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功名前程?某家现在便是在到处找她报仇!尔等既然会八步蹬莲,敢说与她不是同门?”
“好汉误会了,我等确实不认识孙二娘,之所以误会,确也与她有关。”
“什么意思?”
“好汉既与孙二娘是对头,何不问韩月!他与孙二娘乃是生死之交!我等三人江湖之中漂泊多年,便是为了寻找韩月这厮!只因这厮多年
前与我家主人有仇,自我家主人处盗走了一幅画,这孙二娘也牵扯其中,故此访得好汉知道韩月下落,才贸然出手得罪,实非与好汉有私仇!好汉若肯相助,我家主人必有厚报!”
韩月!唐云十分惊讶的看着那人,说道:“把你们的面罩摘下来!”
两人依言而行,摘掉面具。他们这时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童贯自觉地在宫内自家武艺数一数二,但是到了江湖上才知人外有人。面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两人联手都吃败仗,狂傲之气早已挫去。
“你们究竟是何人,如实交代!”
“好汉若要得知,自是可以,然而需请好汉立誓不可泄露他人知道!”
“尔等此刻还讨价还价,好大本钱麽?”
唐云口中嘲笑,但是心中的惊讶着实不轻!韩月和孙二娘是旧识?为何不曾听他说过?
自己还傻乎乎的拜托他帮忙打探孙二娘,却不知他和那贱妇还有这渊源。他却是瞒的好!还有那幅画,是否梁太后提到的那幅画?究竟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为何她说是在孙二娘手中,此人却说是韩月盗得。
既然能说到那幅画,说明这人说的并非谎言。
“本钱是没有,不过有命一条!”
“那我便杀了尔等,落得干净!”唐云说着挥刀便砍,那汉子毫不躲闪,倒是旁边的吓得一叫,唐云的刀稳稳停在他的脖子上,他却连眉
毛都没动一下。
“你倒是个不怕死的,不过他却不同。”说着唐云转回头便奔童贯,童贯眼见对方满脸杀气,不由的心里阵阵发寒。“你说不说,不说我先杀了你……”唐云语带威胁,但是仔细打量了几眼之后,不由得心生疑惑,往他下体一掏,顿时色变。
“你是宦官?尔等究竟是何来历?”
童贯面色顿时涨的通红,大骂道:“狗贼,要杀便杀,爷爷皱下眉头,不是好汉!”
唐云却没理他,“你们是宫里的?他是太监,那你是……班直侍卫?带御器械侍卫?不对,大内侍卫皆是武艺绝伦之士,岂会似你这般使用邪教武功。她是何人?宫娥?等等,莫非你们要找韩月……那幅画……莫非是内宫里丢的?”
三人惊讶唐云的脑子如此灵活,竟将事情推断的八九不离十。
“好,这倒引起某家的兴趣,某家这便立个誓。”唐云说着发了个毒誓。
形势比人强,三人知道唐云这等人是杀人不在眨眼的,说不定便会手起刀落。自己虽然不怕死,但是使命还没完成,死在这里毫无价值。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眼下被人瞧破了身份,只好实话实说。看此人显然也是被韩月所骗,和孙二娘有仇,说不定能说的他化敌为友平添臂助。
“在下乃是京城户部蔡侍郎家将杨烈,他们二位确是宫里的人,姓名却不便透露。”
“你们的那幅画是否宫内所失?”
“在我回答之前,却想请问好汉高姓大名,与孙二娘有何冤仇?”
“大丈夫行不更名立不改姓,唐云是也!我与那孙二娘有何过节,说便说了!我当年乃是折可适帐下牙兵都头,只因贪色,中了那孙二娘的计。给她和苏延福骗的去和西夏回易,结果事发这两人逃了,我也给累的丢了官亡命逃入西夏,本来在梁乙逋手下混碗饭吃,结果梁乙逋又垮台了,只好又亡命入辽,在辽国上京道做无本买卖,有个混号沙鹞子便是。前不久接一批宋朝私商偷运来的私货,机缘巧合认识了韩月。结果又被辽国官兵突袭,部众星散,山门被抄,只得随韩月返宋。某家想起这一切,几年来诸国之间奔波飘零,倒头便是一场空。全因这孙二娘而起,故此便想寻她的晦气!”
唐云这番话说的有真有假,自不怕别人查证。
“那好汉如何又去得渭州?”
“我听闻苏延福在环州失风,后来在河东被捕杀。却不知那孙二娘下落何处,便想去找以前的同僚代为打听,不想却被尔等盯上!尔等如何得知韩月与孙二娘乃是旧识?”
“好汉不知,这韩月原本也是弥勒教后裔!”
唐云顿时一愣,想不到这韩月的背景倒也复杂,也难怪他会庇护孙二娘,都是同门啊!
“三年前,这韩月和孙二娘同在汴京,那时韩月化身为道士,这孙二娘则隐身勾栏。韩月时常出入宫内,因便盗走了一幅画,我等便是奉命追还,至今已经三年了。”
“你等怀疑孙二娘与此有关,或是孙二娘指使?”
“正是,只是不知孙二娘下落,只好先找韩月查问清楚,岂料三年时间一无所获,不过各地官府皆有我们的眼线,好汉定是漏了口风,故此才与好汉产生误会。”
唐云不用说也知自己的口风漏在何处。也知道了自己其实是一直抱着金碗要饭,韩月!鸟人!瞒的我好苦!
这三人语气支支吾吾,显然不愿说的太清楚,宫里丢的东西,显然牵扯宫廷隐私,但是大宋的宫廷隐私,为何梁太后会关心呢?
“那画是画的什么?”
“不知,我等只管追还,其余一律不知。在下有一提议,不知好汉愿听否?”
“你想何事,某家清楚。”
“既然你我目标一致,何不联手。若好汉能帮我等找回要找之物,我家主人保管好汉能官复原职,那孙二娘也可留给好汉处置,这都是一句话的事!以好汉的本事,休说在边军挣功名,便是入京军上四军也做得,便是班直侍卫也不在话下。”
唐云心中暗自盘算,不知那幅画究竟是什么?为何梁太后必要得之而甘心?若交给这些人,岂非无法回去交差?但是若真的对宋朝很重要,似乎又不能带回西夏。心中想着,嘴上冷笑。
“你们当真痴人说梦,就凭你们三个,根本不是韩月的对手。更何况韩月乃是红娘子的手下,红娘子尔等总该听说过吧,北绿林总瓢把子!到了人家地头,一人一口吐沫都淹死了你们,更别说拿人了。恐怕你们连大门都进不去。”
顿了顿又说道:“再说那韩月若是化身道士,你们去找他栖身的道观便是。他一个游方道士,总要有度牒挂单,总不能逛皇宫如逛自家后院吧。”
“这个……只因那道观与当今皇弟端王有关,故此不宜轻动。”
“那你们想去寻红娘子的晦气,恕某家不奉陪。”
“好汉,红娘子势力再大也是贼,还能大的过官去?再说我等也有奥援,大宋第一弓何灌听说过吧,河东名将手握兵权!那也是我们的人。有他在,还有官兵,怕他什么红娘子?红娘子再狂,能狂的过当年的弥勒教主王则?还敢扯旗造反不成?”
“何灌?!他是你们的人?”
“正是!”
唐云心中突然想起了当年和孙二娘交易的情景,他被孙二娘算计,眼看被包围就要全军覆没,正好何灌领兵出现搅了局,他才得以逃生。他还接过何灌一箭,那家伙的箭法确实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威。
一瞬间他想明白了,那场突袭并非偶然,当时必然这三人也在场,根本就是奔着孙二娘去的,想来自己和这三人的渊源也不算浅,三年前就该见过面,可惜都是擦肩而过。
可见,他们三人都没完全说实话,但是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那便先利用他们一下算了。
唐云打定主意,刚要说话,突然一道冷风自窗外而入,夺的一声一只钢镖钉在墙上。
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
外面月色不是很亮,到处漆黑一片,寂静无声,根本不知道飞镖从何处打来。几人都是行家,知道这种柳叶飞镖并非重镖,分量轻,全靠手劲掷出,射程和弓弩以及军中的标枪根本没法比。一般就是打个二十步远,最多三四十步,五十步外仍可伤人的闻所未闻。
也就是说,对方刚才最远也就离他们三四十步的窗外。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镖过后,外面再无动静。
几人伏下身形躲了半天,却再无动静。凭他们的耳目,此时又加了防备刻意倾听,对方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若有动静应该听到,但是他们却什么都没听到。
难道对方发镖后已跑了,那他是离了多远?天下有这样的暗器高手吗?
“那是什么?”童贯低声说道。
唐云敏捷的一伸手将镖取下,直接接下上面绑着的布,只见写着字。
韩月已离,山门不可回。
“谁!”看完这个,唐云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这说明,一直有人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现在更是出言示警。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秘密……那种被未知的黑暗潜藏偷窥的感觉,让他有赤裸裸的不安全感,汗毛都竖起来了。
窗外无声,只有风声。
“何事?”杨烈问道。
“有人对某示警。”唐云将布条给他看了,“看来某家是回不得了。没想到这韩月竟然欺骗于我,枉我对他推心置腹!”
“可知是何人?”
“这某如何知道。看来此事现在并非只有我们四人知道了,至少这个出言示警的人也知道了。刚才他必定就潜伏在附近,我等说话他必定已经全部听见。尔等若想杀我灭口,也是迟了一步。”
唐云口中应付,心中却在拼命转念。韩月已经不在了,那自己确实也没必要回去。但是特意又加上一句不可回山门,说明事情不简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且隐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不管这人是谁,他显然是个知道内情的。从此推断,韩月的离开和自己有关,莫非是这三人的关系?
这三人查访多年,官府内多有眼线,折可适乃是边关守将,莫非也知道这桩隐私秘案?那么可以推想得到这三人的身边也有钉子,否则韩月不会消失的这么巧。
这个神秘的示警人究竟是谁?
“好汉何出此言?在下与好汉之间误会实在不值一提,更是真心结交。我家主人,最喜结交奇能之士,好汉若是有意,何不与在下共事我家相公,将来前程更是不在话下。好汉一身高明技艺,想来也并非胸无大志之辈,追随我家相公,总好过在这江湖上飘零。”
“汴京的蔡相公麽?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三言两语就想化敌为友,你未免想的太容易了,某家不是第一天出来闯江湖,也不是三岁小孩。此刻更有别的事在身,是不会跟你一路走的。”
“在下自是知道,不敢阻扰好汉。只是这里有牙牌一枚,送与好汉权当信物,若好汉有一日回心转意,自可上汴京蔡相公处,凭此信物,相公必然接见。此物也可表在下的诚意。”
唐云接过牙牌,看了看揣进怀中,转身便闪出门去,晃一晃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烈和童贯帮着苏湖坐下,看她那狼狈样子,也是哑巴吃黄连。童贯背了她,杨烈的大腿吃了一拳,肿的老高,咬着牙一瘸一拐,趁夜溜出客栈,出去前顺手抄了账簿,勾去自家的名字文引。店内除了他们之外,都中了熏香,昏睡的死猪一般,故此虽然打的天翻地覆,却不曾吵醒任何人。
绛州乃是内地,治安一向良好,城内兵备松弛,夜晚街上甚至没有巡更的弓手土兵,城头的兵卒也是几个禁军节级领着一群厢军,此刻寒夜之中,全在偷着烤火睡觉。城头上的灯笼忽明忽暗,西南城墙全是土墙,长期以来风吹日晒没人修缮,不但有数道大裂缝,甚至还塌了一块,那缺口处竟然都长出了一棵歪脖树,墙角处竟还被人为的掏出了几个狗洞。
从此处,三人无惊无险的出了城,到了城外的一片乱草丛里,将苏湖放下,开始给她推拿解穴,好半天,苏湖的身子才恢复过来,酸麻仍在,但已可活动。
“我等的身份是走不得光的,岂能放他离开!?”童贯咬牙切齿,对杨烈非常不满。
“他要走,我们拦得住吗?他的武艺,你也见识到了,要杀我等三个,易如反掌!我们又凭什么留下他?”杨烈沉声说道,“适才的局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等三人皆变为尸体,一种是我等三人都留得性命。最终他都会离开,你是想要哪一种?”
童贯语塞。
“再说,窗外那神秘人,还有韩月突然离去,说明我等的身份只怕已经被有心人看穿了,杀了他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况且我看此人颇有野心,若能笼络过来,岂不是好?”
“这等绿林草莽,反复无常,你怎知他会为我们所用?”
“他原本是朝廷武官,还曾是折可适的部下。我看过陕西的案卷,此人确实是被通缉的逃兵。但你看他适才言行举止,颇有些士子气度,有些细微的军中习惯动作仍然改不了,此人我看绝非一般的草莽。”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叛国的败类而已。”
“哼哼哼,真的吗?折可适何等豪杰,何等眼光,他调教出来的部下岂会有叛国之辈?当年洪德寨一战,几千残军被十万西贼包围,可有一人投降的?若此人真是这等货色,折可适岂会让他做牙兵都头,以之为心腹?”
“你是何意?”
“我看这厮叛逃入夏,现在在江湖上游荡,只怕都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他现在还是官兵的细作?既如此,想必是身负密令,做些隐秘之事。此事……莫非与孙二娘有关,莫非是那批失窃的军纲!?”童贯灵光一闪。
“那又如何,他现在已经走了,哪里去寻?”苏湖终于能说话了。
“此人如此本领甘做细作,可见志向非小。有抱负有野心,那就好办。蔡相公最喜欢这样的人。”
“既如此,何不先诳他一诳?等到了何灌那儿,再慢慢炮制他。”
“他岂会上这个当?这等人若是真的在西夏做过卧底,那天天只怕都在尔虞我诈中度过,想让他上当,谈何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不骗他。”
“何意?”
“我对他说的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想招揽他。”
“只可惜他会不会入彀,你却不知。”
“我有预感,我们还会见面。此人若是真的追孙二娘所劫军纲那条线,迟早会有进汴京的那一天!”
童贯突然意识到,这个杨烈,似乎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桩使命,背后似乎还另隐藏着无尽的黑暗。杨烈和他背后的蔡京,就是这无尽黑暗的一部分,而在他们的背后,则是蜷伏在黑暗深渊之中庞大可怖的黑影,独相已经五年的章惇、眼看就要封后的刘贤妃、已由遂宁郡王升为端王的皇弟赵佶……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还是别想那么多为妙……
(分隔线)
宋元符元年七月辛丑,河北路,大宋北京,大名府。
韩月站在景风门外,看着这雄壮高巨的青灰色城墙与壮观巍峨的城门楼,心中竟然起了一丝感慨。
这就是大宋朝的北京,号称天下第一雄镇的天雄军,大名府!
比起他曾生活过的汴京,那广阔无垠的城池,城内长达几十里的街道,三道城墙的险固,这大名府也丝毫不逊色,当真是龙渊虎垒之地。
这等人工移山填河改变自然地貌,建立起来雄伟广阔的巨大都市,真的是人力所能造出来的吗?辽国也有很多城池,但是和宋朝一比,不得不承认真是脆弱不堪。
辽国城池若论规模,首推五京,而韩月最熟悉的就是西京大同府,幅员三十里的城郭,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墙,雄踞关山。以前不知天高地厚之时,也曾觉得这大约就是天下最雄大的城池。后来他也见过中京大定府,规模竟超过西京,心中便要感叹辽国国力的强大。
再后来又听说五京之中最大的居然还不是中京,竟然还是南京析津府,广达三十六里的城墙令南朝皇帝饮恨沙场,从此奠定大辽天下第一强国的地位。心中觉得这大概就是天下永不陷落之城,有这样雄巨的坚城,辽国就永远是天下最强。
然而在宋这几年,他心中的骄傲早已熄灭。汴京就不说了,就是眼前的大名府,这方圆四十八里的超级巨城,就不是析津府所能相比的。难怪当年大辽数次南下,最终都是无功而返,如此坚城,岂是人力所能攻克?
自唐末五代时,就有“河朔之州魏最大”的说法。后来的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均对此地倾力经营,宋真宗时,萧太后倾国南下,这大名府就是宋真宗御驾所住之地。仁宗时,辽军欲南下,宋主用吕夷简之谋,将大名府定为北京,以示抗敌之决心,辽军本就是虚张声势,见宋朝强硬,虎头蛇尾的退兵而去。大名府遂成宋朝北方最重要的重镇。
现如今,天色已经入秋,伴着舒服的秋风,韩月到达了这座闻名天下的大都市。
自从过年时仓皇离开河东后,他已经各地游荡了大半年时间。主要是在追寻方腊的下落。孙二娘临死前说过方腊乃是她托付后事之人,他循着孙二娘的交代已经找到了信物:弥勒教王则留下的至高圣典《二宗经》,扉页上写着“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的字样,正是当年王则扯旗的口号。
不过方腊此人行踪不定,孙二娘说他在江南杭州,韩月在路上跋涉月余,到了杭州又辗转了俩个月,才从当地弥勒教徒的口中得知方腊已经离开。
而且令他注意的是,杭州当地的弥勒教地下势力显然不小,而且名目繁多,有叫明教的,有叫莲社的,还有叫摩尼教的,都和弥勒教差不多,换汤不换药而已。摩尼教原本就是唐时波斯传来的胡教,经过几百年和中原本土道教、佛教的融合,产生出各种各样的民间教派也不奇怪,弥勒教的前身其实就是摩尼教。
当然韩月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这些民间教派所暗藏的潜力。江南苏杭一带,民间百姓信定光佛、燃灯太子的不计其数,这些都是和弥勒教、摩尼教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时机成熟,说不定这里会出现第二个王则。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想找到方腊。
但是方腊显然已经知道了韩月在找他,在杭州等了一段时间之后,竟有人传达了方腊的口信,说他在大名府等他,
只此一点,韩月便对这个方腊刮目相看。显然此人已经在弥勒教中有了一定的声望地位,竟然在千里之外有效地派人找到自己,有这样的效率,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不是说着玩的,这说明他的势力已经相当大了。能将一盘散沙的弥勒教徒组织起来为自己办事,说明此人抱负非小。
几年前,他还是孙二娘的手下。但是这几年来,显然他已经继承了弥勒教的遗产,并成功消化为己用。一旦他再得到《二宗经》,再加上他的家乡江南遍地的信徒,说不定就是王则第二。
于是他又掉头北上,时间几乎全都花费在了路上了。等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到了大名府,距离他从杭州启程又已经过了几个月。
但愿这次不走空……
在他踏入景风门的同时,大名府的另一侧耀德门,唐云正默默地注视着人群中的男子在其余几人的陪同下出城。
他来到大名府也已经好几个月了,一直在等机会。
大名府名门豪族众多,大多都暗中做着北边的生意。打听个姓燕的,就得从他们身上下手。好在卢姓富商并不难找,有这条线索,不难顺藤摸瓜确定他的目标。
就是这个人!当初在草原上见到的!
大名府赫赫有名的人物,燕东平。此人是大名府内有名的弓箭社头领,武艺出众,手下打手上千人,而且还经营着马帮义社,城内有他的车马行和生药铺,城外最大的骡马市就是他罩着的,堪称是大名府内手眼通天的横行人物。
而且他的家门可了不得,她的姑姑,就是皇后孟氏的养母燕夫人。有这层关系,他在大名府根本无人敢管。
现在孟后已经被废,燕夫人下狱,可以说他家在大名府已经失势了。但是这燕东方似乎过的依旧逍遥自在,每日呼朋引伴,前呼后拥的。人前人后还是有人称他做燕大官人。而本地官府显然也没人想对他落井下石。
这也导致了唐云在此地空等数月,却一直未得到机会接近他。
此人本身武艺高明,这里又是他的地头。自己孤身一人,想动他基本没有可能,只有智取,而他又动不动离开大名府到外地做生意,这时间空耗不起。前后数月一无所得,他被迫招来了帮手。
这些人当初都是看着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叔叔伯伯们,全是当年干爹唐十八的部下。十几年来这些老绿林马贼们隐身在三教九流,天下各处,各自经营出了自己的势力。自己孤身在西夏这些年,曾经不止一次借用他们的力量才站稳脚跟。尽管干爹死时将这些人群托付给自己,但是自己从没有将他们看做部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召唤他们出手。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这厮虽然是地头蛇,但是并非全无破绽。他身为黑道,虽然警惕性很高,但是那只是对绿林人来说的。对于普通的人,他还是经常掉以轻心。有时候逛窑子什么的,都是单身一人。但是和江湖人打交道,却保镖不离左右。
此次和他接触的九叔,就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对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燕东平根本没放在眼内。还以为他真的就是长安府的一个经营药材的商人,而且九叔真的就在长安府内有家药材铺,背后的东家乃是当地的豪族卫氏,燕东平派人去查,自然查不出破绽来。九叔在大名府和他周旋了两个月多,价值千贯的白金作为定金奉上,终于令燕东平彻底相信了他。
只要有这个钉子在他身边,剩下的事就好办了,赶早不赶晚,就是今天动手。
九叔会告诉他准备在城外买块地建个庄子,是为了背后的家主卫氏买的,邀请燕东平一起前往选地。燕东平早就流露想结交卫氏的意思,不怕他不答应。出了城门外的那家酒肆内,曼陀罗酒、马车一切都准备好了。
看着他们出了城门,唐云打扮的像个乡农,默默地跟了上去。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老马带来了得手的消息。
唐云准备停当,进入角色。
当燕东平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却发觉自己身处一座陌生柴房之中。而面前站着数人,全都黑巾蒙面。
虽然脑子依旧昏沉疼痛,但是他也意识到自己是着了道了。自己在那小酒肆中喝了酒之后,就不对劲了。也是自己大意,那老儿并不会武艺,没把他放在眼内。想必和这些人是一伙的。此时,却是强硬不得,只好服软。
“各位好汉是哪路发财,我燕某蒙绿林朋友不弃,在江湖上也小有点薄名,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好汉们若是一时手紧,千把贯的盘缠只管开口。”
他得到的只是一阵嘲笑,他突然想起对方来找自己做“生意”,都已经拿出来千贯了,显然目的不是钱,暗怪自己糊涂,大概是药劲没过去,脑子不灵光。
“好汉们若不是求财,只怕是在下有何处得罪而不自知,只求好汉言明,在下自当赔罪。”
“我等此来,不为别事,只有一事不明,需向燕大官人讨个答案。”蒙面人中,有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朋友请问,在下自当知无不言。”
“三年前,大官人的辽国草原之行,可曾忘记?”
声音不大,但在燕东平耳边却如响了个惊雷,震的他眼前金星直冒。三年前那次辽国之行究竟代表着什麽,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叛国!抄家灭族之罪!他们是什麽人?他们如何会知道?
“燕某多次往返草原,却不知好汉说的是哪一次?”他强自镇定,试图兜圈子,尽管他心里清楚这对对方肯定不会有用。人家就是直接奔自己来的,他们是官府的人吗?不对,若是早就直接上门抓人了,不会用这等江湖手段。况且这桩事牵扯的人实在非同小可,恐怕得出动御史台或者带御器械侍卫才合适。这些人,绝对不是来自这两处。
“燕大官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自是将那批军器纲运路途送交西夏使者的那次!”
“什麽!?你等休要血口喷人!我燕东平何时做过此等不忠不义之事!?你们究竟是什麽人?”燕东平大喊大叫,怒目圆睁。
“大官人不必费力气,你便是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另一人苍老的声音充满嘲讽。
“大官人何必否认!敢做敢当嘛。你道是你不说,我就问不出来吗?官府有句话,叫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天下没有人的嘴是撬不开的,大官人别逼我动刑……”最后一句,语气已经转为阴森可怖。
“你这直娘贼的鼠辈敢动我一下,我便教你死无全尸。这里是谁的地盘你可知?你死定了!今天你若不杀了我,我必要你的命,你们全都跑不了……”燕东平神色狰狞,面容扭曲,咬牙切齿的诅咒,但是话没说完,便被痛嚎代替,原来唐云扭断了他的一条手指。
“大官人以为自己能熬刑吗?这便试试看吧。我可以用烧红的铁锥子戳你的眼睛,灌你喝粪水,用竹签将你的手指甲一个个全都挑开。那可不是活人能受的罪,大官人当真想试试吗?”唐云太清楚这等人了,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地方恶霸而已,他可能是个狠人,能杀人不眨眼。但绝不是个硬汉子,狠和硬是两回事,当初他在一品堂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燕东平面色苍白,浑身发抖,脸上豆大汗粒滚落,显然是害怕了。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大官人既然坚持如此,那就得罪了!”唐云叹道,挥了挥手,旁边过来俩人,堵住了燕东平的嘴,防止他咬舌头。接着一个拿出竹签,慢慢的扎进了燕东平的左手食指指甲下面,顿时犹如杀猪般的闷哼声响起,燕东平被绑结实的身体剧烈的挣扎,然后开始痉挛,头疯狂的摇动着,眼泪鼻涕狂流,最后那片带血的指甲盖被完全挑落,他也翻了白眼,生生疼昏了过去,屋内臭气熏人,原来他疼得大小便失禁了,拉了一裤子屎尿。
唐云示意用水泼醒他,拿掉堵嘴之物:“大官人可想起来了?”
燕东平的眼神痛苦的挣扎,最后依旧不回答。
唐云冷笑,这等人不难对付。内心已经开始动摇,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示意继续动刑,连续挑了他三个指甲之后,到左手大拇指,燕东平终于屈服。此时他哪有平时威风八面的劲头,就如一只落水狗一般,半死不活。
“你们想知道何事?”
唐云揭掉自己的面罩,把脸凑到燕东平面前,说道:“大官人,别来无恙啊,可还认识西夏故人否?我家大夏太后殿下命我来问问大官人以及大官人背后的诸公,当初何故与梁乙逋那奸贼同谋作乱!谋害我大夏太后与陛下!?还有当初说好的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