑和紧绷情绪随著笑声扫而空。

  “若儿──”声了亮热情的呼唤由远处传来。

  听出是谁的声音,她兴奋地跳到隆起的草堆上,对著远方挥手摇鞭,她扯著嗓门快乐地回应自己心爱的男人。“王上,我在这儿──”

  虽然没能参与昨天王宫举行的联盟会议,但会议详情早由各种管道传开了。

  由于有管迁和他所保存的史册作证,又有前王妃婢女的证词,四部大人和八大宗亲长老对王上血统的疑虑全消,唯有拓跋窟咄净挑毛病,认为前王妃婢女的证词不足为信。理由是,她所说太和五年中秋前,王妃曾在她及两名婢女的陪同下,随宫内运送粮草的马队,到战事正紧的河曲与太子相聚事,但无他人能证实。

  对拓跋窟咄的质疑,婢女和大人们都觉得是吹毛求疵,却无法说服他,因此在各位大人和长老中又引起了新的混乱。

  而以此为由制造混乱,正是拓跋窟咄的预谋。

  他知道拓跋圭的赐名玉牒已经落在他的手中,而那两名婢女的其中人死于近日的参合陂,另人及王妃当年的车夫都死于多年前的战乱,因此他确信没有人能推翻他的疑问,只要疑问存在,王上的血统就不能得到证明。

  可是,他忽略了个重要的人证,那就是管迁。

  作为史官,管迁当年曾随队出征,并记录下这件事。因此他将已准备好的相关史料呈上,虽然文字简洁,但已经足够。更巧的是,他的记载中,提到当年护送粮草的马官,经查问,正是如今牛川王宫马官牛大憨的爹。

  于是那位老马官很快被带来!精神矍铄的他,因战争断了条手臂,不能再驯马,便将身本领传授给了儿子。

  对当年的事,他记得很清楚,而他的陈述,也与那位婢女和管迁所说的吻合,拓跋窟咄再无借口,即使没有赐名玉牒佐证,王上的血统也得到了澄清。

  虽然早知结果会是如此,但得知这切后,若儿仍十分地开心。

  原以为他需要几天时间才会来看她,没想到现在就能见到他──

  骏马趋近并减速,拓跋圭英俊的笑脸,在阳光下传递著令她悸动的柔情。

  “来吧,上马来。”骑到她身边时,他突然弯子,用单臂挽住她的腰,将她抱上了马背侧坐在他身前,然后调转马头,往右边的山坡慢慢骑去。

  “到哪儿去?我在牧羊呢!”她抓住他的胳膊大声说。

  “别担心你的羊,柯石晏子会管好它们的。”

  若儿伸长脖子,从他肩头往后看,果真看到两个高大魁梧的卫士,正围著咩咩乱叫的羊儿跑。“噢,你让他们做那种事?”

  拓跋圭拨开她脸上那绺随风飘来的头发。“怎么,他们做得不好吗?”

  “不,那倒不是,他们很能干。”那次拓跋窟咄欺侮她后,那两个粗壮的男人奉命替她打扫羊粪,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他们做事挺细心。”

  听到她由衷的赞美,拓跋圭很得意。“当然,我的人都很能干。”

  “没错!可是现在还是让我下去吧,如果被人看到王上跟牧羊女在起,那多不好?”她缩回身子提醒他。

  情绪极佳的拓跋圭豪情万丈地说:“有什么不好?我是国君,想跟谁在起就跟谁在起,谁敢不高兴,我就杀了他。”

  他言辞中的暴戾之气让若儿秀眉深锁,忍不住劝导他。“为国之君,如同为人父母,治国如同治家,王上待人当仁慈宽厚,那样才能安抚民心,兴旺家业。”

  知道她是对的,拓跋圭在她唇上轻啄下,妥协道:“你说得很对,我会做个仁慈尽责的君王。”

  他的顺从让若儿十分高兴,忍不住抱了抱他。“这样就好,放我下去吧,我也要做个尽职的牧羊女。”

  他立刻反对。“不好,反正我很快会解除你的牧羊职务。”

  “解除?你是说,不让我牧羊了吗?”

  “没错。”

  “那我要干什么?”

  “陪在我身边,我想时时刻刻都见到你。”拓跋圭用力搂紧她,催马加速。

  他的话让若儿很开心,但并没当真,因为她早已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我也愿意陪王上,可是王上不是寻常男子,只怕到了王上身边,若儿会更孤独。”

  “怎么会呢?”拓跋圭从没把她以前说的话记在心里,因此很惊讶她的想法,本想好好说服她,可因为加速,迎面而来的劲风让他说话艰难。

  “先别说话,风大。”他将她的脸压进怀里,控制著缰绳,引导骏马穿过草原和树林,往位于东边的山坡奔去。

  若儿看到远处石砌的碉楼,于是在他胸前大声问:“我们要去烽火台吗?”

  “不是!你别问,跟我走就是了。”骏马扬蹄飞奔,他有力的双臂保护性地搂著她。

  尽管知道自己不需要保护,也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但若儿愿意被他保护,喜欢依偎在他怀里的感觉,那让她享受到了被爱与被呵护的甜蜜滋味。

  从小虽然有汍婆照顾她,但那毕竟不能代替爹娘的关怀,因此她总是很独立也很坚强。所有胆怯自怜或孤独的情绪,都被她掩藏在心里。她直说服自己,她是个什么都不怕不在乎,也不需要人照顾的女人。

  可是与拓跋圭在起,她的想法变了,她在乎他需要他,并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个需要被人呵护与爱惜的弱女子。

  就像现在,她听他的话,放任自己倚靠在他身上,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他掌握,什么都不担心不考虑,却感到无比的踏实和快乐。

  她震惊于自己这样的改变,震惊于自己每次面对他时的虚弱感,可是她却又多么希望他能永远这样呵护著她,多么希望此刻如梦般的快乐能直延续下去,永远不要结束。

  她闭著眼睛,紧贴在他的胸前,让幸福感与满足感溢满心间

  “我们到了。”

  声快乐轻语,马停了,风小了,梦──也结束了。

  “这是哪里?”咽下失望,她抬起头来,顿时因眼前绝美的景象惊叹不已。

  “长城。”看著蜿蜒起伏的灰色建筑,她转忧为喜。“那是长城!”

  “对,是长城。”

  拓跋圭放开挽在她腰上的手跳下马,而她被绵延至天际的长城所吸引,忘记下马忘记说话。

  若儿见过长城,但每次都只看到小段,从来没有这样近这样完整地眺望过这个雄伟的建筑。

  拓跋圭将她抱下马,任马自由地吃草蹓跶,而他则拉她走上视野开阔的山顶,在大树旁的块石头上坐下。

  “快看,那里有好多的房子!是洛阳城吗?”若儿惊喜地指著远方问他。她儿时曾跟随爹爹到过洛阳,记得只有那里才有那么多的房子和人烟。

  “不,那是左云城,洛阳更大。”拓跋圭搂著她的肩告诉她,而他的眼中并没有远方的河山,唯有身边的美人!他喜欢看到她快乐的神情,他拂开她额头的发丝高兴地问她。“这里很美吧?”

  “是的,很美!我都快忘记中原有多美了,从爹爹死后,我就没有离开过羊圈和牧场,早忘了只要爬上高山,就能看到美丽的景色。”她指著远方,因为激动而声音发颤。“过了长城,沿著黄河就能走到繁华的洛阳,我爹爹带我去过那里,那里有好多的人,好多的招牌和楼房”

  拓跋圭知道并不是她忘记了,而是这么多年来,她根本就不被允许离开牧场。他神情黯然地说:“为了救我,你失去了太多东西,我会补偿你的!”

  若儿转头,看著他忧郁的眼睛,发现其中的愤怒,也看到内疚和痛苦。她伸出手抱著他,柔声说:“你不要自责,也不要愤怒,那不是你的错。”

  她的宽慰并未消除他心头的忧郁,他双臂环绕著她,将她抱在怀里,保证道:“以后你可以自由地爬山看风景,我还要带你过长城越黄河,到平城访洛阳逛长安,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他的话点燃了若儿黑眸中的星火,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紧地回抱著他。

  他将她在怀中略微转了个身,指点著四周的景色说:“你看,那条最宽最亮的白带子就是黑河,因为它,这带才能水草丰美牛羊肥壮。那边,看到没有,那个紧靠山峦的地方是平城,它是中原名城,居险扼要。从那里可以直抵黄河,控制南北,我希望有朝日能把王宫迁到那里去。”

  他的豪情感染了若儿,她兴奋地鼓励他。“你能,你定能。”

  她的鼓励振奋了他的心,他低头看著她。“你真的相信我吗?”

  “相信!九年前我不是说过你是英雄,能做大事吗?难道你忘了?”

  “没忘,正因为没忘,我才带你来这儿。”他凝视著她的双眸,仍然是那双不寻常的黑眸,可是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因为直视她的眼睛而感到迷惘失措。

  “王上的抱负定能实现。”若儿沉醉在他饱含深情的目光里,却没忘记为他而担忧。“可是,在王叔的领地里,王上得步步小心”

  她没把话说完,但她的目光已经将她的忧虑与恐惧告诉了他。

  “不要担心,两个月内我定迁都。”他在她嘴上落下安慰的吻,指著远方豪情万丈地说:“要想建立强大的国家,王宫不能困守隅,必须往更开阔的地方迁移。我要率领我的部族进入中原,没人可以阻止我们走向文明与繁荣。”

  克制著他那吻对她身心造成的影响,她搂著他的腰,用最美丽的笑容表达对他的钦佩之情。

  “王上不愧为拓跋后人。”她真诚地赞赏道:“拓跋先祖百年前为求生存,无惧艰险,带领部族出荒山越险峰,来到草原逐水草而居。如今,王上为了宏隆祖业,谋族人福祉,将引领族人弃游牧而逐田耕,这比当初拓跋先祖之志更需要勇气和魄力。若儿为王上高兴,相信大鲜卑神灵也会保佑王上马到成功。”

  “若儿!”声饱含深情的呼唤从拓跋圭口中逸出,他紧紧抱住她,似有东西堵在喉咙,令他哽咽难言,眼眶发烫。

  她的话直撞他的心扉,那是极少有人能碰触到的内心世界。可是她总是能轻易地碰触到,并将他难以言传的雄心壮志准确地用语言表达出来,毫无疑虑地支持他,这让他备感欣慰。

  虽然度过了即位后的第次危难,为自己铺平了今后的治国道路,然而他深知以后的路途更艰难,他需要更多的鼓励和支持。

  自幼他就常听长者叙述先祖的旧事,多年的逃亡生涯,让他接触到汉文化的进步,于是引导他的部落到中原去的理想在心中逐渐成形。可是他的理想和抱负却被许多人讥讽为“痴心妄想”,他深知要改变固有的生活习惯很困难,可是他没有想到个牧羊女竟有如此的智慧和胸襟理解他支持他,他为有这样的知己而激动,为她与自己的心意相通而高兴。

  “你是我的知己!”他强压抑著氾滥的情感对她说:“你次又次地帮我救我,还这么懂我”

  被他紧搂在胸前的若儿,含糊不清地回答:“你说得对,我懂你!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不帮你,谁帮你?”

  她的话让拓跋圭开心地笑了。“这就是上天要我们彼此相属的证据。”

  他相信她确实是懂他的人,也确信她是神灵安排给他最好的女人。回想起九年前,当他生命危在旦夕时,正是她钻到桌子下,掐他的腿扯他的裤脚,示意他逃跑;在雾浓风高的山坡下,也是她未卜先知地告诉他,他将来定能拜将封王做大事业;在他的王位遭受质疑,经受血统风波时,也是她尽全力帮助他保护他。

  他们生于同年同月同日,从第次见面,他对她就有份难解的感情,而她对他则是全然的信任和支持,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不,他不认为那是巧合!

  鲜卑人对神灵的敬仰与迷信,令他丝毫不怀疑,他与怀里的女孩有著深不可测的渊源和关系,他今生今世定要守护她,也让自己得到她的守护。

  拓跋圭将她推离点,看见她坚定的笑脸,他激动地说:“我不想再对你说谢谢,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俩是体的。”

  他的话让若儿的笑容僵住。“不,我是你志同道合的朋友,不是你的女人。”

  原以为自己的回答会招到他激烈的反驳,没想到他竟眸光闪闪,带著诡谲的笑容俯身靠近她。

  若儿以为他要亲她,可是没有,他的嘴离她很近,却没有碰触到她。

  他灼热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股陌生但很亲匿的热流直冲她的心头,她情不自禁地偎向他,寻求依靠,仰起脸来恳求他更多的疼爱。

  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她的心跳得异常猛烈,粉红染上了她的双颊。

  他的唇如她所愿地趋近她,轻轻地刷过她的香腮,那蜻蜓点水般地碰触在她心中掀起狂潮,他温暖的呼吸拂过她的肌肤那种感觉让她全身火热。

  她忘记先前信誓旦旦地否认自己是他的女人,忘记自己只做他朋友的坚持,更忘记两人身分地位的悬殊,只是本能地转动著头去寻找他,可他始终不让她得逞。

  就在她失望得几乎尖叫时,他们的嘴终于相遇,并紧紧地黏在了起。

  她释然地喟叹著,用力搂住他。此刻,亲吻他拥抱他,似乎再自然不过。

  这时的他,只是个她所深爱的男人,是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命人。

  她不去想这样做会导致什么结果,只是尽情地释放全部的热情拥抱他,只要他现在的温柔和爱,而不去想明天或未来

  第六章

  拓跋圭对她起伏的思绪了若指掌,但他并不解释,因为用说的没用,他会用行动证明给她看,她不仅是他志同道合的朋友,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没有用的。”与他毫无距离地亲近,让她更深地触及到他的心,当体会到他的亲吻不仅饱含情感,更充满誓言和承诺时,她在他深情的吻中低喃。“我们不该追求没有未来的快乐。”

  “不许这样说。”拓跋圭抬起头来阻止她,注视著她的目光有刹那变得十分凶狠,但很快又转柔了。“我们当然有未来。”

  他低头连连亲吻她,仿佛要说服她似的。“不要怀疑,也不要否认,有大鲜卑神的保佑,我们的未来会像今天的天空样雨过天晴,永远明亮。”

  若儿看著他,知道无法说服他,但仍然希望他能听她的,让他们尽情享受此刻的幸福就好。“雨过天晴并不表示不会再乌云密布,王上如果喜欢我,就让我们保持原状,那样我的天空才能永远明亮。”

  “做我的女人,你的天空就不明亮吗?”拓跋圭俊眉深锁。

  “没错,做你的女人会很”

  个炽热的吻堵住了她的口,她的血液再次,她的脸色因此而红润发光。

  他抚著她湿润红肿的双唇,亲亲她明亮的眼睛,得意地笑道:“只要在我怀里,你永远会像现在这样明亮美丽。”

  若儿无法否认他这个观点的正确性,在他怀里,她会永远亮丽,因为那亮丽来源于她的快乐。可是,如果这样的快乐不能持续,那又有何用?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将难以掩饰的惆怅藏起来,她不要让感伤情绪破坏他们相聚的美好时光,谁知道以后他们还有多少能像这样独处的机会?

  相知相怜相爱及相守,这是条对他们来说最自然不过的路,两人都知道无论事情如何发展,他们都正沿著这条不平坦但充满幸福的路相伴而行。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条路上将有多少坎坷等著他们,他们得战胜多少危难才能相守?

  也许,这就是大鲜卑神给予他们的爱的考验!

  稍晚,当他们骑马回到牧场时,晏子和柯石皆如释重负,因为他们正被那群精力充沛的羊儿折磨得苦不堪言。

  “王上,我们正担心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柯石擦拭著头上的汗,期待地看著王上。后者正小心翼翼地将那位能驯服最狂烈野马的女孩抱下马,并没有回答他,于是他略显不满地嘀咕。“姑娘是驭马高人,需要那样伺候吗?”

  晏子用手肘顶了不解风情的大个子下。“你少多嘴。”然后再转向正与“驭马高人”四目相接默默传情的王上,迟疑地说:“王上,该回宫了。”

  拓跋圭没有反应,若儿却被唤醒了。她轻推身边的他。“王上,你回去吧,我的羊儿都跑散了。”

  拓跋圭回头往四处看,果真,原来成群的羊只跑得到处都是,有几只竟然跑到远处,混杂在马群里。

  他戏讶地望向他的两名卫士。“你们可真能干!”

  两名卫士羞愧而笑,大个儿说:“这些羊会欺负人。”

  晏子说:“而且也太调皮了。”

  若儿笑了笑,接过柯石手中的牧羊鞭,轻轻地摇著,嘴里发出串悦耳的呼唤声,那些羊只就咩咩叫著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就围绕在若儿身边,令两名卫士看得眼珠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若儿蹲,抱起只跑过身边的小羊羔,小羊羔发出快乐的叫声。

  “瞧,它们点都不欺人,也不调皮,只要你愿意跟它们玩。”她对柯石说。

  拓跋圭嫉妒地看著在她怀里扭动的小动物。“你就好好跟它们玩吧,因为很快地你就不再属于它们。”

  说完,他翻身上马,往王宫奔去,两名卫士紧随他身后。

  若儿注视著他远去的背影,徒劳地发现,自己不愿成为他的女人的话,似乎并没有进入他的耳朵。

  唉,该怎么说服他呢?

  她轻扯小羊羔的耳朵,可是小羊羔只是伸出短小的舌头舔舔她的手。

  你是什么意思?安慰我吗?若儿轻笑。也好,随他想如何安置她,只要能让她经常见到他,让汍婆陪著她,到哪里去她都行。

  她将羊羔放下,看著它欢快地奔向母羊,心情很愉快。

  蓝天白云青草地,羊儿在欢闹,马儿在奔跑,多么和谐美丽的画面啊!

  可就在此时,股寒流猛地窜过若儿心头,眼前出现幅模糊不清阴郁灰暗的画面。她惊骇地瞪大双眼,集中精神想看清楚,可鼻间竟嗅到带有腐烂气息的异味,而那画面也迅速地消失了。

  那是什么?灾难的预警吗?瞪著空茫的前方,她惊讶地自问。

  每逢大难前,她总有类似的感应,可这次最突兀,甚至让她罕见地手脚冰凉。

  怀著不安的心情,若儿颦眉分析:这个预警应该不是针对自己,因为她和汍婆都是平凡人,而她目前并没有明显的敌人!

  排除了她和汍婆的危机,她思考的重点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最关心的人身上。

  难道是针对王上的?她颦眉细思,王上的即位大典已经举行,血统之争也圆满解决,目前是最平静的时候,不该这么快就出现危机才对。

  然而,这绝对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感应,她十分清楚。可是它代表著什么呢?如果这是个针对王上的预警,那么他如今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逃亡复国即位成亲

  王上的重要经历在她脑海里依序排开,当“成亲”这个字眼出现时,她的思绪顿住了,那些目前仍居住在宫内──十位王上的妃嫔候选人顿时出现在若儿眼前。

  呃,她怎么忘了,如今王上最重要的事自然是册封嫔妃,举行婚典和迁都。

  难道刚才老天给她的预警,与王上的这件大事有关?

  她回想著模糊的画面,那上面好像有个似山洞又似低檐小屋的地方,那种环境不应该与王上风光无限的婚典有关!

  还有气味!那股寒冷和腐烂的气息再次环绕著她,若儿不禁微微颤。

  也许那个画面就是要警告她,王上的后宫如同令人窒息的山洞或低矮的房舍,如果她听从他的安排,成为他的女人的话,那么她将坠入冰冷与黑暗中

  不!我不能随他安排。

  她对自己这么说,相信自己找到了画面所要显示的真正危机。

  是的,她要跟王上说,求他放过自己,就让她永远做他的牧羊女。

  主意已定,若儿心里有些安定,也有些伤心。她喜欢王上,渴望与他长相守,可是如果要跟他的后宫妃嫔分享他的爱的话,她绝对不愿意。

  看看日头,汍婆很快就会给她送饭来,她得赶紧整理好思绪,不能让|乳|娘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算以后没有了王上的爱,她还有汍婆的爱,这是任谁也抢不走的感情。

  她振作精神,摇动牧羊鞭,召唤羊群移向更好的草场

  无论是刚离去志得意满的拓跋圭,还是满腹心事内心充满忧伤的王若儿,都因为太专注于个人的情感世界,而没有注意到马场边的角楼上,有两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透过箭孔注视著他们。

  “你没说错,那小子果真与她有腿!”

  五官已恢复俊美,但残留数道伤痕的拓跋窟咄,语气中充满挫败和妒嫉地痛骂道:“毒药都除不掉他,我还以为是那两个影子似的侍卫在帮他,如今看来,竟是妖精相助,可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呢?”

  “属下是听王叔说在牧羊女处看到王上后,才注意他俩的。据了解,他们相识于王上即位大典的那日。”谋士冯羌在他身后说。

  “想不到他们早有勾结。”拓跋窟咄脸上的疤痕,想起不久前在羊舍,拓跋圭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将他揍得半死,不由得阴沉又沮丧地说:“该死!有她的妖术相助,我还有什么指望?”

  “那要看怎么做。”

  “此话怎讲?”

  “小小妖女还不好对付吗?只要王叔狠下心,于桓他们自会结束她。”

  听到那几个人的名字,拓跋窟咄的怒气更盛。他拳打在墙壁上。“不要提他们,群笨蛋,连杀个人都杀不死,要他们何用?”

  “他们并不笨,只是被妖法束缚。”冯羌语带双关地安抚他。“活著的魅眼妖精也许难以对抗,但断了气的妖精是无法作乱的。”

  听他这么说,拓跋窟咄的怒气敛去,他若有所思地注视著他的谋士。“怎么回事,你今天似乎对我的女巫很感兴趣?”

  冯羌眼皮眨也不眨地说:“没错,因为我昨夜才真正意识到这女人的危险!”

  拓跋窟咄用个简单的手势要他继续说下去。

  冯羌似有犹豫,但还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五年多了,那双魅眼除了给草原带来更多的羊羔外,带给王叔的只有耻辱和伤害。”

  见拓跋窟咄脸色遽变,他略微顿了顿,但也只是转开目光,仍继续劝道:“放手吧,那妖精是不会被王叔驯服的!这次若非有她相助,管迁绝对死定了,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证人,那么王位如今已经属于王叔。”

  他的话实在不中听,可却是拓跋窟咄无法否认的事实,因此他愤懑不平地问:“你想怎么做?如果杀了她,那小子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他王位稳定,又有最强的军队,我们能与他正面冲突吗?”

  “不,他如今气势如虹,绝对不能跟他正面冲突。但可暗中剪除他的羽翼,让他失去飞翔能力。”冯羌靠近他,阴毒地说:“只要王叔同意,属下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先除掉那个妖精。”

  “怎么做?”放弃美人虽然很不舍,但拓跋窟咄明白他的话是对的,为了长远的利益著想,他必须放弃那个他越来越没信心将其驯服的牧羊女。

  “难道王叔忘了宫内正有十把锋利的双面刀?”

  “你是说她们?”拓跋窟咄眼里迸射出嗜血的光。这真是个好主意,这样既可让那个害惨了他的妖精吃足苦头,还能在那小子的后宫煽风点火,没准还能让火烧掉整个王宫,那他不就可以坐享其成吗?

  “对,就是她们,只要机会把握得宜,就能杀人不见血。”

  “走,回去详谈。”他招呼著臭味相投的谋士,匆匆离开角楼。

  权力膨胀,令拓跋窟咄勇气倍增,他决心孤注掷,为夺取王位而战

  由于顺利解决了血统之争,化解场危机,拓跋圭信心大增,全然没有意识到危机正步步接近他和他心爱的女人。

  若儿虽然得到了示警,但她将不祥的讯号理解成王上后宫间的勾心斗角,丝毫没有想到,那是另外场权力的较量,因此疏忽了占卜和反省。

  数日后,眼看太阳渐渐西沉,她如同往日般召唤吃饱玩够的羊儿,发觉少了几只,四处寻找,才发现它们都在靠山脚的深草区内。

  “捣蛋鬼,你们耳朵聋了吗?”连唤几声都不见羊儿回应。

  风中她嗅到丝血腥味,于是她急忙跑过去,却在看到躺在地上的羊儿瞬间,双膝软,跪倒在地。

  六七只羊倒卧在血泊中,在夕阳下发出暗红色的光。

  她将手放在微温的羊身上,集中精神,感应它们遇难的过程。

  然而股力量突然从身后袭来,来不及反应,个面目狰狞的陌生男人扑来,将她脸朝下压倒在地,那人身蛮力,丝毫不容她反抗地将团带著血腥味的布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呼救声。

  紧接著,块毛毡包裹住她,她的眼前片黑暗,除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毛毡上的异味,她感觉到了冰冷和恐惧。

  这感觉让若儿顿时想起了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