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好比睡屋里还舒服,你要是担心,就给拿条厚被子,保证明天我还是活蹦乱跳的。”
好不容劝走了玉粟,转脸,那边的黑铁塔还杵着,白小怜晃了晃手中的被子,“天青,我要睡了哦。”
“你睡,我守着。”黑铁塔纹丝不动,只转了个身,背对着她。自打上次他被白小怜掌推开后,陆陆续续又有几次发觉这丫头的力气几乎和自己样大。出门在外时搬个什么东西,就算他不开口,这丫头也会动手。虽说不在乎那点东西,但白小怜豪爽不拘的性格还是慢慢的被他认同了。
白小怜知道他这是怕自己被人欺负,有些感动,只是明天早就要出门,天青也得赶车,整夜的守着,不是办法。所以干脆揪着他的袖子指了指屋里道:“那里面住了尊煞神,谁敢动我?”
天青犹豫了下,等到白小怜再次让步,道:“只有上半夜,过了子时,你就得回去睡。明个还要赶车呢,我可不想翻沟里。”后,才点了点血斩寒刀头,墙样的站在那里,只在以为没人注意他时,偷偷的瞄眼玉粟已经熄灯的房间。
白小怜偷笑着钻进被窝,没会就睡着了。直到淅淅沥沥的小雨漂到脸上,这才醒了过来,看,天青果然已经回去了。裹紧了被子靠着墙根,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灰,想来大概是五更左右,再过不久就要日出了。
湿漉漉的青草气闻起来格外舒爽,白小怜只用了会就醒过神来,凉风吹,打了个哆嗦。手上紧了紧被子,脑子中却是在想昨晚上玉粟讲给她的话。
说得并不多,但也足够她明白禾清之究竟是在气些什么的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跟人跑了不说,还害得自己跛了条腿,大概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释怀,难怪他总说人性本恶。跟白小怜比起来,他这种从小就生活在幸福中的大少爷自然少受破折,就算成年后随着父亲经商,见惯了尔虞我诈,骨子里还是不大可能会提防身边的人,就像他说的,根本就不相信青梅竹马的恋人会害自己,所以旦受了打击,就变的偏激起来。
说道最后,玉粟顿了下,还是说了句:“玉禾她心思太大,以后她的东西,你能不碰,就不碰。当初就是因为她存了私心,拦着程府来报信的人,少爷才去的晚了。”
去的晚了,才遇上那些事吧?要是早步,也许就轻轻的叹了口气,做人何必太较真?像她,虽然玉禾今儿个差点陷害成功,可再见时,只要对方能笑的出来,她白小怜绝对奉陪,而且心里不会觉得有点别扭,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自己不去害人,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来害自己,怎么活着,害人还是被害,都是个选择罢了。
当然了,如果有落井下石,或是脚踩死她的机会,自己也不会放过就是了这样想想,似乎比起那个刻薄偏激的禾清之,她要来的更加灰暗些啊。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吗?该是哪家的大小姐吧。有钱有势,跟禾府样在青州城上层社会占有席之地。大概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雨水浸湿了被角,白小怜探出手去想要抓住那细丝,却只染了手的冰凉。阵风吹过,连脸上都染了些凉意,却只片刻的功夫,就被蒙头盖了条手巾,干干的,带着些许白檀的冷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你是死人吗?下雨了也不知道要躲躲!”这个傻妞!他就知道这个死心眼的孩子只会傻愣愣的待在那里。开窗看,果然!
手指触到干松的布料,白小怜将手巾轻轻的拿下,仰头,问他也像在问自己:“我能去哪呢?”
是啊,能去哪里呢?说到底是真的无依无靠,只有只有他而已可是,真的有吗?
之前,他有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之后,他还会有更多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所以,没有从来都没有。
第十章定局
眼神飘忽着或远或近,黑的仿佛看不见底,禾清之在那双仿若无潭的深眸中只看到了自己,整个世界都是漆黑的,只有他是明亮的那个点。这样的眼睛在他的梦中也曾出现过,就在那生死攸关的夜,他见到溪水中的女神盈盈走来,那双眼睛也是这样看着他,于是他抓住那双手,说:“不许走。”
谭水中伸出两只白皙的手臂,妖娆着探向他,轻轻的闭上眼,将脸靠向那掌心,却被冰冷的触感猛然惊醒。于是就像当初那样把扯过,只是不再温柔或许,从没温柔过。
“要死了你,还不给我进来!”
“可是门关着。”白小怜觉得有些委屈,想缩回手去,他却不肯,只是恶狠狠的说道:“没门不会走窗户?难道你要我去给你开门吗?”到底谁是主子?
“知道了啦。”
压了宿的衣衫满是褶皱,挡不住夏雨后的凉风,于是经不住打了个哆嗦。手被猛的向里拉,才爬到半的白小怜,身形不稳,跌进屋里,摔倒禾清之的怀中。
单手撑在桌上,却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禾清之很无奈的被白小怜压在身下,推了推她的肩膀,没好气的说道:“起来,你压到我了。”
师太说,最能柔了人心的除了月光,便是细雨。在这个细雨纷飞的清晨,她突然有种想要撒娇的欲望。所以紧紧的抱着,埋首在他胸前,只为了再闻闻那清冷的白檀香。随他吧,不管之后会怎样,至少这刻,她在这里,在他怀里。
肩上的手似乎终于放弃,转而搭在背上,有搭无搭的玩着她的碎发。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起来?”只要呼吸同样的空气,伤感和懦弱便会传染,禾清之似乎感受到小怜的不安,口气也轻了起来,像是他们之间已经多少次的进行过这样的对话,带着三分抱怨七分宠溺。
“再会。”
得寸进尺的蹭了蹭,引得身下的人倒抽口冷气,赶忙伸手制住她调皮的小脑袋,有些慌乱的说:“你别乱动!”
安静了没多久,被压的那个又开口说道:“玉粟起来了。”
‘嗯’了声,慢慢的自他身上抬起身来,手却依然撑在腰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安慰的话,禾清之半是恼怒的撑起身子,道:“扶我起来。”
拐棍被扶起,人也坐到凳子上,禾清之转身拿了被她丢到旁的干手巾,指了指身边,说道:“蹲下。”
脑袋在他手里被揉搓的晃来晃去,眼前盖满了碎发,和时而扫过的白色毛巾。白小怜暗笑着,忽然觉得很满足,就连头顶那位少爷口中讽刺的话语都变的悦耳起来。
“抽风了?吃错药了?雨水进脑子了?”不对不对,他是想安慰她的,方才那瞬间的对视,让他明确的感受到小怜的不安,那眼神,就像是个人相信的世界瞬间变成了虚假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恨不得给自己嘴巴,但印象中他好像已经许久不曾哄女孩,和颜悦色的语气,已经忘得干二净,现在的他只会这种方式,像株不会开花的仙人掌,除了刺,再也给不出旁的。
但殊不知他眼中刺,却是白小怜眼中不愿与人分享的绝艳,那些曾经给过旁人的甜言蜜语,她不愿也不屑要。
就留到心再也不能承受的那天好了,她这样对自己说。于是抬起头,露了个比窗外的彩虹还耀眼的笑容,“我白小怜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禾二少爷,你愿意收留我吗?”
“不不是已经喂,你该不是无限恐怖之天王小队发烧了吧。”探出去的手却被拨到旁,白小怜站起身来转了半圈,皱巴巴的衣裳扬起个轻飘飘的角度,仿若清晨的阳光中滑过叶面的水滴。
“片刻也不离开你半步,就连上茅厕时,我都在外面守着你。”
“咳,后边的就算了吧。”
“少爷。”
“嗯?”
“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赶我走?”
看着那张忽然放大的俏颜,明亮眼睛里满是活力,好像散的了不仅仅是空中的乌云,禾清之本想说‘看情况’,却只能像受了蛊惑般点了点头。然后只觉得唇上软,清新仿若雏菊的香气滑过鼻尖,那是白小怜发间的味道。
蜻蜓点水般的吻,她吻的却像是在佛前叩首乞求般虔诚。眨动着双眼,睫毛交叉着扫过他因吃惊而张大的眼,白小怜抬起身子背着手倒退了两步,趁禾清之还在愣神的时候,扭身就跑。
“玉粟玉粟!少爷起床了。”
独留在房中禾清之怔怔的抬手拂过自己的唇,他这是被非礼了?
整个早上,白小怜都显得很兴奋,给禾清之擦脸的时候甚至还自告奋勇,在对方的脸恐惧中,硬是将他的脸当做铜器擦了个油光锃亮。
可怜的禾清之,不得不在被闷死和脱层皮之间做个抉择。但他今天似乎格外的好脾气,被如此蹂躏竟然也没有粗口。甚至在不小心碰上玉禾后,面无异色的走了开去,让玉粟和天青觉得十分诧异。
实际上是,我们禾二少的心思已经被白小怜占满了,再想不得其他事。他在思考,自己对这丫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态。是喜欢吗?应该是吧,至少跟她在起的时候很快乐,虽然玉粟也能很安静的待在他身旁,但小怜却总是会时不时的给他些惊喜。
只是他从不知道她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么自己呢?就算被人背叛后禾清之变得刻薄易怒,但他骨子里还不是个狠心的。就像玉禾,也对他存了那样的心思,几次说要赶出去,却也没有真的下手真的赶了,要她去哪里呢?
母亲就经常训斥自己不够狠心,“你要么赶她走,要么让她死心。不然早晚有天,你会明白虚耗年华对个女子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但还要怎样让她死心?已经做到不假颜色,她还是不肯死心,他又能怎么办?
那么小怜呢?是该赶她走,还是要她死心?前者是肯定不可能了,那么,就是死心?如何做?禾清之相信,自己对白小怜的平日所为与对玉禾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他也要让她在自己身边虚耗年华?
看着面前在马车上忙里忙外的小怜,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家丁总是是不是的瞟过来几眼,禾清之突然意识到,白小怜其实是美丽的。如果没有遇上他,她会被迫嫁给那个傻大牛吗?
不,不会!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她绝对有能力自己摆脱困境,然后也许会遇上个出色的男人,然后幸福美满的过生。
而那样的情景,他发觉自己竟然无法想象。无法想象娇巧倩兮的她身边站着的不是自己,无法想象她脸灿烂的笑容不是迎接自己,更无法想象她的腰间横着别的男人的手臂。
禾清之把拍开天青正要碰上小怜肩膀的手,在他诧异的眼神下,稳稳的撑住小怜的肩膀,站到车上,居高临下的伸出只手,说:“上车。”
既然不舍的放开手,既然不忍心放她走,那么就留她在身边辈子吧。白小怜,不论这场赌局结果如何,你注定是个输家,而输掉的将是辈子。
第十二章差别
这日是青州城年度的草药盛会,作为距白岭山脉最近的座大型城市,它是周围村镇最重要的草药集散地,每年的夏天都会有大批的商人涌进城内,指望着能在这天里定下足够年用的药材。
作为本地大药商的禾家,今年由于禾老爷出门在外,便是由禾清之来主持。天刚破晓,但集市里已是人声嘈杂,伙计们在掌柜的吆喝下将袋袋挑拣整齐的草药摊洒在桌案上,摆出来的大都是黄连白芷天麻等比较常见的药材,临时搭起的大棚内才是展示灵芝人参何首乌等高档药材的地方,而那些真正的镇店之宝自然是不会摆在这里。
禾清之在棚内与掌柜主事交代事情的时候,白小怜就在外面的摊位上挑挑拣拣的看着那些摆放出来的草药。
般来说药材的大小形状并不会影响药性,但禾府的药材,即便是这些用来做普通交易的草药竟然基本都是大小相似,形状整齐。随便堆放的三七,乍看起来好像个个小芋头。要知道三七般要长到三年之后才可采摘,就连它的花也是三年以上者为最佳。就算白岭山脉绵延数百里,山内资源丰富,要想找出这许多形状大小都差不多的,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年年上山采药,连碰上三七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还要挑剔大小了。
禾府中摆设用度均属般,出门代步的马车也算不上豪华,她本以为禾家不过是普通富户,如今看起来又何止是家财万贯?
手指无意识的揉着颗三七,家财万贯啊。
“小怜。”
他打个赏,就够她活三年唔,不过他家人也多,丫鬟婆子小厮的,差不多也得百来人几人,每人每年花二两,那就是二百两,再加上给出去的工钱
“白小怜!”
他这个二少爷当的也不轻松,每天睁眼就欠了人家好几贯钱不过,说到底还是家财万贯啊。自己呢?抬手摸了摸直拴在脖子上的荷包,只有当初那七两还都是他给的。
“玉米!”
“姑娘?”
有人怯怯的拽了拽她袖子,白小怜和颜悦色的看向那个不停摸汗的小伙计,奇怪,天很热吗?明明才清晨而已嘛。
“有什么事吗?”
“姑娘,二少爷在叫你。”而且已经叫了好几遍了,小伙计在心里偷偷的加了句。
“多谢”谢字的尾音还在口中含着,笑容便僵硬在脸上,身后的棚子边,禾清之脸阴郁的瞪着白小怜,身边的主事个个都是满头大汗,时不时同情的瞄白小怜眼,可怜的姑娘,大概要被二少爷直接生吞入腹了吧。
“少爷,要拿东西吗?”识趣的赶忙凑了过去,白小怜脸上的笑容堪称谄媚实在不能怪她,谁让这位少爷竟然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
“哼。”
真难伺候。在周围人尴尬的眼神中,白小怜陪着笑又随着禾清之转了半圈,歪着脑袋道:“少爷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怜我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愤愤的把扶住她的胳膊当拐杖,禾清之步顿的说道:“我以为你比较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死丫头,居然敢不理他!
呃,全部家当都是你给的了,名字还是用自己的吧。白小怜悻悻的想着,却不敢不回话,与玉粟对视眼,道:“少爷起的名字当然是好的,只是觉得还是原来的那个听着顺异界中医全文阅读耳。”
“顺耳?哼。”
身后的主事们连气的说着‘二少爷慢走’,颇有点迫不及待的味道,瞧瞧,他人缘混的多差。
正在尴尬时,幸好迎面来了个发福的中年人,算是救了她把。只是这救还不如不救,那只扶在她手臂上的大手蓦然收紧,几乎要箍断了她的骨头。
“程伯父。”
脸上的笑容口中的声音都很自然,只是手臂上的疼痛在不断的提醒着她,禾清之的怒气不是幻觉。
“禾贤侄,许久不见了。”程老爷呵呵笑着,脸的和善,“今日怎么没见到你父亲?”
“家父出门去了。怎么程伯父要改作药材生意?”握住拐杖的手指无意识的点着杖头,白小怜知道,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贤侄这话说的,我跟你父亲生死之交,还能抢他的生意不成。今儿个来本事想趁着人少的时候找你父亲说两句,既然他不在,说与你听也行。”
“伯父但说无妨。”
“就是我家淡如”
“呀!”白小怜轻叫声打断了程老爷的话,见两人都转头望向自己,讷讷的向后退了两步,发觉手臂还在禾清之手中,于是挣扎了下。
“你们先去车上等。”
待走得远了,白小怜才边揉着手臂,边问旁忧心忡忡不时回头的玉粟道:“就是那个程家?”
点了点头,玉粟说:“年初的时候出了那样的事,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但程家跟咱们实际上已经许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
“不关咱们的事,不要多管。”守在旁的天青突然说了句,打断了两个女孩的对话,但回首望向程老爷时也是脸的愤怒。
“怎么不关咱们的事?少爷那几个月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难道你还想”
玉粟后面的话,白小怜已经没有注意去听了。她靠在车边任玉粟和天青去争执,眼睛却是定定的看着远处的禾清之,对面的程老爷说句什么,禾清之握着拐杖用力捣了下地。他会那么痛苦,会为了她的背叛而转了性子,应当是很爱很爱她吧,青梅竹马呵,门当户对呦
就这么怔怔的看了也不知多久,只觉得耳旁似乎已经安静了许久。黑影掠过,禾清之自从跛了条腿后,大概就不曾走过这样快了。玉粟在旁怯怯的唤了声‘少爷。’他却是声不吭的拽了白小怜就上车。跌跌撞撞几乎用爬的才滚进车厢里,方才的自怨自艾统统都变作了怀疑这家伙真的跛了吗?不会是做给人看的吧?
“少爷,回府吗?”还是天青胆子大,硬是顶着压力问了句,看人家玉粟,都已经乖乖坐在车外,不敢进来了,只隔着帘子冲白小怜露了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没义气的家伙!
“天香楼。”
甩出三个字后,禾清之便再没有多的言语。说什么等人少,根本就是想当着全城人的面再将那个女人塞给他!想用父母之命来压他?今天就算是他爹在这,也不敢硬是把这门婚事在应下来!
说什么跟他定过婚约,若是他悔婚程淡如这辈子便是毁了早毁了!还用得着他来动手?那个女人,毁了自己的还不够,还毁了他的!
左腿下下的抽痛仿佛在不断的提醒着禾清之那个雨夜当他不顾些的追出城去后所遇到的切。
第十三章戚姨
精神上的伤痛与肉体上的样,即便是痊愈了,也会留下个疤痕,那是岁月也不可能磨灭的痕迹,更何况有些伤是治不好的,就像他的腿,每下次雨,都疼的揪心。
“你说人性本善,但如果连相知相识了十几年的亲人都会背叛你,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
手指被攥的生疼,指甲深深的陷到肉里,但禾清之丝毫没有察觉,因为痛的那个人,不是他。
但白小怜却知道他的痛,她懂那种被人背叛的滋味,哪怕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早已预见到的,白山屯人的冷漠对她来说,依然是种难以言语的伤。所以,她懂的。
“世上所有的背叛总会有个理由,你找到了那个理由,也许就会觉得舒坦些了,少清之,你该看开些,至少,她在你还年轻时离开,你便还有重来的机会。”你若不是那样爱她自然也就不会如此恨她白小怜垂了眼睑,静静的看着那只骨节泛白的手紧紧的握住自己那只有些粗糙的小手,他的手都来的比自己的白净果然,七两和几万贯,是不同的。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禾清之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忙松开手。白小怜摊开的掌心处深深的印着四个月牙。要知道,因为干活,她的指甲都是整齐的修剪到最短。
“你傻了吗!疼干嘛不说话!”边揉着她的手,禾清之边掀开她的衣袖,手臂上烙印着排红色的指痕,是他方才紧抓不放的结果。
反握住那只游走在她手臂上的大手,白小怜笑了笑道:“疼,也比你放开的好。”
“傻子!”
“是啊。”我就是个傻子,那么,你还要我吗?要我这个傻子?
白小怜清澈见底的目光看向他,竟是让禾清之有种无处可逃的错觉,心跳比方才愤怒时来的还要快上半分,呼吸间几近破胸而出,微赧着转了个头。
心,缓缓的沉了下去。他不说话,也不放手,那是要,还是不要?白小怜低着头,恹恹的把玩着禾清之的手指,车厢里时间有些沉闷。
天香楼,这名字听起来很容易引起歧义,但青州城的人都知道,想吃什么,去天香楼就对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的。天香楼的老板说起来也有些神秘,从开业到举城闻名,只用了短短不到年时间,令很多人都怀疑它身后是否还另有门道。近些年来,人们才渐渐得知,天香楼的后台,便是青州禾府。天香楼的老板娘是禾夫人的绢帕之交,丧夫后在禾夫人的下才来青州开了间天香楼。
可以说天香楼是除了禾府外,禾清之最熟悉的地方。
店小二做的日头久,自然不会不认识禾家二少爷,引着众人上了二楼雅间,然后溜烟的通知了正在账房盘账的戚夫人。
脚沾地,白小怜就已经从哀怨的气氛中摆脱出来了,艰苦的生活告诉她,与其自寻烦恼,还不如抓住眼前的幸福来的实际,反正这位禾二少爷现在牵着的是她的手,至于明天谁管它。
“清之?”帘子挑,位妇人走了进来,身姿窈窕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都是股温婉的水乡气韵,仿若夏风中轻轻摇曳的白荷。饶是白小怜算得上见过些市面,也是瞪直了眼珠子。
小丫头直白的目光惹得戚夫人阵娇笑,眉宇轻动间又是别样风情。
“你娘说你骗了个美姑娘回家,我还不信。就说你这小子什么时候眼光这样好过?今儿个看,倒是让你给蒙上了。”
美人张口,是说不出的爽利,英气尽现,猫妖也疯狂帖吧白小怜立马从惊羡改为仰慕。
“戚姨。”恼怒的底叫了声,禾清之到底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是握着小怜的手又紧了紧。
纤纤玉指在他额间点,“怎么?冤枉你了?早跟你说程家那小丫头眼神不正,看着你的时候眼神总是乱飘,哪里像她,小怜是吧?”戚夫人象征性的问了句,也不待白小怜回答,又转回身去数落禾清之,“自打下了车,你这手牵着她的,她那眼就没离开过你。”
这下,连白小怜也受不住了,抽出手来,涨红了张脸向后缩了缩,独留禾清之人去面对戚夫人的唇枪舌剑。
“这青州城屁大点的地方,你前脚被程老头拦住,这后脚就有人在楼里谈论啦。他拦你干嘛?是为了他们家丫头吧?哼,前阵子听说他逮了私奔的小女儿回来,这样看来,倒是真的了。怎么,逼你成亲了?”
看着禾清之闷头喝茶的张臭脸,戚夫人也不顾小二正在上菜,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他的耳朵叫道:“瞧你那窝囊样!早就跟你说,要是对那丫头有心,不妨早早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是跑了,好歹第口是咱们吃得,也不算亏。你可倒好,人跑了也就算了,成天沉着个脸给谁看?为了那种女人,也值得!”
“戚姨!别这样!”禾清之就着戚夫人的劲,也不敢过分用力,只得轻叫着求饶。
旁的白小怜不禁皱了眉头,那耳朵拧的可真狠,都泛白了。玉粟和天青倒是见怪不怪,就连送菜的小二就面无异色的在玉粟帮助下将盘盘菜摆上桌,可见这戏码已经上演过不止次两次了。
‘哼’了声,戚夫人松开手,理了理衣衫,道:“总之这事不成,哪有别人用完了的破烂货塞给咱们的道理?程老爷算盘打的倒是好。”
胡乱的嘟哝了声,禾清之硬是没敢接茬。
好在戚夫人本也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从小到大,每次禾清之受了委屈不敢回家,就跑到她这里来躲着,张脸阴着,十多年了,从没变过。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自是疼在心里,只是他遇事总是喜欢钻牛角尖,没人踢他脚就醒不过来。她也想和颜悦色,但你越是劝,他越是觉得委屈,越觉得委屈就越想不开,与其这样,还不如嘴巴打醒他。
拍了拍禾清之的肩膀,戚夫人站起身来,道:“你爹不在,程老头再厉害也翻不出个花来。我跟你娘都是个意思,只要你不愿意,谁也别想逼你,至于你爹哼,让他回来自己跟你娘交代去吧。”
“东家,薛先生来了。”掌柜的压低了声音在门口说了句。
应了声,戚夫人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笑着看了看白小怜,那笑容与方才初见时样温婉,但白小怜不知为何就是打了个冷战,赶忙转身帮着玉粟上菜,道菜硬是转了三个人的手才到了桌上。
果然戚夫人接下来的话让白小怜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这女人哪,你占了她的身子,就离占了她的心没多远了。从小你就是个有主意的,如果定下心,有些事早天,晚天实在是没差的很,只要赶在孩子生出来之前把事办了就好。啊不过你这孩子向害羞,这么大岁数了也没逛过青楼,回头戚姨给你出钱,咱们把牡丹苑包上晚上,省得你面皮薄,第二天不敢上街。”
“戚姨!”禾清之没想到戚夫人竟然会当着白小怜的面说这么番话,面红耳赤的低吼了声,只换来阵娇笑。自己却是连目光扫到小怜的片衣角都会觉得心慌意乱,早上被轻触过的唇,突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第十四章小别
单纯的玉粟起初没明白戚夫人话中的意思,但听到孩子牡丹苑也多少明白了些,脸上渐渐染上层潮红,在不小心与天青的目光相触时,红的更盛。
而白小怜则是干脆躲到了窗户边,借着窗缝瞭望街景,心中默默嘟哝着:我是纯洁的白小怜,我啥都不知道
桌上的饭菜吃了两口,禾清之才算从尴尬中缓了过来,支了天青和玉粟出去吃饭,却把扯住也要跟着往外走的白小怜。
“去哪?”
“吃饭哪。”眨了眨眼睛,白小怜说的很是无辜。
“坐下,在这吃!”没好气的塞给她碗白饭,这丫头,早上才说连上茅厕都要守在他门口,这转眼就连饭都不肯陪他吃,女人,果然善变,哼。
禾二少爷啊,她这是出去缓口气呐,再待着,咱俩都要憋死了。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少爷发话了,她就得陪。
夹了箸青菜,禾清之似乎想放到小怜碗里,筷子伸到半,居然转手放到自己嘴里,嚼着饭菜的脸鼓鼓的,红的像只番茄。
白小怜举着碗才要凑过去,却连滴菜汤都没接到,笑了笑,没关系,你不好意思给我夹,我给你夹。鲜嫩的炖鸡爽口的蔬菜,源源不绝的出现在禾清之的碗里,每次白小怜才松了筷子,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菜吃掉,好像她夹来的是世间顶级的美味样。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的玩了足有炷香的时间,禾清之终于受不住的叫道:“别夹了,你快把桌上的菜都放到我碗里了。”
“可是你看起来很饿的样子啊。”把准备给他的最后口豆腐放到自己碗里,白小怜嚼了两口才说道。
吃得太快,禾清之打了个饱嗝,说:“我不爱吃沾了汤汁的米饭。”实际上是他从不吃沾了汤汁的米饭,但因为是她夹的,不舍的推开,只得勉为其难的挑着吃了两口,但还是剩下了大半碗。
看着他碗里的剩饭,白小怜皱了皱眉头,说道:“浪费粮食的人会遭天谴的。”
“你当我想啊。”白了她眼,禾清之盛了两碗汤,取了碗放到她跟前。
“二少爷,东家让给您加道菜。”店小二边说,边挑了帘子进来。
对于自己这位长辈,禾清之是又敬又恨又怕,印象中的第个画面就是,幼年时,戚夫人捏着他的脸蛋,死命往外拽,只因为自己不肯让她抱。可奇怪的是,很多时候他心中愤懑,被戚夫人呵斥通,倒是舒服了不少也不是说他是个受虐狂,只是戚夫人那种带着讽刺的分析,确实是鞭辟入里。
而她也并不是每次都会骂他,年初的那个雨夜自己拖着伤腿冲进天香楼的时候,她也是紧紧的抱着他,不停的告诉他‘没关系了,都过去了。’。可等自己的身体已恢复过来,又是揪着耳朵的顿狂轰滥炸。
青瓷盖碗被摆上桌,白小怜好奇的探过头来。方才吃得那些实在只是些家常小菜,她非常的好奇,方才那位泼辣大美人究竟会特意给禾清之加什么菜。
这次禾清之长了记性,他先遣了小二出门,才在白小怜迫不及待的目光中揭开盖碗。红艳艳的液体带着股子腥味,面皮忍不住抽动了下。方才被遣走的小二还没离开,听见禾清之揭了盖碗,又探进头来说:“二少爷,东家特意交代要小的告诉您句话‘新近的东北活鹿,特地取了碗血给你小子补补气。’二少爷,这可都是我们东家说的啊,跟小的没关系。”
“杀手界的连篇恶斗最新章节下去!”
忍着笑,白小怜才起了身,那边敏感的禾清之就问道:“去哪?”
“去窗边透透气。”省的盯着他,他也喝不下去。
大概是年度盛会的关系,正午时分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时不时的就能见到有人相互寒暄,似乎许久没见的样子。天香楼不远处是另处小集市,因今天那处大的被占了,因此卖蔬菜的小摊贩们便都挤到这边,趁着人多,生意倒也还不错。
人声嘈杂也掩不住有人高喊着哭叫。几个地痞不知是不是收不到保护费,便拿着老菜农的黄瓜出气,好好的蔬菜被他们丢来丢去,掉到地上便给上脚,老菜农阻拦不能,只能是坐在旁垂着膝盖抹眼泪。
这伙地痞想来是横行惯了的,旁边竟是没人敢上来阻拦,生怕得罪了他们,以后便不用再在这里讨生活了。
“哼,帮杂碎!人人得而诛之。”手掌握住窗框,禾清之受伤后最恨的便是这些地痞流氓,若不是他们若不是他们!
“其实”
才起了话头,肩膀突然被紧紧的握住,禾清之不可思议的怒吼道:“连对这种人你想要包庇?”
“不是,我”
“不是?”尾音高高挑起,他最恨的人,她却要为他们说情。为什么?难道他说的不对吗?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不是你想的那样。”手被重重的甩开,白小怜知道,自己又踩到他的痛脚,只想着补救,禾清之却不肯给她机会。
她只是想说,没人能这样轻飘飘的断定别人的生死,就像这世上没有全然的好坏之分,你恨的他要死,有人却是希望他活着
同样的条路,车里车外却换了个人,白小怜蔫头耷脑的坐在天青身旁,惹得他不断侧目。快到集市口时,才趁着人声吵闹压低了声音对白小怜说了句:“少爷就是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知道啊只是,她想自己有必要去搞套禾清之喜好大全,基本句就能引得他跳脚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唉,真是前途多难。
上午来的多是些散客,下午才是正经大宗客商敲定买卖的时机。集市里已经不能摩肩接踵来形容,人挤人的几乎要爆掉。玉粟在旁扶着行动不便的禾清之,天青在另侧开路,而她白小怜则是努力的跟在后面,几次都被人群冲散,事后想来,那天就像在预示着他们俩必然分离的结果,不论她如何努力,就是跟不上他的步伐,他们中间总是隔着太多。最后次,小怜几乎就要摸到他的衣角,却被人撞,硬生生的推到边。
人群就像骤然合拢的水面,阻挡着她的视线再也寻不到他的影子。白小怜试着朝他消失的方向挤了几步,奈何人实在是太多,瘦小的她被围在中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举步维艰。不得已,只好退了出来。
本想找到马车,守在那里就好。可到了原处看,空荡荡的片,问了旁人,道是禾家的下人早就把马车赶走了,人多手杂,没人看着保不准就丢了。
绕着集市转了圈,外围早已被商家们联手围的严严实实,想要进去,就只有那处入口。现在怎么办?在原地等着?个单身女子在这个男人充斥的世间实在的太惹眼,白小怜敏感的察觉到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不能站着不动!
禾府是不要想了,离得太远,有些路又太僻静。还是回天香楼等着的好,那里离这边不算远,街上人又多,要安全些。
第十五章同归
走了不多久便看到天香楼华丽的门面,白小怜仰头看了看不久前她跟禾清之吃饭的雅间,里面已经坐了桌人,觥筹交错着正喝道兴头。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方才自己才站在楼上俯视街上的人群,觉得他们有些像蝼蚁,转眼,自己就便做了蝼蚁中的员。也或许,她从来都只是只小蚂蚁。
寻了处不显然,又能看见天香楼大门的位置静静的等待,从站到蹲,再到坐,时光荏苒,阳光已不如初来时的热烈,带着些凄惶的红色,洒在琉璃瓦上。天空的角上开始聚集起浓黑的乌云,风中隐隐的带着丝凉意。
雨点噼啪砸下来的时候,她在心中直呼倒霉,没带雨伞只得寻了处屋檐躲着,却被店家嫌弃挡着生意,又给赶了出来。
下雨了能有什么生意?白小怜扫了眼那家水粉店,郁闷的想着。
“姑娘,拿片荷叶顶着吧。”位老妇人不知何时走到小怜身边,头顶了片荷叶,从篮子中又摸出片递了过来。
感激的接过,“真是谢谢大娘了。”
“谢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作孽哦,躲个雨又怎么了,硬是要赶人家小姑娘出来。”
水粉店的小二白了眼那老妇人,扭腰进店去了。老人家又歉意的笑了笑,对小怜说道:“要不是我家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是让姑娘进去躲上多久都没关系。”
“没关系的,有片荷叶也足够了。”白小怜学着老妇人的样子将荷叶当成帽子待在头上,咧嘴笑了笑,道:“您快回去吧,我身子壮,淋会没事,会就会有人来接我的。”
“有人接就好有人接就好。”老妇人连说了两句,正想再开口,忽听得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急急的说道:“娘!您怎么又跑出去了?不是说好了,大热天的就在家歇着吗?”
冲过来的年轻人举着把伞,看见白小怜愣了下,就这么会的功夫却遭了老妇人个巴掌打在后脑勺上,“混小子!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看,还不跟我回家!我不出门,家里都指望你吗?”
“娘,我干力气活足够咱们吃的了。”朝白小怜点了点头,年轻人撑着伞扶着自己的母亲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待两人走得远了,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老人家呵斥儿子的声音:“你那叫什么力气活?我都听说了,今儿个你又砸了人家的摊子,混账东西,都是出来讨生活,你怎么就敢做这些事情?也不怕咳咳”
“娘,儿子不敢了,您消消气消消气,我明儿个就赔那老头的黄瓜钱”
把破了几个洞的雨伞,撑起来的却是个家。清之,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在你眼中在那老汉眼中,他也许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在那位善良的老妇人眼中却只是她不争气的儿子,是非对错,又怎么能只靠眼就断定?
踉跄的脚步声和着股子酒气撞了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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