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湿了他的衣衫。
他把她紧紧搂抱住,在她的耳畔呢喃,“但是我要你。”
第五章
男人所谓的“要”,往往就是立即用行动来表示的。
等不及马车的慢慢悠悠,祁越把祁天若直接抱到自己的马上,用披风将她遮住,一路疾驰回东宫。
祁天若被他紧抱在怀里,感受到他的灼热正顶著自己,小脸也红得快燃烧起来。
自从那次交易式的欢爱后,祁越便没有再碰过她。
她有些心慌,有些胆怯,却也隐隐有些期待。
祁天若昏昏晕晕的,也不知道两人是如何回到了寝殿,等她发觉时,祁越的舌尖已经欢喜地勾缠住她的,灼热的舌带著浓厚的欲望缠绵地探索,她发觉自己一点都不想拒绝。
拥抱著她的胸膛宽厚结实,在锦王府里时,也总是一个人孤独著的祁天若其实很喜欢这种肢体接触。
小时候锦王喜欢抱她,可是当她过了十岁之后,锦王就很少再抱她了。
“祁越……”她小声地喊,有点不安,心也酸酸麻麻的。
“什么?”祁越的脸上流露著和平素截然不同的热情,此时的他看起来更为英俊迫人。
“现在还是白天……”良好的教养让她感到格外害羞,在她的认知里,这种事就该是夜晚在被窝里偷偷摸摸进行。
“小傻瓜。”祁越为她小小的固执而笑起来,额头亲匿地抵住她的,“我的爱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祁天若的脸更红,小嘴微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是语出惊人。
他再次低头封住了她的唇,她颤抖地伸出粉舌小小地回应了一下,结果换来男人一声低吼,大手猛然把她勒紧,他狂熟而迷乱地吻她,咬她,似乎要把她吞噬入腹。
当祁越含住她小巧的耳垂时,她猛然一震,酥麻的感觉霎时流遍全身。
“若儿,你不想要我吗?”祁越诱惑般地在她耳边低吟。
“不……不要说话!”
她羞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哪里还有能力再和他絮絮低语?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灼热而略微粗糙的大掌扯开了她衣裳上的系带,大手从腰部探进去,沿著光滑柔嫩的肌肤向上游走,最后落在高耸的酥胸上,大手整个握住轻轻地按摩。
祁天若毕竟生涩,这样简单的撩拨就已忍耐不住,紧抿的嫣唇逸出娇吟。
“若儿很乖,这几天瘦了许多。”祁越轻声细语,大手却丝毫下客气的揉捏著她的丰腴,“不过这里却没有瘦下来,真好。”
粗糙的指腹在娇嫩的花蕾上用力一按,祁天若啊一声叫起来。
酥痒、酸麻、痛快,种种奇妙的感觉汇聚一处,让她渴望更多。
她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祁越的嘴唇一路向下,含住她胸前的峰峦,大手也不规炬地向下,在她双腿之间流连。
祁天若的呼吸越来越重,娇挺越发胀大,而下面柔软处则隐隐跳动,她挺身靠近他,两眼湿漉漉地望著他,无言地恳求。
好想要,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好害羞。
“乖若儿,我们已是夫妻了。”祁越一向冷静的眼里也燃烧著克制不住的情欲,“要试著让自己坦白一些,这样才能更快乐喔。”
“祁越……”祁天若依然说不出口,只能用双腿环住男人的腰,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快要了她的命。
祁越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分开她的双腿,架在自己肩膀上,狠狠进入她体内。
“啊……”隔了几日后的欢好,让她再次感受到了被挤入的疼痛,可是更强烈的却是汹涌澎湃的如潮快感。
毕竟不是初次。经历过情事的身体很快就适应了最初的肿胀感,快意越发强烈起来,一阵阵的悸动在体内流窜。
“祁越……”她的全身泛起红潮,眼睛越发湿润,娇吟声也越来越高亢。
“叫我越……”
“越……”
“什么?”
“快……快一点……”否则她就要哭了。
祁越的喉头一紧,猛然扼紧她已经显现出曲线的腰,用力挺身顶撞著她。
好像春日下的雪山,祁天若觉得自己体内某些矜持的东西迅速崩溃了,男人凌厉而凶猛的攻势吞噬了她,起初有些疼,但是两人的密合处越来越热,快感也越来越销魂蚀骨。
狂乱的热流从小腹向全身蔓延,她无法抑制地放声呻吟,睁著眼闭著眼都同样看不清周遭的事物。
祁越光裸的背上布满了汗珠,小女人的体内太过紧窒,再次要她却比初次还要刺激,让他几乎要发狂,只能更深入地去攫取,将硕大用力挺进她体内,感觉好得让他压抑不住的低吼。
他动情地把祁天若翻过身去,从背后再次深入,俯首吻上她的后颈和圆润的肩头,一只手则持续不断地爱抚著她胸前的饱满,下身则在让他迷醉的柔软里尽情驰骋。
“若儿……若儿……”吮吻变成了嘶咬,祁越的欲望更是激狂地进入,频率越来越快。
“不要……不要了……越……越……”祁越的强力冲击让祁天若全身颤抖,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房间里回荡著身体撞击的淫靡声音,夹杂著粗哑的低吼和娇喘声。
最后,一股灼热的液体射向身体深处,祁天若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随即失去了大半的意识。
可是情动如狂的男人却不想放过她,模糊中感觉腰肢又被抬起,令人沉醉而迷乱的律动再次开始……
“啧啧,郡主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绣球边收拾书房,边不时地瞥一眼自己的主子,啧啧称赞。
祁天若从正看得入迷的书中抬起头,看了看虽然也清减了两圈,但依然有些圆圆的,只是从大绣球变成小绣球的侍女。
“是真的喔。”
见自己说了一堆话,这次主子总算有了反应,绣球立刻凑过来,故意装模作样的盯著祁天若的小脸端详再端详,“瞧瞧,脸蛋比没变胖以前还小巧秀丽呢,以前主子美是美,就是不像人间的凡人,那眉梢眼角哪,可冷著呢。”
祁天若看著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噗哧一声笑起来,拿书打了她一下,“你就会胡说八道,我哪时对你冷了?”
“可不是对我。是主子一个人的时候,奴婢真担心您一下子就成仙去了呢,啊呸呸呸!噍我说的,没事没事!”
祁天若也习惯了她的没头没脑,笑著问:“现在呢?”
“现在呀……”绣球故意拉长音,还做出嫉妒的样子,“有夫君百般呵护著,小心疼宠著,不仅身段比以前更窈窕,脸蛋比以前更漂亮,就连气质都越来越迷人了,瞧这府里上上下下百口人,哪个不惊叹太子识人有方,原来胖郡主真的是绝代佳人哩。”
最近老是听到太子府里的人称赞主子,绣球也是与有荣焉。
祁天若笑笑,打算继续看书。
祁越对她的好,她自然铭记在心,只是瘦下来这事……唉,自从爹爹走后,她也没什么胃口,再加上祁越的非人折磨法,她不想瘦都难。
幸好她虽然瘦下来,身体倒越发健康,自己也觉得走路比以前轻快许多,上个楼梯也不再气喘吁吁眼前发黑了。
嗯,就连在床上……也不容易昏过去了。
“以前我觉得太子是趁人之危,是个小人,可现在看他对待主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我觉得也许这样的生活反而对主子更好。”绣球忽然小小声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思念温润如玉的锦王。
“怎么?小绣球也想嫁人了?”祁天若笑著戳戳她的脸蛋。
“哪……哪里有!”绣球本来还在伤感,却被主子这话说得面红耳赤起来。
“喔,那是谁总是盯著人家乐侍卫瞧?我还看见某人偷偷纳了几双鞋垫喔,那么大的鞋垫,并不是好心替主子我送给太子的吧?”祁天若好笑地看著她。
乐侍卫名叫乐善,是祁越的贴身侍卫,身材高大魁梧,只可惜长了一张夜叉脸,就连笑也颇吓人,偏偏府里许多宫女很喜欢他,争著向他邀宠。
“那……那是给我老家里的哥哥的。”绣球被说中心事,顿时慌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祁天若莞尔。
“奸啦,主子就爱看人家笑话。”绣球嘟起嘴撒娇,“奴婢承认是有些喜欢他,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太子那样深具慧眼,乐善怕是一点也不喜欢胖绣球。”说著说著,绣球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她觉得乐善更喜欢那个英姿飒爽的剑影。
所以她才格外羡慕主子,明明大家都是胖子,为啥主子就有人那么掏心掏肺地疼爱,还费尽心机让她减肥变漂亮?
其实她绣球也是小美人一个啊,小时候在乡下老家可也是人见人爱的,为什么就没人疼她爱她,愿意帮她减肥变漂亮?
祁天若叹口气,“别哭了,回头我跟太子说一声,你要真喜欢他,就让太子把乐善指婚给你吧。”
“奴婢不要!”绣球一惊,慌忙擦掉泪水,“主子千万别这么做,乐善喜欢奴婢还好,万一不喜欢呢?奴婢不要他违背自己的真心。”
祁天若正想安慰她,剑影敲门进来。
“娘娘,今儿个风和日丽,该到外面晒晒太阳了。”
她看看手中的书,“我还没看完呢。”
“书什么时候都能看,这太阳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暖暖和和的喔。”剑影拿起祁天若最喜欢的那块绣垫,“再过些日子天热了,就不适宜晒太阳了,要趁现在多晒晒才健康,这可都是太子吩咐的。”
“就会拿太子做挡箭牌。”绣球小声嘟囔,“郡主再晒就要晒黑了。”
“怎么会?郡主肤质好,怎么晒也不会黑,只是皮肤会红一会儿罢了。”剑影微笑著回答,依然坚持请祁天若出门,比起绣球的唯主子之命是从,剑影就显得强硬许多。
“还有,等会儿瑾绣坊的师傅送衣裳过来,郡主正好在阳光下看看色泽绣工如何,不满意再让他们重做。”
剑影一路陪著祁天若来到花园里。
在花园一角摆著一张贵妃椅,旁边还有放著茶水糕点的小桌,是专门让祁天若晒太阳时用的。
“我还想看那本书。”祁天若对著书房的方向恋恋不舍。
祁越的书房里藏书很多,有许多她都感兴趣,这几天她就只管窝在书房里快乐的当书虫。
剑影摇摇头,“那可不行,光线太强会伤了眼睛,等回屋再看吧。”
祁天若嘟了嘟嘴,自知说不过她,只好懒洋洋地在贵妃椅上侧躺下来,做一只晒太阳的猫。
天空湛蓝,偶有洁白的云朵变幻苍狗,阳光明媚而温和,是个让人感到舒服的好天气。
空气中飘著花朵的香味,已到花期末,似乎为了挽留春光,那些花儿放肆地挥霍著自己最后的美丽与芳香。
春天就要过去了吧。
祁天若若有所思地想著,渐渐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祁越像是被放开了枷锁的猛兽,恣意宣泄那似乎用之不尽的激情,夜夜都不让她安睡,害她白天总是没精打彩的。
真不知道那男人的精力从哪里来的,白天见到他总是精神奕奕的。
明明一样“操劳”,为什么累的总是她?
老天真是不公平。
哼哼!
安稳的日子并不长久。
虽然祁越总是尽量陪伴著祁天若,但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他越来越忙,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最近这几日天气也不好,乌云压顶,却总是不下雨,空气闷得让人心里发慌。
京城中刮的风里,都隐隐带著血腥之气。
祁天若没有问怎么了,却尽量在祁越面前陪他说笑,也尽量抛开羞涩主动求欢,每当这时候祁越总是会很激动,要把她吃掉一般尽情拥抱她。
出事那一天,祁越没有去上早朝。
他早早起来,叫了乐善和剑影进书房,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出来。
快到晌午时分,云飞渡忽然急匆匆地赶来,推开书房门眼泪就掉下来。
“大哥!我害死了二哥!我害死了二哥!”
高大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哭倒在祁越的怀里,手指抓住祁越的衣衫,用力到几乎要把布料扯烂了。
“怎么了?”祁越心一沉,一醉已经满门抄斩,难道现在轮到凤南了?一切变故来得太快,他的布局根本还没有彻底完成。
“今日有西域的使节团来访,我陪父亲接待,他们带来了上好的葡萄美酒,皇上随口说要赏赐给您一些,我却因为知道二哥最喜欢西域的葡萄酒,便抢先给他送了去,哪知……哪知他喝了就口吐鲜血……”
“他现在呢?”祁越厉声喝问,“你怎么抛下他一人独自跑来了?”
“他的师父将他带走了,说要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也许还能救他,是二哥……二哥昏迷前让我来通知你,皇上已经对你动了杀机,快走吧,那酒本来是要给你的啊!”
祁越的手一紧。
“殿下!殿下!”就在这时,侍卫慌张地跑进来,“圣旨到了。”
祁越和云飞渡脸色同时一变。
“飞渡。”祁越抓紧云飞渡的双手,“你是我的好兄弟吧?”
“我愿意代大哥去死。”
“不,听我的话,立即带著天若离开,把她送到四川。”
“大哥,你在说什么?都这时候了还管她?”云飞渡双眼通红,“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你如果真当我是大哥,就听我的话,把天若带走,我……自有办法。”
“你有狗屁办法!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办法?”云飞渡怒吼。
祁熠煌太狠太毒了,动手快如闪电,根本不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飞渡!”祁越恼怒。
云飞渡倔强地瞪著他。
“圣旨到!”在大厅等不到人的太监干脆直接来到书房。
祁越把云飞渡从暗门推出,转身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查太子祁越密谋造反,心存不轨,不孝不敬不仁不义,朕心不忍,念父子之情,特赐鸩酒两杯,太子妃祁天若殉葬。”
祁越接旨谢恩,太监捧过来托盘,上面有壶酒,两只酒杯。
“殿下,请太子妃一起来喝吧,也好鸳鸯一同上路。”太监冷笑道。
祁越暗自握紧双手。
“不必请,我自己来了。”一身大红衣衫的祁天若推门而入,身后是已经哭得肝肠寸断的绣球。
祁越愕然,为什么云飞渡没有带她走?
祁天若微笑著走到他面前,微微施礼,“殿下,臣妾来陪你了。”
祁越的嘴抿成犀利的直线,几乎想掐死她。
他爱她。
他想与她同生,但绝不愿意与她共死。
祁天若亲自倒酒,把两只酒杯斟满,递给祁越一杯,自己端起一杯,“殿下,圣旨难违,还是喝下吧。”
她仰头一饮而尽。
“好!太子妃当真女中豪杰。”
太监在旁边冷笑著拍手。
祁越的心几乎在瞬间碎掉。
他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瘦弱许多,纤腰如素。
罢了!罢了!
怪只怪他不够狠,怪只怪他没有抢先一步逼宫,怪只怪他太贪恋这一时的温柔乡。
如今,能和她一同上路也是他前生修来的福气。
祁越仰头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是极品好酒,清冽甘醇。
“祁越……”祁天若的嘴角已渗出了血丝,“祁越……最后……你再吻我一回好吗?”
祁越的眼泪顿时盈眶。
绣球和剑影早已哭得快昏死过去。
他用颤抖的大手托住她已瘫软无力的后颈,低头吻上那已经发紫的双唇,“若儿,我会永远……”
祁天若的舌尖采进他的嘴里,和他的勾在一块,悱侧缠绵。
深深的,深深的,好像要把彼此的灵魂交融在一起的吻。
泪水滑进嘴里,咸咸涩涩的,却又带著销魂的甘美。
一粒药丸被祁天若用舌尖送进祁越的喉咙,他一惊,但她的舌再次逼压,药丸立时滑入他的喉咙里。
“越……”她嘴里的鲜血越涌越多,“你愿意娶胖而无仪的我,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第六章
深夜。
皇宫内院也已静悄悄。
服侍皇上的妃子在翻云覆雨后,被太监送回了她自己的寝宫。
祁熠煌半裸著上身下床,眼神冷冷的,完全不像刚刚欢愉过,目光扫向在一旁伺候的太监。
太监躬身行礼,然后叫进两名宫女,按照惯例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干净寝具,手脚俐落地迅速更换好,又打开两扇窗子让房间内污浊的空气流散出去。
一切收拾完毕,宫女俏然无声地福了一福后退出去,那太监还紧张地等候著主子的吩咐。
撩起准备好的长袍裹在身上,祁熠煌随便挥了挥手。
太监立刻叩安出去,顺手把房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静下来,空气中有夜的清冷。
祁熠煌阴厉的墨黑双眸转动两下,伸手把窗子关上,突然沉声低喊:“滚出来吧。”
床内侧的墙忽然动了起来,像门一样被从里面推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有剑,剑光森寒。
祁熠煌看他的嘴角还有血丝,头发亦凌乱无比,头发和衣服上都有灰尘和蜘蛛网,说不出的狼狈,不由得沉沉笑出声,“你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废话少说,交出百草续命丹。”祁越体内的毒性虽已解,但功力一时半刻尚未恢复过去,从皇宫密道一路行来已让他气喘吁吁。
“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还有,谁告诉你朕有百草续命丹了?”祁熠煌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好整以暇地在龙椅上坐下,长袍拖到地上,半裸的胸膛结实而光滑,在灯光下竟有种冶艳的风情。
“她是你的女儿。”祁越努力站直身体,冷冷地盯著这个桀骛狂妄又阴厉妖冶的男人。
“那又如何?”祁熠煌斜眼瞥视他,“不知何时偷活下来的小东西,却平白无故地让锦王疼爱了她十几年,她就算死也足矣。”
既然祁叠锦无法生儿育女,他这辈子原本是打算不要一个子嗣的,祁天若之所以能存活下来,怕也是祁叠锦从中捣鬼。
“那你也不想要江山了?”祁越知道他心肠冷酷,却没料到已冷到虎毒食子的地步。
“喔?”祁熠煌长眉一抬,“你自认可以对付得了朕?”
“如果你真想牺牲天若的话,我也无可奈何。”祁越拂了拂衣衫和凌乱的头发,又恢复了傲然之态,“这皇家多得是弑父杀兄的伦理惨剧,被逼到这份上,我并不介意也效法古人。”
祁熠煌脸上的笑意尽消。
他知道祁越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这些年,在他为锦王神魂颠倒的时候,这小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培植出了极大的势力,如果真要闹到鱼死网破,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你想要什么条件?”祁熠煌的眼神不再戏谵,而是变成面对敌人时的谨慎深沉。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祁越叹了口气,“你要怎样才肯交出百草续命丹?”
百草续命丹是皇帝才有的救命药,虽说还不至于有“医白骨、活死人”的神奇功效,但凡天下至毒,只要中毒之人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服下就都能解毒。
祁天若喝下毒药之后,从白日到深夜,十二个时辰已经过了大半,祁越心中暗自焦急,却也不能不耐心等待时机到了再出来。
皇宫中的密道是只有皇帝才知道的逃生之路,祁熠煌登基后曾经带著祁叠锦走过,祁叠锦又把密道向祁越提过,所以祁越才能从密道来到皇帝的寝殿。
“朕就在等你这句话。”祁熠煌笑起来,灯光下他的脸俊美如天神,眼神却冷冽如九冥阴府的主子。
他知道祁叠锦一定会把唯一的一粒救命丹丸送给祁天若,而祁天若如果自救,祁越就会死,祁越一死百了,他就什么也不用愁;祁天若如果用来救了祁越,祁越势必会来求他,不管怎样,祁越都逃不开他设的局。
为了一个女人,祁越,你也会沦落至此。
“其一,把你手里的权势交出来。”祁熠煌眉宇深锁思考著。
祁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但最后还是点头,“好。”
“其二,以后不许再涉足朕和锦王之间的纠葛。”
祁越苦笑,他本来就不想管好不好?要不是因为天若……
“好。”
“其三,如果你有能耐,欢迎你以后来杀朕。”得不到祁叠锦,让这个精力过剩的男人无处发泄,他现在倒真的希望天下不要太平,天天有仗打才好。
祁越点头。
“你就不提一点交换条件?”祁熠煌瞥了他一眼。
“受制于人,还有何条件可提?就算提了,你又会答应吗?”祁越淡漠一笑,“只要能走出皇宫,我就有自信不被你追杀至死。”
祁熠煌的眉毛高高挑起。
好!他喜欢这样强硬的对手。
“百草续命丹。”祁越伸出手。
祁熠煌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墨绿色的锦盒。
“有一件事我想问。”祁越伸手接过锦盒,临走之前回头突然发问。
祁熠煌看著他。
“你很爱锦王?”
“你认为呢?”
“那何不让出皇权,和锦王一起去四处逍遥?你明知道身为皇帝其实并不是至高无上的,你会受到太多的牵制。”
比如不得不传宗接代,所以才有了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假皇子吧?
祁熠煌傲然冷笑,“你以为朕不曾想过?可是锦王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他自小就认为大丈夫应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朕不在最高位,他大概看也不会看朕一眼。”
锦王喜欢强者,也只喜欢强者。
祁越也多少知道这一点,却没想到锦王的这一喜好,竟然把天下苍生推到了一个偏执成狂的暴君手里。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祁熠煌的眼睛望向不知名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朕要让他看看这大好河山因他而变得满目疮痍,看他到时候是否还会想逃!”
祁越的拳头握紧,如果可能,他很想一拳打死这个疯子。
“如果他死也不回来,朕就要这个国家为朕的爱情殉葬!”祁熠煌的眼神里闪烁著疯狂的炽热火光。
祁越猛抽一口冷气,转身就走。
“朕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那百草续命丹里已经掺入了‘忘情散’。”当祁越快走进密道入口时,祁熠煌忽然闲闲地补充一句。
祁越蓦然回首。
他笑得邪佞,“朕手里也只有这一粒而已,要救她,还是让她带著对你的爱情死去,随你选择。”
祁越的牙齿几欲咬碎。
这个恶魔,这个妖怪,这个冷心冷血的混蛋!
他转过身,大步离去。
祁熠煌站起来,甩一甩宽宽的袍袖,面带微笑地来回踱了几步,随即快步走到隔壁的书房,宽大的书案上有一幅还未完工的水墨丹青,上面正是祁叠锦温润如玉的模样。
“锦……”伸手抚摸著柔软的宣纸,祁熠煌的脸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别人都道朕残忍暴虐,可是谁知道你才是天下第一狠心人?”
据史书记载,祁氏皇朝的天佑元年是多事之秋。
祁熠煌登基不到三个月,朝中老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取而代之的是祁熠煌做太子时的太子党,其中又以内侍宦官最为吃香。
就在人心惶惶,睡不安枕之际,更大的灾难接踵而来。
有人密报皇上新立太子祁越密谋造反,他已联络地方官员接应,掌握了朝中部分兵权。
太子祁越是祁熠煌后宫唯一所出的皇子,由皇后所生,祁熠煌继位登基后,祁越被立为太子,可是这太子刚刚新婚就出了这么大的楼子,让世人瞠目结舌。
皇帝大惊,下令彻查。
有人从祁越的宫中搜出了皇袍一套,皇冠一顶,以及私通地方官员与军事大臣的密函若干。
虽然有忠贞的大臣上书说此事透著蹊跷,怕太子是被人陷害,但皇帝仍然暴怒,迅速赐太子祁越与太子妃祁天若毒酒,将之毒杀。
适时,燕戎国已连夺祁国北部边境三座城池,挥军南下,气势如虹。
至此,祁氏皇朝开启了建国以来最黑暗也最动荡不安的时期。
一年后
成都,古称“锦官城”,又因盛产芙蓉而被称为“蓉城”。
其位于岷江以东,是整个四川的政治与经济中心,历史悠久,经济发达。
自从秦代李冰父子在岷江上游修建起著名的都江堰,将那桀骛不驯的岷江制服以后,成都平原也就成为了富庶的天府福地,历代王朝的统治者无不重视此处,将都江堰之南的成都逐渐建设为重要的军事与政治据点,以便确保其对整个四川的统治地位。
祁氏皇朝亦是如此。
虽然北方边境已经狼烟四起,中原地带的百姓也流离失所,四川却宛如另外一个国度独立于整个大环境之外,民风虽强悍却也朴实,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像一个世外桃源。
成都 剑南西川节度使府
一名身穿青色布衣的男子登门求见此地的最高长官剑南西川节度使,也就是当今皇上最小的皇叔锦王祁叠锦。
看门人是个眉眼聪敏的年轻人,因为祁叠锦的管教良好,这些手下人也不会狗眼看人低,反而因为知道王爷常结交一些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所以对这些穿衣打扮朴素的人极为有礼。
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颐长,古铜色的肌肤,眉眼俊朗,浓密黑发在头顶绾了个发髻,只用丝带一系,并没有任何玉石装饰,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寻常可见的靛青布衣,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极为洁净好看。
衣饰寻常,可是穿在男人身上却烘托出一种极为华贵的气质,就好像一颗夜明珠放在黑夜里就越发显得明亮一般。
再加上男子举止落落大方,谈吐沉稳淡定,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阁下贵姓?可有拜帖?”看门人还了一礼,才客气地询问。
“在下姓苍,苍轩。并无拜帖。”男子同样客气地回道。
“那请您稍等片刻,容小的去禀报。”看门人嘱咐另一人看好大门,自己便赶紧去通报。
片刻之后,看门人脸色黑黑地回来,袖子一挥,“去!去!去!王爷说不认识你,请你快快离开。”
他原本想也许今天又来了贵客,喜孜孜地去通传,没想到一报上来人姓名,锦王立即勃然大怒,连手上的茶杯都砸碎了,遗连声喝道再也不许此人出现在眼前。
看来这人和锦王有仇呢。
苍轩的眼神一黯,随即又拱手问道:“这位兄台,请问郡主身体可安好?”
看门人白眼一翻,喔,原来是看上咱家郡主啦!
难怪王爷会大怒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咱家郡主可是天仙化人一般的大美人哩!
据说锦王以前有过一位养女,后来嫁给太子,却被皇上赐死,锦王伤心过度,便又收养了一位养女。
据从京里跟来的家丁们说,现在这位郡主可比以前那位胖郡主漂亮,可惜就是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经常看她咳嗽,每每看到那瘦骨娉婷的美人儿气喘吁吁,连他这样的下人都忍不住心疼又爱慕。
啧啧,美人不傀为美人,连咳嗽的模样都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哩。
“去!去!去!郡主乃千金贵体,用不著你来操心,快走吧,否则等一下有你苦头吃。”看门人还算厚道,没有放狗咬人。
一直到天黑,苍轩也没有离开。
他站在离节度使府大门三丈开外的地方,仰首望天,也下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看门人撵了几回,撵一回他后退两步,却也不顶撞,后来看门人也厌倦了,就当作没看见他。
春末夏初的天气,过午之后开始变天,大块大块的乌云滚滚而来,夹杂著雷声阵阵。
看门人把双手伸进袖子里,边跺脚边不停地抱怨,“这鬼天气,早上还热得要出汗,这会儿又冷死人。”
“是啊,看来又要下雨了。”另外一个看门的和他聊天,“听说中原都干旱一年了,咱们这里倒好,三天两头下雨,倒像雨水都跑到咱们这里来了。”
“可不是,只要别淹了就好,水灾比旱灾还麻烦。”
“喂,我说那位,你还不走?眼看就要下雨了。”看门人招呼一声苍轩。
苍轩对他们笑笑,却没有动。
“真是怪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门人摇摇头,巴结锦王的人可多了,哪个不是带一大马车的礼物前来?
虽然带的礼物越多,锦王会越讨厌那人,可至今还是没人敢空手前来。
今天这位可还真是新鲜。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段窈窕的丫鬟从大门里走出来,“小六哥,那位苍先生走了吗?”
“没,还在外面站著。”看门人挺喜欢绣球,抬手指给她看。
绣球抬头望去,看见远处昂然而立,仰首望天的傲岸男子,眼睛一红,低头擦了一下,又匆匆地回内院去了。
看门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事情透著蹊跷古怪,但是下人不能说主子的闲话,两人只是用眼神默默交流一番,耐心等著看好戏。
天黑了。
暴雨倾盆而下。
苍轩依然伫立在狂风暴雨之中,宛如一棵爵然大树,风吹不动,雨打不倒。
大雨淋湿了他的衣衫,却显不出他的狼狈,反而让他更加如临风玉树,悲怆中带著决绝。
晚膳过后,雨势更大了。
看门人准备关上大门,绣球又跑了出来,手里拿把雨伞,也不顾雨水把她的绣鞋和裤子打湿,跑出去把雨伞丢给苍轩。
苍轩却没有接,“谢谢,我不用。”
绣球嘟起嘴巴瞪他,“还逞什么能?万一受寒发烧了可不好,我家郡主……呃,有人会心疼的。”
“绣球!”他的眼睛一亮,“她可还记得我?”
“谁还记得你?你是谁?”绣球哼了一声,扭身要走。
苍轩大手一伸抓住她的手臂,“好绣球,若儿是否还记得我?她的‘忘情散’已解了吗?”
他这一年流亡各处,总算把失散各地的兄弟们聚齐,刚找了个地方落脚后,他就立刻起程来到成都。
他问过沈一醉,沈一醉说“忘情散”怕是无药可解的。
所以那狗皇帝真是坏,坏到骨子里,连亲生的女儿都不放过,自己得不到幸福,就要别人也跟著一起受罪。
绣球眼眶一红,“什么解不解的,我什么也不晓得,放开我!还有,我家郡主叫祁天齐,寿与天齐喔!”
是,他已不是祁越,他叫苍轩。
那祁天若自然也已不是祁天若,她叫祁天齐了。
一年前太子府邸大丧,太子舆太子妃均已亡故。
当年事发之后,祁越放弃皇位做为交换,为祁天若求得了一颗保命丸,之后他却要流亡民间无以为家,还要时时防备祁熠煌的暗中追杀,他无法照顾身体虚弱的祁天若,只能托乐善把祁天若送到锦王这里。
锦王对他的愤怒他可以理解。
正如祁熠煌所言,锦王喜欢强者。
而在锦王的眼里,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事实上就是祁越没有保护好祁天若,所以他就不是一个再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所以,锦王拒不见他。
哪怕祁越是为了他才落到今天如此下场,锦王也还是不同情怜悯他。
也许祁熠煌说得对,这天底下最硬心肠、最任性自私霸道的人,可能是锦王才对。
但是锦王对他的愤怒,祁越全盘接受,因为他自己也在难过,气恼自己没有保全他的小花精。
“绣球,她是否快乐?”苍轩只关心这件事。
如果天若真的忘了情也好,只要她过得快乐。
“你想呢?”绣球抽回手,撩起裙摆跑掉。
和她的主子一样,绣球也不再像绣球,她也瘦了,变得窈窕漂亮,府邸里有好多家丁喜欢她,她却谁也不再喜欢。
她还是惦念著那个有著夜叉面孔的乐善。
也许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吧?
绣球看著自己的主子时,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这样想。
她只是思念乐善而已,而她的主子呢?
她的主子经常经常在吐血啊!
锦王四处搜罗的名医和昂贵药草根本无效,所谓心病……真是无药可医。
什么“忘情散”也许根本就是骗人的,祁天若昏迷几天后清醒过来,不仅一切都记得,而且还记得牢牢的,一年来都没有淡忘过。
那个狗屁皇帝,不知道用了什么伪劣假药,现在绣球倒希望主子能真的忘记过去。
天越发黑,伸手不见五指。
暴雨越发狂猛,路两旁的树被打断掉许多树枝。
苍轩依然伫立在雨中。
他不想走,他也不想用什么苦肉计,他只是觉得有个人在隐隐呼唤著他,不许他走,他也不能走。
朱漆大门再次打开,一个白色的人影拿著一把伞走过来。
苍轩的心跳几乎停止。
眼前的人儿是他的小花精吗?
腰细得一只手就能环住,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一口气就能吹上天,如果没有绣球搀扶著,也许这暴风雨就能把她吹跑。
可是她的精神看起来很好,眉梢眼角含笑。
慢慢走到苍轩面前,祁天齐朝他福了一福,“苍公子。”
天地忽然没有了颜色,宛如一片死寂。
苍轩的眼里心里只剩下这个人这道声音,他的喉头发甜,一股血腥上涌,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哗哗地从脸上向下流淌。
他想伸出双手,双臂却沉重若千钧。
这一次他伸出手去,就再也不准许自己和别人伤害她了。
他有这个能力吗?
原本信心满满的他,忽然之间犹豫了。
原来爱到极致,再自信的人也会变得懦弱。
但,他的犹豫只是闪电般的刹那,随即就狠狠把那瘦弱堪怜的小女人搂进怀里,死死地紧紧地拥抱,像是想把她揉进自己体内一般。
祁天齐咬紧贝齿,把哭意硬生生压下去,也伸手揽住他的腰,小脑袋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颤抖,“坏人,你怎么现在才来?”
第七章
郡主深夜领了一个大男人进府,所有偷偷瞧见的仆人都扑通一声跌倒,下巴也掉到地上,更有谨慎小心的人迅速去通报锦王。
祁叠锦正在书房看书,听了下人的通报,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问:“你看见了什么?”
那声音竟是意外的低沉阴森,完全不像平素温文尔雅的王爷。
下人聪慧狡黠,很快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急忙告退,“没没没!这雨大夜黑的,小的瞎了狗眼,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郡主有相好的,锦王又作壁上观,他们这些做奴仆的自然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不会惹祸上身。
“郡主,还是先带苍公子去见过王爷吧。”
绣球觉得瞒著锦王不好,而且这种事就在锦王眼皮子底下发生,想瞒也瞒不过去。
祁天齐的小手被苍轩紧紧抓在他炽热的大手里,她抬眼看看他,想了一下道:“夜深了,还是明早再说。”
苍轩站了一天,饥寒交迫,全身湿淋淋的,如果再见到锦王被斥责一顿,她光是用想的就受不了。
“是,奴婢这就去烧热水。”绣球乖巧地说。
“等等!”祁天齐叫住她,“你去准备一些爹爹旧的衣裳,等一下要给他换。还有,送到清幽池吧,天黑夜冷,别去烧热水了。”
“是。”绣球转身去准备。
祁天齐拉著苍轩穿过回廊,很快来到一间显得宏伟宽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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