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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爱就爱了|作者:芒果开动|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2:33:22|下载:爱就爱了TXT下载
  “我根本没受伤,是欧阳霖和妤洁弄出来的苦肉计。”他急忙解释,挣脱枷锁的手臂迅速将她搂进怀里,双唇又落在她的唇上。

  “苦肉计!”她拦住他的吻,瞪大眼睛,气得咬牙切齿。“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我有多自责、多难过、多伤心吗?”

  “这就是他们两个人聪明的地方——”他推开她阻挡的手,重重吻上她的唇,贪婪地攫住她的舌尖,不让她有任何闪躲的机会。

  夕蔷不由自主地抱紧他的脖子,火一般的吻使她轻颤。算了,是苦肉计也好,总之他没事就行。

  她迷迷糊糊地被堂御天压倒在沙发上,当她发现他修长的指尖不安分的游移到了她的胸前,隔著衣服轻巧地挑逗著她的乳房,她猛然抽口气,细微的娇吟不自觉地从喉中逸出,刺激了堂御天的感官功能。

  他的手灵巧地解开她的扣子,炽热的唇朝她胸前最敏感的尖端吻去,她感到一阵触电般的战栗。

  “等等……我爸妈就快回来了……”她语不成句地喘息著。

  “今天能不能别让我等。”他用低沉而魅惑的嗓音勾引她,他现在的情况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不等夕蔷回答,他一用力,便将她拦腰抱起来。“你的房间在哪里?”

  夕蔷完全臣服在心醉神迷的感觉里,她虚软地偎在他的肩窝,扬手指向角落的那扇门。

  堂御天抱著她的双臂紧得让她发痛,但她一点也不怕,只是很想知道,堂御天和她在一起时,是否也会发出勾魂的喘息。

  第八章

  “夕蔷,把全身的肌肉放松,不管你的神经接受到什么样的刺激,都不要试图抗拒,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太痛苦了。”

  堂御天一边吻著她的耳垂,一边温柔地安抚她的情绪。

  夕蔷不明白,这种感觉又酥又麻,像飘浮在云间,怎么会痛苦?

  他的吻移向她颈间柔滑的肌肤,双手轻抚著她曲线玲珑的胴体,她喜欢两人肌肤与肌肤赤裸裸的贴合,感受著他的长指在她身上进行若有似无的挑逗,当他的手滑向她温暖湿润的双腿之间时,她的脸颊泛著红潮,羞怯地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她的意识在他煽情的挑逗下逐渐涣散,她紧咬住下唇,放任自己飘荡在他所制造出来的情欲浪潮上。

  如果不是碍于夕蔷的身体,堂御天早就无法按捺了,他吞咽著欲望,极力硬压下灼热的欲潮,试著对她慢慢来,好让她彻底放松自己,做好接纳他的准备。

  听著夕蔷甜美的喘息和撩人的呻吟,他的理智几乎溃散了。

  “夕蔷,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要你吗?”他的额头抵住她,身体与她紧紧相贴,灼热而紊乱的气息不断吹拂在她的鼻尖。

  她眼神迷离地瞅著他痛苦难耐的表情,尽管这是她的第一次,但她也有那个常识,知道抵在她双腿间灼热似铁的部位究竟代表什么涵义。

  她的体内激荡著一阵阵醺然的感觉,在他的身下迅速融化,只想把自己全部交付给他。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从来没有经验过,所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应付的能力,可是我相信你。”她梦呓似地低语,双手爱怜地轻抚著他的脸。

  “别担心,我会非常、非常温柔,尽可能不弄痛你,如果你受不住,要立刻告诉我。”他低喃著,迷恋著她波光潋滟的双眸。

  她深深吸口气,本能地分开双腿接纳他,他惊喘一声,再也管不住极度渴望的身体了,他轻轻抬高她的臀压向自己,缓慢地、轻柔地进入她——他没有忽略她因痛楚而皱眉的反应,他立刻停住不动,咬紧牙关忍耐著。

  “已经完了吗?”她呢喃似地问,忍不住挪动一下腰部,想减轻下腹不适的灼痛感。

  她的挪动刺激得堂御天倒抽一口气。

  “还没完,我只是让你适应我的存在,现在才刚要开始。”他吻住她,慢慢在她体内移动起来。

  夕蔷不可思议地屏住气,惊讶于他所引起的奇妙感受,痛楚中混合著莫名的快意,她不自禁地低喘著,同时,也听见堂御天魅惑人心的呻吟……不知道过了多久,夕蔷的灵魂才慢慢飘回现实来。

  “夕蔷,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堂御天轻轻拨开黏在她脸上汗湿的头发,略微紧张地问。

  “好像……慢跑了一趟回来,很舒服。”她软绵绵地倚著他的颈窝,根本连动也不想动了。

  “你现在喘气的频率是正常的吗?”他忍不住又提醒。

  夕蔷轻笑起来。

  “真的很好,你别神经兮兮的,我现在知道这种感觉了。还好,还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结果原来是小说里描述得太过火了,上次妤洁拿了一本奇怪的娱乐小说给我看,里面形容女主角激情得昏过去,把我吓死了,我就一直很担心,万一正常人都会昏过去,那我岂不是会死上好几回。”她埋在他胸前格格发笑。

  听她这样玩笑般的语气,堂御天忍不住心疼起她来。

  “那是因为我不敢太粗暴狂野,怕你受不了。”他老实说。

  “是吗?”她的鼻尖在他的下巴上磨蹭著。“刚刚的感觉像荡秋千一样,如果你一旦狂野起来,那我是不是会像坐云霄飞车那样呢?”

  “我不知道。”他轻笑著。“最多大概像坐海盗船吧。”

  “我没坐过海盗船,那是什么感觉。”

  “脚底发麻,两腿像要化掉一样,比荡秋千厉害很多。”他一本正经地形容。

  “那,下次带我坐海盗船。”她娇媚地仰著脸。瞅著他,笑容里有喜悦也有甜蜜。“不必真的去坐,我是说在床上做就行了。”

  堂御天愕然地扬高了眉,忍不住大笑起来。

  “夕蔷,如果我要你现在嫁给我,你敢不敢?”他捧起她的脸,认真地问。

  “为什么要现在?”她扬扬睫毛,眼中掩不住喜悦。

  “因为我想每天见到你,每天看你睡在我的身边,如果你一有什么不对劲,我希望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抓起她的手,亲吻她柔细的掌心。

  她感动地梗住声,说:“照顾我的压力不小,等你想清楚之后……”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打断她,双臂紧紧箍住她纤弱的身躯。“你太瘦了,我要养胖你。”

  “啊——”她抬头嘟起嘴抗议。“你是嫌我不够丰满喽!”

  “不,你很丰满,是我的手太大了。”他邪气地一笑,双手不怀好意地覆上她的胸脯。

  夕蔷还不能习惯这样大胆的调情,整张脸都红透了。

  “原来每个男人剥光衣服以后都成了一匹狼,难怪sally想挑逗你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她把下巴抬得挺高,这是堂御天握在她手中的唯一弱点。

  “果然,还不是躲不过审判的命运。”他皱著眉,不知道该如何脱罪才恰当。“总之,sally趁我熟睡时偷袭,她故意要那么做,当然什么把戏都使得出来……”

  “算了,我不要听。”她受不了这种嫉妒的感觉,忙不迭地打断他。

  “好,不听这个,下一个你一定要听。”他抱住她低低哄著。“sally对害你发病一直深感自责,没想到,她自己向她父母提出取消婚约的事,倒是替我解决了一椿麻烦。”

  “你舍得不要她?”夕蔷低声哼了哼。“十年的感清,你怎么舍得?”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我只能说十年来我一直不断在成长,但是sally的性情却仍停留在十年前没有长大,两人之间的差距愈来愈遥远,最近连最简单的沟通都有困难,我只能放弃她,不想让彼此痛苦一辈子。”他毫不避讳地直说。

  夕蔷静静听著,静静偎在他温暖厚实的胸膛里。

  “你的爸妈能接受我吗?”她咬了咬唇。

  “都已经和我父亲决裂了,将来我想娶谁他也管不著。”他负气地说。

  “等你说服了我的父母再说吧!”她更紧地倚偎著他,懒洋洋地忱著他的臂弯,思维慢慢飘向远方。

  如果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在他的怀中醒来,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古人杰和夏湘云不可思议地耵著眼前的年轻人。

  高大、俊朗,一双黑瞳深邃迷魅,隐隐透著一股聪睿的气质,然而嘴角一扬,便露出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容,也难怪夕蔷的神魂会让他给勾了去。

  他们不敢柤信,一向洁身自爱的夕蔷,会不计一切把自己统统给了他。

  “你们……前前后后认识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个月,你真的要娶夕蔷?”古人杰很冷静地问堂御天。

  “是。”他自信地说著。“虽然和夕蔷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们都知道彼此最适合对方。”

  “那么你清楚夕蔷的病情吗?”夏湘云问。

  “当然清楚。”他答得干脆。“我已经读过不少有关气喘病患的资料了,夕蔷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只要小心照顾根本与正常人无异。”

  “可是……气喘病很有可能遗传给下一代。”夏湘云刻意提醒。

  “我知道,机率是四分之一,不过我相信我的遗传因子一定比她强。”堂御天转头笑望著夕蔷,稳定坚决……古人杰与妻子对望一眼。

  “你这么快就决定要娶夕蔷,真的经过深思熟虑吗?”古人杰正色地问。“你既然读过气喘病患的资料,应该了解气喘病患最忌讳情绪强烈的起伏,你爱上她,就没有伤害她的权利。”

  “我想把她留在身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稳定她的情绪,唯有如此,我们彼此才能放心地生活下去。”他顿了顿,换口气,声音更诚挚了。“我的经济状况虽然不能说富有,但也绝对是优渥的,我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夕蔷,也会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爸、妈——”夕蔷的眼瞳发著光,声音柔润地说。“在感情生活上,我真的非常需要御天,这是您们都知道的事,我真的……是不能失去他了。”

  夏湘云注视著夕蔷,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是不知道夕蔷神魂不定的模样,或许堂御天能给她的,正是他们所无法给的。

  古人杰不断地颔首,轻轻叹息著。

  “既然你有这个自信能照顾好夕蔷,我们做父母的当然尊重夕蔷的意愿,但是有个条件,我们把夕蔷交给你之后,你就必须履行对我们的保证,如果你让夕蔷受到一点伤害,我们就立刻把夕蔷带回来。”

  “谢谢古伯父、古伯母。”他诚挚地说,唇边堆满了令人可喜的笑。

  “爸、妈,奶奶那边……”夕蔷求助她看著他们。

  古人杰长叹一声。

  “奶奶那边就由我们去说吧。”夏湘云给堂御天和夕蔷一个安定的微笑。

  堂御天把天母的房子彻底整修过,他甚至把后阳台和厨房打通,设计成一个宽敞明亮的玻璃屋厨房。

  堂御天为了夕蔷敏感的呼吸系统,彻底将地毯全部拆掉改换成木质地板,然后把所有的床垫、棉被、枕头全换成防蟡寝具。

  当房子整修完毕,夕蔷亲眼看见自己将来居住的房子时,兴奋地赞叹不已,她爱极了房子里的玻璃屋厨房,也爱极了堂御天在玻璃屋后栽种的金银花。

  她觉得自己被幸福彻底的包围,骄纵地享受著被堂御天宠爱的感觉。

  他们的婚礼简单朴实,特地选在“冬情温泉”附近的小教堂举行。

  夕蔷的亲友全部到场观礼,就连沉雨青都大大方方地来参加了,但堂御天的亲友却只来了大哥堂御言和好朋友欧阳霖。

  觑了个机会,堂御言走向堂御天,把一张小卡片塞进堂御天的囗袋里。

  “妈很想来,可是爸把妈盯得死死的,不准她出门,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来了。”堂御言勉强笑说。

  “意料中的事。”堂御天淡淡一笑,掏出口袋里的小卡片看了一眼,是个e-mail帐号。“这是谁的信箱号码?”

  “老爸的,我看你们近期之内是不可能停战了,就算你打电话给他,他也不见得会听你说,倒不如有空就写写信给他,这样的效果会好一点。”

  堂御天把小卡片放回口袋,耸了耸肩说:“无所谓,他要怎么想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从小就不讨他喜欢,一天到晚和他唱反调,你好好当他的乖儿子就行了,起码还给他保住一个希望,我是没那个力气讨他欢心了。”

  堂御言叹口气,遥望了夕蔷一眼,她穿著珍珠白的细肩长礼服,身旁围绕著亲朋好友,她微笑的模样,娇静得惹人怜爱。

  “御天,你要娶的老婆太粉雕玉琢了,实在和柴米油盐的婚姻搭配不上,这样的婚姻会不会冒险了一点?”

  “我要的本来就不是庸俗的婚姻,贴近我的心灵比照顾我的胃来得重要,如果这样的婚姻会是冒险,那我情愿冒险。”他淡然地答覆。

  “好吧,我只能祝福你。”堂御言拍拍他的肩。

  堂御天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新婚后,堂御天决定带夕蔷到希腊、雅典旅行一段时间。

  上了飞机,夕蔷就显得紧张又雀跃,从小到大,被爸妈和奶奶保护得太好,她根本没有机会离开台湾,更别提旅行了。

  飞机飞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在雅典降落。

  堂御天带著她住进卫城山脚下的plaka区,傍晚就带著她出来逛跳蚤市场。

  夕蔷彻底迷醉在店铺形形色色的货物中,她惊叹地欣赏著铜壶的光亮、陶瓶的隽永和银器的细致。

  她挑起一件精致典雅的陶瓶,放在手中把玩著,爱不释手。

  “喜欢?”堂御天放低嗓音柔声说:“如果喜欢,我们就买回家。”

  她点点头,笑得灿烂。

  坐在露天咖啡座,堂御天喝著浓郁香醇的咖啡,而夕蔷则吃著蜂蜜和核桃做的糕饼,喝著热牛奶。

  “御天,你的咖啡好喝吗?我的核桃饼非常好吃,可是牛奶有股怪腥味,御天,我好喜欢这种异国风情,你看前面有座古老的教堂,好多教士在用拉丁文唱颂歌呢。”她的心情一直飞扬亢奋著,不自禁地喋喋不休。

  “别太兴奋了,万一在这里发病可是很扫兴的事。”他笑著拨弄她的长发。

  夕蔷听见“扫兴”两个字,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就不以为意了,她知道他无心刺伤她。

  “这里的空气很干爽,我觉得舒服极了,你不必担心。”她一口把饼吃光,拍了拍手。

  堂御天倾身吻她,顺便把她唇上的饼屑舔了个干净。

  夕蔷轰地绯红了脸,紧张地左顾右盼。“你怎么……你怎么……”

  “这里是希腊,别紧张。”他拉起她,大笑著。“走,我们到神庙去,现在到那里还来得及看日落。”

  神庙脚边有座半圆形的古剧场,堂御天牵著夕蔷的手,坐在剧场下看舞台上乐团的演奏。

  金黄色的灯光照亮古老的舞台石壁,皎洁的明月庄严地从神殿后方升起,照亮千年如一日的雅典古城。

  夕蔷跌入眼前足以醉人的美丽景象里,她紧紧挽住堂御天的手臂,想把这幕美景崁入脑海里。

  堂御天拥紧她,轻柔地吻她的唇,霎时,她几乎以为自己不存在这个世界。

  回到巧致可爱的小旅馆,堂御天立刻将她抱上以手工木头架成的床。

  两个人倒在软绵绵的花色床单上,他激烈地吻她,狂热地与她的肢体缠绵,他用不同以往的方式,一次又一次饥渴地爱她。

  夕蔷微微喘息著,她半眯著迷蒙的双眼,看著窗外银色的月亮,和窗台上鲜艳的盆花,她嗅到床单淡淡的阳光气息,也嗅到堂御天身上动情的麝香味。

  她为他敞开身心,引领他更深入她,她沉浸在这样宁静的巨大幸福里,心囗有一丝丝的疼痛。

  那是一种幸福到极致的疼痛,从堂御天的身上,漫过她全身每一个毛孔。

  希腊是个充满神话气息的古城。

  堂御天带著夕蔷尽情漫游在爱琴海的群岛上,他们看过阿波罗神庙群,见过雅典娜的神像,每听到一段古老的神话,夕蔷总会露出纯真璀璨的笑容。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希腊诸神能够祝福他们的爱情。

  第九章

  天色微曦。

  堂御天终于写完了一篇五千字的短篇小说,刚好赶上杂志的截稿日。

  他伸了伸懒腰,起身回卧房,在晨曦中端详著夕蔷的睡容,她的面颊澄静,清新如朝露,他俯身把脸埋进她的肩窝,嗅闻她身上幽幽的馨香。

  “你又一夜没睡了。”夕蔷被他吵醒,缩著肩想躲开他。

  “嗯。”他的手滑进她的睡衣里,含糊不清地说。“既然签下杂志约,每个月就一定要有进度,如果再开一次天窗,min-min一定会拿刀来砍我。”

  她推开游移在她胸前的手,翻过身避开他。

  “你今天不是还要去马尔地夫进行拍摄吗?”她憋著气说。

  “十点的飞机,离现在还早。”他跨上床,双手仍贪恋著她柔滑的肌肤。

  “你太累了,先睡一下好不好?”她抵抗著他的双手,蹙起了眉。

  “我要出门五天,如果现在不能要你,到马尔地夫那几天怎么睡得著,夕蔷,别折磨我。”他的鼻尖抵著她的头窝磨蹭著。

  “可是……我不要这样。”她嗫嚅著,开始挣扎激动起来。“我不喜欢这样,你每天半夜赶稿,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抱著我睡觉了,现在要出远门就急著想要我,为什么要那么随便!”

  “好,不要就不要,安静、安静,别这么大的反应,嘘……”

  堂御天最怕夕蔷出现过大的反应,他翻过身躺下,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叹气?我让你很失望吗?”她转过脸来,用怪异的眼光瞪著他。

  “不是,为什么要瞎猜?”他深深呼吸,疲倦地与她对望。“结婚以后,我们必须要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我不能期望我父亲会给我任何帮助,所以我才会签下固定交稿的杂志合约,这些都是你知道的,最近工作上的压力比较大,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了,夕蔷,你应该能体谅我才对。”

  “我知道,你自从娶了我以后,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嗯。”他叹气似的笑了笑。“以前习惯一个人独处思考,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你,难免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最近还算好,已经能写完一个短篇了。”

  “但这个短篇却是你在深夜时写出来的,如果我醒著,你一样写不出来。”她缓慢而清晰地说著。“是不是因为你终于体会到了婚姻的真谛,结婚后,才发现你要的婚姻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你终于明白这些庸俗的东西是如何可怕的在吞噬你的生命。”

  夕蔷的话像刀刃,割痛了他。

  不可否认,婚后的堂御天在接下工作之前,都必须先考虑夕蔷的身体状况,加上一般正常妻子能做的事,夕蔷又不一定能做,因为她的呼吸系统怕油烟、灰尘,所以堂御天尽可能不让她做菜、打扫,平时又得非常留心不能让她感冒,这对身兼两份工作的堂御天而言,确实增加了某些心理上的负担。

  而他在写稿时又有特殊的怪癖,如果当他的思绪正在无边无际漫游时,绝对不能受到一丝干扰,否则,也许酝酿了几个小时的情绪一旦遭到破坏就前功尽弃了,他又必须时时留心夕蔷的状况,以致无法静心写稿,这也是最困扰他的地方。

  但他深信这些现实生活的挫折和辛苦,只要有爱,必能轻易跨越。

  他将她揽进怀里,轻声说:“每个人的婚姻都需要一段适应期,你不是也在适应我不正常的作息时间吗?这段过渡期是难熬了一点,但你也不需要变得如此悲观,是不是?”

  对夕蔷来说,从希腊回到台湾的感觉,就好像从天堂返回人间。

  所有的神话故事都变得平凡了。

  回到台湾,堂御天就一头栽进忙碌的工作中,从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像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堂御天的生活重心分为了三部分,写作、拍摄和她;而她的生活重心只有堂御天一个。

  天平的两端不平均,感情的比重就无法平衡了。

  她把脸深埋在他怀里,声音压抑地说:“我也很想不悲观,但是,一个月里你至少有半个月不在我身边,即使在我身边也总是半夜写稿写到清晨,有哪一对夫妻是像我这样,一个月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的?”

  堂御天听懂了她的抱怨,低低笑了几声。

  “我可爱的小妻子在抗议了,好,我以后都不在半夜写稿,尽量陪著你一起睡,这样好吗?”他贴在她的鬓边柔声地说。

  夕蔷不动,好一会儿不出声。

  接著,她轻轻拉开他的上衣,把嘴唇贴在他的胸膛上,她的主动让这段小小的不悦划下休止符。

  堂御天翻身压向她,热烈地吻她的唇,直到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令他销魂蚀骨的呢喃。

  爸、妈,又是我,夕蔷。

  这两天还好吗?

  御天到巴黎拍休闲西装的广告,已经去了五天,今天就能回来了。

  最近这两个月我的身体状况还算好,请爸妈不必担心。

  天气渐渐转凉了,早晚请留意添加衣服。

  夕蔷按下“传送”键,将e-mail给堂御天父母亲的信件传送出去。

  从结婚以来,夕蔷就不厌其烦地写信给他们,从介绍自己开始,几乎每隔几天就写一封,将她和御天的生活琐事都写在信里让他们知道。

  她总是很努力想改善御天和他父亲之间的恶劣关系,但写了半年多的信,从来没有得到过一点回音,但她却也没有放弃过。

  手机响了,她看见是御天的来电,飞快地接了起来。

  “御天,你回来了吗?你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要过来接我了?”不等御天说话,她就一连迭声地问。

  然后,她听见御天非常小而且低哑的声音在对她说:“我今天不过去接你,你继续在你爸妈那里多住几天……”

  “为什么?”她急问。

  “因为我在巴黎感冒了,不能传染给你。”他的声音果然鼻音浓重。

  “你感冒了?”第一次碰上他生病,夕蔷感到一阵心慌。“那我自己回家,我要照顾你才行。”

  “不用,万一连你也感冒了,那可不是闹著玩的。”他夹了两声咳嗽。

  “别担心,我可以戴口罩。”她很坚持。

  “夕蔷,我的感冒症状不轻,由不得你任性,你能不能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吃个药就能撑过去,可是你不一样,你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住进医院,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好照顾你了,你乖一点行吗?”他哑哑的声音里透出一股不耐和痛苦。

  她不在意他的话,试著想说服他。

  “我的身分是你的妻子,理应要照顾你才对呀,你不必为我担那个心,我不一定会被你传染的,我现在马上坐车回家。”

  “你以为我能赌吗?”他忽然发起脾气来,严厉地骂著。“万一对你的照顾出一点疏失,我就要把你还给你爸妈了,你以为我能赌吗?你真的想这样吗?”

  “可是……你病了……”她几乎要哭了的声音。

  “我病了总比你病了好,总之,你待在爸妈那儿别回来,等我病好了再去接你,答应我,如果你真的擅自跑回来,我绝不会原谅你。”堂御天的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她驳斥。

  挂断了电话,夕蔷突然觉得心灰意冷,一个妻子想对丈夫付出最基本的照料都不被允许,对堂御天而言,她这个妻子到底有什么用处?

  情急之下,她唯一能求救的人只有自己的妈妈了。她拜托夏湘云抽空替她照顾堂御天,连著好几日,夏湘云有空就带些清粥食物给堂御天,夕蔷再间接从夏湘云口中得知堂御天的病况,知道他除了发高烧以外,支气管还发炎得很严重。

  她的心情沦陷在空前的焦灼里,每天都在担忧的心情下度过,她想见堂御天。

  好想好想,多希望自己能守在床榻看顾他,她不愿他生病时感到孤单寂寞。

  但事与愿违,他既然为了她好,她也不想为难他。

  这天,她又给堂御天的父母e-mail了一封信——爸、妈:御天从巴黎回来时生病了,但因为我的气喘病不能受到感染的缘故,所以不能留在御天身边照顾他,请爸妈原谅我无法好好照顾您们的儿子,爸妈若有时间,能不能抽空去看看御天?

  听到堂御天感冒几乎痊愈的消息,夕蔷宛如拿到一张特赦令,她兴冲冲地搭上计程车赶回家,想给堂御天一个惊喜。

  一到家,她听见电脑房传出“泰绮思冥想曲”悦耳的钢琴声,知道堂御天正在电脑房里写稿,她蹑手蹑脚地开门走进去,趁他不注意,猫一般地跨上他的腰。

  “老公……”她发出十足性感的鼻音,红唇朝他的贴上去。“我好想你……”

  堂御天的确被她“惊”到了,但感觉一点也不“喜”,他正专心地营造著小说中愁苦的气氛,夕蔷突然出现切断了他的思绪,长时间承受稿子被催逼的压力突然之间爆发开来了。

  “你在干什么!”他用力把夕蔷从他腰间拉下地,咬牙切齿地大喊。“我都快被搞疯了,你能不能多体谅我一点,我不是说过两天再去接你回来的吗?为什么现在就突然跑回来了!”

  那一瞬间,夕蔷僵在那里,开心的笑容尽敛。

  “原来你根本不想看见我。”她心冷了,一点也笑不出来。

  “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需要安静,迫切的需要安静,你明不明白?”他躁郁的情绪猛然氾滥开来,无法遏止了。

  夕蔷猛抽口气。

  “好,我给你安静,你要多长时间的安静都请告诉我,我统统会留给你。”说完,旋身飞奔了出去。

  堂御天愕然回过神来,立即追上她,用力地将她纳入怀里。

  “停下来,别跑、别跑,对不起,夕蔷,别生气,也别理我刚刚说的话,那是因为你突然吓住我了,才会让我一时失去控制,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夕蔷急促地喘著,在他怀里拚了命地挣扎。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她仰起下巴,愤怒地把一个字一个字都咬住了说。

  “没有这么严重,我们之间还不到说这句话的地步。”他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著。“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大吼,别生气了好吗?”

  “想像和现实毕竟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御天,你终于还是后悔了。”她圆睁著迷蒙的泪眼望他,声音微颤。

  “我没有后悔,你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就小题大作了,我现在满脑子堆积了太多事情,理不出头绪来,并不是因此就忽略你,多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好不好?夕蔷。”他拍抚著她的颈背。

  “我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是你的……”

  手机的响声截断了夕蔷的话,堂御天放开她,迅速接起电话。

  “喂,min-min,别紧张,这两天我赶出四个章节了,我会尽快把后面两个章节补齐给你,好……别骂了,不会再拖了……”

  夕蔷缓缓地转身,拖著步子回房,她的胸口像压著一块巨石般透不过气来,她坐在梳妆台前,看著镜中苍白又虚弱的自己,她牵动唇角笑了笑,笑容看起来略带著点神经质,她呆望著自己许久,慢慢地吸了几囗药剂,然后懒懒地倒进床里。

  明明该得到的都已得到了,为什么仍觉得心灵无比空虚?两个人的婚姻,到底是她折磨了他,还是他折磨了她?

  为什么得到了反而比得不到时还要痛苦?

  是她太在意他了吗?否则怎会如此患得患失,镇日恓恓惶惶,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牵扯著她全部的情绪,然而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让他生活变得忙碌混乱。

  她愕然发现,她不只生理病了,就连心理也残障了,她依附著他生存,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到哪里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夕蔷觉得腹部闷闷地痛,她在猛烈的心跳中醒来,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一整天,堂御天没有跨出电脑房一步,连饭也没有吃上一口,竟然也没有来问问她想吃些什么?平时,他总不会忘记问她的。

  她翻身下床,感到头部有些昏眩,紧接著下腹一阵抽搐,她觉得不对劲,急著冲向电脑房,用力拍著房门。

  “御天,我的肚子疼。”

  堂御天把门打开,疲累地看著她。

  “哪里疼?不是吃坏肚子吧?”他的眼眶微青,看得出倦容,大病初愈的痕迹也尚未褪去。

  “我一整天连日东西都没吃,怎么会是吃坏肚子?”她深长地注视著他。

  “你没吃,难道我就吃了吗?”他长长一叹,怠懒地说著。“当我忙得废寝忘食的时候,你能不能也多关心我一点?叫外送这种事你应该也可以做得到,不一定都要让我来处理吧?”

  夕蔷微愕,她不曾从堂御天的口中听见如此直截了当的话,她牵动唇角想笑,但笑容僵硬。“我知道了,你想吃什么?”

  堂御天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他叹口气,拉著她走到客厅坐下。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也没有外送了,我下水饺给你吃。”他攀住她的肩说。

  “不用,我来弄,我起码还能下水饺,还没有娇弱到什么事都不能做。”她推他的手,朝厨房走去。

  他急著扯住她的手臂,担忧地问:“夕蔷,你到底怎么了?肚子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没事,你快去忙你的,等我下好了水饺就叫你。”她用力甩脱他,僵直地走进厨房。

  堂御天的脑中一片紊乱,这段日子已经够他忙的了,加上生了一场病,弄得他都快忙翻天,不只交稿期严重落后,就连经纪人替他敲定的广告档期都一再delay,他已经无暇去细想太多,只打算在稿子交完之后,再挪出一段时间来陪夕蔷,目前他是没办法顾及那么多了。

  他刚想回电脑房,一低头,赫然看见洁白的地砖上落下几滴殷红的血滴,他怔了怔,急忙冲进厨房,厨房的景象,让他的心跳和呼吸一并停住了,一地迤逦的血迹,而夕蔷则整个人趴在流理台上颤抖著,血丝正沿著她的大腿缓缓流下。

  他的背脊蓦地发冷,悸怖地盯著她看。

  “夕蔷,你是生理期吗?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他颤抖地问。

  “我不知道……”她的脸色青白,浑身上下抖瑟个不住。“应该不是生理期,御天,不是生理期,怎么办、怎么办……”

  堂御天有不好的预感,血液急速地往下沉,他放弃思索的时间,惊慌地抱起她,紧急地送往医院。

  急诊室的医生不知道夕蔷有气喘病,堂御天还来不及提醒,医生就以职业的公式化语气宣布——“怀孕两个月,但流产的情况严重,胎儿应该是保不住了。”

  夕蔷一听见“流产”两个字,脑中轰然巨响,思绪陷于昏乱混淆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枯干的树叶,随意揉搓,就碎成了千万片。

  绝望的感觉狠狠鞭笞著她,疼痛尖锐地折磨著她,她再也不能负荷也得不到解脱,她剧烈地喘著气,在濒死的痛苦边缘尖叫出声——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夕蔷都在和自己的生命搏斗。

  她时而昏迷,时而休克,即使稍微清醒了一点,就又不自禁地激动哭喊,情绪崩溃,然后再度休克昏迷。

  堂御天无法工作,不吃不喝,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不只夕蔷的亲人在场,就连堂御天的父母亲也都来了。

  其实,早在夕蔷锲而不舍的信件中,堂震和妻子早就对夕蔷这个媳妇很有好感了,长达八个月的时间,夫妻两个人都是透过夕蔷的信得知他们小夫妻的生活情况,所以,当整整一个月都不曾收到夕蔷的信时,他们就察觉有异,赶到医院后,劈头就对堂御天开骂,骂他没有照顾好夕蔷。

  堂御天抱著头,守在病房外,安静承受父母的指责,也倾听著夕蔷昏迷中喃喃的呓语。

  “我连孩子都拖累了……我是每个人的累赘……”

  “御天,对不起……对不起……”

  堂御天焦虑得不知如何是好,夕蔷的每一句呓语都令他痛得要发狂。

  古奶奶爱孙心切,也不住地指责堂御天没有善尽照顾夕蔷的责任,连她怀孕了两个月都不知道。

  他承认是自己工作忙碌下的疏失,懊恼和悔恨也像烈火不断焚烧著他,他已经尽力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惩罚他?

  为什么?

  然而更严厉的惩罚却在夕蔷苏醒过来以后才开始执行。

  夕蔷的身体和魂魄虽然拼凑在一起了,但自信心却丧失殆尽,她对自己失去所有的信心,精神脆弱、自卑到了无法面对堂御天的地步。

  夕蔷的转变让堂御天难以置信,她回避他的目光,闪躲他的碰触,双手紧紧勾住古奶奶的手臂,用畏惧的身影背对著他。

  “夕蔷,跟我回家。”他紧握拳头,喉咙梗塞著。

  夕蔷不看他的眼睛,眼神凄蒙迷离地,不知望向什么地方。

  “我们还是会有孩子的。”他强迫她面对他。

  “我不要、不要……”她缩进奶奶胖胖的怀里,几近歇斯底里。“我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我不要……”

  堂御天心痛如绞,最严厉的惩罚已经开始了。

  他别无选择,只好让夕蔷跟著古奶奶回“冬情温泉”休养,让她受到刺激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他知道,他和夕蔷的世界已经裂出一道缝隙,他不能让那道缝隙扩大,否则,在缝隙下那个阒黑的世界将会吞噬了他们。

  夕蔷将额头抵在玻璃窗上,静望著稳挂在夜空中那一轮明月。

  两分钟前,她才刚看完了堂御天的新书。

  这本书写的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爱情,而是一对小夫妻婚后的点点滴滴,这对小夫妻正是堂御天和她自己。

  一段她定义为不成功的婚姻生活,由堂御天的笔下写出来竟是那么瑰丽缠绵,那些细琐的回忆,在书中显得华美而细腻。

  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御天会将他们八个月的婚姻生活点滴都写进书里,其中一段话引动了她的心虽然我们深陷在占有、恐惧、分离的情绪里,彼此在这些情绪中缠斗不休,但即使是分离了,它也不会因时间和距离的阻隔而改变,只会更清晰、更深刻、更明自两人之间的无可替代。

  她给自己泡上一杯绿茶,专注地凝望著袅袅腾起的茶烟,只要想起那段话,她的心就奇异地跳动著,她知道那段话是堂御天对她一个人说的。

  在这样深深的、静静的夜里,她感受到的是全然的孤独,她相信堂御天应该也和她一样享受著孤独的滋味。

  电话铃忽然响起,在静夜中贯穿了她的耳膜。

  一通她正在等待的电话。

  回到“冬情温泉”三个月以来,每天,这个时间,电话就会准时地响起。

  刚开始她没有接电话的勇气,慢慢地,她接了电话,却又没有说话的勇气,只能安静地,听著堂御天催眠似的音调,缓缓地对她低诉著生活上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者深情地吐露著对她的爱。

  从来,她只有听而不回答。

  但此刻,长久以来压迫在胸口的沉重感奇异地纾解开来了,她缓缓地,接起电话,轻柔地开口说:“喂,冬情温泉。”

  对方沉默了几秒,她听见堂御天猛然抽口气的声音。

  “什么温泉?”堂御天难掩狂喜的语气,故意反问。

  “先生,你又打错电话了吗?”她微微笑著。

  “是啊。”他笑了起来,柔声说:“因为你的声音像天使,亲切、温柔,有止痛的效果。”

  她的笑意加深,甜蜜地与他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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