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子叫周姥姥,是专管婢女工作的婆子,她仗着自己曾是夏侯勋父亲的乳娘,在府里有点地位,因此对小丫鬟们非常刻薄,不少丫鬟都被她虐打过,更有被逼得悬梁自杀的。丫鬟们对她都逼如蛇蝎,
“你跑到那里去了?”周姥姥怪声怪气地问,一双小眼珠里闪着冷酷。
“我……我……我没有……只是……只是……”金花哆嗦着,连话也说不清。
想不到那周姥姥也不追究,只是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干活。”
“是、是!”金花逃过大难,连忙快步走掉。
周姥姥瞄了瞄树丛的方向,冷冷一笑,转身往“紫云斋”而去。
“喂喂喂,你们听说了没?今晚少主要招待一些很可怕的客人啊……”
“少主招待的客人哪次不可怕?”
“这回的不一样啦,听说今天的客人是一群盗贼,里面那个头儿叫汪东胜什么的……他可是被朝廷追捕的要犯,听说杀人无数,之前被官府捉住了,却在同伴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对对,我也听过,上个月市集里还贴出通缉他的榜文呢。”
“为什么少主要跟这种可怕的人来往啊……”
“他不但杀人如麻,听说还非常好色,之前一次犯案就是因为看中一个书生的女儿,夜里潜入那人家里,污辱了那姑娘不止,还把他们全家都杀了。”
“太可怕了!”
正在前厅扫地的一群丫鬟聚在一起悄声谈论着,并不时发出阵阵哀号声。金花在一旁擦着椅子,也竖直耳朵听着。
只听一名丫鬟又道:“这人如此好女色,今天谁招待他就算谁倒霉了。”
“天啊!千万别让我招待!”
“有少主在,只要别出什么差错,应该不怕吧?”
“你说得倒轻松……”正说着,一阵嚓嚓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丫鬟们立即噤若寒蝉。周姥姥从门外进来,啪啪地拍了几下手掌,喊道:“都停下来,听我说。”
丫鬟们放下手上的活儿,聚到她面前。周姥姥调高嗓子道:“大家应该听说了,今晚少主要招待重要的客人,别说周姥姥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这次的客人可不是寻常人,大家要处处小心,要是出了什么差池,谁也保不了你们!”
众丫鬟都不敢吭声,低眉顺眼地听着。周姥姥尖锐的目光一扫,投射在金花身上,她阴阳怪气地道:“特别是你,金花,可别笨手笨脚的。”
“是……”金花颤抖着回答。
“好了,我就说到这里,大家都干活去。”周姥姥一声令下,大家连忙散开。
咿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夏侯勋迈步出来,站在柱子低下等了大半天的苗雪卿随即走过去。
“少主。”
“什么事?”夏侯勋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副很忙碌的模样似的往前走。
“少主,我想跟您说一件事。”苗雪卿看得出他无暇与自己闲谈,可这事不说不行,自从他跑去找金花以来,已经过了三天了,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跟夏侯勋说,不能再拖下去了。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少主,我想跟您说说金花的事,请问少主能都把她调回膳堂去?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大家也没有再谈论了,我保证不会再与她牵扯不清,请少主把她调回去好吗?”苗雪卿一口气说完。
夏侯勋停下来,瞧了瞧他,笑道:“今天我有许多事情要忙,这事我日后再答复你好吗?”
“可是少主……”苗雪卿还有话要说,夏侯勋干脆道:
“我答应你把她调回去,不过要等今天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可以吗?”
既然他应允了,苗雪卿也得以放下心来,他如释重担地道:“谢谢您,少主。”
夏侯勋眼底闪过冷冷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傍晚,两辆马车风风火火地使劲夏侯府,七名彪形大汉从车上下来,为首的男人面目狰狞,满眼戾气。此人正是被朝廷追捕的命犯,汪东胜。
两名仆役领着他们进入前厅,夏侯勋早已在此等候,他招呼着众人坐下后,吩咐道:“上茶。”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捧着茶水出来,金花不走运,被分发去服侍汪东胜。她头也不敢抬,气也不敢喘,颤抖着手将茶杯放在汪东胜手上。那汪东胜色玻p'地看她一眼,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茶水。
首座上的夏侯勋笑问:“汪前辈,怎样?这茶水还合您口味吗?”
“不用说什么前辈后辈的。”汪东胜声大如雷,粗野地喊着:“我们这种粗人不像夏侯公子这么会享受,管它合不合口味,能喝就得了。”
“汪前辈果然快人快语。”夏侯勋拍掌笑道。
汪东胜那几个手下大咧咧地道:“喂,赶了一天的路快饿死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诸位请稍事休息,我已经叫厨房在准备了,很快就能用膳,不然诸位先吃点小食吧?”
夏侯勋话音刚落,几名捧着托盘的仆役随即走出来。只见托盘上摆着虎皮花生、杏仁佛手、蜜饯桂圆、奶白葡萄等各式干果。
金花将小食取出,正要放在汪东胜旁边的茶几上,夏侯勋看准时机,暗中屈起中指弹出一物──啵!金花只觉腿上的膝阳关一麻,她的腿顿时麻痹。
“哎呀──”金花哀叫着向前扑倒,正正摔在汪东胜身上,手上的食物也撒了对方一身。
除了夏侯勋以外,在场众人全都吓呆了。
金花从汪东胜身上爬起来,全身都在哆嗦。她缩起肩膀不停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大家都注意着汪东胜的响应,他随手拨掉衣服上的花生,接着哈哈一笑。正当大家为他的笑困惑不已的当口,汪东胜猝不及防地扯住金花的手,将她整个拖进怀里。
“小妞,你很想投进本大爷怀里是不是?”他问,金花吓得说不出话,只顾发抖。这边的夏侯勋笑道:
“小丫鬟手脚不灵活,汪前辈千万别计较。”
“手脚不灵活?那就让本大爷好好调教一下。”那汪东胜说完,猛然将手伸进金花的衣襟里,一手捏住她的胸脯。
“不──!”
金花尖叫着,不及细想就挥出一掌──啪!甩中汪东胜的脸颊。屋里登时鸦鹊无声,夏侯勋若无其事地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汪东胜摸了摸脸,眼神里射出肃杀的光芒。他暴怒地揪住金花的衣领,猛力抽了她一巴掌。
“呜……”金花被打得整个脑袋歪向一边,脸颊飞快红肿起来。
“呸!”汪东胜毫不怜惜地把她扔在地上。
夏侯勋站起来,神色自若地道:“汪前辈别动火,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鬟而已。”
“夏侯勋!你让这种丫鬟来招呼本大爷算是什么意思?”汪东胜得寸进尺地吼。
“汪前辈千万别误会,您要怎么处置这丫头都可以,只要别为了这点小事坏了我们的交情就好了。”夏侯勋轻笑着道。
汪东胜迟疑了一下,问道:“我怎么处置都可以?”
“当然,只要前辈能下了这口气。”
汪东胜居高临下地盯着金花,金花捂着剧痛的脸颊,浑身泛起阵阵寒意。
月亮在乌云后穿行,小石路上忽明忽暗。一条人影在飞奔着,他纵身越过高高的栏杆,跳进回廊里。
“少主!”苗雪卿闯进夏侯勋的书房里。
夏侯勋正在案前写信,他头也不抬地说:“这么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少主!我求您救救金花!”苗雪卿气极败坏地道,他刚练完功回到房间里就听到别的师兄弟说起前厅发生的事,当下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赶了过来。
“原来是这件事啊。”夏侯勋搁下笔,从容地撑着下巴道:“那是她自己闯的祸,恕我爱莫能助。”
“少主!”苗雪卿知道他是在找借口,要是夏侯勋愿意的话,要解救金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他焦急地哀求道:“少主!我求求您救金花!”
“为什么我要救她?”夏侯勋冷漠地笑道:“我可不想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丫鬟而得罪汪东胜。”
“少主……”苗雪卿咬了切牙,屈辱地道:“求您救她……我什么都愿意答应您……”
“我不救她你就什么都不愿意答应我了?”夏侯勋调侃。
“不是的!”苗雪卿忙否认。
“那我救不救她又有何区别?”夏侯勋拿起笔,看也不看他地说:“再说,现下米已成炊了,你再来找我也没用。”
苗雪卿一惊,眼圈发红地冲出门外。夏侯勋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尽管伤心吧,尽管气愤吧……我就是要让你认清自己的身分!
苗雪卿奔到丫鬟们的住所里,虽说已是深夜,可屋里却是灯火通明。其中一个房间外面围满了丫鬟和婆子,远远就听到周姥姥的破锣嗓子在喊:
“去去!都回去!没啥好看的……”
苗雪卿罔顾旁人的眼光,硬挤了进去。周姥姥双手叉腰地站在一张床跟前,凶恶地驱赶着看热闹的人们,那床被帷帐严严实实的盖住,根本看不到床上的情况。
众人见苗雪卿来了,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更加不愿离去了。周姥姥见了他并没有太意外,她目光不善的扫视着在场的人,沉声道:
“你们要是再不走,老身可就要上报总管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被扣除本月的月俸!”
这还得了?大家一听,顿作鸟兽散,屋里不到片刻就退得只剩下苗雪卿、周姥姥和几名住在此处的丫鬟。
周姥姥瞟着苗雪卿,问道:“你不走吗?”
苗雪卿颤声道:“我想跟金花说几句话……”
他知道金花一定是遭受到非常残忍的对待,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看她的,可不趁现下说,他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周姥姥没有为难他,爽快地说:“可以,不过不能太久。”
她向丫鬟们打了个眼色,领着她们走开了,一名身形瘦削的丫鬟从苗雪卿身前走过的时候,双眼审视地瞟了他一下,不过苗雪卿没有注意到,他现下整颗心都悬在床上那人身上。
众人都离开后,苗雪卿轻步走到床边,不忍地唤道:
“金花……”
等了良久,依旧是一片沉默。苗雪卿又喊了一声,对方还是不响应。
“金花……你怎样了?”苗雪卿不禁焦急起来,问道:“金花,你是不是受了伤?我去请大夫好吗?”
他说完,这就要跑出去,就在此时,床上的人终于开口了:
“不要去……”
金花虚弱的声音传来,苗雪卿登时剎住身形,转回去。他又走过去,焦虑地问:“金花……你到底怎样了?”
里面传来啜泣的声音,听得苗雪卿一阵心碎。须臾之后,哭声停止了,苗雪卿低声道:
“我对不起你……”
金花沉默了一会儿,才抽噎着道:
“为什么……你每次都认为是你对不起我……”
苗雪卿捏了捏拳头,道:“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根本保护不了你……”
金花没有再回答,苗雪卿等不到她的响应,也陷入沉默。两人各怀心事,被一层浓浓的帷幔分隔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苗雪卿的声音再度响起:“金花,我们成亲吧。”
这话就像在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一块巨石一般,房内的沉寂气氛顿时被打破。尽管看不到金花现下是何表情,但苗雪卿也能清晰感觉到帐子后面那人的震惊。
虽然苗雪卿对金花没有像对夏侯勋那样的爱慕,但如果真的要选妻子的话,金花就是最佳选择。他一直就不讨厌金花,甚至颇为欣赏,她就像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对方而今受到这样的伤害,自己很应该负起责任来……
他继续道:“我不是闹着玩的,我是真心想娶你的……如果……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他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的帷帐蓦地被拉开,金花哭喊着:“不行!”
苗雪卿错愕地转身,连忙折回去。金花披头散发地半躺在床上,满脸泪痕,双眼通红。
“金花……”苗雪卿走过去想搀扶她,金花却大喊:
“别过来!”
苗雪卿的身形登时定住,金花呜咽着道:“我这种不干净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你不是!”苗雪卿赶紧摇头。
“我已经被污辱了……我的身体已经不干净了!”金花哭得肝肠寸断。
“我不会在意的!”苗雪卿忽然抱住她,金花在他怀里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依旧往下淌。苗雪卿在她耳边轻声道:“身体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只要你的心是干净的、善良的,你就依旧是以前那个金花……我喜欢的是你的心灵,不仅仅是你的身体,我是真心想跟你成亲的……”
金花心头一震,她闭上眼,在他怀里微微地点着头。两人正抱作一团,苗雪卿猛然感觉到屋外有人的气息,他立即放开金花,盯着门外,厉声问道:“是谁?”
那人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竟是周姥姥。苗雪卿心想她方才一定是在偷听自己与金花的谈话了,他心中不悦,却不好表露。
那周姥姥怪声怪气地说:“都聊这么久了,什么话都该说完了吧?”
“是的,打扰大家休息了。”苗雪卿低姿态地道:“我先告辞了,麻烦周姥姥照顾金花。”
“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周姥姥笑得诡异。
他向金花道别后便离开了,周姥姥却没有走。她打量着金花,眼里透着露骨的鄙夷光芒。金花怯生生地用被子裹着自己,蜷缩在床上。
周姥姥轻蔑地开口:“不是我说你啊,金花……你还真是浓脸皮……”
金花浑身一颤,不解地看着她。周姥姥冷笑道:“你以为以你现下这副肮脏的身子,还有人愿意娶你吗?姓苗的小伙子还年轻,不懂事……等他年纪大了,他就会后悔了,后悔自己娶了一对‘破鞋’。”
金花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周姥姥一字一句都像钢针一般刺在她的心头。
“他只是在同情你,可怜你而已,你还真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吗?像你这种残花败柳,就别妄想着还能得到福祉。娶了你,他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不过那种傻小子是不会懂的了……反正他早晚也会抛弃你的,你也只能趁现下作作梦了。”
金花的身体像秋风中的落悠笑道:“是我不好,不该让雪卿去参加这种任务。”
孟丘离冷笑:“这么说来,少主愿意出来承担责任了?”
“是的,那孟舵主希望我如何承担?”夏侯勋笑吟吟地反问。
孟丘离不好太露骨,讪讪道:“小人不敢,谁犯错了就谁受罚。少主一定会公正地处理这件事吧?不会徇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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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别的意思,只是小人听闻,少主与这位苗公子关系亲密,少主要维护自己的人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少主您的亲信,犯了错也要……”他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夏侯勋蓦地站起来,打断他的话道:
“孟舵主请务必放心,我一定会严厉处置犯错的人,决不徇私。”
苗雪卿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只管一直低着头。这时,一名全身黑衣的侍卫跑了进来,单膝跪下道:“报告掌门与各位舵主,那对母女已被抓获。”
苗雪卿的身子明显一抖,只听夏侯誉道:“很好,人呢?”
“当母亲替小孩挡了剑,已经死了,那小孩还活着,听从掌门发落。”
夏侯誉问:“勋儿,你看怎样?”
“把孩子带进来。”夏侯勋道,苗雪卿诧异地看着他──他要干什么?
小女孩大哭着,被绑住手脚抗了进来。大家都不知道夏侯勋的用意,只见对方站起来,缓步走到苗雪卿身前,将一把剑交给他。
苗雪卿看着那剑,瞬间明白了过来!夏侯勋轻笑着道:“雪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杀了这孩子吧。”
苗雪卿的脸唰地变得惨白,迟迟没有接过那剑。夏侯勋又开口了:
“只要你现下当着大家的面杀了她,我就原谅你的过错……”他说完后,看向其它舵主,问道:“大家有别的意见吗?”
柳渊和钟权都表示赞同,孟丘离不得不跟着附和。夏侯勋望着苗雪卿,轻道:
“小傻瓜,你看你都给我惹了什么麻烦……就算你放了她们,她们一样活不成……”
苗雪卿眼圈通红,死盯着眼前的剑,夏侯勋又把剑拿近一点,道:“动手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苗雪卿咬紧牙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接过那把剑。虽然只是一把很平常的剑,可是他拿在手里,却彷佛有千斤重。
他缓慢地站起来,转向那名被仍在地上的小女孩。
只要杀了她,就能度过这次的危机,自己与夏侯勋都能脱难……动手吧!苗雪卿!就算你不动手,其它人一样会杀了她!苗雪卿在心里对自己吶喊。
小女孩睁着一双惶恐的大眼,懵懂地看着他。苗雪卿知道自己必须杀她,可是为什么……手举不起来……
自己的模样映照在小女孩的水灵的眼瞳里,苗雪卿亲眼看到了那个拿着剑、宛如夜叉般恐怖的自己!这就是他吗?这就是他现下的模样吗?不──!他不要变成这样──!
当──手里的剑掉在地上,苗雪卿眼里滴下一颗晶莹的泪水。他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夏侯勋,牙关打颤地说:
“我……办不到……”
夏侯勋漠然地看着他,他转向黄崎云,不紧不慢地说:“那你替他办了吧。”
“是!”黄崎云手起剑落,一剑刺穿小女孩的胸膛。
“呜哇──”小女孩最后一声哀号,就像从地狱传来的呼唤一般。苗雪卿难受地闭起眼,握紧拳头。
孟丘离再次趁机攻击夏侯勋,嚷着要他处罚苗雪卿,他们在说什么,苗雪卿已经听不清了,他的魂魄彷佛飘离了肉体一般,整个身体的感觉都变得飘渺起来。
最后,他听见夏侯勋道:“废了他的武功,再丢到外面去喂野野狼,这样行了吗?”
孟丘离终于闭上嘴。苗雪卿视野模糊地看着夏侯勋向自己走来,对方手里的剑泛起冰冷的青光。夏侯勋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与不忍……算了,既然自己的命是他救的,那就把命还给他吧……至少,自己不用再去做那些残忍的事情了……苗雪卿的嘴角浮现出解脱的笑容,他闭上眼,伸出双手。
夏侯勋站在他跟前,迅猛出剑──
“呜……”
四肢的筋脉被生生剜断,苗雪卿痛得几乎晕死过去,但他强忍着口里的哀鸣。
锵!夏侯勋把剑收入鞘中。苗雪卿跪在地上,鲜血从手腕和脚腕里喷溅而出。
“把他扔到后山去。”夏侯勋冷冷地下令。
苗雪卿被两个人拖走,他半睁着眼,看着夏侯勋头也不回地走回座位上……
马上的人粗鲁地把虚弱的少年扔下去,对方在地上滚动了几下,接着便一动不动地趴着。
“走吧。”
耳边的马蹄声渐渐远离,渐渐消失。苗雪卿伏在冰冷的泥地里,双眼死灰地望着地面。
这里是那里……好像是后山的山披吧……苗雪卿恍惚地想着。
一团贴在自己眼前的青色晶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动着眼珠看去──扇形的玉佩发出淡淡的光芒。
是夏侯勋给他的……刚才的人把他扔下马的时候,玉佩也掉出来了……
“呜……”苗雪卿想伸手去拿,双手却根本无法动弹,只是一点轻微的动作,就让他痛得快要昏厥过去。
明明已经使出全身的力气了,手指却只能移动半寸。不行……放弃了……他死心趴在地上,寒风阵阵,冷得刺骨。彤云密布的天空里,飘下几朵发光的粉末。
要下雪了吗……苗雪卿看着飘落在眼前的野草尖上的雪花,雪越下越急,很快就把苗雪卿全身都覆盖住。
他却感觉不到寒冷,也再感觉不到疼痛。大概,体内的血已经凝结了吧……苗雪卿闭上眼,等待着死亡……
一匹灰色的骏马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在林间急速奔驰。马背上的俊雅公子满脸焦虑,他使劲抽打着马儿,让它跑得更快一点。马儿顶着寒风大雪,一口气奔到山坡上。
“吁──”夏侯勋拉停马儿,翻身跳下来。
他气喘呼呼地点燃一根火把,在雪地上着急地寻找着。一看到有凸起的物体就奔过去确认,可却始终找不到“那人”。
“该死的!”夏侯勋低咒着,依旧不肯放弃,他用脚将浓浓的积雪拨开,借着火光仔细寻找,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雪堆都被扫平了,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不是这里……?不可能啊……”他喃喃自语,蓦地,远处的一团青光闪进他的眼帘。夏侯勋飞奔过去,拨开积雪一看──是他送给苗雪卿的玉佩!
玉佩在这里,那苗雪卿一定也在!夏侯勋激动不已地把玉佩捡起来,他将火把插在一边,罔顾寒冷地用手挖雪。
“呃……”夏侯勋挖到手指也冻红了,却连苗雪卿的一片衣角也找不到。
该不会真的被野野狼吃掉了吧?他惶恐地想着,不!不会的!他一定就在附近的!夏侯勋站起来,放声大喊: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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