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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作品:六朝云龙吟 1-26|作者:六朝云龙吟 1-26|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5:37:07|下载:六朝云龙吟 1-26TXT下载
  友通期满脸震惊,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你是皇后的嫡亲妹妹,天子亲封的昭仪,位比丞相,爵比诸侯。”

  少女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一定是认错了。”

  “我不会认错的。因为我是鸿胪寺的大行令,奉天子之命接你入宫。”

  “可是……可是……”

  程宗扬温言道:“但入宫之前,你需要学习一些必要的礼仪……”

  …………………………………………………………………………………

  云如瑶笑吟吟道:“你就这么把她骗来了?”

  “也不算是骗吧。顶多算愿打愿挨。”

  朱老头鬼鬼祟祟不知搞些什么,一大早就带了小紫出门。程宗扬没有惊动旁

  人,直接把友通期交给卓云君,让她照料,然后就来见云如瑶。

  程宗扬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遇见她的时候,她身上总共只剩下十几文

  钱。她后来告诉我,我请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我给钱,她就陪

  我上床。”

  云如瑶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谈何容易?”

  程宗扬坏笑道:“让我再淫一下。”

  云如瑶白了他一眼,整个身子都在狐裘里。程宗扬握住她一只纤软的玉足,

  然后靠在她大腿上,闭上眼睛。

  云如瑶伸手轻轻揉着他的额角,“累了吗?”

  程宗扬嘟囔道:“富贵都不让淫。难道你以前看中我是个穷光蛋?”

  云如瑶啐了他一口,“都折腾人家两趟了,还不肯罢休。”

  “要做就做全套。你看雁儿多乖……”

  两人调笑几句,程宗扬依依不舍地爬地起来,“我去看看合德姑娘。”

  云如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子,“别瞎想。我找个人冒充她入宫,总要跟她本人说

  一声吧?”

  云如瑶娇声道:“老爷说的是,是妾身多想了,冤枉了老爷一片好心……”

  “死丫头。”程宗扬朝她臀上拍了一记,然后出了帏帐。

  雁儿已经打了水,在帐外侍立,白玉般的粉颊犹自带着红晕。她蹲下身,帮

  主人抹净身体,然后替主人披上衣物,结好衣带。

  程宗扬抚摸着她柔嫩的玉颈,低笑道:“雁儿越来越有风情了。”

  雁儿粉颊更红了,眼中却满满的都是欢喜。

  程宗扬狠狠拥抱了她一记,这才离开。他心下感慨良多,对于雁儿,他始终

  有一丝愧疚,愧疚自己无法给她更多。但雁儿要的也只是一点点亲密就够了。

  程宗扬去找赵合德,却意外地看到阮香凝在和她聊天。两人坐在亭中,优美

  的身形浸浴在夕阳的光辉中,宛如天外飞来的仙子。

  “程公子。”赵合德一边起身施礼,一边小心与他保持着距离。

  程宗扬看了阮香凝一眼,阮香凝识趣地悄悄退去。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然后从天子下诏开始,源源本本讲了自己为何要找一个

  人代替她入宫。

  赵合德静静听着,最后道:“多谢公子。”

  “我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程宗扬道:“若是你不同意,我立刻让她

  回去。”

  “不!”赵合德急急说道。她略微平静了一些才继续开口,“公子为合德作

  的一切,奴家感激不尽。”

  程宗扬松了口气,“只要你不觉得我唐突就好。”

  “公子可是要奴家做什么吗?”

  “我有一点担心,”程宗扬坦白地说道:“你知道的,她毕竟只是个平民之

  女……”

  赵合德道:“我也是。且是贫贱人家。”

  “但是你……”程宗扬斟酌着词汇,“……很知礼。”

  与赵氏姊妹并不多的几次接触,完全颠覆了程宗扬对这对红颜祸水的印象。

  被称为一代妖后的赵飞燕即便在自己这种小官面前也毫无傲态,不仅谦卑谨慎,

  而且知礼守义。赵合德更是温婉恭顺,就像一株养在深山的玉兰,与世无争,安

  安静静地吐露芬芳。

  赵合德低声道:“多谢公子。”

  “好吧,我是想请江女傅教她一些宫廷的礼节,免得入宫以后出乱子。同时

  还要请你尽量多给她讲一些你们姊妹之间的事——至少别让她见到你姊姊却认不

  出来。”

  “奴家知道了。”

  程宗扬放下心来,如果做到这两点,至少糊弄天子是没问题了。正当他准备

  告辞时,却听赵合德说道:“那我呢?”

  程宗扬不由一怔。

  赵合德抬起美目,“那个‘我’已经进宫了,那我呢?”

  “我送你回……”

  程宗扬只说了一半就沉默下来,他原本只想着把合德送回家,就可以了结此

  事。这时被合德提起,才意识到自己的荒谬。“赵合德”已经在宫里成为天子的

  昭仪,宫外的赵合德只能从此消失,成为一个失去身份的人。

  “也许,我可以问一下娘娘的意思……”程宗扬笨拙地支吾着,心里却没有

  抱太大希望。赵飞燕在宫里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周围没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

  心腹,真正能替她办事的,可能只有自己。

  “我会想办法的。”程宗扬只能这样安慰道。

  赵合德没有再说什么,只恭顺地敛衣行礼,然后悄然退去。

  …………………………………………………………………………………

  铺满落叶的山林间传来隐约地呻吟声。一个娇美温婉的丽人弓着腰,白嫩的

  双手抱着一棵半人粗地榆树,秀发散乱着垂在脸侧,红唇微微张开,发出娇媚地

  喘息声。她上身水红色的衫子扣得整整齐齐,下身翠绿的外裙和湖绿的亵裤却掉

  在脚边,带着一抹耀眼的鲜绿铺在金黄的落叶上。她赤裸着雪白的下体,一条霓

  龙丝织成的黑色内裤滑到膝间,丰腻的雪臀向后翘起,被主人从后面狠狠侵入。

  虽然程宗扬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擅长处理复杂问题

  的领导者。比如现在,无数线索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团打成死结的乱麻,让他理

  不清头绪。赵合德最后那句话,更让他心烦意乱到极点。

  等赵合德离开,程宗扬才发现阮香凝没有走远,就像只温婉的小鹿,在等待

  主人的宠幸。

  阮香凝抱着粗糙的树干,白腻的臀肉颤动着,任由主人那根又硬又热的阳具

  在自己湿腻的蜜穴中肆意操弄。阳具“啵”的一声从蜜穴拔出,接着顶住她紧凑

  的嫩肛,用力捅入。

  充满弹性的肛洞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痛意,接着肠道就被粗硬的阳具塞满。阮

  香凝低低叫了一声,只觉屁眼儿像是要裂开一样。

  程宗扬脑海中翻翻滚滚,时而是汉国慷慨悲歌的豪侠勇士;时而是帝京洛都

  巍峨的楼阙;时而是当街杀人血溅七尺的强项令;时而是凶猛剽悍的北军铁骑;

  时而是奔走街巷遇到的市井百态;时而是凶猛如鹰的汉国酷吏;时而是威仪谨严

  的朝会;时而是卖官鬻爵的西邸;时而是冲天而起的黑鸦使者;时而是不知所踪

  的高智商;时而是死在吕氏手中的宋国禁军;时而是襄城君肉体旖旎的春光;时

  而是那个与传说中截然不同的赵飞燕……

  忽然耳畔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程宗扬抬起头,看着坐在树枝上的小紫,

  一丝笑意慢慢从唇角绽开。

  “死丫头,你笑什么呢?”

  小紫笑道:“大笨瓜,你愁得眉毛都打结了呢。”

  程宗扬吃惊地说道:“有吗?”

  “当然有。”

  程宗扬放开阮香凝,一边抹拭着身体一边道:“我觉得我之所以这么为难,

  是因为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他在阮香凝耳后按了一下,封住她的听觉,一边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小紫。

  小紫坐在树枝上,一手支着下巴,双腿轻轻摇晃着。等程宗扬说完,她眨了

  眨眼睛,笑道:“好有趣的太监。”

  “你说蔡敬仲?那个人……确实有点意思。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吧?我发愁的

  是怎么把宫里的事应付下来。”

  “程头儿,你好笨哦。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入宫,哪里要去外面找呢?”

  “你是说卓美人儿门下那些?我也想过,但没有很合适的。”

  “她们怎么可以?”小紫挺了挺胸,“当然是人家了。”

  程宗扬张大嘴巴,“说什么呢你?”

  程宗扬压根儿就没往小紫身上想过。把死丫头送到宫里,去伺候天子?这是

  嫌汉国还不够乱吧。况且侍寝这一关怎么过?还装石女?真要出了漏子,天子要

  诛自己九族,难道自己还要闯到宫里救出死丫头,再杀出重围,开始逃亡?

  程宗扬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你要进宫肯定得出事。”

  “大笨瓜,”小紫眨了眨眼睛,“你忘了凝奴了。”

  程宗扬脑中闪过一道光亮。被死丫头一语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

  忽略了阮香凝。自己身边的侍奴中,阮香凝的位置最为尴尬,首先她身份与其他

  女子不同,她是一个有夫之妇,不仅丈夫还活着,而且还是自己的朋友,这就意

  味着她的存在绝不能曝光;其次,她修为是最弱的一个,只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弱

  质女子略强一点;再次,她又是黑魔海御姬奴出身,无论自己对她下多少禁制,

  都不可能像信任雁儿一样信任她。

  不能曝光,全无修为,不被信任,这些因素合在一起,导致阮香凝在自己身

  边的作用彻底等同于一只花瓶,除了被自己当作发泄欲望的道具,再没有其他用

  途。她的存在,只不过是给自己当一个美貌的肉便壶。

  直到被小紫提醒,程宗扬才意识到,阮香凝还有一项被封禁以至于几乎遗忘

  的能力:瞑寂术!

  …………………………………………………………………………………

  马蹄踏过遍地落叶,车轮辘辘而过,伴随着秋风驶入洛都。青面兽迈开大步

  跟在马车后面,鼻孔里重重喘着粗气。自从知道叔公重伤,青面兽就满脸凶狞,

  暴躁地随时要跟人打上一架。即使程宗扬告诉他那些人一个没漏,全部被他叔公

  埋到地下,也没能平息青面兽的怒火。程宗扬怕他闹出事来,回程时特意把他带

  到身边。

  鹏翼社众人与吴三桂、匡仲玉等人已经分头撤回洛都,眼下只有刘诏在观中

  养伤。为了免得他忧心,程宗扬没有把住处遇袭和高智商失踪的事告诉他,只嘱

  咐他好好休息。

  哈迷蚩伤势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重一点,留在金市的租屋难以照料。程宗扬担

  心他昨晚露过相,索性把他和卢景刚救出来的毛延寿都送到鹏翼社,让青面兽赶

  去照看。延香幸运一些,没有与吕家的死士打过照面,因此留在客栈,与敖润和

  冯源一道看家护院。

  眼下最要紧的是寻找高智商和富安的下落,可这对主仆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踪影全无。当晚的情形太过混乱,尤其是地震之后,家家户户都有人上街,周围

  几个里坊都一片大乱,高智商和富安可能留下的踪迹也被这场混乱彻底掩盖,再

  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程宗扬只能盼着卢五哥大展神威,从不可能中再创造出

  什么奇迹了。

  回到客栈,又有客人上门,却是赵邸的家宰奉丹太子之命,送来一份礼物,

  给程大行压惊。自己和赵王压根就没交情,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大行令有交接诸侯

  之责。刘丹这么会做人,程宗扬也只好请客人入座,寒暄致谢。

  好不容易把客人送走,程宗扬难得有了一刻空闲,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整

  个八月已经过完,明天就该进入九月了。

  这天晚上,程宗扬没有再出门,而是给自己泡了壶茶,铺开茵席坐在院中。

  从离开太泉古阵到现在,仅仅两个多月时间,从进入洛都算起还不到一个月,却

  如同过了半年之久。自己就像被抛进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之中,各种事情纷至沓

  来,局势变化之快,让自己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程宗扬斟了杯茶,右边平平一举,然后缓缓浇在地上。

  云如瑶偎依在他身旁,一边剥了颗葡萄送到他口中,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

  他。

  “祝我所有死去的朋友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程宗扬又斟了一杯,举杯道:“祝我还在世的亲友们,此生能够平安。”

  云如瑶拿起茶壶,替他斟满。她是偷偷来的洛都,不能久留,最多过两天就

  要返回舞都,因此才随自己下山。短短几天时间聚少离多,算下来还不如路上花

  费的时间多,但能见上一面,总胜过两地相悬,彼此相思。

  “第三杯,就用汉国的俗语吧。”程宗扬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道:“唯愿千

  秋万岁,长乐未央。”

  云如瑶嫣然一笑,执壶斟了杯茶,温言道:“妾身也有三愿,”说着双手奉

  到他面前,“一愿郎君千岁……”

  程宗扬接过茶盏,笑道:“千岁未免太久。快意百年,我意已足。”

  云如瑶也拿起一只茶盏,“二愿妾身常健……”

  云如瑶身具寒毒,身体常健是她最大的梦想。程宗扬拿着茶盏,与她的茶盏

  交在一起,云如瑶柔声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望着云如瑶宛如解语花一般的娇靥,程宗扬心神微荡,举杯交臂而饮。

  程宗扬将云如瑶拥在怀里,一边品尝着茶水的苦涩与清香,一边仰首望向夜

  空。

  夜空仿佛洗过一样清澈,虽然没有月光,但一条银河横亘天际,灿烂的星光

  就悬在头顶,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真漂亮啊。”云如瑶望着星空喃喃低语。

  程宗扬已经看过很多次六朝的夜空,但每一次都被震撼。良久,他低下头,

  只见云如瑶的明眸中同样映着一条银河,美丽得如同梦幻……

  程宗扬微微一笑,吻住她的唇瓣。

  第五章

  铜制的漏壶传来水滴的轻响,下方的承水壶中浮着一条小船,船上竖着一支

  刻箭,随着水面的上升,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渐渐升高。

  那刻箭像是停在水面上一样,怎么也浮不到子时的位置。又等了片刻,程宗

  扬终于按捺不住,焦急地站起身,在铜漏前来回踱步。

  比起程宗扬的坐卧不宁,真正的事主倒是颇为从容。云苍峰握着一杯热茶,

  一边慢慢啜饮,一边道:“左右已经快到了,且放宽心些。”

  程宗扬叹了口气,“自从进入汉国,我就处处失策,就好比一条船,四处漏

  水,堵都堵不及,搞到现在连哪个漏洞最要命都不知道,真是有点怕了。”

  云苍峰道:“有何可畏?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罢了。”

  云家虽然财力雄厚,但八万金铢的现款毕竟不是小数。云苍峰抽调了手边所

  有能够动用的资金,又将洛都数处商铺质押给了城中富户,才凑够三万金铢,其

  余五万则要从外郡筹措。

  云家铜山虽然是假的,银子却是实打实的,远在晴州的云秀峰亲自点头,从

  舞都的秘库中提取了五万金铢,由云家的亲卫护送,连夜运往洛都。

  按照计划,这笔金铢将在今晚运抵。云苍峰还特意花重金换来宵禁通行的令

  箭,交给押运的队伍。可程宗扬心里隐约有种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为

  了防止意外,他白天专门把云如瑶送到上清观,又留了敖润和两名兄弟在附近守

  着,一有意外就回来禀报。回来后左右无事,程宗扬索性来到云苍峰的住处,等

  待那笔钱款。

  这笔金铢事关重大,如果不是时间太紧,高智商的小命还等着人救,他宁愿

  冒着得罪云老哥的风险,也要请斯明信和卢景出手,亲自护送这笔巨款。不过云

  氏的家底也足够殷实,时间这么紧,他们竟然还能提前一天,赶在初一深夜运抵

  洛都。这样的话,明天朝会时,这笔钱尽可以从容入库,再拨付给司隶校尉和主

  管宫殿修建的将作大匠。等吕冀入主尚书台,该花的钱都花了,该封的官也都封

  了,吕冀再不满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云苍峰啜着茶道:“这笔钱为数不小,西邸催得也未免太急了些。”

  程宗扬苦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何况天子还急着等钱用,西邸那帮太监

  怎么能不急呢?”

  云苍峰不禁莞尔,“却不知天子急在何处?”

  程宗扬低声说了司隶校尉之事。云苍峰眉头微皱,“两千隶徒?如果都是精

  锐,倒是抵得上北军两个校尉了……不对,不对!”

  程宗扬连忙追问道:“哪里不对?”

  “能一次拿到八万金铢,想必不在西邸的算计之中,天子若早有此意,岂会

  坐等着卖官的进账?”

  “也许韩定国遇刺之后,天子才开始着急起来。”

  云苍峰微微摇头,总觉得此事说不通。程宗扬又不好明说天子其实是为了给

  自己建游玩的楼馆,只能含糊过去。

  云苍峰啜了口茶,半是玩笑地说道:“天子到底还是底气不足。他真要下一

  道诏书,把吕冀、吕不疑收入狱中,多半也没什么人敢违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人抗命就麻烦了。”程宗扬道:“天子刚执

  掌权柄才几天?只怕下面的军士还没多少人知道太后已经还政,反而有不少人受

  过吕氏的恩惠,对吕氏唯命是从。真有人敢抗命,天子的诏书甚至连南宫都出不

  去。”

  程宗扬长叹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天子暴病,甚至

  暴毙。”

  云苍峰道:“不至于此。”

  程宗扬对此却不乐观,历史上,汉朝天子暴毙的颇有几位。其中一位就是传

  说中死在合德身上的汉成帝刘骜……

  寂静中,一串蹄声宛如滚动的雷声,蓦然惊破夜色,往巷中疾驰而来。

  云苍峰与程宗扬对视一眼,然后霍然起身,走到阶前。马匹直接驰入院内,

  只见一名骑手伏在马背上,一手紧紧握着通行的令箭,另一只手握着缰绳,半边

  身体都被鲜血染红。

  云苍峰脑中轰然一声,身体也不由一晃,但他久经风浪,随即沉住气,只问

  道:“出了何事?”

  骑手一边咳血,一边道:“遇劫……”

  云苍峰道:“来人!”

  云苍峰叫人过来施救,骑手精神好一些,断断续续说了经过:云家的护卫用

  了三辆轻车押运金铢,从舞都出发后就未曾停歇。入夜后叩关穿过伊阙。谁知半

  个多时辰之前,押运金铢的车队在伊水附近突然遇袭,袭击者都蒙着面,来历不

  明,人数超过云氏数倍,实力颇为不俗。幸而云氏对这笔金铢十分慎重,在押运

  的护卫中暗藏了两名法师,才在仓促间稳住局势,如今正在僵持。

  云苍峰问明遇袭的地点,然后让人带他下去疗伤,一边吩咐道:“叫大小姐

  来!”

  最坏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程宗扬立刻道:“我去!”

  云苍峰身边的好手大多已经派去押运金铢,如今能动用的,只剩下云丹琉和

  她的几名亲随,确实单薄了些。程宗扬身为云氏的姑爷,也不是外人,云苍峰当

  即答应下来。

  程宗扬一边让人去客栈报信,一边整理行装。一刻钟后,十余匹健马冲出云

  宅。当先的云丹琉俏脸紧绷,不断催促坐骑。程宗扬脸色也极为难看,他已经隐

  约猜到下手的是谁,这让他更像是心里有团野火在烧。

  众人拿著令牌叫开城门,明火执杖地一路南行,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赶到遇袭

  的地点。

  战斗发生在伊水附近,河岸的沙地上布满散乱的马蹄印迹和车辙,沙土也被

  鲜血染成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然而云氏押送金铢的护卫和车马却不见踪影。

  此时距离袭击发生已经超过一个时辰,空气仍然残留着血腥的气味。云丹琉

  身边那名戴着铜环的大汉俯下身,像猎犬一样嗅着,片刻后他冲到一处沙丘旁,

  飞身下马,用手刨开沙土。

  尸体一具具露了出来,正是云氏押运金铢的护卫。那名铜环大汉检查了一下

  尸体,说道:“一个时辰之前死的。”

  云丹琉握住刀柄,红唇抿得紧紧的。她闭关数日,修为似乎更进一步,虽然

  依旧气势逼人,但多了几分内敛。

  不多时,河边又有发现,芦苇丛里印着几道深深的车辙,一直延伸到河中。

  云丹琉玉手一摆,她身后的大汉二话不说,扒下皮甲,一头扎进水中,去寻

  找那几辆马车的踪迹。这次随行的护卫大多是随云丹琉出过海的,水性精强,当

  下又有两人潜入水中。

  程宗扬和云丹琉赶到河边,除了下水的三名汉子,沙丘下留了几人挖掘,另

  外的手下则在周围查找线索,渐渐越走越远。

  程宗扬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沙丘下发现第一具的尸体,被掩埋

  的时间就超过一个时辰,说明那名报信的护卫刚走不久,那些护卫便全部遇难。

  从时间推算,那名护卫杀出重围,紧接着留下的人手就全军覆没。出现这种状况

  只有一个解释:那些袭击者是故意放走了云家那名护卫,让他引来援兵。

  云丹琉带的随从并不多,双方加起来也只有十二骑,此时却分成三组,一组

  挖掘尸体,一组在河中寻找,另一组往周围查找线索,随着搜索范围的扩大,彼

  此相隔越来越远。如果敌人此时出现,轻易就能把他们分割成几个部分。

  意识到这一点,程宗扬立刻高声道:“都回来!”

  话音刚落,黑暗中蓦然传来一声号角,接着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

  方响起,似乎有千军万马正从四周掩杀过来。

  “干!是汉国的骑兵!”

  蹄声夹杂着车轮辘辘滚动的声响,与昨晚北邙一战时一模一样!

  余下的护卫早已上马,纷纷往河边聚拢。云丹琉凤目一转,指着旁边的沙丘

  道:“冲上去!”

  程宗扬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汉国之行破绽无数真不是吹的,潜在自己宅院

  地下的黑鸦使者肯定已经得知云氏将往洛都运送大量金铢,自己却还存着几分侥

  幸,没有立刻取消计划。结果被剑玉姬抓住这个漏洞,给自己好好上了一课,不

  仅干净利落地杀人劫财,还设下了计中计,轻易把自己引入险境。

  云丹琉指向沙丘的刹那,程宗扬终于省悟过来,高声道:“不可!那边肯定

  有陷阱!”

  早在舞都时候,自己就已经被黑魔海的人盯上,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始终不痛

  不痒,像温吞水一样平淡,以至于自己警惕性越来越低,以为黑魔海在汉国只有

  那位闻姨主事。他现在可以肯定,黑魔海的主事人仍是剑玉姬那个该死的贱人。

  既然黑魔海可以扶植一个韩定国,完全可以再收拢几个拥有实权的将领。她

  之所以选在这个该死的时候突然出手,就是趁黑鸦使者刚刚曝光,自己即使走漏

  风声也来不及补救的短暂时间内,直击要害。如果是那个贱人在背后布局,绝不

  会在近在咫尺的位置给自己留下一个可利用的制高点,一旦冲上去,可能永远都

  撤不下来。

  …………………………………………………………………………………

  看着云氏的护卫绕开沙丘,往伊水奔去。闻清语笑道:“仙姬所料不差。他

  们果然弃马进入伊水了。”

  齐羽仙也道:“若他们知道蹄声只是幻音术,不知会不会后悔得连肠子都青

  了。”

  夜色下,剑玉姬的身形仿佛笼罩在一层薄纱下,似真似幻,根本分不出她此

  时显露的究竟是真身,还是一个巧妙的幻影。

  旁边一个男子冷冷道:“仙姬既然算无遗策,为何不亲自出手,却要知会龙

  宸?”他双手抱在胸前,神情间隐约带着一丝不满。

  剑玉姬还未开口,齐羽仙便抢着说道:“我们与他还做着生意,何必要取他

  性命?再则说,有他在汉国搅局,未必不是好事。”

  那男子冷笑道:“你们在汉国布局多年,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原来还需要旁

  人前来搅局。依我看,你们所谓的布局只是个笑话吧?”

  齐羽仙微微一笑,“说话小心些——那可是教尊的意思。况且你们大王的开

  销,还不是我们这些笑话给的?”

  那男子一张脸顿时气成猪肝色,恨恨一跺脚,转身离开。

  剑玉姬摇头道:“何必如此?”

  齐羽仙啐道:“这种狗仗人势的货色,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闻清语笑道:“让我说,把他气走也好,免得整日在这里碍手碍脚。”

  齐羽仙道:“就是。仙姬的布置岂是他们能懂的?整日多嘴多舌。”

  闻清语道:“话说回来,没想到龙宸会动用这么多人,姓程的不会真死在伊

  水之中吧?”

  “只要他能撑过一个时辰,便有一线生机,”剑玉姬平静地说道:“就看他

  运道如何了。”

  说着剑玉姬微微扬起手,身后一名高大的鸦人冲天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

  云家的护卫纷纷弃马入水,他们都是云丹琉的亲随,跟着云丹琉出过海,水

  性极佳,就是一路游回洛都也不在话下,可程宗扬和云丹琉却在河边起了争执。

  云丹琉坚持要留在岸上,“那些汉军虽然来得蹊跷,但未必就是敌人,况且

  我们是来追回钱款的,岂能一走了之?”

  “大半夜出来一支汉军,喊打喊杀地围过来,你觉得他们会是朋友吗?”

  “你这么不信任汉国军方?”

  “如果我说这里面有黑魔海的人,你信不信?”

  云丹琉想了想,“虽然我不信,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马蹄声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