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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阅读

作品:面首|作者:zoning|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5:15:47|下载:面首TXT下载
  是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了!”

  碧罗夫人丝毫不在意朝阳公主的轻视,妩媚回首,笑道:“那你自然不知道,秋娘和叶潜的关系了?”

  朝阳公主听了这话,淡然道:“喔,有话但说无妨。”

  碧罗夫人轻轻踱步,步态依然娇柔,可是脚下绣鞋已经染红:“男人嘛,这么多年孤身人,难免寂寞,若是有温柔风情女子从旁侍奉,又有哪个能不动心的。”

  她笑道:“当日你在淮安时,叶潜不见了你,以为你和淮安候正是唧唧喔喔去了,他时悲愤低落,便和这个秋娘度了。

  碧罗夫人凝眉轻叹:“你也知道,他既然要了那个女子,原本是要纳入房中的,可是谁知道你很快回来了,且丧了夫婿。要说起来,他也算是对你片痴心,知道若是你听说此事,必然不会再下嫁于她,于是便违心隐瞒了此事。”

  朝阳公主听到这个,心里却是惊,低着头并不言语。她回想起那日种种,想着叶潜言辞间确实有些愧意,自然是隐瞒了自己什么的,难不成竟然是此事。她想起这些,心中难免酸楚,则是心疼那个男人,二则是叹息二人分离多年,终究是再回不到以前了。

  碧罗夫人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正暗自神伤,当下眉目染上快意,笑道:“你也不必太过难过,不过是夜风流罢了。他早已不是昔日你座下小奴,如今他身为本朝大将军,身边多少女子投怀送抱,他经受不起诱惑,倒也是情有可原。”

  朝阳公主闻言点头,轻轻点头后,这才淡淡地道:“其实此事倒是极好的。”

  碧罗夫人诧异:“为何极好?”

  朝阳公主忽然抿唇笑:“我原本想着,潜素来天赋异禀,每每让我难以承受,我若拒了他吧,怕是伤了他的心,若是不拒,长此以往,难免淘空了我的身子。如今有了这么个秋娘,她既然是你亲手调-教,那自然媚功流,从此后在我无意叶潜时服侍于他,倒是也省了我许多麻烦。”

  碧罗夫人听了这话,虽然明知道她恐怕是有意气自己,可是到底噎在那里,迟迟不能言语。

  80私会

  待到碧罗夫人甫离开,朝阳公主便唤来锦绣,锦绣见公主个人坐在那里低头沉思,当下忧心地道:“公主,碧罗夫人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朝阳公主蹙眉问:“锦绣,你认为她的话是真是假?”

  锦绣低首,虽然朝阳公主没有明说,但她知道她指的必然是秋娘。锦绣不敢乱说,低首思忖良久,这才道:“真也好,假也罢,大将军对公主的片痴心青天可鉴。”

  朝阳公主凝神想了会儿,唇边勾起抹苍凉的笑来,长长嗟叹了声,凉声道:“你说得是。”

  她缓缓站起身,身形袅娜如同弱柳般:“如今我方知,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锦绣听了惊,忙问:“公主,你怎么说出这般话来?”

  朝阳公主无奈轻笑声,却不再提及此事,只命锦绣道:“你派来去查查,最近这些日子碧罗夫人住在哪里,又和什么人来往,都查清楚。”

  锦绣点头应道:“是,我这就去办。”

  正说着话时,忽又听得人传报,说是顺义公主来访,锦绣听了,不禁奇道:“她最近这两年直闭门谢客,除了逢年过节进宫为太后请安,几乎不见人影的,怎么忽然来了咱们这里?”

  朝阳公主也是不知,当下命道:“请她进来便是。”

  待到顺义公主踏入厅中,便让在场主仆二人暗暗吃了惊,原来昔日明媚艳丽的顺义公主,如今脸色苍白,发枯人瘦,仿佛生了场大病般。朝阳公主见此,不由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顺义公主却并不答言,只对朝阳公主轻轻拜,敛容道:“姐姐,许久不见,是顺义失礼了。”

  这倒是从未有过的,要知道昔日顺义公主可是从未将朝阳看在眼里,更不要提态度这么恭谨了,当下朝阳公主扶起她:“妹妹,何必说话如此外道。”

  顺义公主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眼睛里浮着点飘渺,她凝视着朝阳公主,恳切地道:“姐姐不知,妹妹此来是有事相求,还望姐姐答应。”

  朝阳公主心中虽不解,但依然道:“妹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姐姐若能做到,自然会帮你。”

  顺义公主虽仿若面有难色,欲语还止。

  朝阳公主见此,便摒退左右:“你们先下去吧。”

  待到厅中只有姐妹二人时,顺义公主这才道:“姐姐,我府中养着个女孩儿,如今已经快三岁了。”

  朝阳公主开始尚且没明白,后来反应过来,再细细算来,这孩儿竟然是顺义公主休夫之后,不由皱眉道:“妹妹,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顺义公主摇头道:“无人知道,便是我的母妃,也都瞒着呢。”她抬起头来,神态虚软:“这几年,因为我养了男人的事儿,她大发了火,吵了几次,也就这么不再来往了。”

  朝阳公主上前伸手,握住顺义公主的,入手只觉冰冷,不由道:“妹妹,我听说太妃近日身子不适,若是有空,好歹前去看望下吧。”

  顺义公主闻言怔忪了下,片刻后凄冷笑:“姐姐,我来这里见你,要求你的事,便是我这女孩儿。”

  “她无名无分的,如果我万有天没了,她年纪还小,到时候让她去靠谁?”顺义公主恳切地凝视着朝阳公主:“我想着,求你收留了她。”

  朝阳公主低头沉吟片刻,便道:“不如这样,我收她为义女,让她养在我府中,你若有时间,随时来看望便可,这样可以免了外人的猜疑。”

  顺义公主闻言,唇边终于露出抹感激的笑来,低头忽然往地上拜:“谢谢长姐姐。”

  ===============

  晚间时分,锦绣在床榻边铺被,茗儿在旁烧着暖香,忽而茗儿道:“公主,茗儿怎么觉得今日大家都喜欢往咱们府上来呢,不是这个便是那个。”

  朝阳公主望着云纹镜中自己如云的发丝,淡声问锦绣:“查到什么没有?”

  锦绣敛容禀报道:“公主,碧罗夫人是住在郊区的处宅院,那处宅院是多年前成轩侯置下的宅地,这个倒是没什么线索。”

  朝阳公主听了这个,原本拢着自己秀发的手停顿了下。

  锦绣细观自己主人神色,这才继续道:“公主也是知道的,成轩侯这些年来直漂游在外,不知踪迹,想来这事和他是没什么瓜葛的。”

  朝阳公主垂眸,轻轻点头:“你说的是。”

  她复轻轻叹道:“若是他也参与了此事,那就——”

  那就如何,她没再说下去,锦绣也没敢再问,就连旁的茗儿,听了这个也不做声,只低头默默地为暖炉中加了炭火。

  锦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公主,虽说没发现碧罗夫人什么事情,但是,根据侍卫送来的线索,依锦绣看,皇后娘娘竟然也是派了人潜伏在碧罗夫人身边的,想来也是不放心。”

  朝阳公主闻言点头:“这几日,她怕是寝食不安,自然要看紧了碧罗夫人了。”

  茗儿从旁忽然道:“她啊,我估摸着每日里都在担惊受怕,唯恐有人揭穿了她的老底,从那高高的位置上跌下来。”

  锦绣听这个,皱眉道:“茗儿,以后不许这么说皇后娘娘。”

  茗儿先是不解,后来明白过来,便嘻嘻笑了起来:“是了,我明白了,这以后竟然也是亲戚了呢。”

  朝阳公主闻言冷笑:“亲戚?只怕人家未必肯认我这门亲戚呢。”

  如此说着,天色已晚,朝阳公主自己睡下,可是却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只躺在那里盯着帐子顶想着这白日里的桩桩事。

  忽在此时,听得什么细碎的动静,她开始以为是锦绣,便温声道:“锦绣,我素来不喜人陪侍,你也知道的,下去吧。”

  可是谁知接着便听到脚步声,缓缓向床榻而来,听这脚步,却不似锦绣那般轻软,她顿时惊,就要起身。可是还没待起身呢,床榻边那人便迅疾上前,大手握,将她揽在怀里不能动弹。

  入鼻的是熟悉的男性气息,握在腰间的是有力的大手,她娇喘未定,不由得紧皱眉头,没好气地道:“你怎么了,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夜半三更时分偷偷摸摸地来。”

  叶潜却并不说话,只是闷头将她压在身下,胡乱地吻着她的脖颈,她开始时还略有抗拒,但后来便被吻得不能自已,两只推拒的手便改为搂抱,揽着他的脖颈,在他身下承受着他贪婪的吻。

  许久之后,两人的吻终于告段落,叶潜这才放开了朝阳公主,揽着她的后背,让她睡在自己臂膀上,粗喘着问:“你可知为何这几日我都不曾来找你?”

  朝阳公主娇哼声:“这我哪里知道。”

  叶潜低沉地笑了,笑声浑厚,笑得胸膛微震,朝阳公主拿修长的手指抚过他光滑宽厚的胸膛,淡声道:“你有话,说就是,何必卖这官司。”

  叶潜抬起她优美的颈项,让她和自己面对面,笑意收敛,他郑声道:“阿瑾,皇上要出兵征讨北狄了。”

  朝阳公主闻言,面色稍变了下,不过还是笑道:“如此,不是很好吗?”

  叶潜抱住她,让她抵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温声宽慰道:“阿瑾,这次出征,我定会砍下北狄皇帝的头颅,来为你雪耻。”

  朝阳公主埋首在他胸膛,听了这话不由怔住。

  叶潜俯首在耳边,低低地道:“怎么,你不喜欢?”

  朝阳公主咬唇,点头道:“我很喜欢。”

  叶潜低头审视她的神色,却见她只怔怔地将脸贴着自己,眸子里中带着几分茫然,甚至是无措。

  叶潜心疼,沉声道:“阿瑾,往日的事,若对你是个伤疤,那我便不再提起。可是我定要告诉你,我会提着剑,率领大军,扫荡北方,为你雪前耻,也为大炎雪前耻。”

  他温柔地抱紧她:“当你遭受痛苦之时,我还懵懂无知地在肃宁城的郊外放羊,我既然无法在十年前救你,那便要在十年后为你报仇雪恨。”

  他话音落后,过了许久,朝阳公主却直没有回音,他低头看去,见她埋首在自己肩窝里,轻轻颤抖。

  他大惊,抬起她的脸来,只见她眸子里隐约似有水光。

  他凝视着这女人,用唇轻轻吻着她妩媚上挑的眼线,低哑地道:“阿瑾”

  朝阳公主眸子微微眯起,仰脸承受着他的吻,优美的颈子弯曲,犹如黄昏时分临湖照影的天鹅般。

  叶潜忽感到股狂躁的谷欠望从小腹窜起,而这股谷欠望里却是夹杂了浓浓的不安。眼前的女人就在他的怀里,可是未来如此坎坷,他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地将她拥在怀中。

  而这种焦躁在他体内蒸发,使得他的吻用力起来,他不再克制自己,开始让自己的吻在她的脖颈留下暧昧的痕迹,朝阳公主低低地发出“呜”声,仿佛弱小动物的呜咽,这让他越发情动,攻城略地,在怀中娇弱妩媚的女子身上恣意肆虐。纤细曼妙的身姿投射在精致华美的帐幔上,这身姿妖娆多态,可是却被身后强壮的身子牢牢禁锢,又被各种撞击,只迫使这身子不得不前后摇摆颤动。破碎的呜咽以及低沉的吼叫,溢满了屋内,惊醒了守夜的侍女,瞪大了原本惺忪的睡眼,好奇地支起耳朵,可是却不敢近前去看。

  当这场活色生香的旖旎落幕之时,帐幔内,朝阳公主纤细的双手捧住男人犹自流汗的刚毅脸庞,眯起眸子,用艳润的唇轻轻吻上他。

  当她微凉的唇贴上他火热的面上,他听到她在耳边如此说:“潜,我等着你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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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公主尚自在床上眯眸假寐,叶潜已然起床,穿戴整齐,准备离开。

  他不舍地望了床上的女人眼,却只见她修长微卷的睫毛如蒲扇般垂下,在冬日的晨光下轻轻颤动,仿佛只蝴蝶躲过雨露之后微微扇起翅膀。他唇边泛起笑来,忍不住再次俯□来,吻她的睫毛,吻她的眼睑。

  朝阳公主慵懒的睁开眸子,凝视着近在眼前的他。

  他忽然低沉地笑了:“阿瑾,等你以后嫁给我,我每日都要看你刚睡醒的模样。”

  朝阳公主眼中有了笑意:“好。”

  叶潜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他是偷偷赶来星夜私会,外人都不知道的,若是这时候离开,被别人看到,难免又有什么说道,而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又必然让皇上知道,惹起许多不快,横生枝节。

  可是此时看着她破天荒如此乖巧柔顺的模样,他越发不舍得了,忍不住再次坐在床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俯首温声问道:“等我离开了,你可会想我?”

  朝阳公主眸子中泛起调皮,挑眉笑问:“你说呢?”

  叶潜急着离开,此时心里就盼着她说句好听的话呢,谁知道她偏不说,当下便作势用手握住她的脖子,咬牙在她耳边道:“你必须说你想我。”

  朝阳公主眸中笑意越发浓了,却是乖巧地说:“我想你。”

  叶潜高兴,放开她的脖子,再次宠溺地亲了亲她的脸颊,继续道:“你要说,这些年来我直想着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朝阳公主无奈地笑,却依然柔顺地道:“这些年来我直想着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叶潜大喜,这话听着是如此地动听,特别是从她那迷人的唇中说出,怎么就如此的不真实呢?

  他想了想,又道:“你还要说,你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就是我,唯想嫁的人就是我。其他人,统统不重要。”

  朝阳公主这次不说了:“你太贪心了。”

  叶潜见她不说了,颇有些失望,便凑在她耳边,软声道:“你说说吧。”

  朝阳公主哼了声,白他眼,偏过脸去道:“我看你嘴上虽然不说,其实心里计较着你,就计较我过去的事。”

  叶潜默然,半响终于道:“我是心里不喜欢这些。”

  朝阳公主听了,猛然坐起,拿手边之物忽然抛向叶潜,冷声道:“那你离开便是,何必在这里和我卿卿我我。”

  叶潜呆住,莫名地看着忽然转怒的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见他只如同木鸡般站在那里却不做声,心中忽然泛起凄然,咬牙道:“我过去有过许多男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反正你永远无法改变过去。这些你都早已知道的,现在却在这里什么!”

  叶潜听了,猛然上前,抱住她,朝阳公主犹自挣扎,恨声道:“走开。”

  叶潜不容置疑地打横将她抱起,低首凝视着她,认真地道:“阿瑾,若是我能早生十年,在你最好的豆蔻年华里,我便已经是大将军,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宠爱你追求你,保护你不受任何人欺凌;若是我能早生五年,在你痛苦无助之时,我已然懂得世间情爱,我希望能够找到你,抱着你,宽慰你,求你下嫁于我。可是上天作弄,当你横遭屈辱之际,我也在寄人篱下温饱不继,当你无奈下嫁他人之时,我却无知而懵懂地在平西侯府中,盼着能够有处栖身之地,不再遭受打骂。”

  说到这里,他语音渐渐沉重:“尽管世事如此捉弄我们,可是我依然庆幸,庆幸最终我们还是能够在起,你依然可以嫁给我,做我的妻,在这样寒凉的冬日里,我可以起床之后看着你的睡脸。”

  他凝视着怀中的女人,却见她眸子里开始浮现水光,他低笑了下,将自己的脸贴着她的,微凉而滑腻的触感传来,这么熟悉的触感,他禁不住也闭上了眼睛:“阿瑾,我确实无法释怀,永远无法释怀,我在乎你所有的过去,在乎你有过那么多男人,在乎我不是你的第个男人。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第眼看到你时,我心里便有了你的影子,当我低首为你穿上绣鞋时,就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从心里把你抹除。我想了你这么多年,满心满意都是你,心里也恨不得你整个都是我的,不属于任何人。”

  公主不语,呆了许久后,终于默默地伸出臂来,纤弱的臂膀揽抱住眼前健壮的男子。

  这仿佛是第次,她如此主动地触碰他,这使得叶潜喉咙发热,声音哽咽起来:“阿瑾”

  朝阳公主默然半响,忽然在他怀中闷声道:“潜,你可知道,如今我们四处是敌,仿佛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在与你我为敌。”

  叶潜点头:“我知道。”他停顿了下,继续道:“不过那又如何,只要我们想在起,谁也无法阻拦。”

  他抿了抿唇,低头凝视着怀中女子:“你耐心等着,等我大胜归来,到时候我们就马上成亲。”

  朝阳公主继续讲头埋在他怀中,半响发出个声响:“嗯,好。”

  第81章

  这些日子,朝中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眼看着这几日大军即将出发。叶潜最后次审阅了此次出征的名单,这里面大多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亲信,偶尔也有本朝各诸侯家中的少年,这都是家里父母为了锻炼他们把他们送出来历练的,也实是指望着他们能够跟随叶潜起挣得个分半点的军功,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这些诸侯子弟大多是和叶潜事先打过招呼的,安置的位置也个个极好,有的甚至来军中都是将军。虽然如此,叶潜心中自然有计较,这些子弟虽然当了将军,可万万不能真个当将军使,万折损了那个,这怕是要惹出事情来。他阅过后,用墨笔点过,忽然,他的墨笔停了下来,个熟悉的名字跃入了他的眼中——平西候冯涛。

  叶潜掩卷沉吟,这位前主人的儿子,他并没有见过几面,印象最深刻的倒是那日,冯杰竟然意欲染指朝阳公主,冯涛恰好经过,怒斥自己父亲的情景。

  自从冯杰去后,冯涛袭了平西候之位,这几年倒是少有音讯,甚至和朝阳公主来往貌似也并不多了。

  当年他父亲去世之时,他不过十岁出头罢了,小小孩儿,独力撑着方封地。后来皇上血洗诸侯,听说也是险些性命不保,幸亏朝阳公主亲自为子求情,这才保住爵位。

  如今,这冯涛也已长大成为少年儿郎,要上了沙场历练了吗?

  冯涛的职位是抚军中郎将,不高不低的位置,既不会太过低调到刻意为之,又不会凭仗权势步登天。

  叶潜再次打开卷宗,他用笔在冯涛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儿,想着若是临行前定要见见冯涛。

  做完这些,他揉了揉额心,想着大军临近出发,他还有许多事要做,而今天必须要做的便是进宫前去见见姐姐。如今朝中的局势,叶家方独大,旁太后党虎视眈眈极其不满,而清河侯更是数次不顾体面向叶潜挑衅,这都让叶潜避让回旋了。

  叶潜想着若是自己离开,叶家众人没了管束,万被清河侯激怒惹出事来,必然不妙,况且前几日他听位家将提起,皇后曾命他找些武功高强之辈,却是不知要做什么。叶潜想起,只觉得眉心泛疼。

  当下叶潜匆匆进宫,求见了皇后叶长云,叶长云悠闲地靠在床榻上,正哄着煦儿起玩耍。

  煦儿许久不见舅舅,分为想念,见了后咧嘴直笑,露出嘴的小白牙:“阿舅,你怎么如今也不教我和阿狸了呢?”

  叶长云轻轻抚摸着煦儿的头发:“煦儿,舅舅忙着大事。”

  煦儿茫然:“什么大事?”

  叶潜温和地笑望着阿狸:“阿狸如今还小,等你长大了便知道了。”

  此时,叶长云命令宫女嬷嬷将煦儿带下去,煦儿无奈,只好撅着嘴巴离开了,临走前还望着叶潜求道:“舅舅,我知你是要出征打仗,若是你出去带了阿狸,可不要忘记我啊。”

  叶潜哑然失笑:“你这都是听谁说来的?我是出去打仗,也不是出去玩的。”

  叶长云听到这个也笑了,命煦儿下去,当下屋中只剩下姐弟二人。

  自从叶潜和朝阳公主好上之后,他心知叶长云必然反对,再见到时她脸色果然很是不好,于是最近这些时日姐弟二人许久不曾说过话。可是到底是个娘胎出来的,大家都是连根的枝叶,荣俱荣,损俱损,相互之间也没有隔夜气,此时出征在即,自然有许多话要嘱咐。

  叶潜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先开口道:“阿姐,我这次出去,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两年。此次出征,叶家众人跟随我出战者颇多,我们朝中将几乎无人,你在宫中,且记得要低调行事,仔细侍奉太后,避让清河侯,这样我们在外征战也能安心。”

  叶长云其实心里想得也是这个,点头道:“阿弟你说得极是,我虽不懂兵法,但也知道此次远征北狄路途遥远,势必需要军备战资,虽说皇上自然是心北征般人不敢轻易为难,可是若是有人暗地里搞下什么手脚,坑害了我叶家众位儿郎,那岂不是大事不妙。”

  叶潜点首:“姐姐,你说得极是。”

  叶长云皱眉:“如今朝中文武百官,并无几个敢与我叶家为敌,若说有,那还真只有太后族了。皇上素来对清河侯不满,但只是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下手,怕的是伤了太后的心。”

  叶潜拧眉,审视着姐姐道:“我听闻姐姐预备下刀斧手和弓箭手,不知意欲何为?”

  叶长云闻言目中闪:“还不是为了你!”

  叶潜越发不解。

  叶长云冷道:“今日你和朝阳公主混做团,世人不知道多少说道,流言四起,于你大大不利。”

  叶潜皱眉:“不过是些流言罢了,潜倒不放在心上。”

  叶长云哼了声:“你不在意,可是叶家在意,母亲在意,我也在意!”

  她挥袖坐下,叹息道:“你可知道,碧罗夫人此次前来,可是和清河侯夫人打得火热,谁知道他们在暗地里谋算我们什么!”

  叶潜闻言,暗暗皱眉,不过还是道:“请问姐姐认为,他们在谋算什么。”

  叶长云听了这话,却是越发没好气了:“潜,你我虽然个为大将军,个为皇后,可是这位子我却做得极不安生,我做梦时,有时候都会惊醒,梦到我们无所有,梦到我和母亲在寒冷的河边洗衣,洗得手脚生了冻疮!”

  她绷着脸道:“你可知,如今满城流言都是碧罗夫人所散播,说不得她还有更好的手段没能施展,你可以问心无愧,可是我却不能。”

  叶潜默然不语。

  叶长云嘲讽冷笑,咬牙切齿地道:“我犹记得,那个你当做心肝儿般爱着的女人,当年是如何随手送我前去为人侍寝。”她凝视着叶潜:“这于我,是耻辱,是不能提起的恨,是埋在我皇后宝座下的遘虫,是我永远无法安寝的祸源。”

  叶潜淡淡开口道:“朝阳她绝对不会向人提及此事,你放心即可。”

  叶长云笑:“是吗?可以碧罗夫人呢?清河侯呢?如今碧罗夫人和清河侯勾搭,你说他们会用什么来阴算我们?”

  叶潜皱眉,半响道:“这件事,临行之前我自会安排下。”

  叶长云摇头:“罢了,这个倒是不用。”她缓缓在厅中踱步,修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我只是要你知道,不是我要生事,而是事情来了,我们怎么躲也躲不过,只好去迎头接住。”

  叶潜却坚定摇头:“姐姐,我会留下名心腹,若是碧罗夫人发难,自会设法处理。这件事我不喜欢你亲自插手。”他停顿了下,继续沉声道:“你如今的位置太过瞩目,若是万不成,反而惹祸上身。”

  叶长云凝视弟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这样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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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潜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晚,谁知刚进府,便听到侍卫禀报,说是阿狸小侯爷等候多时了。想起那个小家伙,倒是颇有几日不见了,他唇边泛起笑意。

  阿狸见叶潜回来,赶紧扑了上前,死命抱着叶潜的大腿叫道:“大将军,你定要帮我!”

  叶潜挑眉,不解地道:“阿狸,你这是怎么了?”

  阿狸握着浑圆的小拳头道:“大将军,阿狸不想留在府中读书,每日里好生厌烦,阿狸想跟着大将军出征北狄,建功立业!”

  叶潜轻笑,但并不答言。

  阿狸偷偷地瞅着叶潜脸色,知道是没希望的了,不禁呜咽大叫声:“这是什么世道,为什么别人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我却要在家中读书练功!”

  叶潜牵着阿狸的手,依然但笑不语。

  阿狸哀嚎:“练功也就罢了,可是怎么没有大将军教!没有大将军教,我怎能学好呢!”

  叶潜轻叹声,笑着蹲下道:“阿狸,你不要叫了,我今日带你去吃庆义楼做的蜂蜜桂花栗子糕,好不好?”

  阿狸听,眼中顿时发光:“好啊!”

  叶潜把将他抱起,惹得他声欢呼:“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当下叶潜也不带侍从,自己骑了快马,抱着阿狸,直奔庆义楼。到了那里时,正赶上晚间时分的糕点出炉,不知道多少附近的百姓都馋这口,纷纷过来排队等候。

  叶潜勒住缰绳,只见对长龙排在那卖糕点的专用小窗前,这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阿狸心急,指着那窗子道:“大将军,糕点就在那里!”

  叶潜点头,翻身下马,带了他起排队。

  这时候,因为他举止不同常人,已经有许多百姓转首过来看,自然引得店面掌柜看过来。这掌柜也是见多识广的,下子认出这是本朝的品大将军,忙命人请了里面坐,并双手将糕点奉上。

  叶潜坚辞,领着阿狸,等在队伍最后面。

  82赏梅

  等了也不知道许久,阿狸终于吃上了桂花糕,叶潜自来是不爱这些甜食的,当下便取了这庆义楼的菜谱,了些小菜,陪着阿狸起吃。

  大吃顿后,阿狸很是满意,两眼晶晶有神地望着叶潜:“大将军,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潜挑眉笑道:“年半载功夫吧。”

  阿狸皱眉:“原来要这么久啊!”

  叶潜点头:“等我回来,带你去野外打猎,如何?”

  阿狸闻言大喜,扑过去钻进叶潜怀中:“好啊,你可不能食言!”

  叶潜笑:“我自然不会食言。”

  阿狸在他怀里滚了片刻,却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大将军,等你带我去打猎时,也带着煦儿起吧。”

  叶潜抚着阿狸的手停顿了下,赞赏地笑道:“好。难为阿狸还记得煦儿哥哥。”

  等到这二人吃够了说够了,已是夜黑风高,寒流肆虐,叶潜将阿狸拢在自己怀中,就着月色驾马前往朝阳公主府中。

  到了朝阳公主府中后,在府门口把阿狸交给侍卫,他便调转马头。阿狸站在门下,冻得已是脸蛋儿通红,两只眼儿闪着冻出的泪花,他望着大将军不解地道:“大将军为何过我家大门而不入?”

  叶潜在寒风之中回首,手牵着马缰绳,笑吟吟地望着阿狸道:“待我远征归来后再来看你。”说完驾马而去。

  阿狸忍着寒风,立在门下,望着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站了许久,直到不远处传来朝阳公主的脚步声,他这才赶紧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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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的深冬,品大将军叶潜率领二十万大军远征北狄,天子亲自为之送行,威风凛凛的仪仗队蔓延在护城河外,惹得多少百姓围观,时之间,敦阳城外的冰几乎都要被这喧嚣之声吵醒了。

  碧罗夫人坐在马车之中,透过层层巍峨的城墙和稠密的人群,目光锁定在人群中那个骑了大马配了长剑的男子身上。她微微眯起眸子,在心里对自己说:“叶潜,你如今尝尽了世间荣耀,你可知道从高处再次摔下的滋味吗?”

  而在另处高楼之上,众位皇亲贵妇正坐在其上,望着远征的军队从城墙下蜿蜒离去。

  叶长云发出声叹息,转目望了眼旁的朝阳公主,叹道:“没想到,当年怀柔郡主送给他的剑穗,他至今还是用着的。”

  朝阳公主唇边挽起笑来,忘了皇后眼:“无论如何,总是别人片情吧。”

  皇后认真地打量着朝阳公主,半响忽道:“潜就是太过固执了,以至于看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朝阳公主垂眸轻笑,她可以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味道,当下还是顺着她的话问:“此话何讲?”

  皇后愁眉叹息:“怀柔郡主片痴情,潜虽然面上冷若冰霜,可是心中焉能不有所感怀?只是他从少年之时心里便有了你,这些年来只盼着能爬上至高之位娶到你。这是他心底点执念,数年从不曾变过。”

  朝阳公主冷哼声,挑眉笑道:“普天之下,茫茫众生,能得人如此执念,也是好的。”

  皇后苦口婆心:“公主,你若真得感念潜片痴心,便要多替潜想上几分。”

  朝阳公主侧目凝视她:“我想着,他既片痴心,我成全了他,岂不是最合他心意,这才是为他着想。”

  皇后皱眉:“公主,你两次嫁人时,怎么没想到这个出生入死的叶潜?”

  朝阳公主敛袖:“那时候的叶潜,还不值得我去想。”

  皇后顿时无语,狠瞪了她眼,大大皱眉:“公主,你——”

  朝阳公主含笑道:“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其他事,朝阳先行离开了。”说完挥袖就要离去,身形洒脱。

  皇后紧紧蹙着眉头,冷声道:“你可知昨日个碧罗夫人进宫面见了母后,是由清河侯夫人陪同前去的。”

  朝阳公主淡然点头:“知道。”

  皇后道:“此事非同小可。”

  朝阳公主仿若浑然不解:“有何奇怪,这碧罗夫人原本也是皇室骨血,打小儿常常随着祖母进宫的,又和母后极为相熟,如今来了敦阳,自然要进宫拜见。”

  皇后顿感头疼,无奈按下性子解释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如今碧罗夫人和清河侯勾结气,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朝阳公主轻笑声:“过几日,碧罗夫人将发下请帖,宴请敦阳城中贵戚名媛赏梅,你我大可同去,到时候可以探究竟。”

  皇后听了这话,顿感安慰,审视着朝阳公主道:“难得你竟然还打探着这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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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碧罗夫人于敦阳城外茂园摆下赏花宴,宴请敦阳豪门贵女以及皇亲女眷前来赏梅。茂园是前朝便有的古宅,传说为前朝宠妃赵贵妃在城外的私家宅邸,里面种植有百亩腊梅,并收集了四大名山的山石,修建有历朝历代风格各异的亭台楼阁。后来改朝换代之后,曾度荒废,数年之前这个宅邸被赐予了年少的成轩侯,成轩侯素来喜好风雅,当下不惜斥巨资重整此园,后经数年经营,此园已成敦阳城外景。

  碧罗夫人乃成轩侯之姐,此时主人远游未归,借用此园摆下盛宴也是理所应当的。

  此次参宴之人颇多,皆是敦阳城中显贵,其中最为惹眼的自然是当今长公主朝阳公主和皇后叶长云。待到两人到场,众人心中暗暗诧异,不过群贵妇千金都是见过世面的,面上倒是谁也不会因为这个失态。

  碧罗夫人袭白色大髦,妆容贵丽,在这群皇族贵戚中也毫不逊色,再加上她举止豪爽,长袖善舞,时而爽朗大笑和昔日闺中密友叙旧,或者热情奔放迎接素未谋面的贵女,时之间,光彩四方,众人都暗暗诧异,想着这位碧罗夫人只因远避敦阳,这才默默无闻多年,如今她重新回都,敦阳城又多了几分热闹。

  众位贵女先是品茶,只见众白衣男侍,各个姿容清秀,身形飘逸,进来,鱼贯而行,为各位贵女夫人斟茶。那握着白玉茶壶的手也端得是个个白皙如玉,与在场众位贵女贵妇的手相比,竟然是丝毫不逊,不由得越发吃惊,想着早就传闻碧罗夫人擅养面首,门下面首三千,个个出众,如今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碧罗夫人含笑的目光扫过众人,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朝阳公主身上,朝阳公主唇边勾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眸子却丝毫没有温度,仿若在冷眼旁观场热闹的大戏。

  她眨了眨眼睛,以唇语示意她道:“今日的压轴好戏就在后面。”

  朝阳公主却置若罔闻,神情丝毫未变。

  碧罗夫人哼笑了声,转首望向皇后叶长云,只见叶长云正和下首的几位侯夫人说话,神情端庄祥和,乍看上去倒是真有六宫之主的气派。

  她的笑意中便溢出抹叹息,昔日低首之女奴,如今堂而皇之坐在上座,也真是阴差阳错,缘分使然。不过呢,上天是公平的,再耀眼的宝座,总也有两个窟窿。

  众位夫人贵女品过香茶之后,便在众男侍的陪同下起身,来到后园观赏腊梅。众人来到之后,却见观赏腊梅之处是排的椒房,椒房面放有长片插扇山水屏风。此时并不见梅花,只能闻到阵阵梅香扑鼻而来,众人面上便透着疑惑,不懂梅花在何处。

  众位夫人闺女坐定之后,男侍便上前移开屏风,打开窗棂,仿佛呼啦下子,眼前豁然开朗。却原来椒房面开有巨大的梅花形檀木窗,檀木窗外便是那数百里的腊梅怒放,腊梅树中时有穿着玄色劲装的男子,手提着巨剪,为腊梅裁剪。

  众人不由惊叹此椒房之妙,既能在这寒冬之季不遭凉寒,又能就近观这百里腊梅。碧罗夫人见众人赞叹不已,轻笑道“这都是成轩的主意,也只有他这不务正业的,才能挖空心思想着这等法子。”

  在场之中,有知道成轩侯的,不禁掩唇而笑:“成轩侯少年英才,听说是个极其风雅之辈,可惜这几年来直远游在外,我等不曾观其风姿。”

  个中也有太过年轻不知成轩侯的,纷纷问起,于是大家开始说起这位小侯爷,时之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叶长云心中不免诧异,她如今贵为皇后,竟然不曾听起敦阳城中还有这等人物,当下便含着浅浅的笑,听着众人讲起。朝阳公主却是在旁漠然观梅,众人所言,皆不入她耳中。

  就在众人说笑之际,叶长云的眸光不经意扫过那腊梅树,却见树旁人,正拿着铁剪低首为腊梅修正。

  那个身影,是似曾显示。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下子被抽光般,呆立在那里,再也不能言语。就连她唇边惯有的浅浅笑意,也仿佛被腊月寒流给冰冻住了般。

  旁的侍女发现了她的异常,用手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衣角,轻声唤道:“皇后?”

  叶长云的唇已然是煞白,她轻颤着唇,想说话,可是说不出,只是把震惊的目光转向了碧罗夫人。

  碧罗夫人生得圆润如玉,此时见叶长云看她,便绽唇而笑,笑得霞光荡漾,煞是动人,可是叶长云却觉得她便是那催命罗刹,索命恶鬼,让人后背泛冷,唇齿生寒。

  朝阳公主此时也发现了叶长云的异样,她的眸子探究地望着那片腊梅丛,却见那个玄色劲装的男子身影已经逐渐远去,有些模糊。

  即使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