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的家将亲兵,戒备之严便是苍蝇也飞不进来。自从梁太后活着从战场返回兴庆府之后,国相府内的警戒等级便提高到了最高等级,梁乙逋下了严令,凡是敢怠乎职守者,满门皆杀。在此严令之下,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触了他的霉头惹来杀身之祸。
西夏国内的权力斗争,此时已经快要摆到台面上了。
自环州大败之后,梁太后虽然逃回国内,但是威信大跌。地方上不少实力派对她的态度又变得模糊起来,而梁乙逋在军中党羽众多,趁机拉拢这些将领,也颇有些大部酋长对梁乙逋的拉拢表示出了兴趣。那一段时间梁乙逋趁机将梁氏族中忠于自己的一些人安插进了要害位置,而梁太后只能隐忍。梁乙逋一派的人得意忘形,自以为大局已定,在朝廷地方上张扬横行,一时国内之人侧目。
但是之后等梁太后慢慢缓过手来之后,梁乙逋的日子就变得难过了。这位小梁太后虽然没有她姑姑老梁太后那样的军略才能与杀伐果决,但是权谋之术却是一点不差。不论形势如何恶劣,但就是死抓着兴庆府的兵权不放。西夏的政治斗争最终都是要靠武力作后盾,所以只要能抓住兵权,再加上手中还掌握着乾顺这个大义名分,她就能笑到最后。
当年她的姑姑就是靠着这一手,才能始终稳如泰山。
掌握兵权之外,她重用梁乙逋的政敌,同时想方设法削夺梁乙逋的权力,朝廷之内亲附梁乙逋的大臣,陆续遭到罢免,同时全力同梁乙逋争夺军中实力派将领和大部落酋长的支持。这些人要麽等着看梁氏内讧的笑话,要麽便向梁太后效忠,就是那些平日亲附梁氏的势力,现在眼见梁氏分裂,也开始投向梁太后一方,必经梁太后乃是夏主亲母,拥有乾顺这个大义的君主名分。梁乙埋便是位及人臣的国相,也是臣子的名分。
从前梁乙逋还不是国相的时候,他父亲梁乙埋的权势堪称一手遮天,他那时并不知道他们梁氏的权力来自于李家,来源于掌握着秉常的老梁太后。只有通过夏主的名义,他们梁氏才能掌握天下大权。他只是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国相就是权力的象征。只要成了国相,就理所当然拥有一切权力。
当然以他这种粗鄙之人,从没想过如果国相是权力的象征,那还要国王干什麽?
而现在他知道了,一旦他失去这个大义的名分,他的权力枯萎的速度多麽惊人。什麽国相,没了王权的认可,一文不值。兴庆府的军权,全在梁太后手里。叶勃埋死后,他的副将撒辰给提拔为新的翔庆军司都统军兼领兴庆府卫军,此人同样也是梁太后心腹。整个国都,牢牢控制在梁太后手中。
而地方监军司的势力,只听从来自兴庆府的命令。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环州之败大做文章,竭力和梁太后争夺军中将领的支持。只要让他们知道梁太后这个妇人不配当统帅,自己还是有希望扳回局面。而且军中还有一些自己的死党掌握着要职,但是看现在的形势,如果不采取更有力的措施,这些人如果看不到跟随自己的希望何在,这些“死党”迟早也要改头换面投靠新主子。
尤其是现在传出风声,巍名阿埋将取代自己总领右厢六军司,这是图穷匕首见的时刻,自己现在是没有太多时间好浪费了。
此刻他正斜卧在密室的牙床之上,面前一个女子跪坐在他面前。
这女子大概不到三十岁年纪,金发碧眼,看样子是个西域胡女。然相貌清俊冷艳,仔细看其实是个美女。但是身穿一袭黑袍,头戴黑纱冠,竟是一身男子的打扮。而且表情冷峻,眼角眉梢,竟带着难以言喻的煞气,尤其是那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病态的逼人东西。与那眼神接触,让梁乙逋联想到蛇蝎之类的冷血爬虫的眼神。
“相爷,唐云传讯,智明和尚已经进入天都山。那巍名阿埋并未怀疑。”女子的声音,也是颇为沙哑。
“哼哼哼,巍名那老贼仗着那贱妇的势力,只是一心和本相作对。他却万万没想到,智明本来便是本相之人,当年我于他有救命之恩,智明必不负我。他们在天都山做的勾当,迟早为本相所知。”
“相爷,此时对方已是步步紧逼,环州之事,只怕迟早为对方所知。现在他们瞒着相爷在天都山做甚勾当,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既然对方已经起了歹心,只怕还有后着,相爷须早作打算。”
“我自知之。”梁乙逋沉吟一会儿,“你观唐云此人可用不可用?”
“唐云此人虽然贪财好色,然胆略过人,智勇超群,实为人中豪杰。东朝有此人而不能用,实为东朝之失。此人相爷若想用,必笼络之。若不想用,必杀之。”
梁乙逋再次沉吟,唐云加入他一品堂之内已有近两年时间,此人原是东朝小武官,因私自回易事泄,逃出军队,被东朝通缉,走投无路,才为西夏效命。这两年间,屡建功勋,而且其才能有目共睹,现在已经成为一品堂内最出色最得力的密探。
“然其是汉人……”梁乙逋一贯秉承汉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他的一品堂下的探子不少就是汉人,也有收买的宋朝的边民熟户,但是始终对汉人有一层心防。虽然他忘记了他们梁家实际上从血统而论,也是汉人。
“相爷,当年张元、李昊亦是汉人,然景宗皇帝托之以心腹,终成大夏霸业。李清亦是汉人,然其为我大夏之臣,先帝宠信有加。现如今我大夏朝中重臣,十之三四都是汉人。相爷若是恩信待之,谁说唐云不能为相爷之李清。”
梁乙逋心中一动,李清当年与他们梁家的恩怨,他是非常清楚。当年李清是死心塌地为秉常尽忠的,自始至终不离不弃,确实有国士之风。平心而论,李清若是当年肯为他们梁家效力,以他的才能相助,现在梁家说不定真的有机会篡位自立。而现在自己阵营正处在人心离散的阶段,想起当年秉常的处境,也是暗生悲凉之意。心中格外期望能有一个李清那样的部下始终为自己尽忠。
“可惜没能把这贱妇留在环州,方有今日之祸。”梁乙逋恨恨的骂道。“如今东朝之援已绝,难道真要兵行险着?”
环州之战时,梁乙逋确实与东朝有暗中的交易。当时宋朝当权的旧党内部党争不断,互相倾轧,根本没人来关心真正的国事。而且这些君子们最崇拜的就是无为之治的境界,最反对“开边生事”,认为治理国家的要诀,就是多劝农桑,少收两税,安安静静,得过且过,最好永远这麽一成不变的走下去。凡是想为国家做点实事的,在他们口中便是“言利小人”,对于收复失地,变法改革,振兴国势完全持恶厌态度,认为这完全就是“生事之举”。对于西夏不停的侵攻,他们也认为不是什麽大事,反正边境那都是“无用之地”,丢了也不打紧,反正西夏又不是要吞并大宋,他们抢够了自会回去。边将只需将外敌阻于国门之外便可,出兵还击便是挑起边衅,万万使不得。
而梁乙逋抓住了这个心理。
只要宋朝能将梁太后留在环州,同时重开岁赐,那麽梁乙逋将会和宋朝停战,同时西夏将会向宋朝再次称臣纳贡。这正是宋朝那些旧党君子们所需要的。虽然梁乙逋并不知道宋朝那边到底是谁,但是可以肯定旧党当权诸公之中有人被自己的条件所打动,在暗中施加着影响。
一品堂也不知道对方身份,对方显然也很小心谨慎,毕竟这是私通敌国的罪名。每次出面的都是个游方道士张怀素。
不过梁乙逋并不在乎这些,他只要知道自己计谋得逞就行。
反正这是西夏用了一百年的老招数,一边称臣享受着岁币,另一边照打不误。反正那些旧党的士大夫们掩耳盗铃逃避现实的本事炉火纯青,只要他们当权,西夏就永远可以为所欲为。自己若是能借助宋朝的力量铲除梁太后,之后就算签订了和约,要不要遵守那也是看梁乙逋的心情而定。
但是现在,东朝眼看着是新党卷土重来,旧党眼看就要被清算,与自己有默契的那位人士大概也自顾不暇,虽然还能搞些小动作,但是可以想见再想利用东朝的政策是不可能的了。若放在以前倒也没啥,只是现在对自己的处境却是雪上加霜。
去年秋天,东朝高太后病逝,十八岁的元佑天子赵煦自此亲政,对高太后和元佑诸臣的怨恨愤怒,终于有机会宣泄出来。而以章敦、李清臣、邓润浦为首的熙丰新党重返权力中心,先前的元佑旧党们如何迫害打击新党,现在几乎是十倍百倍的被奉还回来。宋朝的朝政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要发生巨变。
当年神宗在位时,锐意进取,任用王安石,熙宁变法几乎将台谏驱逐一空。旧党大臣们纷纷外任,朝中尽是新党天下。但是凭心而论,熙丰年间的党争虽然残酷,但是双方基本上还都是出于公心,出发点都是为了国家的前途,只是在争论谁的政策对国家更有利。
但是等到神宗一死,高太后垂帘,行元佑更化,召回旧党,结果是一场比熙宁初年的大罢黜更加残酷无情的政潮,此时的党争已经彻底沦为了乌烟瘴气的私人恩怨和意气之争,已经无人再关心国家如何。
司马光经过在洛阳十几年对政治一言不发的压抑经历之后,心灵已经彻底变态扭曲。一朝得志,便是抱着党同伐异秋后算账的心态对新党展开了残酷报复,打出“以母改子”这种大逆不道的旗号将新法不论青红皂白全部废止,彻底否定神宗皇帝在位时的一切成绩,同时大批召回旧党战友。
枢密使章敦就免疫法罢废与司马光展开据理力争,而司马光只会故作文儒高雅,治国实无一策,吵架吵不过章敦,说话还经常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
他上的奏章一会批评免役法使“上户年年出钱”,“陪费甚多”。一会又说“而上户优便”;一会说免役法害民无端,“民情不便”。一会又说老百姓对免役法已经习惯了,“人情习熟”。颠三倒四,自相矛盾,缠夹不清,让人看了晕头转向,不明所以。被章敦揪住痛加抨击,经常给搞得下不了台。
而同为旧党巨头的苏轼、范纯仁、吕公著等人都认为免疫法并非一无是处,不能轻易罢废,司马光顽固不化,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结果得了个“司马牛”的光荣绰号。他自欺欺人的把差役法的优点列举了一大堆,说什么“自古农民所有,不过谷帛与力”。老百姓有几袋粮食,有把子力气,司马光便说成是“取诸其身而无穷尽”,总之草民百姓服役天经地义,生下来就是要给官府无偿干活的。最后提出,“为今之计”,“应天下免役钱一切并罢”,命令县级官员“限五日内”罢尽免役,强行将免疫法罢废。
可笑的是,司马光废除免役法后不久,知道自己做下弥天蠢事了,但又不肯认错,只好再下命令,要求各地在恢复差役法的同时,仍要保留一些免役法项目,好收取免役钱。
这就不是君子所为了,王安石收免役钱是为了花钱请人服役,司马光已经恢复了差役法,却仍要收钱,就纯是为了收钱而收钱了,而且所收钱数,比免役法更甚。为此,司马光受到了章惇的无情驳斥:现在收取助役钱,比之熙宁年间,“尤为刻剥”。
屡次被章敦驳得体无完肤之后,司马光终于恼羞成怒,讲道理讲不过,便指示台谏群起弹劾章敦,刘挚、王觌、朱光庭、王岩叟、孙升交章击之,高太后根本不管道理如何,只知支持自己的偶像司马光,终于硬将章敦贬出汴京。结果此例一开,旧党群势汹汹,抛开君子面纱,拿出流氓嘴脸,对新党展开全面猛扑,大搞人身攻击,指斥新党诸臣为奸臣,蔡确,韩缜等人皆被赶出朝廷。就此,旧党君子们用最流氓的方式掌握了大宋的政权。
此时的司马光心中已经没有国家公义,只有私怨。后来他甚至疯狂到想把神宗朝十几年来无数将士血战收复的所有国土,包括整个熙河路,兰州、会州、绥州等数千里江山全部再割让给西夏,将双方国境线恢复到仁宗朝时期的情形,幸好旧党其余人等精神还算正常,怕背上万世骂名,没敢附和他这卖国之策。
之后,司马光终于眼看着他的政敌们一个个被流放到外地,胸中怨气终于抒发出来。在狠狠的折腾了朝政一番之后,他也没提出任何治国之策,就心满意足的死了。仿佛他回朝的这短短一年多时间,就是为了来向新党报仇的,至于国家是否禁得起这样的折腾,并不在这位以“社稷臣”自居的“君子楷模”考虑范围之内。
这位编了资治通鉴的大历史学家,曾经自嘲天下将此书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的不会超过三个人,不知他看到唐代牛李党争,再对比自己的行为,会作何感想。
之后元佑年间,朝廷尽是旧党天下,行事已经极端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进一人,则曰此熙丰之所退也;退一人,则曰此熙丰之所进也;行一法,则曰此熙丰之所革也;革一法,则曰此熙丰之所兴也。哪怕新党说狗屎是臭的,他们也非说是香的。有了司马光这个恶例之后,旧党对新党的迫害打击堪称是无所不用其极,新党已经被全体赶出朝廷,仍不罢休,坚持要斩草除根。于是又炮制了堪称是宋朝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文字狱:车盖亭诗案。
此案堪称是宋朝建国以来波及范围最广、打击力度最大、手段最卑鄙恶劣的一次政治迫害,是旧党对新党一次斩草除根式的政治总清算。其罗织罪名、扑风捉影、诛连无辜堪称史无前例,新党有份量的人物几乎被一网打尽,蔡确因此最后死在岭南贬所,朝野震动。
平心而论,蔡确生前惯于玩弄权谋打击异己,此次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算报应不爽。但是他毕竟是做过宰相的人,便是贬出朝廷,依照惯例也是择一大郡牧守,算是寄养天年,最差也不失为富家翁,如王安石罢相便是判江宁府,总要不失朝廷体面,此乃宋朝祖宗之法,实为优容士大夫之意。盖因士大夫之间再如何争斗,那也是“君子之争”,胜利者对失败者不会赶尽杀绝。
而蔡确一朝罢相,竟给贬死岭南,死因更是不明不白,实是大宋朝开国以来头一次。新党诸人看到蔡确下场,未免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对于旧党的怨恨,也已经变质。因为这不再是政见之争,而是名副其实的你死我活,若是旧党继续得志,谁也不知道新党剩余诸人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步上蔡确后尘。
而旧党整死蔡确之后还不罢休,大肆兴起株连之风,开列名单,一是所谓蔡确亲党,有章惇、蒲宗孟等四十七人,二是所谓王安石亲党,有吕惠卿、蔡确等三十人。不但将这些人一贬再贬,更将此榜文张贴全国各处,命名为奸臣榜,专门安排人每日对百姓传唱,整整宣传了八年,彻底将榜上有名者从名声上搞臭,手段之卑劣,实是让人无话可说。
在彻底搞定了新党之后,旧党似乎党争上瘾,于是内部分裂成蜀、洛、朔三党继续互相嘶咬,把对付新党的手段拿过来对付昔日的战友,朝堂上遍地狗毛。似乎除此之外,国家就没有别的屁事了。
在这一场混战中,旧党诸蠢材们一边互相攻击,一边又担心被别人攻击;一边引经据典的骂的过瘾,一边又经常被吓的提不住裤子。没有谁想过这样下去会把国家折腾成什么样子。在这一期间,国家政事废退,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经济政策混乱,反复不定,治国无术;军事上采用投降主义,大量放弃国土用以结欢敌国,宋朝就在这无谓的内耗当中,一点一点将元气消耗殆尽。
纵观元佑更化前后九年时间,旧党群臣们虽然以“君子”自居,但是他们干的事基本上除了不停的玩阴招互相倾轧陷害之外,几乎没干过什麽正事。
这些君子们天天说的话虽然无穷多,但几乎没有谁能够“超出于纷纭争论之外”者。同志们唾沫狂喷,“皆与王安石已死之灰争是非”。内政方面,大家讲废话有瘾,做实事无能,“寥寥焉无一实政之见于设施”。而对于外敌,则更是“不闻择一将以捍其侵陵”;“不闻建一谋以杜其欺侮”。只知大力排挤打击新党,而夜以继日,如追亡子。
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打击政敌,以如此低能的方式折腾国家,上至皇帝赵煦,下至新党诸人都只能把怨气埋藏在心中,待到现在新党东山再起,其积攒了八年的怨气此时得以宣泄,旧党的下场几乎是命中注定。
二月,苏辙、吕大防、范纯仁罢相,赵煦任用新党,开始对元佑党人秋后算账。
三月,御史张商英弹劾司马光、文彦博误国,旗帜鲜明地将高太后比为吕后与武则天。曾布上表将元佑九年改为绍圣元年,大宋朝开始“绍圣绍述”。
四月,章敦入朝拜相,直接就声称“司马光奸邪,所当急办!”,将旧党整治新党的手段照搬一遍,全面恢复熙丰新法。林希上表公开指斥高太后“老奸擅国”。这个被旧党捧为“女中尧舜”并一手操控车盖亭诗案的老妇死后不到一年就又得了个“奸后”的荣誉称号。
五月,章敦开列了元祐年间对西夏割地求和的大臣,共计有司马光、文彦博、赵禼、范纯仁等十一人,分别安上“挟奸妄上”等罪名。
六月,贬死蔡确的事被重新提起,吕大防与刘挚被视为罪魁祸首,再次贬官。司马光和吕公著被追夺赠官和谥号,连赵煦当年亲笔为他俩题写的碑额和奉敕撰写的碑文也被追毁。章惇与蔡卞等三省官员还要求将他俩“掘墓劈棺”,有人认为发墓不是圣德之事,赵煦也以为无益公家,这才罢手。
旧党的蠢货们现在已经是末日来临了,任谁都知道,有了蔡确的先例,他们的下场大概就是手拉手一起去岭南了。
这些情况,梁乙逋知道的非常清楚,现在换了对西夏极端敌视的新党上台,是不会和他有任何协议的。旧党希望和平,但是新党希望的却是收复河西故地。自己现在和梁太后争权,实在是需要外援支持,当年李清不是也给秉常献策借宋朝之力对付梁家。但是从新党掌握的宋朝方面,自己是不可能借到任何力量的。
幸好自己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梁太后一派虽然步步紧逼,但是自己到底是久掌兵权,军中的党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清楚的完的。这些人知道若是梁太后一派得势自己就将一无所有,所以只能铁了心跟自己走。
而且自己现在还有一博之力,只要能像当初幽禁秉常一样再策划一次政变,自己就有翻盘的机会。
目前这件要紧事,实是牵扯到后面的大事,需要智勇兼备的得力人去办,而唐云无疑是个极合适的人选。他的胆识才能,早已经证明过了。
“相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早下决断。”
梁乙逋迟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对女子说:“既如此,便用之。”实际上他也确实是无人可用,普通的探子很难交托如此关系重大的任务。两个月前,一品堂十余名密探被麟延路经略范纯粹抓获,竟被范纯粹公开送回西夏境内,大加嘲讽。现在梁太后一派又死死盯着自己的行动,极尽可能剪除自己的羽翼,一品堂更是对方重点关照对象。密探们只要身份曝光,很快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真正有本事的能人,还是太少了,唐云算是一个。目前情况下,只有相信自己的判断。好在此人贪财好色,只要有这两样弱点,自己自信便能控制得住他。
“遵命!”胡女俯首领命,躬身退出。临走时梁乙逋又说道:“召药宁来。”
待到胡女退出不多时,一个窈窕身影仿佛幽灵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密室之中,梁乙逋抬手示意,那艳妇便飘身而至他的怀中。此女美艳动人,身段成熟妖娆,一举一动好似受过严格的宫廷礼仪训练,但是偏又流露出野性的风骚妩媚,但是一双杏眼却是冷酷异常,好像天下没有什麽事能让她动心。
这个充满魅力的艳女,就是他梁乙逋最宠爱的歌伎,同时也是他府中最优秀的刺客。当年诛杀李清满门之时,此女还是个小孩子,在李清府中充当仆役。被梁乙逋看中,当作奴隶带到梁府之中,之后发觉此女天赋异秉,便暗中培养,现在一身奇门异术,擅长易容变身,真个是扮什麽像什麽,而且身怀绝艺。曾受他之命在两年前潜入西夏大军之中试图在乱军中对梁太后行刺,只因御营防御严密,未得机会下手。后暗中暗算了梁太后心腹老将叶勃埋一毒箭,战后半年叶勃埋便病死。
一品堂虽然是梁乙逋的属下,但是以梁乙逋的多疑,暗中留一手是必然之事。这个药宁,也曾奉他之命暗中监视一品堂。
“相爷有何吩咐?”
“御围内六班直之宿卫轮调时间,可摸清了?”
“幸不辱命。”女子自袖中抽出一条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梁乙逋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不由得暗自欢喜。再看药宁,却见她居然放肆的直视着他的目光,眼神虽然依旧冰冷,但是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一丝挑逗。
这就是梁乙逋最宠爱她的地方,这个女人别看年轻,实非一般歌伎可比。她不但身怀奇技,更善于把握男人的心理,能够激起男人对她的欲望。梁氏两代相国,可说在西夏国内权势富贵无以伦比,府中绝色美女不下数十,以梁乙逋的地位,想要谁只需点点手便行。所有的女人也都对他百依百顺,不敢有丝毫违逆。但是偏她对梁乙逋不假辞色,这却偏偏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更能激起梁乙逋对她的兴趣。以梁乙逋这种人,得不到的便更要去得到,得到的反而会不加珍惜。所以她才故意时不时对梁乙逋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冷漠。
再加上她还有刺客的身份,更加令她和其他歌伎区别开来,令人有一种别样的刺激。仿佛能征服这样危险而罕见的奇女子,实在是一种证明男人能力的事。
梁乙逋对着她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欲火升腾,一手搂过女子的柳腰,将身一扑,便将女子压在身下锦榻之上。同时手不知在哪里一按,房门便自动关闭。
“啊……相爷……”药宁冰冷的眼神转化为妩媚的情火,轻纱珠翠长裙被梁乙逋的大手粗鲁推至大腿根,白皙修长的玉腿自长裙中伸出顺势勾住了梁乙逋的腰。梁乙逋一手撑床,一手兜住那粉嫩的大腿来回抚摸,女人最隐秘羞人的区域受到刺激,不时地发出充满诱惑的轻哼呻吟。
梁乙逋嘿嘿淫笑,只是将女人的衣襟揭开,露出里面紫色小衣,然后将脸埋了进去,贪婪的在里面乱拱。女人将双手只是抱着梁乙逋的头,同时不停扭动身体来刺激男人的性欲,同时双腿夹紧,将男人的手夹进了自己的两腿之间。
“呼……呼……小淫妇……”梁乙逋只觉欲火中烧,同时感觉到女人的两腿之间潮湿粘热,立时阳具翘的铁硬。他跪起来,只见档下衣袍被撑起一个小帐篷,女人立时会意,帮他解开,但见两条赤裸肉腿之间,硬挺阳具颤巍巍的耸立。女人爬起来,探过身子张口便将那肉棒槌含在口中,面带娇媚的表情,吞吐不止。
能让这样的奇女子为自己胯下臣服,梁乙逋不由得一阵得意,心中涌起强烈的成就感。女人的技巧奇佳,吞吐之下只让梁乙逋爽得欲仙欲死,屁股不由自主的扭动。
“啊……啊……”梁乙逋爽得叫出声来,一把将女人推倒,然后也顾不及脱她的衣服,只是撑开她的修长双腿,将身子压了上去,只一耸,坚挺的肉棒撑开粘热湿滑的肉穴,加上身体的重量,一下便全根压进了女人的体内。
女人的声音发颤的悲鸣,好像长叹。然而梁乙逋却容不得她再有动作,只是将身子死死的压住女人的胴体,这种体位让他有种暴力征服的快感,然后开始拼命的耸动身体。同时将头埋在女人的脖颈之内,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喘息之声。
床榻也在晃动,随着男女绞缠的动作,吱哑作响。
肉棒在粘液和嫩肉之间搅动抽顶,好像砸夯打桩一样深深的捣进肉穴的尽头,女人被梁乙逋狂热的动作弄得娇喘连连,下体之内好像着了火一样,充满了火热的痛楚和难以言喻的快感,肉与肉的撞击绞缠刺激着全身上下所有快感的神经,大量的淫蜜骚水自肉与肉的缝隙中分泌而出,男人的喘息声好像发情的公牛,搂着女人压着她,利用自己的体重惯性拼命的往她体内猛冲猛撞,每一下都能直达花心。
女人每被他捣一下就会哆嗦一下,眼神迷离朦胧,虽然被男人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但是一阵阵的痉挛却自体内产生。
梁乙逋只觉女人阴户之中阵阵夹紧,同时自己也是到了高潮的边缘,快感一波波的刺激的自己的理智,只是让他觉得此刻什麽都不愿意去想,只是想专心达到高潮。
终于又猛耸了几十下之后,梁乙逋身子一紧,死死压住女人不动了,将屁股死死抵住女人的两腿之间最里面,只是腰在不停的颤动,口中发出舒爽的有节奏的喘息,滚热阳精一泄如注。而女人此时也变得十分亢奋,呻吟的声音陡然变粗,断断续续,双手死死抱住男人的后背,双腿拼命别住男人的腿,双腿死命夹紧男人的腰,显然也在使劲,身子连续颤了几下之后,才放松下来。
这一场肉搏交欢,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但是这已经是梁乙逋持续最长的纪录了,他虽然贪权好色,然而本钱并不十分雄厚,每每与自己的侍妾交合,很快便结束。唯独与药宁欢好之时,总能让他找回做男人的尊严。
待两人整理好衣服,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肉欲的腥骚味。
“我有一事,还需你去办……”
兴庆府,西坊集市。
一座院落内,唐云脱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健美精赤的肌肉和满身的疤痕,正用铡刀铡大堆草料。这里是一座商贾的宅院,一品堂并非西夏正式的官府组织,其性质乃是国相梁乙埋父子的私兵,所以一品堂尽管其经常参与军国机密,但是其大小头目都不是正式的官吏,每个人都有掩护的身份。
唐云的身份就是个养马贩马的商人,他的外表还是汉人的打扮。元昊时期的秃发令经过几十年到现在早就废弛下来了,甚至连不少党项贵人都反感恶心的党项发型,大街上汉人打扮的人多的是,连官府都认为没必要多此一举去管这闲事。
弄完了草料,给马厩里的十几匹马添上,已是天色近晚,转身回了屋中,弄些吃食填了肚子,便盘腿在榻上一坐,开始打坐吐纳。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听得门外有些动静,唐云睁眼,仔细听了听。又下地开门,外面天色已晚,院中并无人影。他便关门回头刚至榻前,突然心中一动,身后便传来轻轻一叹。唐云面色如常,便不再动。而两只玉手便从身后游蛇般穿了过来,直接抚摸游走在唐云健美结实的胸肌上。唐云的脖子后面,贴上来一张小嘴,动情地喘息声传入耳中。
唐云不回头看便知是谁,身后女人一张楦口呼出充满情欲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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