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去买衣服了?他的衣服已经够多了,怎么还要买呢?纪雨情没有多看也没有多问,只是把托盘放在桌上。
“这么慢?我快饿死了!”白宇恒抓起筷子就低头猛吃。
纪雨情默默的望着他,能够有一个人品尝自己做的食物,感觉上似乎没那么寂寞了。虽然……虽然他们的关系应该是敌对的,但在这一刻,她允许自己稍微沉醉一下。
“站在那边做什么?去把衣柜里的新衣服拿出来!”白宇恒突然抬起头,打断了她的一番沉思。
纪雨情回过神来,照着他的话去做,没想到一打开衣柜,看到的不是男人的衣服,却是一整排的薄纱睡衣!
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全收进了他的眼里,让他忍不住微笑道:“你不是说没衣服可换?这下可多得很了!”
“我才穿这种衣服!”她立刻把衣柜关上,老天,这实在太罪恶了!
虽然她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那种喷火女郎,但幻想只是幻想,她根本就不适合,因为她长得……长得实在太善良了……
“女人,你又忘了你是我的奴隶吗?”他故意装得冷酷无情,“你可知道我去买这玩意的时候有多丢脸?我叫你穿就穿,不然我就亲自帮你换上!”
想到他一个斯文男人去买这种性感睡衣,她差点就要笑出来,赶紧掩着嘴说:“我穿我身上这件就可以了,我绝对不穿那些可怕的衣服。”
白宇恒连连冷哼,放下碗筷,“好,很好,现在我吃饱喝足有力气了,就来折磨你当练身吧!”
“你别靠过来!”纪雨情吓得退到墙角,眼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既然你不肯乖乖听话,我只好自己动手了。”他低笑着,先拔掉了她的眼镜,又扯开了她的发髻,嗯!这样她看起来果然顺眼多了。
“别、别这样!”纪雨情完全慌了,“我听话就是,你快住手!”
他果然停下动作,双手抵在她的肩侧,男性的气息缠绕着她,那锐利的视线、那凝重的呼吸,让她脑中一片昏沉。
他伸出舌尖,舔过她小巧的耳垂,沙哑的低语道:“乖,进浴室里去换,记得,除了睡衣,什么都不准穿。”
纪雨情发誓她的耳垂就快烧起来了,她不敢再迎视他的眼神,只得咬着唇低下头。
他终于离开了些,打开衣柜选了一件黑色睡衣,交到她的手中,“去吧!”
紧抓着那丝缎的衣料,纪雨情头也不回地跑进浴室,重重关上了门,呼!老天,这是什么样的梦魇?
白宇恒望着她的背影,耸耸肩,弯下腰开始收拾室内的凌乱。
唉!想要扮演一个坏男人的角色,可能他还是先天不良、后天不足,谁教他这么爱干净?房里乱七八糟的,他怎么玩得下去?
嘿嘿!想想他也真佩服自己,竟然搞得出这种方法,谁教那女人自找苦吃,老爱装得端庄有礼,明明骨子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他一定要逼她露出真面目!
最可恶的是,她那样任他亲吻,那样抱着他沉睡,害得他一点都不像自己了,怎可不好好“报答”她呢?
就在他东想西想时,房里已经收拾得干净整齐,他干脆坐在窗边等候,开始寻思等会儿要怎么“整”她?
替妹报仇,也替自己找乐子,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感觉了!
纪雨情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里面的女人很陌生。
那怎么可能是她?她一向是个好女儿、好姐姐、好老板,她从来都不适合“坏女人”的角色啊!没有人会想像她这副模样,就连她自己也不能!
然而,眼前这人儿又是谁呢?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对自己惊艳的!
但她该以这种面貌去面对外面那个男人吗?她会不会被取笑?还是被羞辱?恍惚之中,她想起程子鸿以前老说她没有女人味,是不是她终于可以突破自己了呢?
悄悄打开了门,她赤足踏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坐在窗边的白宇恒并未察觉,随意拨了拨头发,无意中回头一望,却看见了让他呼吸暂停的画面!
一头亮丽黑发垂在胸前,遮住了玫瑰色的两点,而她双手交握在腿间,遮住害羞的第三点,然而,窈窕的曲线在黑色蕾丝内隐隐若现,怎么也遮掩不住她的秀色可餐。
看她双颊微红,眼神迷蒙,微启的樱唇似是有无限言语待诉,扭捏不安的神态像极了一个纯真的小女孩,似乎连她也不能接受自己怎会有这样曼妙的身躯?
糟,白宇恒暗叫一声不妙,他可能要遭到反间计了!
因为他非但想不出如何折磨她,反而只升起疼惜她、占有她的念头!
“你满意了吧?”她低下头,让发丝掩住她的视线,怕他的视线让她着火。
他咳嗽一声,从干哑的喉咙中挤出话来,“还不够满意,过来!”
她全身一颤,慢吞吞的走到他面前,直到离他一步之遥,就不敢再往前进了,她直觉知道会有危险。
白宇恒大手一拉,让她站到他的双腿之间,而他自己还是坐在那儿,从她的脸上打量到她的脚底。
“里面真的什么都没穿?”他眯起双眼,“我要检查。”
“把左脚抬起来,踩在我腿上。”他又发出命令。
为、为什么要这样?她眼底一阵迷惘。
他立刻又沉声道:“不照我的话做,我就让你什么都不能穿了。”
他从口袋拿出一条金链子,上面还有好几个铃铛,亲手为她戴在脚踝上。
原来那是脚链!他真把她当奴隶了?纪雨情倒吸一口气,感觉那微冷的金属接触在她的肌肤上,但他的手指却是火烫得吓人。
“放下去,把右脚抬起来。”他的声音越发沙哑了。
纪雨情乖乖的照做,这种姿势屈辱极了,却又像是一种魔性的仪式,一个男人正在替一个女人戴脚链,天!多么诡异又奇妙……
等她的双脚都落地了,她又发现他的用意所在,因为铃铛声泄漏了她的颤抖,只要她有任何动静,他都可以由此得知。
“记住,你是我的女奴,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取悦我。”他扬起嘴角,对这宣示满意极了。
纪雨情浑身一软,望进他狂野的眼眸中,她发现,自己内心的某部分也苏醒了。
“铃铃!”这时手机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迷离气氛,白宇恒一手接起电话,一手却玩着她的长发。
电话那端传来思寒的声音:“哥,我是思寒。”
“你还记得我是你哥?”白宇恒的声音无比冷酷。
思寒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哥,对不起,我保证我会自己小心的。现在我是要告诉你,妈妈她把云鹏的爸爸请到家里去,而且还不让他回家!”
“那又怎么样?我把他姐姐也请到宜兰来,我也不打算让她回家!”白宇恒冷哼着,“除非你先把那小子甩掉,看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就什么时候放人。”
“这……这……”思寒迟疑了。
纪云鹏在一旁听到这些对话,凑近话筒说:“这样不公平喔!你们家抓了我们家两个人,我才抓了思寒这一个呢!”
“讨厌,云鹏,你别闹了!”思寒把手机拿到另一边。
“你们打算继续打情骂俏给我听吗?”白宇恒可没什么耐性。
“哥,你和妈别这么冲动,我只是出来旅行一趟,几天后就会回去了。”
“谁能保证你平安回来?而且不会怀孕?或者染上毒瘾?你就不要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钞票。”白宇恒的语气非常平静,简直就是平静得过头。
“哥,我不跟你说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思寒一听,立刻关机。
思寒胆敢挂他的电话?白宇恒瞪着那只手机,果然是被纪云鹏那小子带坏了!
纪雨情静静的站在那儿,虽然没听清楚那段对话,但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这对兄妹吵架了,而且很快就要波及到她身上了。
不出所料,白宇恒一抬起眼神,低哑道:“你弟弟很好,可真好!”
唉!纪雨情暗自叹息,一点都不好!
时间仿佛停住,白宇恒眯起了双眼,盘算着该如何惩罚这女人?终于,他开口说:“我累了,帮我按摩。”
“咦?”她没听错吗?她这辈子从未帮任何人按摩,倒是请过按摩师来到家里。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先脱了我的衣服。”他将她拉到胸前,握起她的小手,要她开始替他宽衣。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纪雨情稍微有点心得,一一解开他的钮扣,却还是禁不住颤抖,在他锐利的目光瞪视下,她很难维持无动于衷。
脱下了衬衫,接着是皮带和长裤,幸好他没要求她全部脱光,纪雨情低下头,不敢多看他那健壮的身躯。
他站起来躺到床上,面对着她,“过来。”
她慢慢走过去,脚踝处发出铃声,逐渐接近床边。
白宇恒表面看起来很镇定,但听着那铃铛清脆的声响,他也不禁要自问,他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其实他今天出门去大采购,原本是想买些羞辱她的衣服,可惜品味高雅如他,还是选了一打性感不俗的睡衣。途中经过一家银楼,也不知自己是发了什么疯,突然很想听着看她脚上戴着铃铛的声音,就那样莫名其妙买了一对纯金脚链。
唉!一向冷静谨慎的他,为何会被这女人逼出如此变态的一面?
“坐在我腰上,从头开始,按摩到脚底。”他咬牙命令。
“什么?”哪有这样的?多……多奇怪啊!
“动作快点!”他的声音不容驳斥,果然,只要看着她那委屈的、无辜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捉弄她、欺负她,他从不晓得自己竟会是这样的疯狂。
为卿疯狂,是吗?他这古板的男人也可以疯狂得起来吗?
纪雨情犹豫了片刻,终于爬上床,找了个适当的位子坐下,唉!穿着这薄纱睡衣坐在男人腰上,已经超出她对自己的极限了。
伸出小手,她从他的头部开始按揉,她的力气不算大,只能轻轻的、缓缓的抚过。白宇恒感觉很清凉、很舒服,但又有另一种要命的紧绷。
“继续,别停下来。”就算这是个酷刑,他也想沉醉其中。
窗外,雨水轻轻洒落,这样平静的午后,纪雨情却不太能平静。第一次如此探索男人的身体,以往她很少碰触程子鸿的。
现在她才发现,男人的身体也可以是一种艺术品,一种力与美的诱惑。
在他胸前滑溜溜的,究竟是谁的汗水?她几乎想要替他舔去。
白宇恒的眼睛都瞪累了,只要她一低头,那领口风光就让他快要抓狂,因此他推开她的手,翻身过去,“坐在我背上,从脖子和肩膀开始。”
“哦!”这或许比较容易些吧?至少她可以不必直视他的眼神了。
于是她又坐在他背上,逐一按摩过他僵硬的颈子、肩膀和背部,感觉他终于放松了下来,而她也抓住了按摩的韵律感,逐一抚慰他紧绷的肌肉。
过了几十分钟,她诧异的发现,他竟睡着了!
光是按摩就可以让一个男人沉睡吗?她从不知道自己有如此的法力!
不过,看他熟睡的模样,真是挺可爱、挺无辜的,她不禁抚过他的眉间,希望他的忧愁也可以从此消除。
“铃铃!”手机响了;她整个人一愣,推了推白宇恒,他却醒不过来。
怎么办才好?从他外套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她自己的手机,那么应该也不算偷听别人电话,所以她就放心的放到耳旁了。
“喂!老姐,很抱歉打扰了你的假期。”纪云鹏愉悦的声音响起,“都是思寒叫我一定要打来,不好意思啦!”
“发生什么事了?你没对人家怎么样吧?”纪雨情真会被这宝贝弟弟吓着。
“我跟思寒是发乎情、止乎礼,你放心吧!倒是老爸比较麻烦,他被思寒她妈绑架了,现在人在白家当人质,我本来认为他在那儿作客也不错,后来突然像到老爸有高血压,不知道会不会发病啊?”
“真的?爸爸真的被关在白家?”纪雨情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思寒已经跟白大哥说过了,但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就请你多多烦心,转告白大哥一声,请他们老妈别太狠心啊!”
“我知道了。”纪雨情关上手机,心中一片紊乱。
不行,她得去救爸爸,她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了,门现在没上锁,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她轻手轻脚拿出他的车钥匙,又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就抓起皮包往外跑了。
一出大门,她发现雨势变强了,打在肌肤上都会发疼,她直接跑向车库,却发现车库被锁起来了,而她试过每一把钥匙都不成功。
不行!现在不能再回屋里去了,她很可能会自投罗网,如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跑到主要道路上,再招揽计程车或搭便车了。
心念一转,她立刻踏出脚步,走进那绿野森森的林中。
第五章 逃 亡
老天制造的绝佳时机,
她不逃更待何时?
澎湖,蓝天大饭店。
“云鹏,今天风好大喔!”思寒就睡在窗边,隐隐感觉到玻璃的震动。
“台风天嘛!放心好了,这饭店不会被吹跑的。”纪云鹏睡在另一张床上,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小茶几、一盏小台灯。
思寒听着窗外风雨交作,害怕极了,她嗫嚅地问:“你可不可以过来我这边?”
纪云鹏犹豫了几秒钟,他怀疑自己能有多少定力?
“好不好嘛?”她又软软的问了一次。
情人的要求总是最难抗拒,纪云鹏立刻下了床,爬上思寒那张床,伸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别怕,有我在!我发誓,我一定会像jack一样,把最后那块木板留给你的!”
思寒皱起眉头,她讨厌那样的结局,“我相信你,不过……你别发这种誓,我们还是一起活着比较好。”
“是,遵命!”他摸摸她的小脸,打趣道:“我们一定要长命百岁,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不知道你爸和你姐现在怎么样了?”思寒总是忧心得比较多。
“我有种直觉,他们可能正处在人生最高潮的时期,纪云鹏鹏低低的笑着,”像我爸那么严厉,我姐那么拘谨的人是正常人的极限,是该给他们机会解脱一下了。“
思寒想了一想,“你说得有道理,像我妈那么保守,我哥那么固执,确实也需要有人跟他们斗一斗呢!”
“说不定他们已经激起某种火花来了。”纪云鹏想着想着,简直要羡慕起来。
“云鹏,你的声音怎么好像很难过?”思寒抬起头望着他,发觉他的目光在昏暗中更显神秘,那是她从不认识的他。
“难过什么?不不,怎么会呢?”他暗暗叹息,亲过她的额头,劝哄道:“能够和你一起睡觉,这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尽管他想得要命、想得抓狂,但他明白她还不能接受,而他也早就决定不强迫她、不诱惑她。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既然两人都能睡在一起了,真正的身心结合想必也就不远了吧?
她还是很迷惑,“是吗?我大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硬的。”
他只得干笑几声,“那是你的错觉,乖,快睡,我唱外婆的澎湖湾给你听喔!”
在低沉的歌声中,在风声雨声中,思寒终于闭上了眼睛,而纪云鹏则强忍着甜蜜的痛苦,也缓缓陷入梦乡的国土。
风大,雨大,就像台风过境,纪雨情几乎难以前进。
但她不能停,想到爸爸可能随时病发,想到妈妈临终前的嘱咐,她无论如何必须赶到白家要人,若有个万一,她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突然之间,闪电划过天际,不知打中了哪一处的大树,隐隐焦味传来,纪雨情赶紧蹲下,左张右望,唯恐再次打雷。
她真不该如此莽撞的,她根本不认得路,这片山林又是如此复杂,唉!怎么老天也要跟她作对呢?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拍上她的肩膀,着实把她吓得全身一震,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刻,怎会有人突然出现?难道是什么猛兽不成?
一转身,正是白宇恒站在那儿,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仿佛撒旦的使者降临般。
“没有我的允许,你想去哪儿?”他冷冷地问。
“我爸被关在你家,我一定要去救他!”她推开他的手,奋力往前奔跑。
看到他的出现,她心头有惊慌也有安慰,却又赫然发现,她怎能期待被敌人找到呢?这是矛盾的、不对的!
雨水迎面,风吹发稍,此景有如一场恶夜梦魇,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逃不出的话,就要完全陷入其中。
只可惜,她的脚力不及他,没一会儿就被他拉入怀中。
但她还是不放弃,她又是尖叫又是扭打的,也不懂自己为何如此挣扎、如此激动,像是要躲避自己。
因为她不想承认,她竟然觉得温暖。
“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她拼命的想躲开。
“台风来了,你哪儿也去不了,你只会死得莫名其妙!”他把她抱得死紧。
“我的死活不用你管!”
两人拉拉扯扯,在风雨之中跌倒,地上满是泥泞和污水,他们却还继续翻滚着,就像孩子一样玩得浑身脏兮兮的,然而即使在他们的童年期,也不曾如此放纵过自己。
“够了,你这疯女人!”他终于把她压在身下,看她脸上都是泥土、都是雨水,这不应该惹起他任何欲念,然而他却全身燥热无比,任凭强风寒雨也打不熄。
拨开她额前的发丝,他低下头,抵住她的鼻尖,“听好了,我不准你走,你再敢做这种傻事,你父亲将会有很惨的下场。”
他又在威胁她!但为何他的眼神如此火烫、如此缠绵?
她才要开口回话,那声音却消失在他的吻中,唉!在这种最糟糕的环境、最对立的状况中,她怎么还是融化了?
说不定她骨子里是个坏女人,只有坏女人才会在风雨中发热、发颤,才会在自己的父亲危急时仍和敌人共吻……
白宇恒气她擅自逃走,有意要惩罚她,存心要羞辱她,但情欲总是最后的赢家,他如何压抑也控制不了,只得一起沉沦、一起降落……
两人都发抖了,因为透入骨子的寒意,因为双唇摩擦的炽焰,冷热已经无法分辨。
雨下得更急了,雷声轰然作响,如此恶劣的天气,他却想当场要了她,但最后一丝理智还是跑回来了,他将风衣脱下给她穿上。
“用不着你假慈悲!”她不住扭动着,但总逃不出他的箝制。
“够了!你太任性了!”他将她横抱起来,一步步走向别墅。
“我不要留下来,你放我走……放我走……”她低低的喘息。
他的耐心已达极限,忍不住恐吓道:“你再说一次看看,我等会儿就打电话;让你老爸没得吃、没得喝,这样你就高兴了吧?”
想像着那种情景,纪雨情不禁哽咽了一声,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
“你敢给我哭?”他更火大了,这女人就这么想离开他?
“那是雨滴,我才没哭!”她倔强的否认着,把脸贴在他肩上。
两人陷于沉默,回到别墅中,满身的水渍和泥泞,需要立刻洗个热水澡。
他将她放下,故意用嫌恶的语气说:“快去洗澡,免得我看了碍眼!”
纪雨情不发一言,默默走进浴室,脱去一身脏污的衣物,站在莲蓬头下,任热水冲刷而过,仔仔细细洗了干净。
向来具有洁癖的她,从来不曾把自己弄得这么脏,简直就像泥人似的,而刚才白宇恒竟然还要吻她,更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说,不穿性感睡衣的自己,也能有那样的魅力吗?
别乱想了,她摇摇头,现在不是那种时候,她该想的是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爸爸和弟弟都需要她,身为家中长女,她有自己应负的责任。
但是,现在身不由己,到底她能够做些什么呢?
淋浴完后,纪雨情把衣服也顺便都洗好了,一件件晾在吊杆上,然后穿着过大的浴袍走出来,她猜自己看来有些可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好冷,她打了个喷嚏,心想不知她是不是要感冒了?
“站在那儿干嘛?还不快过来!”白宇恒已经坐在床边,他在客房浴室也洗过了澡,现在只穿着一件睡裤,上身却是赤裸的。
纪雨情愣了一下,慢慢踱步过去,这不是跟他斗气的时候,如果他存心要虐待爸爸,那她可是承受不起的。
“喝下去!”他准备好了热腾腾的蛋酒,端到她面前。
她听话照做了,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亲切,但为了保持自己的体力,她还是得喝下这热烫的饮料。她一定得逃,若拖着生病的身躯,她是逃不远的。
看她喝下了半杯,脸颊都泛红了,他才接了过来,自己一干而尽。
他将她抱到腿上,拿了毛巾开始为她擦干头发,纪雨情全身一僵,忍不住要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闭嘴!”他恶狠狠地吼道。
他凶什么凶?纪雨情转过身不理他,但他仍然继续为她擦干长发,那动作温柔得好矛盾、好没有道理。
两人默然不语,四局变得太过安静,只有玻璃窗上轻拍的风雨声,那么接近、那么清晰,仿佛也落在屋里了,整个世界似乎都是水做的,梦一般的,无关现实的。
终于擦干了她的长发,他才放下毛巾,却拉拉她腰间的带子,质问道:“这是我的浴袍,我准你穿了吗?”
“我没有衣服换,所以……”她心中忐忑,不习惯自己被当作小偷。
“你要不就穿那些睡衣,要不就……别穿!”他一把扯开那腰带,让她胸前春光展露无遗。
“你!”纪雨情低呼一声,正想遮掩住自己,却让他抱上了床,剥落了那整件浴饱,将她罩在羽毛被中。
“不想着凉的话,最好抱着我睡觉。”他熄了大灯,屋内陡然转暗,也让她的羞怯稍微降低。
他说得没错,人体确实是最好的保暖器,贴着他烫人的胸膛,她完全忘却了寒意。
勉强转过身,她却故意要背对他,就算这是她唯一能表达的抗议吧!
他双臂环过她的身子,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手放在她的腰间,好似要告诉她,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在这台风夜,伴着他们入眠的,除了风声、雨声,还有逐渐合拍的心跳声。
白家,夜深。
或许是药效过了,纪谷威开始辗转难眠,听着窗外风雨同奏,他更是了无睡意,干脆翻开被子走下床。
但就在他双脚落地时,隐约传来一阵铃铛声,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踝上绑着一条红线,这什么玩意儿?他不禁皱起眉头。
疑问很快得到了答案,房门被打开来,高千惠就站在那儿,一脸得意的握着那条红线,“想逃?没那么容易,只要你一有动作,我手里的铃铛就会响起来。
“你把我当狗啊?”纪谷威可一点都不喜欢这主意。
“没办法,非常时刻,只得采取非常手段。”她耸耸肩,毫无所谓。
“死老太婆!”他把生平的修养全都抛到一边去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她平常保养功夫到家,谁敢骂她老太婆?“就算你小我五岁,你看起来可是比我苍老多了,少在那边自以为年轻!
“你怎么知道我几岁?”他伸手摸摸后裤袋,睁大眼瞪住她,“我的皮包!”
“暂时由我保管了。”她忍不住呵呵一笑。
这贼婆娘!“你这也算是慈济功德会的义工吗?真是个好榜样!”从四周许多证严语录的摆设,他早看出她的来路。
“你少激我,你们国际佛光会的才碍眼呢!我早就看不顺眼那个星云法师了!”从他的皮包中,她也对他了若指掌了。
“你家那个证严法师一天到晚爱作秀,我根本不屑!”
“你敢侮辱我们上人?我就诅咒你们那个胖大师!”
为了不同的宗教团体,两人就这样骂个没完,争得面红耳赤,直到管家温文良都穿着睡衣跑出房来,“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你去睡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用醒过。”
“是。”管家温文良只有点头的份,最近他对白家已经没那么了解了,每个人好像逃的逃、走的走,留下来的却也变了性。
等管家离去了后,高千惠咳嗽一声道:“半夜三更不睡觉,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他怎么能说他是失眠?只得随口道:“我饿了。”
“饿了?”她简直有点失望,这是什么答案?“厨师已经下班了,你就喝个牛奶、吃片起司蛋糕吧!”她不是个太差的狱吏,她可是很有人道精神的。
他皱皱鼻子,“我才不吃那种洋人的玩意儿,我自己会作菜。”
“真的?好,走啊!”她满脸不肯相信。
“你干嘛跟着我?”纪谷威穿了拖鞋,发现她还是不解开那条红线。
“我怕你跑了,当然要监视你啦!”她说得理所当然,带头走向厨房。
“无聊!”他摇摇头,女人啊女人,除了他女儿和死去的牵手之外,全都是疯子!
高千惠双手交握在胸前,好整以暇的坐在椅上就要看这男人搞什么东西?但没想到他还挺有模有样的,拿出了剩饭做寿司,又煮了一锅香气四溢的味噌汤。
当那几道小菜被端上桌,其色香味之俱全,她几乎想称赞他几句了。
看她那诧异又惊喜的表情,纪谷威竟然有点得意起来,“我以前在日本留学时,都是自己做饭吃的。”
“哦!”她还是抱持着怀疑之心,“看起来是还可以,吃起来不知道有多惨!”
“敢怀疑我?你这就给我吃!”他拿了两双碗筷。
高千惠迟疑半晌,她有好一阵子没拿筷子了,平常她总是用刀叉吃西餐的,好吧!就给他一点面子好了。她先喝了口汤,她不可思议地发现,这是她所喝过最可口的东西,还有这寿司和小菜,简直是人间美味。
纪谷威仔细观察看她的反应,“怎么样?你到底是要吃下去还是吐出来?”
“说话这么难听!”她哼了一声,回过神来,“还可以啦!”
他觉得她实在没救了,“刁钻的女人!像我女儿可就温柔体贴多了,她随便一个优点都可以把你压死。”
“我儿子才棒呢!从小就认真打拼又负责,哪像你儿子只会诱拐女孩子,你老婆到底是怎么教小孩的?”
听到这句话,纪谷威脸色一沉,“我太太她……十年前去世了。”
高千惠气势陡降,几乎不知该说什么,“我先生他……也是在十年前去世的。”
啊!原来彼此都是天涯沦落人,一片伤心无处寄,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人生真是一场荒谬剧。
暂时休兵,两人默默吃着消夜,万般滋味,点滴在心头。
“你先生是做什么的?”突然,纪谷威开口问。
高千惠的表情也有诧异也有羞涩,“他是从业务员起家的,一天到晚推销机票和行程,我就是他的客户之一,后来我们一起创建了公司,才有今天这局面。”
“他一定是个很认真的人。”纪谷威点点头说。
“是啊!我儿子就很像他,凡事都认真过头了。”她笑了笑,安静一会儿也问:“那你太太呢?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去日本念书的时候认识她的,她是一家温泉旅馆的千金,从日本跑到台湾来和我一起奋斗,我让她吃了不少苦,就在刚开始可以享福的时候,她却先走一步了。”
“啊……”她深深叹口气,“她一定很贤慧、很勤劳吧?”
“我女儿就像她,做什么事都要求完美。”
高千惠突发奇想,“说不定我儿子和你女儿很配呢!”
纪谷威却有点被吓到了,“这个……孩子的事很难说!自从三年前她那个未婚夫跟人私奔以后,我家雨情好像就没再交男朋友了。”
“咦?我家宇恒也是,三年前他未婚妻也跟人跑了,真是可怜了他!”
“这么巧?”
“很夸张吧?”
天下父母心,只要聊起孩子的事情,都是同心一致的,两人聊着聊着,竟过了一夜再无争吵的时光。
隔日,风雨已停,阳光吐露,完全想像不出昨夜的情景,只留下满园落叶枯枝,说明了台风确实来过。
白宇恒很早就醒了,尽管他脑袋沉重、呼吸不顺,却无法将眼光移开她。
望着怀中甜睡的人儿,他再次想到昨天发现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心头仿佛被狠狠刺进一刀,屋外风雨那么猛烈,这笨女人到底还想不想活?
当他终于在林间找到她的踪影,愤怒和担忧同时交错,几乎让他承受不住,甚至在泥泞中打滚,也要吻住她来确定她的存在。
而现在呢?瞧她自己窝进他胸前,仿佛那就是最适合她的地方,真是个不可爱的女人,只有睡着了才肯放开自己。
他伸出手,指尖缓缓抚过她的发、她的颊、她的唇,说不出怎会有这样一股柔情?总之,她没事了就好,她回来了就好,他不敢想像她遭遇不测的状况。
或许是昏了头吧?他觉得自己全身发烫,仿佛脑子也不管用了。
仿佛感受到他的轻抚,纪雨情眨了眨眼,一开口却低吟道:“好热喔……”
天!这种体温不大对劲吧?怎么会有人烫成这样?她终于清醒过来,发现白宇恒眼睁睁地瞪着她看,然而,最让她心惊的是,他好像发烧了!
“你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他懒洋洋的问,声音嘶哑。
他的声音让她更加确定,当下做出公断,“你生病了、你感冒了、你发烧了,还有,你喉咙发炎了!”
“笑话,那种小病……”他说到一半,却掩嘴咳嗽起来。
“我是说真的。”病人老是躲避现实,男人尤其倔强,这道理她在父亲身上常可印证。
“死不了的!”他冷哼一声,转过一边去,不愿承认自己当真如此虚弱。
纪雨情见状,决定先下床再说,当她一翻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未着片缕,立刻惊呼一声冲到衣柜前,把自己整个人缩在衣柜里,七手八脚的套上睡衣。
白宇恒不禁笑了,这女人简直像个傻气的孩子,哪有人会把自己藏在衣柜里穿衣服的?不过,这一笑却让他更觉恍惚,或许真是感冒了吧?这几天睡眠习惯都被打乱了,昨天又在雨中奔走寻人,让一向身强体壮的他也不行了。
纪雨情换上粉红色睡衣,略带害羞地走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很蠢,但没办法,谁教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
“我还以为你打算住在衣柜里面。”他沙哑的一笑。
纪雨情没话可说,踱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啊!好烫!
出于人道立场,她立刻建议道:“你得去看病、吃药,说不定还得打点滴!”
“用不着,我说没事就没事!”他只不过是有点头昏,因不着大惊小怪。
果然,要说服自大的男人去看病,就像要他承认自己无用一样,完全不可能的!纪雨情退让一步,改问道:“屋子里有感冒药吗?”
“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他照样冷冷回答,然后又自嘲道:“高兴吗?你可以乘机虐待我了!”
所谓男人,也不过是年纪较大的男孩,她暗自叹息,将被子拉到他的下巴处,“你先躺着休息,我去煮点热汤。”
“你以为你是谁?我允许你这么做了吗?”向来都是他照顾别人,他自己是没有弱点、不需依赖别人的。
“拜托,别跟我吵了,算我求你,让我照顾你好吗?”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那种细微末节,男人真爱无理取闹。
他没吭声,她就当他是答应了,但在她走出房门前,却听得他闷声问:“你不会逃走了?”
她暂停下脚步,没转过身去,静了一会儿才低低说:“我相信,如果我爸爸在你家生病了,你妈妈一定也会照顾他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悄然下楼,留下躺在床上的白宇恒,细细咀嚼着这句话。
厨房里,纪雨情忙了半个钟头,终于熬出一锅玉米鸡茸粥,还榨了一杯综合果汁,但她万万没想到,生病的白宇恒竟是那样难缠,他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小鬼!
“我不想吃。”他转过身,看也不看她。
“你现在需要补充体力和营养,你该吃些东西的。”她试着以理劝说。
“我又不是病人!”他痛恨被照顾的感觉,尤其是在他自觉虚弱的时候。
她发挥最大的爱心和耐心,亲切的道:“好,你不是病人,但你总会肚子饿吧?别忘了,我是你的奴隶,我伺候你是应该的。”
“你知道就好!”他勉强坐起身,不准她扶持。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她把粥吹凉了些,一匙匙送进他口中,看他吃得掉在唇边,还得拿面纸帮他擦掉。
她突然觉得,他就像个坏脾气的小男孩,甚至有点可爱起来了。
“吃完了,来,喝果汁,可以补充维他命。”她将吸管凑到他的双唇。
他握住她的小手,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她,直到把整杯果汁喝完为止,仿佛想在她脸上瞪出两个洞,看起来怪吓人的。
“乖!”她想也没想,直接这样反应。
他眯起双眼,瞬间被挑起了怒火,“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唉!大男人就是大男人,稍微贬低他一点也不行!
纪雨情赶紧收拾了东西,先溜为妙,“我先下楼去洗碗。”
“不准再进来吵我!”白宇恒用尽仅剩的力气大吼。
接着,满天遍野的疲倦和睡意,终于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倒在枕上,再也无法多说什么了。
第六章 激 情
是你让我哭、让我笑,
是你让我欢愉、让我悲伤,
难道……你才是我生命中,
最重要的那个人?
天亮已经很久了,纪谷威却睡到日上三竿,他这十年来的生活作息完全被打破,他几乎不曾那样彻夜深谈过,更没想到对象会是一个女人。
睁开眼,打个呵欠,伸个懒腰,他一坐起身,发现脚上的红线不见了,而床边却多了几套男人的衣物。
这是那女人准备的吗?怎么会这么合他的身?当他穿上一套中式长袍,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挺潇洒的呢!
肚子饿了,他打开房门想下楼去,却看见管家已经等在门外。
“纪先生,夫人交代在温室里用餐,请跟我来。”温文良鞠躬道,把纪谷威当作上宾招待,不管夫人有多么的反覆无常,反正他只要奉令行事就对了。
纪谷威点点头,倒也没有异议,总之都已成了阶下囚,何妨轻松惬意一些呢?
来到花园中,几个园丁正在修整花木,昨夜的台风吹落了不少花瓣叶片,看来是一场很大的风雨,不知雨情在宜兰还平安吗?
他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踏进了玻璃温室,庭中有一个水池,而池畔有张红木餐桌,高千惠就正坐在那儿。
他霎时停下脚步,因为她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她穿着中式旗袍,披着流苏披肩,那古典婉约的风貌,不就同他身上的中式长袍是相呼应的吗?
而高千惠一看到纪谷威,原本要招呼的手也放了下来,只是直愣愣的望着穿着长袍的他,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她脸上滑下两行泪。
纪谷威立刻慌了手脚,“你……你哭什么啊?”
她没有回答、没有解释,只是拿起了手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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