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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阅读

作品:面首|作者:zoning|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5:15:47|下载:面首TXT下载
  不真切,可是她也明白,那个身影真得太过熟悉了。

  因为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这个身影曾经装满她整个心。

  朝阳公主走过去,伸手捉住皇后叶长云的手,入手只觉得冰冷异常,汗湿颤抖。

  她启唇,以着耳语的声音道:“此事疑点颇多,需细查。”

  朝阳公主的靠近,让叶长云感到几分安慰,仿佛在飓风海浪中抓住了个木板,她的身形停住了颤抖,深吸了几口气,点头道:“我没事的。”

  旁众人也看出她的异样,都不由得看向这边,叶长云轻笑道:“虽说椒房里暖和,可打底是开着窗子,本宫竟然有几分不适。”

  众人皆点头附和:“皇后娘娘身娇体贵,经不住风寒也是有的,再者这里到底有些凉呢。”

  碧罗夫人点头笑:“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前去用膳吧。”

  83捉女干

  离开茂园回到府中,朝阳公主时低首凝眉,若有所思,锦绣和茗儿面面相觑,终于还是茗儿开口道:“若是,若是那人真得是萧侍卫——”她叹了口气道:“若真是萧侍卫,那碧罗夫人果然是冲着叶长云来的了,怪不得她在席上如此不安。”

  就在此时,朝阳公主猛然站起,脸色微白,摇头道:“不,那不是萧侍卫。”

  锦绣诧异:“公主怎可断定不是?”

  朝阳公主蹙眉摇头:“那个背影确实和萧桐很像,但定不是。”

  她悠远的眸子闪着坚定的光,摇头字字地道:“定不是的。”

  “以萧桐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两位侍女听了这个,顿时瞪大了眼睛,锦绣想想也是,点头道:“虽说萧侍卫过去也种种让人不满,可是想想也是,我是不太信他会让自己成为碧罗夫人的筹码。”

  朝阳公主站起身,望着窗外片刻,忽然沉声命道:“锦绣,你速速前去宫中求见皇后。”

  锦绣愣,忙应道:“是。”

  朝阳公主回首,淡声吩咐道:“定要尽快见到她,亲自告诉她真相。”

  锦绣应命,连忙转身,前往宫中而去。

  当下只留了茗儿在侧陪侍,却是不解,嘟嘴道:“公主,为何要告诉她?”

  叶长云昔日不过是茗儿旗下名小小侍卫罢了,以前看来也是温柔和顺,可是如今飞上枝头做凤凰,却是不曾正眼看过她了,茗儿对此不喜。

  朝阳公主轻轻叹道:“只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没得连累了大将军。”

  茗儿想想也是,但是终究意难平:“我看她显然对大将军追求公主事极其不满,这亲家能否做成还另说呢。”

  朝阳公主蹙眉:“可是那又如何,她依然是大将军的姐姐。”

  茗儿耸了耸肩,当下说不出什么了。如今自家主人和大将军正是情投意合,想来爱屋及乌,也是有的。况且这叶长云确实和大将军同气连枝,荣俱荣损俱损。

  这主仆二人等下各有心思,静静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等得烛成灰烬,月影西斜,可是锦绣却依然不见踪迹。

  朝阳公主微微眯起眸子,沉声道:“备车,我要去见碧罗夫人。”

  茗儿听了惊:“这么晚了,我看碧罗夫人分明不怀好意,公主怎可此时前去见她。”

  朝阳公主拧眉,又吩咐道:“挑选府中精壮能干侍卫跟随,若是有万,也好应变。”

  茗儿见公主神态冷然,想着今晚种种变化,忽记起幼时在宫中经历的种种巨变,不由背脊发凉,知道这敦阳城里行差踏错步便是死地,虽说如今以公主之地位原因无大虑,可是依然胆寒,当下忙点头道:“是。”

  朝阳公主刚刚乘了马车即将离开公主府,那边便见锦绣匆忙赶来。她脸色微发白,气喘吁吁,匆忙凑到朝阳公主面前道:“公主,我在宫外栖霞殿外等候了许久,也不见皇后召见,可是我只以为她是有意为难,后来无意中知道,今日她竟然傍晚时分便已离开。”她略停顿,又继续道:“派在碧罗夫人的侍卫传来消息,说是碧罗夫人今晚时分离开了府邸,前去处叫杏花楼的馆所。”

  朝阳公主闻言脸色变,眉头紧皱,冷声斥责道:“无知蠢妇,她怎可如此鲁莽!”说着忙命车夫驾马急奔,赶向那所谓的杏花楼。

  此时月影阑珊,路上行人几乎没有,朝阳公主骑车驾在众侍卫的跟随下,路狂奔,急驰在街道上。不过片刻功夫,只听得马夫猛地拉缰绳,急促的“吁”声后,马车停了下来。

  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去,这杏花楼灯花通明,却又寂静无声,看着好派诡异。

  朝阳公主提裙径自下车,率领众位侍卫就要闯入杏花楼中,可是斜刺里忽出现数位持剑之人,个个眉目森严,挡着去路。

  朝阳公主眯眸,看过,明白他们是碧罗夫人暗地蓄养的家奴,当下眉目微沉,冷声斥责道:“让开!”

  她虽女流之辈,可是也是皇室中浸滛出的金枝玉叶,举手投足间派高贵,此时冷声斥来,不怒而威,冷艳叱咤,使得那些家奴顿时愣,便在犹豫要不要让开。

  朝阳公主身边众位侍卫见此,持剑便要上前,时之间双方刀剑出鞘,即将兵戈相见。

  这时,却忽听得个放浪豪迈的笑声,众人抬头,却见灯花阑珊之处,个红衣女子凭栏曼妙而立,俯首大笑,这女子娇美如花,笑起来却是那么的怒艳奔放,明朗如火,惹得众人侧目。

  红衣女子正是碧罗夫人,她俯首笑望着朝阳公主:“你来得倒是及时,这里正好有出好戏,你可以先睹为快了。”说着命令家奴道:“狗眼不识泰山的东西,知道这是哪位吗,我大炎朝的堂堂长公主,还不请进来。”

  众位家奴见此,慌忙让开,请朝阳公主入内。

  刚刚到了厅中,却见碧罗夫人拾阶而下,走上前来,伸手就要牵起朝阳公主的手,亲热地道:“走,我带你过去,等着看场好戏。”

  这声音刚落,忽又听到外面马蹄疾奔之声由远及近,很快到了楼外,那骑马之人众多,听起来至少上百,接着便听到个粗重响亮的男声道:“让开,谁敢挡路!”

  碧罗夫人掩唇轻笑:“这应该是皇后娘娘的援兵来了,正好,这看好戏的人又多了位。”

  朝阳公主挑眉,淡声问:“不知道今晚的观众还有谁?”

  碧罗夫人听了,放开牵着朝阳公主的手,掰着手指头数道:“敦阳里的几位有头脸的侯夫人,清河夫人总是有的,常州王妃也来,还有顺义公主,也应该快到了。”

  朝阳公主闻言,细眸斜睨了碧罗夫人眼:“今晚的人倒是好生齐全。”

  碧罗夫人笑道:“还有其他几位侯夫人,也都会到。”

  朝阳公主眸光流转:“走,你先带本宫前去瞧瞧,是什么样的好戏,竟然如此大动干戈。”

  碧罗夫人掩唇笑道:“你我素来亲厚,自然要让你先睹为快,只是有点——”她斜望着朝阳公主,审视着道:“我如今犹自记得昔日你对某个男子的往情深,看到人家消魂罗账里的亲热劲儿,你可不要难过。”

  朝阳公主轻哼声:“什么往情深,你赶紧让我看上眼,到时候我也学下,赶明儿也好教导督促下大将军。”

  碧罗夫人见她提起叶潜,眸中顿时有几分冷暗,当下唇边扯起抹艳笑,领着朝阳公主缓缓前去后园,却让众侍卫并侍女留在此处:“若是带得人多了,倒是扰了风雅。”

  朝阳公主知道她的心思,当下轻笑声,也答应将众侍卫侍女留下。锦绣自然是各种担忧地望着朝阳公主,执意要跟随,却被朝阳公主命令她守在这里,不可违令。

  当下两个女子绕过回廊,穿过花谢,来到后园,却见这里有处水中楼阁,两个女子拾阶而上,来到楼阁之上。

  碧罗夫人纤纤玉指指那边,笑道:“你瞧。”

  朝阳公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帐幔飘飞,而帐幔之中,隐约可见对男女,都是赤着身子,那女子长发逶迤而下,仰脸闭眸躺在男子胸膛之上,脸颊塞红霞,显然正是叶长云。

  而旁的男子,从面目看,却是萧桐。

  碧罗夫人掩唇轻笑,望着旁的朝阳公主道:“公主,你看此戏,作何感想?”

  朝阳公主笑哼声:“难道我该做什么感想?”

  碧罗夫人摇头叹息:“个是昔日你心爱的男人,个是你未来的大姑姐,如今的皇弟妹,难不成你竟然觉得这样很好?”

  她眸光流转,说着笑道:“不过宫中向来□,不说前朝,便是本朝吧,彼此乱作团之事也比比皆是,这个倒是算不得什么,顶多让即将来到的几位夫人公主看了,开开眼界罢了。”

  朝阳公主摇头笑道:“我只是在想,你到底从什么时候便开始算计我了?竟然能寻得和萧桐如此相像之人,想来早就在他身上下过功夫。”

  碧罗夫人闻言脸色微变,审视朝阳公主番,倒是笑了:“我自认万无失,可以瞒天过海,这个怎么就让你看穿了呢?”

  朝阳公主轻笑:“原因无他。”

  她转首望了眼碧罗夫人,淡然道:“只是你小看了那个男人而已。”

  萧桐是个男人,是个她曾经最心爱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曾经让她失望伤心到了绝望,可是她依然明白,这是个绝对不会和碧罗夫人勾结成的男人,更不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那个曾经与他有过夜露水姻缘却又已经高居皇后之位的女人面前。

  或许他不会因为夜风流而对个根本不爱的女人负责生,可是却定不会蓄意破坏别人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耀。

  所以这个男人尽管很像,像到让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错认,可是定不是的。

  84丧钟

  朝阳公主转首望了眼碧罗夫人,淡然道:“只是你小看了那个男人而已。”眸光中的淡定和微微的不屑,让碧罗夫人感到点刺痛。

  碧罗夫人不再说话,她眨了眨眼睛,凝视着朝阳公主,良久后,终于道:“那又如何,左右眼前这个好戏是跑不了的,世人也不会去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萧桐,只会知道,皇后娘娘难忘旧情,夜会情郎。”

  朝阳公主蹙眉望着锦账里那对男女:“你到底对她施了什么法儿?”

  碧罗夫人的目光转向叶长云和“萧桐”,笑哼了声道:“我看她是真怕了,怕我拆穿她以前的事,竟然找了人要来刺杀萧桐。”

  朝阳公主眉目不动,淡声道:“你是守株待兔,她来,自然入了你的道儿。”

  碧罗夫人敛袖,掩唇笑:“可不是么,其实若不是她如此狠心,竟然要杀这个昔日的枕边人,现在也不至于被人剥得光溜溜的放在那里。”

  朝阳公主轻声叹息:“这件事若是真得传扬出去,丢的是皇家的脸。”

  碧罗夫人感到点没来由的困乏,她斜望朝阳公主:“我看你担心的不是丢皇家的脸,是担心丢叶潜的脸吧。”

  她咬了咬牙,嘲讽的笑道:“若是天子为此怒,怕是连叶大将军都要受到牵连,到时候,你和他的婚事也成了泡影,那才叫热闹呢。”

  朝阳公主轻哼声,眯眸道:“若是这件事真得传扬出去,到时候你碧罗夫人怕是也要受到牵连。依照如今皇上的性子,怕是最好也要落个赶出敦阳从此后不得踏入步了。”

  碧罗夫人满不在乎的扬眉道:“你也太小看你这皇弟了。我看这天子怒之下足可天子怒,血流漂杵,我小小碧罗,便是皇上还顾念成轩的点情分,顶多是个留个全尸罢了。可是那又如何,以我这贱命,换的当今皇后娘娘,怎么算也是该知足了。”

  朝阳公主轻吐口气,惋惜地道:“你是个不怕死的,可是本宫也记挂着你我从小的情分,又怎么能忍心让你去死呢,所以我已经想替你想好了办法。”

  碧罗夫人挑眉:“你在说什么?”

  朝阳公主回首,望定她:“你定忘记了,当日你夜诱叶潜,是谁为你调制出菊凝的,又是谁亲手来将菊凝放给了叶潜。”

  碧罗夫人皱眉,依然不解地盯着朝阳公主道:“是你的小侍女茗儿。”

  朝阳公主点头笑:“我既然敢留下侍卫侍女孤身来见你,自然想到了对付你的个法子。”她笑了下:“那就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碧罗夫人大大皱眉:“你,你”

  朝阳公主上前,皓腕轻动,握住碧罗夫人的手道:“你身上香味太浓,以至于没有闻到迷香的味道吧。不过我看你困了,还是也睡觉吧。”

  碧罗夫人大惊,忙要开口呼道:“来人——”可是话没说出多少,便感到天昏地转,几乎跌倒在地,她踉跄着扶靠在地板上,恨声道:“刚才你和我说话,原来根本就是在拖时间。”

  朝阳公主细眸俯视着她,淡声道:“你只心想着要让她出丑,故意把闲杂人等都遣散了是吧,现在反而没人帮你了。”说着这话时,她提起裙摆,抬起脚来,绣鞋轻轻踢出脚,却是恰好将碧罗夫人踢倒在地。

  做完这个,她径自取了旁壶冷茶,走到锦账前,拉开锦账,将那冰凉的冷茶尽数泼在叶长云头上脸上。

  这边碧罗夫人已经浑身虚软地跌倒在那里,喉咙里如同塞了棉花般难以出声。叶长云却是挣扎着渐渐醒来,她睁开迷蒙双眼,先是看到朝阳公主冷眼俯视着她,倒是吓了跳。

  恍然间仿佛回到少女时代,她依旧是那个低下的奴婢,当下大惊,正要匆忙下跪见礼,可是起身间,却见自己浑身赤着,身边却是躺着个男人。

  她瞪着这切,所有的记忆回笼,望着眼前这个赤着的男子,眼泪几乎崩溃而下。她胡乱提起旁罩衣披上,紧咬银牙,狠狠地踢打着那个男人,踢打番犹自不解恨,把抓过旁散乱的金钗,就要插向这男子的喉咙。

  朝阳公主冷眼旁观,适时提醒道:“留他条命在。”

  叶长云却是气恨交加,含泪怒瞪着朝阳公主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是说你和她起如此算计我!”

  朝阳公主淡声道:“你若是心里有气,爱杀谁便杀谁,但只是现在时间紧急,几位侯夫人和顺义公主怕是马上就到,你还是赶紧穿上衣服的好。”

  叶长云惊出身冷汗,看看旁倒下的碧罗夫人,心中恍惚明白,连忙胡乱穿戴上了。

  朝阳公主命道:“你把她拉到床上,免得别人看了疑心。”

  叶长云犹豫了下,便赶紧去拽住此时已经昏迷过去的碧罗夫人,可是碧罗夫人生得丰润饱满,她个女子拉动起来实在费劲儿,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朝阳公主,见她竟然半点过来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当下只要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将她搬到了床上,和那个赤着的萧桐并在起。

  她恨恨地看着床上这二人,含泪咬牙道:“这个男人是你的旧相好,你自然是舍不得,可以我总有天,总有天,我要将他——”

  朝阳公主轻轻哼了声。

  此时,清河夫人和常州王妃,协同顺义公主,正在侍女的陪同下,并往这里行来。这三位之中,除了顺义公主面上忐忑,其他二位却都是面带笑意,雍容自得的模样。

  她们来到后园之时,却见后园灯火通明,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朝阳公主在这里下着弈棋,不由得皆是诧异。其中顺义公主更是不解:“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朝阳公主手捻刻棋子轻笑道:“是碧罗夫人请了我和皇后娘娘,说是要看戏,但只是她把我们二人引领到这里后,自己不见了踪迹,我们觉得无聊,便在这里下棋。”

  叶长云也笑得温柔和煦:“妹妹怎么也来了?今晚倒是热闹。”

  旁的清河侯夫人低首望了眼两个女人,却见叶长云手指尖冻得发抖,不由冷笑道:“这么大冷的天,皇后娘娘和公主竟然还有这样的雅兴。”

  朝阳公主抬起细眸,淡淡瞥了清河侯夫人眼:“夫人也颇有雅兴,竟然星夜来探密友。”

  常州王妃见此,忙笑道:“碧罗夫人叫了我们前来,自己却躲了起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旁的侍女并不知道这其中因果,只记起夫人吩咐,当下答道:“夫人说过,若是几位夫人前来,便引各位去岛上楼阁。”

  常州王妃听了便道:“不如我们起去楼上,来找找碧罗夫人,二来也好避寒。”

  她这话出,在场众人反应各异,顺义公主皱起了眉头,清河夫人目中露出疑惑,唯独朝阳公主和皇后叶长云,相视眼道:“也好,我们起上楼吧。”

  行人来到楼上之时,顺义公主走在前面,她登上台阶后,第个看到屋内帐子中的情景,当下脸色便煞白片,僵在那里。

  常州王妃见了,惊呼声,忍不住往后退步,口中皱眉谴责道:“碧罗夫人也忒的胡闹,这是在耍我们玩儿吗?”

  清河夫人,冷眼瞅了下皇后和朝阳公主,哼笑了声,转身径自走人。

  朝阳公主却是发现顺义公主的异样,上前扶住她,却发现她手上冰冷。

  顺义公主颤抖地靠着朝阳公主,哀声道:“皇姐,我们走吧。”

  朝阳公主扶着她起离开,待到了楼外,却见众侍卫正候在外面,而朝中新晋的左将军已经率部将这小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到朝阳公主和皇后起走出,忙上前请安谢罪。皇后叶长云和两位公主同乘辆马车,待到上了马车后,叶长云只在那里低头发呆,而顺义公主却是目光躲闪,只看着马车外。朝阳公主见顺义公主如此,心中不免疑惑,可是此时多事之秋,便也没有细问。

  这马车行至街上,恰好此时宫中派了辇车前来接应皇后叶长云,朝阳公主正想着离开,可是谁知道忽地宫中传出几声钟响,这丧钟之声在这冰冷的夜里格外瘆人。辇车之中几个女人都是惊,就连发呆的也不再呆了,纷纷凝神听着那钟声。

  这钟声声落下,又是声,直响到最后,听得马车中几位女人的心都直往下坠,坠到了寒冷的冰窟中。

  宫中丧钟,若是响七下,便是皇亲王侯,若是响九下,那便是天子驾崩。

  当最后,钟声响了八下的时候,叶长云两只手已经几乎将衣服攥出冷汗来。

  好在,这钟声在第八下之后,终于不再响了。

  她虚软地闭上眼睛,劫后余生般地暗暗吐出口气。

  可是旁的朝阳公主却是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怔忪在那里。

  半响之后,她咬唇,唇中发出压抑的啜泣。

  “母后——”丧钟连响八声,现如今能够享此荣的也只有当今太后了。

  85赐死

  在场三位听得这钟声,知道太后薨逝,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皇后叶长云匆忙回宫,朝阳公主慌忙赶往长寿宫,旁顺义公主陪同前往。

  此时虽然夜已深,可是宫中众人却都没有合眼,红色的灯笼都已经用白色布罩遮盖起来,到处不见任何彩色,这漫天遍地的白色在深沉的夜色中格外惊心。

  朝阳公主赶到太后榻前时,却见太后面容安详,仪态整齐,躺在那里仿若生人般。她颤抖着手伸向她的脸颊,可是指尖碰触到的,却是微凉的触感。

  闭上双眸,她沉痛地明白,母后真得去了。

  此时天子赵彘也匆忙赶到,面色悲恸。皇后叶长云跪在旁,低头流泪,旁的妃嫔以及诸位公主,都个个跪在那里,不敢言语,只默默哭泣。

  朝阳公主容颜惨白,回首望向自己的弟弟:“前几日我还曾见到母后,她老人家身子并无大恙,怎么这几日的功夫,就忽然暴病?”

  赵彘抬起头,两眼微微发红,黯然地望了眼朝阳公主,痛声道:“其实母后这些日子身子直欠安,朕也请了太医为她调理,却是直不见好。没想到今夜吃过晚膳之后,感到头晕,说是要上榻歇息会儿,没歇息片刻,便越发不适,太医来时,已是药石乏力了。”

  朝阳公主凝视着自己的弟弟许久,最后终于疲惫地道:“既然如此,还望皇弟彻查此事。”

  赵彘沉声道:“皇姐放心,朕已经调令虎贲营封锁长寿宫,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此间的所有侍女侍卫不可离开步。”

  朝阳公主点头,回首母亲榻前,低首凝视着母亲的面容,想起昔年幼时她曾为自己梳发的情景,不由泪流满面。

  大炎朝太后薨逝,举国哀悼,国人时不敢嫁娶,更不敢赏酒赏丝竹,整个敦阳城都在片惨淡之中度过,就连紧接着而来的除夕夜,都显得格外冷清。

  天子赵彘将长寿宫中的宫女侍卫审查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三番几次后,得出的结论仿佛都是样的,太后真得是暴病而亡罢了,并没有其他原因,而太医院侍候太后多年的老御医也对此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朝阳公主听着这番结论,眉心蹙紧,寝食难安,在自己的房间内不知道踱步了多少次。

  最后,她忽然不再动了,纤细的手攥紧成拳,修剪整齐犹自染着红寇的指甲紧紧地掐入了自己的手心中。

  从这天起,她不吃不喝,只怔怔坐在榻上,任凭身边诸人怎么劝,也米粒难进。锦绣无法,只好叫来小侯爷阿狸。阿狸不明白为什么皇姥姥忽然就不在了,更不明白母亲为何是现在这般模样。他呜呜哭着往朝阳公主怀中钻去,边哭边扯着朝阳公主的衣袖,啜泣道:“母亲,母亲”

  朝阳公主抬起手,轻轻抚弄着儿子的发丝,怔忪叹道:“你如今年幼,尚且知道喊着母亲,等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到时候眼里哪里还有母亲。”

  小小阿狸哪里明白这个,他狭长的眸子睁得老大,委屈地道:“母亲,阿狸怎么会眼里没有母亲呢,母亲怎可如此冤枉阿狸。再说了,阿狸也没有翅膀啊,阿狸又不是小鸟。”

  朝阳公主面容惨白,勉强扯起唇轻笑了声:“阿狸”她轻叹声,纤细见骨的手捧着儿子的脸颊,却恍然发现这数日的功夫,阿狸脸颊上原本软糯的肉已经少了许多,人是清瘦了,倒是也硬朗了。

  她仔细端详,却觉得这张脸因为失了圆润,反而添了几分俊秀,隐约有了那个男人少年时的风貌。

  她情不自禁地搂紧了这孩儿,将他护在怀中。

  他还年幼,稚嫩得经不风雨,若是她也不在了,将来又有谁来护佑他。

  就在朝阳公主沉迷于悲痛之中时,敦阳城中却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件便是碧罗夫人在国丧期间私自聚众饮酒,此时恰逢天子哀恸,闻言大怒,命令彻查此事。

  谁知查到半,却发现这聚众之人清河侯赫然在列。天子越发震怒,身为国舅,亲姐病逝,他竟然丝毫没有哀伤之心,实在让人心寒。就在此时,各方纷纷上呈奏折,检具清河侯的几大罪状,诸如国丧期间饮酒作乐,诸如收受贿赂公器私用,最后甚至有人列举分析了清河侯种种行迹,认为他利用碧罗夫人,在朝中收拢人心,竟然分析出他要联合诸侯废黜皇帝。这么来罪过就大了,天子素来对清河侯不喜,此时此刻又有众人推波助澜,气之下便夺了爵位,没收封地,打入天牢。

  朝阳公主听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些,只是惨然笑,默默不语。

  这日,朝阳公主忽然接到封私函,说是碧罗夫人托了人带来的,希望能再见公主面。朝阳公主蹙眉,不懂这又是怎么回事,旁锦绣忙解释道:“碧罗夫人也因为此事受了迁怒,如今被皇上囚禁在陋室之中,闲杂人等不能得见,还不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呢。”

  茗儿从旁道:“她此时此刻来见公主,怕是要求情的。”

  朝阳公主低首看了那信函,却见那字狂野艳丽,恰是碧罗夫人手笔——她的字体,倒是自小至今没变过的。

  朝阳公主将信函放置旁,淡声道:“看来她还有话对本宫见,本宫便去见她次。”

  锦绣见此,皱眉道:“若是真要去见,那必须赶紧了,皇上的圣旨怕是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了。”

  朝阳公主点头:“事不宜迟,本宫今晚便去。”

  而此时的碧罗夫人,蓬头垢面,已经全然没有了昔日的风韵。她蹲在简陋冰冷的榻上,默默地低着头,忽然,她在默然之中扯了扯嘴角,发出瘆人的冷笑,惹得外边守着陋室的侍女心底发毛。

  朝阳公主见到碧罗夫人时,便是此番情景。她遣退侍女,孤身靠近,立在那里,低首打量着这个女人。

  碧罗夫人感觉到眼前的点光线被修长的人影挡住,抬头看时,却见朝阳公主姿容秀丽,盈盈立在眼前。

  她扯唇笑了下:“你还是来见我了,不枉我们相交场。”

  朝阳公主淡笑声:“本宫怎能不来。”

  碧罗夫人摇头笑叹:“你我也算得上打小儿起长大的姐妹,你如今却为了个男人,帮着那个下贱的女人,害我落得如今的下场。”

  朝阳公主蹲□子,与碧罗夫人平视:“碧罗,你真得是被那个下贱的女人害到如今的地步吗?”

  碧罗夫人愣,片刻之后憎然转过头去,不再看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垂首,叹息道:“朝堂权势斗争,风云变幻,成就得是男人的丰功伟业,与你我何干,你为何要踏步其中,妄与他人陪葬罢了。”

  碧罗夫人默然良久,半响终于道:“你也不要太过得意,当今天子心思难测,便是你为他长姐,那又如何,难保它日你不是那阶下囚。”她说到这里,冷哼声继续道:“至于叶家,从此怕是要独大朝廷之中,赵彘岂能容他?”

  朝阳公主盯着碧罗夫人,忽觉得心中阵阵寒意涌上。

  碧罗夫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替她叹息:“端看你到时候作何选择,嫁还是不嫁。你若是嫁了,朝廷之中从此再也无人能够超越叶家,叶家或者彪炳史册,或者败涂地。”她侧目望着朝阳公主,又继续道:“不过你也要放心,我还留了最后步棋给他,也许叶大将军还是要成为史册中的个笑柄。”

  朝阳公主皱眉,摇头道:“你这个疯子。”

  碧罗夫人闻言,忽然迸发出哈哈大笑之声,笑声之中,她头发散乱,遮盖了昔日艳美的面孔。

  朝阳公主拂袖转首离开。

  碧罗夫人望着她的背影,笑道:“若是它日成轩回来,记得替我向他问好。”

  朝阳公主走出陋室之后,沉吟片刻,便忙宣来侍卫,命其速速进入叶大将军府中,拿下碧罗夫人同党秋娘。众侍卫闯入叶潜宅院时,尚且有叶潜府邸的护院愤而抵抗,说是要上禀皇上和皇后,大将军在外征战,却有人前来捉拿他的家人。众位侍卫哪里听得这个,哄而入,将在厨房中忐忑的秋娘拿个正着,带入长公主府中。

  秋娘片狼狈,被推搡到了朝阳公主面前,朝阳公主冷目侧望,淡声道:“你的主人已经被赐三尺白绫。”

  秋娘垂首,软声哭泣道:“我的主人在外征战,公主怎可如此哄我。”

  朝阳公主冷笑,命令道:“来人,用刑。”

  秋娘被推倒在地上,有侍卫拿来皮鞭,重重鞭打,几鞭子下去,娇软曼妙的身子已经是无法承受,痛声低泣。

  朝阳公主垂目俯视着脚下匍匐的女人:“你是要和本宫好生说话,还是要继续挨打?”

  秋娘趴在那里呜呜地哭:“公主,您有话,请问便是。”

  朝阳公主满意点头:“如今碧罗夫人府中众人皆已伏法,清河侯全家入狱,你来告诉本宫,除了这些人,碧罗夫人还和哪些人有来往?”

  秋娘啜泣,哀声道:“回禀公主,秋娘不是不想说,可是实在是不知啊!秋娘十几岁时便被送出公主府,来到大将军身边侍奉,哪里知道这些呢!这些时日,夫人虽然时而召见,但哪里会给奴婢说这些。”

  朝阳公主轻轻“嗯”了声,挑眉道:“这个本宫倒是信的。那本宫再问你,那个状若萧桐之人,到底是何人?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秋娘闻言,抹了抹泪,皱眉回忆道:“那个男子我却是见过的,原本是夫人身边的位男侍,确实像极了昔日的萧侍卫,那时候夫人也很是宠爱于他。可是后来却不知怎么就不见了,秋娘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86捷报

  春节过后,敦阳城尚且沉浸在国丧之中,举城片哀戚和惨淡,而清河侯门的惨状更是震慑了世人,时之间城中达官不敢谈诗论画,闺中贵妇不敢携友聚会。就连普通的平头老百姓,也仿佛感觉到了血腥气息,躲在家中轻易不敢出门。

  可是就在此时,阵放肆而恣意的马蹄声欢快地叩开了敦阳城的大门,清脆的铃声,执鞭时的豪情,在在让人家嗅到了北方清冷但是爽快的气息。来自遥远的北方国度的捷报,让阴沉着龙颜的皇帝开怀大笑,也让众位臣子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放松开来。

  叶潜帅大军路往北,路上遇城城破,每战必胜,最后路直攻北狄首都。北狄大将军奎路兵败之后自刎于漯河,从此北狄人心溃散,唯散兵散将勉强抵抗二,但都不过是螳螂之臂罢了,哪里挡得住叶潜路行来的锐气,纷纷四散而逃。北狄皇帝丢下都城携带皇后和皇子公主以及众位大臣,匆忙北逃,举国北迁。

  叶潜捷报中讲,北狄都城迁移至沙漠以北,大军难行,粮草不继,此时是进是退,还请皇帝决断。

  赵彘握着捷报,笑容慢慢隐去,皱眉沉思,最终还是下令,命大军南回。

  这个战胜的消息很快传遍敦阳,世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他们或者和叶家休戚相关,或者毫无瓜葛,或者甚至有些看不惯,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大胜归来的消息驱散了敦阳城的雾霾,同时也扫大炎朝昔日的屈辱,这怎能不让众人喜笑颜开。这其中自然有文人政客,偶尔诗茶相聚,谈古论今,说起此事,纷纷感慨,大炎朝巍然称霸这天下的时刻真得要到了。

  然后就在此时,仿佛上好的艳阳天里刮来片薄雾,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传遍了众人耳目。

  传言称,叶潜昔日不过是朝阳公主锦帐中个以色侍主的男宠罢了,这个男宠以着媚人之姿,步步往上,最终谋得大将军之位。如今率众军北伐,也不过是为了己私利罢了。其言最后如此称道:纵然是有些许率军之能,也不过是区区个见色忘义的小奴罢了。

  众人听得这个传闻,纷纷好奇,什么叫己私利,不免到处打听,最后终于得知,原来叶潜北伐,原本是为了朝阳公主报当年被辱之仇,以顺利抱得美人归罢了。

  这个消息无来无由,传得人尽皆知,更有人拿出本所谓的证物,是本废弃了的兵书,上面竟然有那么几页都写满了“朝阳”二字。这两个字下笔苍劲,雄浑有力,明眼人看便知道这是当朝大将军手笔,便明白这废弃兵书必然是大将军星夜读书之际,情不能禁,不断写下曾经的主子朝阳公主的封号。

  众人纷纷猜测,看来这大将军对长公主那是痴心片,怪不得如今朝阳公主已经二嫁,他依然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更有人称,或许那个小侯爷便是叶潜和公主的私生子,可怜的淮安候根本就是被蒙在鼓中,戴了天大的绿帽子。

  这番流言传得风生水起,以至于宫中的叶长云都有些按捺不住,亲自跑来面见朝阳公主。

  二人自从太后丧后,倒是直没见,如今再次相见,两人之间氛围已经大改。如今叶长云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亲弟沙场征战功震四野,端得是气定神闲淡然轻傲,而反观朝阳公主,经历了丧母之痛后,神色寡淡,郁郁不曾开颜。

  叶长云见了昔日主人,先是寒暄番,然后进入正题:“坊间流言,请问公主怎么看?”

  朝阳公主不曾抬眸:“既是流言,何必去想。”

  叶长云皱眉,温声道:“可是他们说,阿狸是潜的儿子。”说着这话时,她审视揣度着朝阳公主的神色。

  朝阳公主嘲讽笑:“那你觉得呢?”

  叶长云摇头:“自然不是。”

  阿狸素来骄纵,哪里有潜小时候半分的体贴懂事,况且她并不信当年那么高傲的朝阳公主,会为个小奴生下儿子。

  朝阳公主闻言,淡淡地回道:“既然你都觉得不是,那自然不是了。”

  叶长云察言观色,见公主神色间无任何波动,终于放下心来:“公主,如今北方捷报传来,皇帝龙颜大悦,必然对潜有大赏,可是我如今想来想去,却是想不出,以着潜今日的地位,皇上该如何赏他。”

  这番话,却是说得正中朝阳公主心坎,碧罗夫人曾经的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耳边。

  叶长云看着公主脸色,又进步道:“如今潜功高位高,区区流言,原本也无法撼动他今日今时之地位。可是怕就怕,万里之|岤毁于蝼蚁,坊间流言极为难听,总是有损他的英名。”

  朝阳公主唇边扯起冷笑,望了眼叶长云道:“皇后娘娘自然是希望朝阳从此远离叶大将军,还得叶大将军个清白,免得以本宫这污名连累了他。”

  叶长云听了,皱眉,半响道:“有句话,原本我绝不敢对你说。可是那日你亲自救我,我便知你心里是念着潜的,所以把这话讲给你听。当今天子喜怒无常,若是公主下嫁,叶家从此怕是永无宁日。”

  朝阳公主闭眸,冷颜道:“本宫累了,皇后娘娘请自便吧。”

  叶长云原本还待要说,可是见朝阳公主拒客之意决然,便要告辞,可是临行之前想起事,转身又道:“还有事,那个散步谣言并手握潜的兵书之人,应该是便是他。”

  朝阳公主垂眸,疲惫地道:“你若是还想杀他,那径自去杀便是。”

  叶长云望向朝阳公主,开口问道:“那个他是碧罗夫人请人冒充的吗?”

  朝阳公主点头,轻轻“嗯”道:“是。”

  叶长云怔住:“可是真正的他呢?他在哪里?”

  朝阳公主冷笑,睁开狭长的眸子扫了她眼:“本宫哪里知道。”

  她说完,便又补充了句:“你第次见到他,便是要杀他,此时又何必在意真假呢。”

  叶长云无奈地笑了下:“公主,此事非我叶长云无情,则是他对我叶长云原本无意,二则是我叶家上下那么许多人,我总是要顾虑的。”

  朝阳公主闻言,眸中越发黯然。

  叶长云见她再不看自己,只好讪讪离开。

  而自从叶长云离开之后,朝阳公主怔怔地坐在那里很久,直不曾出声,直到中午时分,她忽然站起,来到阿狸房间,只见阿狸正在午睡,肚皮朝天,两腿叉成字型,睡得好生香甜。

  她为他盖好锦被,便侧躺在那里,端详着他的睡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狸昏昏然醒来,见是母亲在旁边,便揉着眼睛如同个球儿般钻到了母亲怀中,口中还呢喃着:“母亲,你既来了,怎么不叫醒阿狸呢?”

  朝阳公主温柔轻笑:“母亲觉得疲乏,也想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