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嘶鸣声,程宗扬急道:“那你还废什么
话!趁他们还没围上来,赶紧走!”
“不行,我要留在岸上。”
“你疯了?”
“一味逃脱,只会把背后留给敌人。”云丹琉道:“你们先走,我带几个人
留下。如果这些汉军心存歹意,也好阻敌。”
“开什么玩笑?这来的至少有上千骑,你就是把人全留下,也挡不住他们一
个冲锋。”程宗扬道:“汉军全是车骑,在平地被他们围上,连逃都逃不了,立
刻下水才有一条活路。”
“这里离洛都有二十里,他们一路追射,我们也逃不掉。”
“干嘛要一路游回洛都?”程宗扬叫道:“我们只要游到对岸就能保住性命
了。”
云丹琉吸了口气,“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必须留下。”
程宗扬狐疑地说道:“你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云丹琉顿时涨红了脸,愤怒地大吼道:“你个只知道逃跑的小人!你知道什
么叫责任吗!”
云丹琉一声怒吼仿佛拉过一道闸,四周惊天的蹄声蓦然消散,就像从来没有
出现过一样。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众人面面相觑,再看岸上,没有丝毫汉军车骑的影子。一
名汉子嘀咕道:“不会是过阴兵吧?”
戴着铜环的大汉也露出头来,“哪儿那么巧就让咱们赶上了?”
云家还有两名护卫留在岸上,云丹琉打了个手势,两人上马往两边驰去。其
中一个驰上沙丘,往远处张望片刻,然后转身招了招手,示意他那边没有异样。
接着另一边也传来消息,表示一切正常。
程宗扬刚松了口气,便看到沙丘上那名汉子歪了一下,随即连人带马都向下
陷去,就像被沙丘吞噬掉一样,只溅出一股丈许高的鲜血。
另一边那名护卫反应更快,他暴喝一声,猛地掷出火把,一手闪电般拔出腰
刀。黑暗中,一个影子像蝙蝠一样绕着他飞了半圈,那名护卫腰刀挥出一半,就
仿佛被吸干鲜血,直挺挺从马上跌倒在地。
“阿弥陀佛。”
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夜色下,一名穿著白衣的僧人像是在水上散步
一样,缓缓行来,一双芒鞋水波不兴,举手投足犹如一位得道的高僧,只是他腰
带上别着一柄血红的长刀,充满了血腥的意味。
他单掌竖在胸前,低低喧了声佛号,不疾不徐地说道:“龙宸壁水貐,恭送
诸位赴西方极乐世界。得大欢喜大自在。”
龙宸!程宗扬心中一震,想起昨晚出现的牛金牛。壁水貐是二十八宿之一,
与牛金牛同属北方玄武七宿。龙宸杀手多以星宿为名,惊理和虞氏姊妹都属于外
围,这僧人的壁水貐作为二十八宿正星,显然是龙宸的核心杀手。
“原来是你们装神弄鬼!”大敌当前,云丹琉反而冷静下来,反诘道:“那
么好的地方,你怎么不去?”
那僧人用充满慈悲的口气道:“贫僧发誓要渡尽世人,方可往生极乐。”
“好大的口气,想杀尽天下人么?”云丹琉一手握住刀柄,“还有谁?都一
起出来吧!”
几条身影像轻烟一样从黑暗中悄然浮现,连同壁水貐一起,一共五人,三人
在岸,两人在水。紧邻着河边是一名提着长矛的壮汉,他背后背着几支短矛,身
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气。稍远的地方站着一名胖子,面团团的脸上笑口常开,一副
人畜无害的模样。另一边的芦苇上立着一名女子,她穿着宽大的黑袍,由于距离
太远,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与壁水貐一起拦在河上的也是一名女子,她穿着一身深黑的紧身皮甲,一手
叉腰,一手拎着一根皮鞭,身材凸凹有致,惹火之极。
五人从岸边到水上,形成一个扇形的包围圈,将他们能够撤走的道路完全封
死。程宗扬暗算估算,那五人的修为都不在自己之下,云家的护卫却已经折损了
两人。如果硬拚的话,自己勉强抵住一人,云丹琉加上剩下的八名护卫,只怕也
不是其余四人的对手。
何况对方都是龙宸的杀手,精擅刺杀,动起手来,差距只会比修为的差距更
大。比如自己与云家被杀的两名护卫单挑,虽然稳赢,但分出生死也要到十几招
之后。而那两名龙宸的杀手修为与自己相当,却轻易就杀死了他们。
云丹琉道:“水里两人交给我,你来拖住岸上的人。”
“水里一共有三个,还有一个在那里。”程宗扬暗中示意了一下方位。那人
全身都藏在水下,只露出一个鼻尖,如果不是他刚杀过人,身上沾染了死亡的气
息,自己根本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如果我没有猜错,龙宸北方玄武七宿都来了,岸上那个壮汉是斗木獬,胖
子是室火猪,芦苇里那个是女土蝠。水上是壁水貐、危月燕,还有一个藏在水下
的虚日鼠。”
“这只有六个,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牛金牛,已经死了。”
云丹琉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他们是你引来的?”
程宗扬心虚的扯了扯唇角。他原以为是黑魔海动的手脚,但龙宸出动这么多
人,嫌疑大增。不过龙宸与黑魔海巫宗关系密切,他们既然找上门来,跟自己还
真脱不了关系。
“咱们马上就要变成一家人了。你这样说实在太见外了。”
“不行,我要问个明白!”云丹琉提声道:“我们云家与你们素无仇怨,为
何要劫财杀人?”
胖子笑眯眯道:“姑娘这可问岔了,我们干这行有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不
该说的不说。为什么要杀你们?你猪哥我一来不知道,二来也不想知道。你要是
个爽快的,就赶紧自己抹了脖子,免得落到我们手里,还要零零碎碎受点女儿家
的活罪。”
几人发出一阵嗤笑,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像看落在笼中的猎物一样。
程宗扬赶紧拦住暴怒的云丹琉,“别冲动!他们是故意出言撩拨!你要冲出
去,我们就完了。”
云丹顿忍住怒火,“我们从水上走!”
“水里有三个人,你怎么样?”
“在水中我能多两成把握。”
云丹琉的水性自不用提,她身边的护卫也水性精强,擅长水战。她既然有把
握,程宗扬也下定决心,“就从水上走!你们在水里,我在岸边——往上游!”
伊水向北流往洛都,往上游走只会离洛都越来越远,但云丹琉知道这是唯一
的生路。如果他们往下游逃往洛都,龙宸等人顺流而下,他们一个都逃不了,只
有逆流而上才有一线生机。
云丹琉脱去外衣,只留下贴身的内甲,两条修长的美腿在空中一闪,美人鱼
般跃入水中。
白衣僧人踏波而来,他身上白衣胜雪,腰间血红的长刀却仿佛用鲜血浇铸而
成,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
程宗扬心头忽然一动,“叵密!你是叵密的人!”
壁水貐目光闪了一下,然后微微笑道:“不意世间竟还有人知道叵密——贫
僧已入龙宸,前世种种,一如梦幻泡影……”
壁水貐吐出“泡影”二字,整个人都似乎变成虚幻的影子,只剩下一柄血红
的长刀带着重重血影迎面劈来。
随着一声娇叱,一道青光怒龙般斩出,劈开血影,落在血刀刀锷前两寸的位
置。
漫天的血影化为无形,壁水貐白衣芒鞋的身影重新出现。他“咦”了一声,
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云丹琉。他早已进入五级坐照圆满的境界,对云丹琉并不放在
眼中。却没想到这少女不仅刀法犀利,而且水性奇佳。两人相隔数丈,她却转眼
间就抢到自己身前。
寻常人在水中,实力往往大打折扣,十成功力通常只能施展出五六成。她这
一刀却是神完气足,如同在平地上一样强劲,甚至还隐隐借助河流之力,增强己
身。劈中的位置又是在刀锷前两寸,自己最难使力的部位。若不是自己修为比她
深厚,这一刀下来,自己就要吃一个不小的亏。
壁水貐略一凝神,便认出云丹琉的身份,恍然道:“原来是云家的大小姐,
难怪!难怪!”
龙宸出手前也做足功课,自然不会认不出云丹琉。云丹琉却不答话,她一刀
斩开血影,接着双腿一拨,像条矫健的美人鱼般跃出水面,娇叱声中,青龙偃月
刀改劈为挑,刀锋一翻,朝壁水貐下巴掠去。这一刀若是劈中,足以把他头颅劈
成两半。
壁水貐望着她白美的双腿,目中异彩连现,柔声说道:“女施主可知欢喜妙
谛?以吾之身,加诸汝身,当可同登极乐……”
随着他的低语,一朵朵金色的莲花从他雪白的僧衣上浮现出来。旋转着飞向
刀光。
充满一往无前气势的刀光被金莲一阻,速度陡然下降,刀锋奋力递出,在离
僧人下颌还有寸许的位置终于耗尽力气。
程宗扬大喝一声,猛地纵身跃起,壁水貐不敢怠慢,立即放出一朵金莲,将
云丹琉击退少许,一边回身戒备。
谁知程宗扬跃到半空,长刀突然一收,竟然没有出手,却是原样跳了回去。
壁水貐微微一怔,接着便听到背后风声响起。他喧了一声佛号,转身一刀劈出。
背后的物体速度极快,刚才还在背后,此时已经在头顶,壁水貐这一刀只劈
了个空,再抬头时,他才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一张渔网,此时被一名耳戴铜环的大
汉抖开,犹如一团丈许大小的乌云,压顶而来。
壁水貐来不及躲闪就被渔网罩住,云丹琉身边的亲随本来都潜在水下,这时
纷纷露出头来,扯住渔网同时使力,把那个妖异的僧人拖到水下。
龙宸在水上的另一名女子还在远处,见状燕子般飞起,轻盈在水面上连点数
下,贴着河水飞掠过来,一边挥出长鞭。
云丹琉夷然不惧,挥刀与危月燕战在一处。她修为虽然不及对手,水性却高
过对手不止一筹,一时间竟然力压危月燕,稳稳占了上风。
第六章
河水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显然壁水貐在水下与众人斗得正急。几乎一炷
香工夫之后,一只头颅猛地冲天而起,却是一名云氏的随从被他在水下斩杀。接
着身穿白衣的壁水貐从水下跃出。他白色的僧衣布满刀痕,右肩更是被一柄尖叉
刺中,几乎穿透了琵琶骨。他刚站在水面,鲜血便狂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身体。
壁水貐脸上的慈悲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狰狞。在他手中,那柄血红的
长刀仿佛刚吸过血,血腥气愈发浓重。
戴着铜环的大汉从水下钻出,赤裸的上身露在水面上,虬髯淌着水滴,像海
神一样举起钢叉朝壁水貐掷去。
斗木獬振臂一挥,一支短矛呼啸而出,正中钢叉。那名胖子抖着一身肥肉,
笑呵呵迈步奔来,一边张开手,打出一团火球,往云丹琉头顶砸去。
程宗扬又一次跃起,他双手握刀,合衣落入水中,笨拙地迈了两步,就往水
下沉去。壁水貐狞笑着欺身过来,血红的长刀发出鬼哭般的怪啸。
程宗扬斜身避开,谁知血刀落在水中,传来的冲击力却丝毫未减,巨大的冲
击力使程宗扬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身体往后倒去。接着刀身一紧,却是危月燕
长鞭抖出一个圆圈,套在刀上。
程宗扬长刀脱手,身体拍在水面上,狼狈不堪地溅起一片水花,却是脑袋先
入的水。
云丹琉截住危月燕,一边怒道:“废物!你会不会游泳!”
程宗扬脑袋朝下,身体露在水上,看上去狼狈无比,忽然他一翻身,用一个
狗刨的姿势钻到水下。水下传来一连串气劲交击的闷响,接着程宗扬拖着一条断
臂,拖泥带水地爬到岸上。
不多时,水下又露出一个人影,他身材瘦削,一手按着肩头,整个右臂都消
失不见,断臂处淋淋漓漓滴着鲜血。
程宗扬一手拿着珊瑚匕首,一手拎着断臂哈哈大笑,“云大妞,你打赌都输
给我了,还问我会不会水?”
场中局势的变化让众人目不暇接,程宗扬先被壁水貐隔水震倒,又被危月燕
夺去长刀,身手糟糕得无以复加。没有人能想到他竟是藉机抢到隐藏的虚日鼠身
边。虚日鼠的水下功夫根本没有发挥出来,就被程宗扬完成贴身,接着利用一寸
短一寸险的珊瑚匕首一番近战,斩断了他一条手臂。
虽然被程宗扬抢白,云丹琉眼中却露出一抹喜意。己方虽然又折损一人,但
虚日鼠断臂,壁水貐重伤,只剩下一个危月燕还在水中,算下来却是己方占了便
宜。趁岸上三人还未合围,她死死缠住危月燕,一边发出清啸。
水面下的云氏护卫闻声而动,两道渔网半圆形张开,将虚日鼠围在正中,一
边微微露出破绽,等壁水貐过来救援,好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
谁知壁水貐与虚日鼠近在咫尺,却转身往岸上掠去,眼看同伴遇险也不出手
救援。他此时遍体鳞伤,自然是保命要紧,根本没想过去救同伴。
这个破绽却给了虚日鼠一丝机会,他身形连闪,像只水老鼠一样从渔网的缝
隙中逸出,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再露出时已经到了岸边,往芦苇间一滚,消
失不见。
一名云家护卫将长刀横咬在口中,凫水而至,紧追着虚日鼠冲进芦苇丛中。
程宗扬大叫一声,“小心!”便看到虚日鼠从泥泞中伸出手掌,一把抓住那
名护卫的脚踝,往地下拽去。
那名护卫摘下长刀,眼也不眨地对着自己的脚踝砍去,即使少一只脚,也要
把虚日鼠仅剩的一只手剁掉。
虚日鼠终于放开手,往芦苇深处遁走。那名护卫双手握着刀柄,合身往地上
一扑,刀锋入土,一股鲜血直溅出来。
眼看虚日鼠危在旦夕,岸上那名女子张开双臂,宛如一只蝙蝠般,悄无声息
地飞来。程宗扬高高跃起身,匕首斩向她的脚踝。那女子突然一个急转,贴着匕
首的锋芒绕了个弯,飞到河上,却是放开了虚日鼠,与壁水貐擦肩而过。
壁水貐伤势并不比虚日鼠轻多少,此时再没有踏波而行的出尘之姿,而是多
了几分狼狈,甚至连背后的追杀也顾不上理会。女土蝠伸手一捞,一柄钢叉被她
接到手中,头尾不住震颤。
接连两次投掷都被人截住,那名戴着铜环的大汉不禁恼羞成怒,一边大骂,
一边往岸上游来。
程宗扬一击不中,见状也转身向壁水貐杀去。壁水貐闪身避开,岸上的斗木
獬大步奔来,左手一摆,挺起长矛,笔直刺向程宗扬后心。程宗扬反手挡住,却
陷入壁水貐和斗木獬前后夹击之间。幸好那名戴着铜环的大汉已经破水而出,替
他挡住斗木獬的长矛。
眼看云丹琉的亲随纷纷上岸,程宗扬心知不妙。老实说,云家这些护卫的身
手虽然不错,但比龙宸的杀手差了一大截,全靠着水性过人,才能斗到现在不落
下风。龙宸杀手败退得这么干脆,九成九是诱敌之术,如果这些护卫都被引到岸
上,只怕要不了两个回合就会被屠戮一空。
程宗扬叫道:“都别追!退到水里!”
铜环大汉一脸不服地瞪了他一眼,“你放的啥——”云丹琉叱道:“退!”
铜环大汉生生把那个“屁”字吞了回去,转身跳进水里。
岸上的云家护卫纷纷退回,追击虚日鼠的云家护卫接连刺了几刀,再未能截
住虚日鼠,闻声也停止追杀,往水中退去。
就在这时,一双胖乎乎的手掌分开芦苇,抱住他的头颅,接着掌中发出一串
令人牙碜的骨碎声。
“不好!”程宗扬叫道。
“晚了!”危月燕娇笑声中,手里的鞭影蓦然一紧,夹杂着无数风雷之音,
将云丹琉裹在中间。
女土蝠、斗木獬、室火猪全力出手,连原本看似惊慌逃蹿的壁水貐也不顾伤
势,悍然返身杀来。上岸的几名云氏护卫被截断退路,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死伤
殆尽。
程宗扬半身已经退入河中,却被斗木獬死死缠住。他与斗木獬硬拚一记,珊
瑚铁制成的匕首寒意大作,斗木獬手中的长矛结出一层冰茬,连手掌也蒙上一层
寒霜。
壁水貐刚斩杀一名护卫,他拔出血刀,舔了舔上面的血迹,然后身形一闪,
破入危月燕的鞭影之中,往云丹琉斩去。
云丹琉在鞭影中虽困不乱,刀势犹如游动的青龙,在身周盘旋飞舞。壁水貐
这一刀躲在鞭影激荡的风雷声中,紧贴着水面斩出,角度刁钻之极。谁知云丹琉
右手龙刀一收,左手雪白般的粉拳玉指并拢,带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一拳挥出,直
接击中血刀。壁水貐身形一震,浑身的伤口都溅出血花。
云丹琉轻蔑地一笑,挥拳将溅血的壁水貐击进水中,一边举起龙刀,周身笼
罩在一层金光下,丝毫不理会四面八方袭来的鞭影。
危月燕的长鞭落在云丹琉身上,如中金石。她没想到云家大小姐竟然有一身
不畏刀矢的硬功,失声道:“金刚不坏?”
室火猪憨厚的眼中闪过一抹犀利的寒光,“金钟罩!”
他扬手一拍,数十点细小的火光蜂拥而出,落在云丹琉护体的金光上。平常
的火焰被真气隔开,很快就会在空中一闪即逝,他打出的火焰却在护体真气上摇
曳不灭,像是附在上面一样,发出吱吱的烧灼声。
壁水貐浑身是血地跪在水面上,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匣子,弹开匣盖,抖
手一挥,数十支牛毛粗,专破护体真气的细针一窝蜂般飞向云丹琉。
云丹琉龙刀翻飞,将细针尽数逼开,她护体的金光在火焰烧炙下越来越淡,
仍不住催发真气。背后的女土蝠忽然身形一晃,鬼魅般破入鞭影,两道乌光从她
手中打出,一左一右钉在云丹琉脚踝上。
“云丫头!”程宗扬逼退斗木獬,忽然水下泥沙翻开,失去一臂的虚日鼠不
知何时已经潜到程宗扬身后,戴着钢制利爪的手掌朝他背后抓来。
“给你!”
程宗扬劈手扔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体。虚日鼠一把握住,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震
耳欲聋的巨响,铁罐激射的碎片带着无数血肉朝四处飞溅。
程宗扬一把抓住云丹琉,潜入水中,一边又扔出一只手雷。手雷直接在水中
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程宗扬和云丹琉冲向水底。
…………………………………………………………………………………
程宗扬钻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又潜入水下,奋力往上游游去。在他
旁边,一名云家护卫拖着云丹琉,竭力踩着水。
依靠水战接连重伤龙宸两名杀手,让众人错误估计了双方的实力。结果斗木
獬、室火猪和女土蝠投入战局之后,程宗扬等人狠狠吃了个亏,转眼就被杀死五
人。云丹琉带来的亲随只剩下三人,还有两人带伤。云丹琉施展金钟罩,几乎耗
尽真气,至于她的伤势更是诡异之极。程宗扬明明看见女土蝠打出暗器击中云丹
琉的脚踝,却找不到任何伤口,云丹琉一直昏迷不醒,难以询问。
逃亡途中也无暇细看,幸好那些护卫水性惊人,拖着云丹琉一路潜游,才勉
强逃过追杀。程宗扬数过,那家伙一口气差不多能在水下游半炷香的时间,自己
换三次气,他才露出水面一次,肺活量着实惊人。
那名亲随蹬了几下水,浮上水面,露出口鼻准备换气。水上忽然传来一声短
促的呼啸,一柄短矛蓦然刺穿了他的脖颈,那名护卫只晃了一下,然后不言声地
往水下沉去,一手还紧紧抓住云丹琉的皮甲。
程宗扬不敢露头,赶紧拉住云丹琉的手臂,把她扯了出来,然后冒险往东边
岸上靠去,好钻进芦苇丛中短暂的喘息片刻。此时身边的护卫只剩下那名铜环大
汉和一个肩背中刀的年轻人。幸好斗木獬和室火猪水性平平,只在岸上掠阵,眼
下壁水貐重伤,虚日鼠被自己炸成碎片,只有危月燕和女土蝠在水中,她们忌惮
自己的手雷,没有逼得太紧。
铜环大汉一膀子把程宗扬撞开,抓住云丹琉的肩膀拚命摇动,连声道:“大
小姐!大小姐!”
“小点声!”
铜环大汉压低声音,“都是你个废物!拖我们后腿!”
程宗扬哑口无言,不知道是自己水性太差,还是这帮家伙水性太好,带个人
游得还比自己快些。要不是云丹琉昏迷前吩咐手下跟着自己,他们恐怕早就把自
己甩得没影了。
云丹琉眼皮微微一动,然后睁开眼睛。铜环大汉压着嗓子叫道:“大小姐!
大小姐!”
云丹琉低声道:“逃出来了吗?”
“那帮狗娘养的还在后面。”铜环大汉声音哽咽道:“就剩我跟小七了。”
“别哭!”
云丹琉喝斥一声,然后看了下左右。她一向负责商会的护卫,对地形极为熟
悉,开口道:“前面有条河汊,你和小七顺着河汊回去禀报三叔,我们去上游把
他们引开。”
大汉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那怎么成!他背着你?一里地能淹死七次!”
“别吵!”云丹琉道:“按我的吩咐去做!”
大汉还想说什么,被云丹琉狠瞪一眼,“滚!”
铜环大汉要哭一样咧了咧嘴,然后背起同伴往上游的河汊游去。
程宗扬道:“我说大小姐,你要充大头,舍命断后,干嘛要拖着我啊?”
“往上游去,能游多远游多远。”
“我游不动!”
云丹琉想说什么,脸上青气涌起,又昏迷过去。
程宗扬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你娘!”然后飞快地背起云丹琉,拖泥带水
地往上游狂奔。
“小哥,这么跑着很累吧?”危月燕的笑语声从身后响起。
女土蝠冷笑道:“她中了我的噬血蛭,总共只有一个时辰好活,你即便逃到
天边也是无用。”
背后风声响起,程宗扬跃出芦苇丛,“扑通”一声跳进水中。
危月燕和女土蝠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显然对他那种杀
伤力极强的暗器颇为忌惮。
斗木獬在对岸叫道:“截住他!”
危月燕啐了一口,“你怎么不走快些,到前面截住他?”
室火猪道:“别闹了,这回要是失手,大伙谁都没有好下场!燕子,你从左
边;蝠妹,你去岸上;老獬,你到前面……等等!前面有个河汊!”
程宗扬闯进河汊,跃上岸边一条小船,挥刃斩断缆绳,用力一蹬,小船箭矢
般往河中射去。
船到河心,程宗扬一脚踹破船板,沉到水下,一手托着船底,用力踩水。
一声尖锐的利啸,对岸掷来的短矛像炮弹一样穿透船舱,带出无数木屑。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空的!”
“在船底!”
“过河!”
程宗扬用力一推,小船箭矢般飞出,然后不言声地潜到水底,摸着河底的石
头,转身往另一条河道游去。
不多时,室火猪等人追上半沉的小船,船下已经人迹全无。
“追!绝不能让他逃掉!”室火猪喝道:“分开找!”
…………………………………………………………………………………
程宗扬伏在河底逆流而上,他头颈青筋直露,胸口像要炸开一样,一直憋到
眼冒金星,才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游到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入目的情形使
他一阵叫苦,自己拚命游了这么久,结果一回头还能看见河汊——这爬的就是不
如游的快啊。
程宗扬一口气换完,立刻又潜到水底。所幸云丹琉在昏迷中还本能的知道换
气——就算她不换气,估计也比自己强得多。
一只手扶着云丹琉,一只手去摸石头,这样的速度实在慢了些,程宗扬索性
解开那只蔡敬仲仿造的腰包,把云丹琉绑到自己背上,腾出双手,继续攀着石头
往上游爬。
连续三次换气之后,程宗扬终于被人盯上,他刚露出水面,头顶便响起凌厉
的风声,女土蝠就像乌云一样飞来。程宗扬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身后水声微响,
女土蝠紧追着入水,一边甩出一柄飞刀。
飞刀在水中慢了许多,程宗扬转过身,先一个千斤坠稳住身形,然后用匕首
拨开飞刀,顺势往她胸口刺去。
水下交手,两人受到河水阻力的影响,动作都比平常慢了几拍。相比之下,
程宗扬人在上游,还占了些许上风。只不过自己一直在水下潜行,女土蝠却是以
逸待劳,交手不过数招,程宗扬肺中的氧气已经耗尽,挣扎着往岸边退去。
两人一前一后钻出水面,程宗扬匕首一挥,周围丈许的芦苇被齐齐斩断,无
数枝叶迎风飞舞。女土蝠左袖飞出一条丈许长的黑绳,缠住程宗扬握着匕首的手
腕,接着亮出右手一柄短剑,往他胸腹扎去。
绳索勒进手腕,带来刀割般的痛楚,程宗扬右手被困,因为是右衽,左手不
好伸入怀中,索性抓住衣襟一撕,抓出一只拳头大的铁罐。
这是程宗扬带的第三只手雷,也是最后一只,他对女土蝠刺来的短剑不理不
顾,几乎是硬塞一样把铁罐扔到女土蝠怀里,大喝道:“爆!”
女土蝠身形疾退,但她手中的绳索还在程宗扬腕上缠着,只退出尺许就被拽
住,反而又飞了回来。那只铁罐重重撞在女土蝠胸口,接着一路滚下,“呯”的
掉进淤泥中,溅起一片污水,然后……就那么没动静了。
“你娘!”程宗扬大骂一声。要命的关头,冯大法这二把刀竟然出了岔子,
弄出来一个点不响的铁罐头。
女土蝠虚惊一场,红艳的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短剑直刺程
宗扬胸口。
就在这时,程宗扬背后一沉,云丹琉咬紧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