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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作品:云舞月扬 (全本)|作者:天外飞星|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6:54:36|下载:云舞月扬 (全本)TXT下载
  来说几千精锐的损失却是伤筋动骨,城里守军总共才多少人,如果开战第一天就损失几千人,基本上就可以宣告守城无望。

  这也是郭成不敢冒险的原因。他观战一天,对于双方死伤大概有个了解。夏军这一天死伤至少也有五六千人,宋军据城而守,损失当远低于夏军,但是千把人应该是有的,主要来自城外的守壕部队。

  城内守兵不过两万,第一天的损失就达到半成,这对于善守的宋军来说,也完全算得上难以承受的惨重伤亡。

  郭成不清楚对面的夏军具体到底有多少,但是几十万大军和百万大军是没区别的,那就是夏军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得用源源不断的兵力来消耗宋军,自己若是想守住平夏城足够长的时间,那麽这城内的一兵一卒都绝不能随意浪费。

  若是今天不出城,只是据城墙而战,损失应当小的多吧……

  但是若不守壕,对方的那些高车就有自由行动的可能。

  这是不是就是夏军的目的呢,故意展示那些高车,让宋军不得不出城守壕,没了城墙的保护,宋军的伤亡就将大大增加,积少成多。若是每天都有这等规模的伤亡,那平夏城撑不了十天就会失守。

  想来必是如此,这等秘密武器,若是自己用兵,必然秘而不宣,出其不意以收奇兵之效。但是西夏军却一开始就故意展示出来,就是要诱使自己出城守壕。

  那自己今天的部署,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若是如此,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中了对方算计了不成?直到现在的情况,一直在对方的算计之中?难怪自己觉得西夏先锋部队战斗力并非自己熟悉的那麽强,对方是故意没派精兵,只用二流部队先消耗自己,然后引诱自己出击。

  幸好自己最后关头把持的住,幸好自己的神臂弓部队和禁军主力还留在城内。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撤!」

  对面嵬名阿埋眼看着宋军列阵徐徐而退,稍感意外,自己精心设计,没想到到最后一步居然被宋军识破了。他颇有些遗憾,下令那些败兵撤回。但是心中却又有些期待,虽然今天让快上勾的鱼溜了,但是自己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就是扰乱郭成的部署,同时动摇宋军军心,尽可能给宋军制造麻烦。

  宋军若不改变部署,只有轮番将城里兵马外调守壕,而城外的那些兵马迟早在自己绝对优势兵力的车轮战下消耗干净,自己有足够多的兵力去完成这一计划。

  若他们改变部署,则等于将外围防线拱手相让,自己则可从容填壕。而且临阵变动会动摇军心。等壕沟被填平之后,就是对垒车部队出动的时候了,自己也迫不及待想看看这怪物一样的庞然巨物到底威力如何……

  夜色来临,厮杀一天的战场终于平静下来。

  平夏城衙门之内,宋军众将各个不及换衣甲,便都来讨赏。

  这是宋军铁打的惯例,打了胜仗就得兑现赏钱,况且这不是为他们自己要的,是为他们的部下要的,大家舍死忘生厮杀一天,为的就是这个,要的理直气壮。哪怕再杀伐果决的将帅,也不能违背这条规矩,除非他下一仗想吃败仗。

  而郭成也毫不吝惜,下令打开府库,铜钱交子、金银珠宝、绸缎丝绢、盐引茶引,总之各种能换钱的全都拿了出来,在院子里摞的小山也似。郭成生性豪爽轻财,绝非守财奴,知道钱就是用来花的。而且久在营伍之中,深知军队通弊,要让士兵卖命,就得拿实惠东西。如这种时候,就是用钱之时,绝不可吝啬。还有如种建中那样的散尽私财的将领,也得趁机让他们捞回本钱。

  众将领了赏钱之后,都是喜气洋洋,郭成布置商讨今后战略,众将都有轻敌之意。

  今日一战,凭心而论,所有将领都看出来夏军没有派出真正的精锐,虽然不是老弱残兵,但是绝非他们的老对手:河内右厢劲旅。不论战斗经验还是勇气意志,乃至兵甲器械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毕竟一场大胜是跑不了的,只看双方的伤亡就可确信。

  宋军今日阵亡者五百五十八人,轻重伤号近千人。夏军伤亡无法统计,但是割下的那四百多个首级可是实实在在的战果。另外据目测夏军光是留在城外的可能就要有三四千具尸体,伤兵数量更是无法统计。而且夏军依旧掌握着城外的战场,他们派出的打扫战场的部队并没有受到宋军的攻击,有多少人被抬回去不得而知,众将的判断是夏军今日死伤总数大概在六千人左右。

  便是如此,夏军伤亡也是数倍于己,况且夏军是被宋军击溃而退。无论从哪方面看,宋军都无可争议拿下的第一天战斗的首胜。

  很多将领都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兆头。

  但是郭成不这麽想。

  今日一战,西夏虽然派出的全都是二流部队,但是却也逼的平夏城守军的主力也几乎是全体参战才取得胜利。派出城外守壕的禁军便有数千之众,还有城头自始至终在参战的神臂弓部队,他原本想在城内保留数千禁军作为生力军,结果到底还是没保留住,另外城内的藩骑和厢军、乡兵弓手也出动数千,这样粗粗一算,第一天,城内近两万守军,便出动了接近七成兵力才击败夏军,而死伤,已经接近总兵力的一成。

  而夏军今日出动的兵力,可能还不到总兵力一成。而损失,可能还不到半成的半成。

  如果每天夏军都出动一成兵力,而宋军都需要动员七成兵力才能抵挡,这仗是打不下去的。而且今日死伤的,大部分都是禁军士卒。他们才是守城的主力。而他们原本可能不用消耗的如此之多,只因为自己选择了背城列阵。

  他深信自己的布阵没有错,但是现在自己也面临兵力不足的危机。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西夏御营之内,巨大的御帐高耸如楼,周围是数千御围内六班直侍卫持戟合戈的拱卫着。文武重臣数十人在帐内,乾顺和梁太后高居宝座,正在满脸阴云的听着嵬名阿埋的奏报。王座之下,跪着卫慕贺兰以及今天出战的数十名将领,不少人都是包扎着伤口,满身是血的跪在那里。

  没有人认为主上的心情会好,只因为今天这一仗败的实在太难看。

  东西南北四面攻城,兵力居于绝对优势,却未曾胜得一仗,反被宋军打的大败,溃的几乎不可收拾。若不是嵬名阿埋及时调兵压住阵脚,可能这场战争在刚开始就会结束。

  出战时趾高气扬,却收获这样惨不忍睹的失败,这河外兵也着实太无能了些,很多人的心中都在这样哀叹。

  败的最惨的是南城,因为宋军的反击就是从南城开始,南城夏军承受了宋军最初的也是最猛烈的攻击。而主攻南城的令王氏亦是西平军司瓜州一代的党项大族,此次有五千精壮奉调东征,千里迢迢走了两个多月才至战场,结果开战第一天在南城外就几乎赔了个干净。

  令王氏大酋连同他的四个儿子,全都死在宋军的乱箭之下。骑将令王雄乃是西平军司著名骁将,身中六箭仍在乱军之中冲出一条生路逃回,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五千精壮步骑仅逃回一千多丢盔弃甲没有兵器的骑兵,步卒也不过一千六百余人幸存,且各个带伤。

  今天过后,令王氏基本上已经可以从党项部族实力派名单里面除名了。

  而东城乃是四城之中损失最少的,贺崇彪虽被败军裹挟,但是仍成功的组织起了上千骑兵节节抵抗。只是后来被流箭射中左眼昏死过去,军队才彻底溃乱。

  前往东城助攻的李察哥和一千班直侍卫乃是表现最勇猛杀敌最多的部队,李察哥更是兑现了他的军令状,率先攻入羊马墙。但在东城兵溃之时,他和他的部下也被败军冲散裹挟,几乎性命不保。在溃到北城之后,他也困在那万余溃军之中进退不能,不过还好被部下发现,保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冲回。

  事后清点,班直侍卫死伤数十人,余者大部安全撤回。东城我罗、毛庞两族联军五千步骑出战,活着回来了近四千人,其中数百人带伤,但是大部分人都还带着盔甲兵器,仍可算败而不乱。

  西北两城因为是主战场,夏军兵力雄厚,但是受到的抵抗也最强硬。因为宋军在这两个方向部署的守军也最多,而且都是精锐禁军。河外兵骄横轻敌,结果一上来就碰了个大钉子。整整一天,宋军绞肉机般的防线让夏军堪称是血流成河。

  四千汉奴撞令郎,战死近千人,余者全部挂彩,其中重伤员多达二千余人,竟是全军覆没!

  而党项部落兵阵亡亦有千余人,伤兵竟多达四千多人。其中近七成伤亡是溃败时的自相践踏和被宋兵从背后无抵抗的追杀以及被自家弓箭攒射造成。粗粗一算,夏军在各战场的损失总和,竟然已经接近参战兵力的半数。

  西城还好些,未被溃军波及,虽是损兵折将,但乃是四城之中唯一有组织的脱离战场的。北城却因为那场大溃败,伤亡数字高居其他三路之上。

  战争开始只第一天,宋军便令夏军阵亡数千之众,伤者更是近万!大小将领阵亡二十七人!而西夏军队带回的可以记录的战果,只有区区六十七个宋兵首级。究竟给对方造成了多少伤亡,无从得知。

  让乾顺恼火的是,这沉重的伤亡数字其中有相当部分是溃败时造成的,真正攻城阶段产生的损失,远没有这麽多。而且党项将兵的懦弱表现,让他这个党项皇帝感到面上无光,同时也是对他的信心和自傲的重重一击。

  在如此令人羞耻的惨败之下,妹勒都逋率部击败宋援军前锋部队过万精锐步骑,斩三百级,重夺东山大营,进而兵逼古壕门,压得宋军动弹不得的好消息,也显得黯然失色。

  而且令梁太后和乾顺心情恶劣的事情还不止于此。

  适才探马来报,同样在重围之中的宋军荡羌寨守将折可适趁夜率千余马军偷袭夏军围寨大营,幸好围困荡羌寨方面的将领野利济乃是个智勇兼备的老辣宿将,早有准备,在营外遍掘陷坑伏弩,待宋军中伏之后挥兵掩击,一场混战大败宋军,斩首三十级,宋军趁夜色夺路撤回寨内。夏军追至围攻寨子,却被乱箭射退,伤亡数十人,一小首领中冷箭阵亡。

  此等战斗乃是属于骚扰性质的小战斗,对大局不起影响。但是梁太后听闻折可适的名字便又惊又怒,而荡羌寨正好处于平夏城外围地带,折可适的活跃让她觉得自己的背后非常不安全,生恐让宋军钻了空子重蹈当年洪德寨的覆辙,又连夜调整部署,严守大小道路,搞的全军上下一夜都闹哄哄的睡不着觉。

  若非重臣们苦谏,嵬名阿埋以性命担保无事,梁太后几乎要亲自领军前往荡羌寨。

  但是传来的消息中,也并非全是坏消息。

  入夜之后,夏军派去打扫战场的老弱士卒发现宋军在城外守壕的部队,已经悄无声息清扫完了战场,待着所有从尸体上扒下来的东西撤进了城内,城外的控制权已经拱手相让。嵬名阿埋的谋策已经变为现实,宋军在进退两难之下,必然会撤军入城,采用他们最拿手的老办法凭借高城坚守。

  现在城外是真正的夏军的天下,只要填平了堑壕,党项的超级战车部队将会在历史上第一次登上战争的舞台。

  这正是乾顺和梁太后所期望的。

  所有人都深信,向来不善器械的大白上国此次将会一鸣惊人,那高耸如山的巨大战车,将会把宋军引以为傲的城墙,彻底的夷为平地……

  第15章

  宋元符二年十月辛卯,泾原路,古壕门。

  此地距离熙宁寨不远,处于群山之间,地势险要,山口狭道密布,处处营垒。

  宋军的营盘硬寨一个挨着一个驻扎着,将所有的平川挤满,起伏的帐篷密密麻麻绵延十余里。

  山上树木俱被砍伐一空,所有的山头制高点上都建有烽燧望楼,山上山下黑压压好像蚂蚁群一样的宋兵秩序井然的四处活动,大队骑兵来去匆匆,步军则在校场上操练着阵法,辎重车辆通行无阻,原本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地,此时已经成了成千上万的士兵占据的世界。

  秦凤熙河环庆河东四路援兵,近五万精锐藩汉步骑,就屯驻于此。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支实力坚强足以对抗任何对手的大兵团,但是此时的宋军大营内,却是颇有额愁云惨雾的样子。

  东倒西歪的伤兵们哭爹叫妈的惨嚎,还有无数有去无回的胞泽,都让这些百战之余的老兵们心中没底。

  虽然胜败兵家常事,但是宋军对西贼算算已经有年头没打过败仗了,而且他们作为各路遴选出来的精锐,也是以实力自傲的武人,出击的弟兄们实力如何他们也是心里有数,能让他们大败而回,甚至连战死胞泽的尸体都抢不回来,只能说明对手的实力也是超乎想象。

  听说西贼反扑的兵力达数倍之多,听说铁鹞子也出动了,早听说西贼出兵有数十万众,看来所言不虚。

  但是若结阵而战,未必便怕了他们。

  以往与西贼交锋,多是以少敌多,只要结阵而战也多能取胜。

  此次如何就撑不住了?

  莫非西贼还有不为人所知的精兵不成?

  各种各样的想法念头,都在宋兵将校的脑中盘旋,只是碍于严格的军法,无人敢说出来而已。

  对于早已习惯打胜仗的宋军,已经在十几年间不知不觉建立了对党项蛮夷的心理优势,各路攻战都是胜多败少,便是失败,也能让西贼付出高昂代价,影响不了整体优势。

  然而此次东山大败,败得当真干脆,昨天刚去,今天败兵便回,甚至没有多少战果可言。

  这让宋军的自傲不能接受,迷惘、窝囊、悲观、不服气等情绪弥漫一时,当然也有相当部分的人也认识到西贼虽然整体势弱,但是并非纸老虎,仍具备重挫宋军的实力,但这更让人无法接受。

  中军帅帐内,更加的愁云惨雾。

  王恩坐在帅椅上,面色严峻,眉头紧锁。

  姚雄、苗履事不关己,站在一边。

  种朴面色如常,正襟危坐。

  郭祖德却是垂头丧气,满身是血,先前的嚣张狂妄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东山一战若非种朴率兵相救,他的人马恐怕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谁能料想夏军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善战,人多势众不说,更是骁勇难挡。

  结阵相持也撑得非常辛苦,后来铁鹞子出现在战场,宋军四面被团团包围,后寨被夺,方阵崩溃只在顷刻之间,那时他才明白自己轻敌了。

  西贼虽然在走下坡路,但是虎狼之性仍在!

  后来种朴率兵及时来援,拼死夺回了后寨,他才侥幸突围成功。

  自己和郭成乃是结拜兄弟,郭成现在被围在平夏城中生死未卜,虽然自己确实抱着给他解围的心思,但是也未尝没有轻视其他诸将,想要人前显胜傲里夺尊的意愿。

  说白了,自己目空一切才是主要的败因。

  想到出战前诸将皆以持重为策,王恩当时的决策很清晰:

  “贼倾国远寇,难以争锋,宜以全制其敝。

  彼野无所掠,必携,携而遇伏,必败。”

  此策算不上神机妙算,但是至少也是中规中矩,姚雄当时也附和。

  自己却当着主帅王恩的面出言不逊:

  “平夏存亡所系非轻失,平夏失则新疆皆没,泾原危矣。

  公等奉命拥精鋭赴危急宜以时进战并力破贼,乃临敌怯懦按兵不出,其如国家何,且吾兄郭成旦暮为掳,诸君忍坐观邪!

  万一不守必有任其咎者!”

  如此公然顶撞主帅,挑战主帅的权威,若换了自己为帅,不管是谁都必然斩了他以明军法尊卑。

  王恩和姚雄下不来台,当时帅帐之内险些发生冲突,要不是种朴出言调解,王恩当时斩了自己祭旗然后出兵死战都有可能,当然那只会招致更大的损失,甚至有可能导致宋军此次空前规模的会战一子错而满盘皆输,那时自己真将成为大宋的罪人。

  自己身为先锋,强要出战。

  虽然种朴说得委婉些:

  “兵未可出宜令郭统领登髙视贼虚实见可而后进!”

  但是毕竟违背主帅意图却大败而归,而且损兵折将,挫动全军锐气,王恩若要寻这个由头砍了自己,当真是一点都不冤。

  看王恩的样子,显然是隐忍着怒气。

  只不过在场诸将都是身份显赫之辈,种朴、姚雄、苗履等人,都是西军之中著名的将门世家,威望极高。

  王恩虽然号称“王骑将”勇名远扬契丹,但是对比他们资历远不及,更曾为这些人的部下,故此有这些人在,这大军之中远未到王恩的一言堂。

  而且看这些人,都有意保全自己。

  毕竟大败之后,若再斩将,会更加挫伤士气。

  “郭统领,此去东山观兵,西贼兵势如何?”

  种朴乃是护军,地位仅次于王恩,又身为种家将的佼佼者,在众将之中威信最高,故此他说的话基本上是和王恩分量相同的。

  郭祖德听了一愣,见种朴绝口不提败军之辱,显然是有意保全,那还不明白的。

  西贼兵势如何,那还用说吗?

  人山人海满川满谷一望无际,你自家也是亲历过的。

  然而此刻却不能松口:

  “贼势甚盛,然某为大将,只知死战报国,愿引本部马军数千,前往平夏城助阵,与俺大哥同生共死。”

  众将听了都觉得郭祖德嘴硬,颇觉可笑。

  你的兵马已经吃过一次败仗,若非援军来得及时,此刻你只怕已成西贼阶下囚。

  再次出击,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难道嫌一次溃的不过瘾,还准备再溃一次?

  然而道理虽是如此,但是话说得漂亮无比,极显忠义。

  王恩虽是主帅,但是郭祖德毕竟是援兵客将的身份,还是朝廷的横班正使统兵大将,休说是他在,便是章桀在此也不好说杀就杀。

  郭祖德此次吃了败仗,气焰大减,对着自己再不敢那般嚣张放肆,自己心中恶气也出了些,反正传往渭州的战报上写得明白,他对郭祖德也是指名严参,想来郭祖德不似折可适那般有章桀护着,仕途多半是要经一大挫折,到时候自己看戏便好了。

  此时听他这般说,只是冷哼道:

  “郭统领好生不晓进退,初次进击已然失利,如何能保再次便可取胜,一旦有失,不但你数千兵马受害,我军锐气也必受挫!”

  种朴也说:

  “吾等兵少,不战并非怯懦。

  西贼此次倾国而来,准备充分。

  我料前方阻援之贼必劲旅,我等便是胜得一二阵,后方之贼更多,也未必能解平夏之围。

  况且一旦有失,西贼将缴获之辎重首级示以城内,难保城内军心不乱。

  况且郭信之乃是当世良将,平夏城内兵力充足,有他在,城必守的住。”

  众将听了,面色都不好看。

  彼此之间虽然有些心病之类,但是都是同为大宋武官,面对西贼还是一致对外的。

  种朴适才所言合情合理,而且更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

  郭祖德已经打了败仗,折了数百兵,可能还有俘虏之类的。

  西贼若将这些摆在平夏城下,种朴刚才所说的很可能已经成为现实。

  想到这样严重的后果,一时间再没人有心思去计较彼此之间的私人恩怨了。

  苗履迟疑地说了句:

  “会不会已经晚了?”

  说完便后悔,这等不吉之话如何说得。

  散帐之后,众将各自回营。

  郭祖德逃过死罪,但是王恩到底是没放过他,重打了四十军棍,被部下给抬回去的。

  王恩和种朴则秘议了整晚,但是也没得出什么令人鼓舞的结论。

  最后只好全力信任郭成,一切按原定计划走。

  姚雄的万余精兵连夜离开古壕门,取道德顺军怀远寨,向北直插到天都山附近埋伏,等西夏退兵之时邀击。

  而古壕门则封锁消息,布疑兵与西贼相持。

  原本秦凤兵也是要一道前去的,但是东山之败打乱了原有的计划。

  王恩唯恐西贼乘胜来攻,故此需多留一些兵力在身边。

  然而不管宋军将帅如何布局,都是要以平夏城能够守住为大前提,而西贼围城如铁桶,他们此刻对平夏城的情势是一无所知……

  *(分隔线)

  夜晚,平夏城外。

  西北的冬夜寒气逼人,寒风呼号,今夜更是昏黑阴沉,天上非但月光不见,甚至连星光都没有。

  自开战以来已经过了四天,只有头一天乃是艳阳高照,之后便开始连阴,每日抬头看只看见满天阴云,寒风漫卷山野,交战双方几乎都是西北土着,知道这种天气随时都会下雪,故此宋军也轻易不再出城争锋,而夏军则加快了城外平整沟壕的速度。

  在夜色的掩护下,平夏城东南不远的一处山丘之下,韩月身着黑衣,内衬软甲,手持涂了黑色的朴刀,猫着腰钻出了地道口。

  地道外面已经密密麻麻蹲着一百多人,都是同样的装束,仿佛一群从地里冒出来的黑色幽灵溶入了这无边的黑夜之中。

  宋军擅长土木机关,修筑城池必建地道。

  平夏城这样的巨塞自然也不例外,三日前大败夏军,便有部分精兵乃是从地道出城,出其不意绕道夏军身后,然后一击得手。

  但是夏军将帅也非笨蛋,吃了一次大亏之后,一方面动用上万人填埋城外深沟壕渠,另一方面广布侦骑哨侯,积极搜索宋军在城外的地道口。

  同时又调动兵力将城外所有的树木砍伐一空,将所有能藏人隐蔽的地方都清扫一遍。

  其实树木作为战略物资,宋军亦是要定期砍伐的,宋军砍过一遍夏军再砍一遍,称得上寸草不留,平夏城周围的丘陵山坡,此刻已经光秃秃的全都是树桩。

  夏军虽然一时找不到宋军的地道口,但是在有足够人力的情况下,使用这种笨法子同样能够达到所需的效果。

  没有了周围林木的遮掩,宋军只要敢从地道露头,肯定会被发现。

  至于夜晚,加强灯火巡逻便是。

  这个方法确实令城内守军辛苦挖掘的地道成了废物,西北两面夏军把守严密,根本无机可乘,但是总算是还有一条比较隐秘。

  这条地道乃是通往城外东南的一个小丘下,那里怪石嶙峋,因角度的问题并不能为敌军直接看见,这是现在宋军唯一一条能够发挥作用的地道了。

  因东南两面夏军力量较为薄弱,夏军因害怕城上冷箭也不敢靠近城墙,故此今夜宋军才能安然出城。

  今夜,宋军的目标乃是北城的夏军大寨。

  自从上次夏军大败以来,宋军战后虽然主动撤进了城内,但是夏军的攻势也低落了下来。

  这几天虽然每天从早到晚依旧是战事不断,该攻城的攻城,该平壕的平壕。

  但是夏军开战之初那种锐气已经荡然无存,只是应付差事般咋咋呼呼,能躲就躲能跑就跑。

  这些河外兵经过第一天惊心动魄的大溃败之后,已经对宋军产生了畏惧心理。

  那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可怕场景是这些河外兵战斗生涯前所未见,大部分人直到现在仍是惊魂未定。

  而主帅卫慕贺兰获罪罢职,九名将领被斩首,也让他们没了主心骨。

  再派他们出阵,也不可能鼓舞起他们低落的士气。

  嵬名阿埋自是明白这一点,但是他自有他的打算。

  河外兵的战斗力他已不指望,但是仍派他们出阵或许可以迷惑宋军,给宋军造成己方在故意示敌以弱的印象,而宋军将领们可能会浪费精力来猜测他故意示弱的意图,从而给主将的判断和决策造成一定的影响和干扰。

  唐太宗用兵“多方以误之”的道理,嵬名阿埋这样饱经杀伐的宿将向来推崇。

  同时让这些废物们发挥余热,多消耗一下宋军也是好的。

  而更深一层之意,则是从前河外兵乃是梁乙逋总领,这奸贼虽已伏诛数年,但是河外兵山高皇帝远,难保没有漏网党羽隐藏其中,借战争清洗可疑分子,也是梁太后的意思。

  故此他对这几天河外兵的懦弱低劣表现持容忍态度,只是默默的观赏着这些废物们的表演。

  而宋军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西贼已经被一战打得胆寒,越发的轻视。

  急于想出城再教训教训这些西贼,虽然主将郭成不许,但是下面的将校们哪里忍的住。

  每天都有数千人自西北两面前来挑战,但是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其士气低落军无斗志。

  抬着云梯装模做样,城头一阵箭雨,立刻掉头回跑。

  后来宋军主将郭成下令只要西贼不靠近城墙,就不许放箭。

  更多时候,是西贼抬着大木板前进,隔着老远和宋军放箭对射,西贼弓弩射程皆不及宋军,又是以低射高,结果可想而知,每次都被宋军弓弩压制的难有寸进。

  而箭一射完,便立刻撤退,跑得比兔子还快。

  连续几天交战,宋军几乎没有损伤。

  而西贼也只是死伤百多人,完全不像第一天那样认真拚命,倒像是在玩耍。

  倒是那些填壕的进展迅速,西北两面地面已经被填平夯实,障碍物基本清除干净,接下来大概就等那些巨车出场了。

  故此今夜,宋军准备利用仅存的一条地道,前去探探那些巨车的虚实,也给西贼一点颜色瞧瞧。

  带队的大将,正是寇士元。

  随他出战的,都是精选的勇士。

  韩月唐云因为这几天守城表现出色,故此双双中选。

  只不过唐云被分在另一队,对此二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多时,三百精兵已经全部出洞,隐伏于暗处。

  之后这条地道将会被堵死,因为战事一起,他们不可能有时间再从这条地道回城。

  而西贼也肯定会意识到这个方向有古怪,明天的这个时候,这个地道口肯定会被发现。

  暗夜潜行,韩月倒是找回了当年做拦子马的感觉,拦子马作为天下最精锐的侦察兵,夜间行军潜行乃是家常便饭。

  韩月的双眼早已适应黑暗,左右看看,却见周围的人都是动作利索的精悍之辈,而且对黑夜的适应似乎并不比自己差。

  寇士元低声布置了一番,其实也没啥好布置的。

  三百人分成三队,从外围丘陵处绕过去,看能不能接近西贼的大寨放火,最好是能接近那些巨车。

  若是不行,则原路返回。

  若是惊动西贼则改为骚扰作战,尽可能制造混乱,同时往东南方撤退,这两处便于城内守军接应。

  韩月给分到了左队,百人正好一都,领队的都头是个禁军小校。

  虽然夜色黑沉,但是韩月依旧认出来了这位猛人就是当日恶战之时乱军之中独力掀翻夏军壕桥的那位大力士,真看不出这老弟年纪轻轻好像还不到二十,却生的虎背熊腰好似个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