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挑逗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搞坏,怎麽搞?
他警告说,「不许动,不然会剃破,这地方破了,你尿尿也会疼。」
剃须刀剃掉毛,刀的尖锐若有似无地擦过最隐秘柔软的皮,一喜僵硬着,压抑着随之而来的恐慌与兴奋交融的骚动。他端着她走近镜子,让她看清自己,真就成了——
牝户上并无毳毛,犹如白馥馥、鼓蓬蓬发酵的馒头,软浓浓、红绉绉出笼的果馅,真个是千人爱万人贪一件美物了。
这还不算,他盘腿对镜坐下,将她抱在怀里,打开双腿,一喜惊呼了一声赶紧闭上眼,不敢看镜中自己门户大开的样子。
「睁眼看看,看我给你画画唇。」他的声音低柔像哄孩子,顺手抄起她扔地上的那支口红的残躯,一喜睁开了眼,眼睛闪烁过明亮的光彩,亲昵的感觉让她产生了本不该奢望的希望,她微微启开唇,又不觉闭上眼睛等待。然而,过了一会儿,她被什麽惊到了似地叫了起来,「你在干什麽?」
他嘘了声,「这你就不懂了,要勾引男人,刚才就该自己动手这样做了,要不说还是个孩子。」说完,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镜中的她,往她下面那「唇」描画着,真就描出个红艳艳妖娆的唇来。一喜张腿任他画弄,拿胳膊肘挡着脸,比初次被男医师妇科检查的女孩还窘迫,甚至比刚才的剃毛还感到紧张又羞怯,然而恰恰这感觉又是关系中「虐心虐身」式的快感。
画完,平原着下巴看了看她那儿,「文人才思枯竭或忒他娘矫情,形容女人的嘴说什麽樱桃苹果的,这个那个都胡扯,其实它最像这里。」双手从两侧探下,来到她大腿内,「这东西和嘴唇一样,你越揉越亲,它越艳。」
接下来,似乎为了证明这点,他将她翻转过来,两手中指分别从唇两侧向外摁压,这镜头简直就是娇花吐蕊的过程——花瓣慢慢外翻,粉软吐现。他的唇渐渐接近,一喜敏感的花蕊感受着越来越灼热的呼吸,一寸一寸,以磨人的速度接近,她的神经紧绷,要贴过了来了吗?要贴了吗?屏着呼吸等啊等……可恨!
这男人的唇悬在离那里半寸不到的位置,不动了。想想,它就在你门口,随时可能啄你,但就是不碰。那浓烈的气息一下一下刺激着私处,虽然一喜看不到他的视线,但能感觉到……那注视,目光肆意。这简直是对神经的酷刑,太难熬了。
她不安难耐地扭动,他的指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轻擦她的敏感,她莫名地痉挛抽缩起来,那小口迅速张张合合。丝丝缕缕的快感从这一点散,如太阳花的花瓣开遍了四肢百骸,一喜咬着唇,越来越紧。怪怪,孩子忘了呻吟。这小模样,啧,他哧地笑了起来,这个「哧」爆破了空气,气体扑到她痉挛的敏感处又令那里搅颤了一下,这可要了命了,终於她忍不住「唔」地闷叫了一声。
「这麽敏感,如果这样呢?」双手中指更使劲儿掰开两片唇,对准娇颤颤花蕊,从下,舌尖轻柔缓慢舔上去,一喜只觉一股诡异舒适的触感滑过,揪着心尖儿,很快,他的舌尖又从上往下,来回走遍後,陡然间,舌变成蛇信子,高频率刺动起来。这刺激茅塞未开的女孩儿怎麽受得住?臀本能地後缩,他双手却敏捷地攫住她双,她越後退房被扯得越长,她哽咽起来,大脑嗡嗡嗡,快乐到了极致岂不是痛苦!
痛感、快感,其实也就两字——痛快。
她哽哽咽咽,气喘吁吁,他这「咬」得真是淋漓尽致,小家夥被掏空了一样,这种累法销魂啊。
平原的唇角零星抹红,有些靡艳水亮,他又来亲她的唇,辗转半天,完了还端详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将她双腿打开的姿态放到镜前:「看看,我说的对不对,你看你下面和上面,像不像?都红红的。」
他悠闲地走开,斜卧到沙发上,开始自行解决生理需求。他还是不要你!默默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喜有些麻木,看起来自己明明很贱的样子,但她觉得这没什麽了。
她起身来到他沙发跟前,闷头闷脑地往他胯里钻,她也要给他「咬」,想水交融一次。
「这东西怕疼吗?」她捏着,谨慎地问了声。
「你轻点,别当香肠咬就行。」他双手撑脑後,一派慵懒。
一喜受教地点点头,看了看那「香肠」,迷迷糊糊地笑起来,她还发现那东西头里有体渗出,就用手了下,拿出来闻了闻,强烈的男人体味漫进鼻子,然後开始舔。这是第一次帮男人,她不得要领。只能想像成糖来舔吮。过了会儿,她发现他一点动静也没有,便抬头看了眼,这下,又大受打击。看看他,闭着眼,放松的感觉……好像睡着了?
她僵了一会儿,咬咬牙,张嘴把他那东西塞进嘴里,可太大了,口腔被塞得满满的,动一下就会蹭上喉咙口,这不好受,但她仍努力着。
她这边瞎折腾半天,下巴都酸了,可人家平原也不耐烦了。她的嘴里温软舒服,他那话儿难免就肿胀起来,可这丫头毫无技巧的口交挠不到痒处,一点也不过瘾。而且他真困了,没心情逗她玩。
於是,捧住她的脸,往小嘴里抽送,机械而猛烈。一喜紧紧地闭眼任他,即便脸颊被他的胯骨撞击,喉咙犯呕。平原其实一直在盯她看,那嘴的暖,形的美,神的静,无端让人觉得有点神圣的意味。他将浊喷到了她脸上,成功破坏掉这异常的纯美。
他给她扔了张纸巾,「把脸擦乾净,还有,」他看了看那面镜子,「把镜子也擦乾净。完了上去睡你那小卧室,但今晚不能再闯我卧室,好吗?」他好像在商量,但那淡淡的表情,谁还敢说不呢。
他走向二楼楼梯,一喜望着他背影站了一会儿,当他消失时,她突然喊住:「平原。」
他停下,从高高的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她,等她继续。
她漾出抹笑,甚至有一丝释然的愉悦。「刚才你没要我,我很伤心,但现在……」
平原皱了皱眉,眯了眯眼看她。
她的笑容依旧,「要了,又怎麽样呢?」
「你想说什麽?」他直截了当地问。
「我不会再缠你了。」她说完,转身去擦拭那面镜子,把上面的痕迹擦掉擦净。
作家的话:
☆、024 同居
人的感情有时是无端的、武断的,一喜喜欢上平原,可他是个玩家,她却玩不起,或许某一时刻头脑发热的丫头以为自己可以,但当「玩到临头」,当平原提到老蔡时,她退缩了。那老流氓,不见其人已厌其声,想起那说话的调调她就浑身不适,何况是身体的亲密接触?她对平原的感情或许没那麽严重,只是对情的渴望被虚无地放大了。男人要了你身体,就会还你爱情吗?不会的,所以别後悔。
其实,在擦着平原那面镜子上用嘴唇和痴迷画下的他的轮廓时,女孩儿落下了泪水,也知道,懂得放手也是另一种成长。
擦乾泪水,逃回了有妈妈的家。然而,这个家怎麽待得下去?那个和平原一个模子出来的男人,也是个心结呀。
她敲门进去,妈妈正躺在沙发上,枕着她男人的腿,音响里飘着日语的空港,平凡正低头好像在给她翻译歌词。
她又对妈妈撒了个谎,「依依妈要出国一个多月,她就一个人,我想去陪陪她。」
「去吧,别忘了回来看看妈妈。」妈妈轻易答应,大出一喜意料。虽说平日妈妈不太拘着她,但她万万没料到妈妈这样轻易地让她离家一月之久。她一面松了口气,另一面难免失落。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平凡说给一喜准备一顿好吃的,有点饯行的意思。
平凡做了几道菜,还烘烤了一大堆动物形状糕点。一喜莫名地感动,温情是她心底一道最脆弱的纱布,轻轻一捅就会泛起一层柔情的波动。餐桌上,她显得很高兴,有点父母面前撒娇的小少女,开心地挑了个小猪形状的,自言自语地说:「我喜欢小猪,我要吃小猪。」
平凡给她夹了一堆到盘子里,又给妈妈夹了一道清淡的芥兰菜,「你暂时不能吃油腻的,先不给你蛋糕。」温柔的眼神,宠爱的口气像对待小姑娘似的,一喜看呆了。自从回家後,她常常会呆望着他出神。他对妈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作为女儿,压着「心结」在他们中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看着平凡,想起平原,她的心又开始隐隐难受。
妈妈默默起身去厨房,拿个勺子放到她碗边,「筷子不好使的话,用勺子。」
一喜这才发现在平凡面前扒饭又想起平原,手有点不听使唤,低头看着妈妈拿来的筷子,她眼睛立即热了,一把搂住妈妈哽咽:「妈,要不我不去了。」
妈妈揉了揉她头发,「这又不是去哪里,想妈妈就回来。再说,过一个月你不就回家了嘛。」
一喜却扑在妈妈怀里哭了起来。
她不打算回来了,就此离开妈妈不再一个屋檐下生活。一个月「冲动的惩罚」结束後,或许会找个老实的男生,以同居的名义在外租房子,偶尔回来串个门,但不再是相依为命。
一喜离开家的这天,下着临近初秋的凉凉的细雨,按照电话里指名的地址她来到于乐的公寓门口,摁门铃,过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一喜拎个小包进门,从公交站跑来这儿没打雨伞,衣服湿漉漉的,脸也凉凉的,但惯地,她挤出抹笑打招呼,不料,人家于乐早转过身,留给她个爱理不理的背影。她撇了撇嘴,收起笑脸,站在门口往屋里打量,「真是个自恋的家夥。」
据说偏执於白色的人,往往是极度自恋的家夥,而这于乐简直自恋到家了。瞅瞅他的家,什麽都是白色,单调到刺眼的程度,当然还有白地板。
「脱鞋後,擦净你踩脏的地板。」于乐头也不回地说着,走到飘窗跟前,那里有他的画架。外头天着,即便飘窗三面皆是玻璃,也没什麽光亮,沉沉的。但于乐画架上的「涂鸦」色彩很浓烈,几乎成了这白森森房间里唯一色彩源。
一喜脱了一只鞋,才想起找于乐要拖鞋,他从画架那里转过身,这是一喜进他家门後,第一次得到他的垂青,真是难得。她有点郁闷地望着他,「给我双拖鞋吧。」
于乐拿支画笔,看怪物似的看了她会儿,好像不太理解她的话。「你是说,你想碰我的东西?」
「也不碰你什麽,只是想找双拖鞋穿。」一喜也挺纳闷地回看,这俩,好像一个木星来的和一个水星来的,很难沟通的样子。
于乐远远地看了眼单脚立着的一喜,「听好,别随便碰我东西,尤其是贴身的。」
「拖鞋算贴身的吗?穿上袜子不就隔开了。」她有点窝火,这人忒不近人情,「如果不让穿脱鞋,只能穿鞋子进去喽。」
说着,她还真固执地往里面走,这下,于乐超级不悦地蹙了下眉头,那一瞬间的郁,仿佛他要窜过来掐她脖子,只见他慢慢坐到画架前,单手支着下巴看了看画了一半的画,好像静静地思索。
这时,一喜拖着脏兮兮的鞋子穿过客厅,不知死活地来到他身後问:「我住哪里?」身上淋透了,想换衣服,不然铁定感冒。
于乐转过脸,眼神顺她一路踩下的「恶证」延伸到门口,他眼就那麽淡淡的、淡淡的,却陡然眯起。一喜这小憨头,犹不知危险来临,正低头往外揪前的t恤,那里因为淋湿而贴着罩,不太雅。她还想雅不雅咧,人家于乐却抄过来一罐打开的绿油彩,毫不迟疑地泼到她身上。
一喜楞住了,俨然不信这家夥如此恶劣,而于乐望着眼前的女孩儿,也楞住了。
「太漂亮了。」他情不自禁地脱口,顺手又抄起一筒油彩走过来,痴痴地往她锁骨涂抹起来。一喜起初被泼得楞,接下来被他涂抹的举动搞傻了。于乐在她锁骨附近涂抹了一会儿,离开,回来时手里多了把剪刀。一喜可吓醒了,跳开几步惊呼:「你要干什麽?」
于乐没回答她,走回来,手不由分说地攫她胳膊,把挣扎不休的女孩向後一带,箍到墙上,然後,剪子朝她口戳过来了。一喜差点胆破,难道是个变态狂要戳死她?
其实,人家真没戳她的意思,只是把她体恤给剪开了,从领口往下,一剪到肚脐。
这下,体恤领子耷拉下去,沟肚皮成了他画布。
原来,刚泼完油彩後,于乐发现绿油彩和女孩露在t恤外被雨淋打而泛红的肌肤产生了奇妙的魅力,很美,所以他犯了痴,就要搞人体画。
一喜被粘糊糊的油彩抹得不大舒服,再说被个不大熟悉的男人当画布使用,搁谁身上也不爽。於是她挣扎,但人家于乐不冷不热地提醒她,「搞清楚,你来我这儿是当女奴的。」
这倒真提醒她了,她对那女奴真没什麽概念,现在都什麽年代了,在她看来「女奴」这名词本身真没什麽实际的意义,无非就是当个女佣,帮他做做饭,扫扫地罢。但,经他这一说,还真是无话反驳,女奴嘛,就得乖乖。恨呐,这冲动惹得祸!
涂抹中,于乐被罩阻住,他皱了皱眉,一下给扯掉了,还碰了下她软软团,一喜感到无比羞窘,并担心他会否兽大发把自己吃乾抹净,然後来一句「搞清楚,你是我女奴」。然而,人家于乐蹙起了眉,嫌恶地扫了眼她的那对团,那眼神,好像在抱怨,这破玩意怎麽长这里来碍手。一喜也挺受打击,他这什麽表情嘛,感觉自己房是多脏的东西似的,恼羞地瞪着他心里小恨小恨的。但于乐不理她,专注到涂抹上去了,还很着迷的神态。
画完,于乐双手箍着她双肩,低头很认真地欣赏自己杰作。
一喜真是忍无可忍了,「主人,您这麽盯看,奴家会以为你对人家很着迷!」
对於她的讽刺,于乐回以绝对的嘲讽一笑,「你可以在我这儿放屁,但记住放完开窗户通风,但没事请少说话,会让我很烦。还有,」看了看被她弄脏的地板,「给我擦乾净,卫生间有擦地布,记得擦完把布漂洗乾净。冰箱里有菜,晚饭四菜一汤,菜至少洗三遍,别想糊弄我。浴室你可以用,但用完记得消毒。沙发给你睡,但要铺张单子……」
一喜傻了,原来这家夥是个洁癖。
哀叹,这一个月可怎麽过?
☆、025 较劲
一喜在洁癖孤僻的于乐这里日子真是难捱。
白天她照旧上课,但晚上回来就特别扭。他不会和你说话,你只能沉默。
他俩在屋里活动路线相互交叉,彼此仿佛视而不见——
大多数情况下她在客厅闷头干家务,他会在飘窗那儿安静地画画;
她在厨房忙活,他会看体育节目或者玩游戏;
她把饭端上来两人沉默地吃饭,这点上,于乐这主人蛮仁慈的,没让她端个破碗蹲墙角吃残羹剩饭;
她去刷碗,他会调油彩,然後在她身上创作。
一次、两次当过画布後,一喜不再挣扎。她想开了,既然当初「玩得起」,今天再挣扎就太矫情了,再说,她发现身上的「涂鸦」非常好看,偷偷自嘲,就当为艺术「献身」了。
过了一个星期後,有夜他在她身上忘情涂抹时,一喜心里突发感慨:这家夥有一双忧伤的很黑很黑的眼睛,不是很大,却相当有神,镶嵌在细腻而略显病态的白皙脸上,在画画时的沉默与思考中,那双眼睛就流露出迷人的忧愁来,容易让女孩莫名升出那种古老而簇新的心动。
一喜没心动,但不得不欣赏与感叹。
但,这种美好的印象仅限於他作画时的短暂沉默,其余时间她相当反感他。
不知哪天开始,在白天于乐对着画板好像丧失了灵感,每天下课回来她就发现他的画板空空如也。他的心情好像越来越糟糕,对她的挑剔愈发苛刻——
沙发套皱了你没扽开;
你鞋子没摆整齐;
这菜怎麽这麽咸?你不知道盐吃多了,老了容易高血压;
臭袜子搭在我内衣旁边,你一女孩子怎麽这麽不讲究!
对於他百般挑剔与古怪脾气,一喜不知道怎麽应付,压着委屈和愤慨选择了沉默,没什麽要紧事绝不开口搭话。
就这样,一个近乎病态地挑剔,一个异乎寻常地沉默,这个越沉默那个越挑剔,那个越挑剔这个越沉默,在挑剔与沉默中,偶尔的眼神相撞,好像又酝酿着什麽。终於,今晨发生的一件事让沉默的一喜开始挑衅,让挑剔的于乐开始沉默。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半夜,她从梦中痛醒,小腹胀痛无比。一喜天生体寒,月经总是推迟,而且伴着严重的经痛。这次延迟好些天,这疼得不得了,哈着腰去了趟卫生间,她努力放轻脚步,因为于乐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卫生间离他卧室很近,她怕吵醒他。回来後,本想给自己冲杯红糖,想想大晚上的别折腾了,也就算了。
接下来缩在沙发上几乎没能入睡,小肚子里拧着筋的疼啊,好不容易熬到早晨,正想起床冲杯红糖水,却突然被人拽下了沙发,像一块墩布似的,不由分说地被拖到卫生间。
「你竟然让这脏的东西出现在我家,你这女人,你要不要脸!」他的表情那麽愤怒,一喜以为自己犯了什麽滔天大罪。
她被摔在地上,捂着小肚子,惶惶地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马桶旁的纸篓里,有一团沾了经血的卫生纸。
说老实话,一喜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这人的气愤和自己的经血之间有什麽关联。呆楞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爬起,理了理鬓发道:「于乐先生,我不得不说出一个严肃的事实——你有病!」
被骂有病的瞬间,于乐的心好像被人拿针刺了一下,敏感地扭曲起来。他眯起来眼,拳头在袖口里收紧。
可一喜个傻子还在继续,「看来你是心里有问题了,该找个心理医生治治。我跟你说,像你这样,干啥啥不行又没女朋友的,最容易心理扭曲,你越扭曲你就越不顺,这叫恶循环……」她越说越爽,这几天被他欺负得话不能说,憋了一肚子火气,劈哩啪啦把几天的话都倒出来,还能看这家夥越来越差的脸色,她小得意起来。
从来没人敢说他有病,自从十三岁经历了那场噩梦,他不允许任何女人伤他分毫。无论是体上,还是言语上,那些伤害过、得罪过他的女人,下场都很惨。至於惨到什麽程度,空军特种兵,外号「纳粹」的陈述同志就曾竖起拇指笑骂:你个小畜牲,也够狠。
有些畜牲就是这品质,一双忧郁无害的眼冷眼观世,哪天你不小心踩到他尾巴,他就会凶狠地咬断你脖子。于乐掐住了一喜的脖子,在长长的遮眼额发下那双眼泛起幽幽的光,手上劲也着实很重。一喜巴掌大的小脸儿,本来因半夜无眠的疼痛而憔悴,这会儿又严重缺氧,变得苍白,可她就是不挣不扎也不求饶,那小样强得不行。
于乐看着她失血的脸,晃了下神,手不觉松了松问:「你觉得,认为经血脏的人心理就有病?」
「当然。」
「那麽你认为它不脏?」
「认为经血脏是错误的认知。」
「那好,如果不脏,你要不要尝尝?」
「你,你说什麽?」一喜感到恐惧,这种思维太变态了。
「不是说不脏嘛。」于乐不冷不热地放开她。
一喜一下子往下蹲,她的小腹实在搅痛难忍,小脸扭曲得相当难看。其实当她身子滑落时,于乐的双手向她伸过去了,只是很快又收回,眼里闪过一丝别扭神色。「别以为只有吃脏的会难受,有些人看到脏的也会不舒服。我——算了。」
凭什麽跟她解释?他转身走到门口却又停顿,踌躇了一下,没回头:「小区大门出去往西走1000米有个公共厕所,以後你去那儿。」
一喜没再说话,这个不愉快的早晨,两人剑拔弩张地争吵过後,她没像往常那样做好早餐给他摆好筷子,自己也没吃什麽东西,拎上包就出门上课去了。
等她关门後,于乐就从卧室走了出来,像往常那样不紧不慢地穿过客厅来到飘窗下的画架前,途中,眼睛瞟了眼书架,上头都是女孩的东西。她翻来覆去听的牡丹亭的碟还在,他紧绷的嘴角一下就放松了。
走到画架前,拿着画笔呆呆出神半天,突然烦躁地将笔摔到地上,又楞楞地发了一个下午的呆,到了黄昏,外头开始起风了,他把笔捡起,走到窗口站定。
垂目,就能看见楼下过往的人,这栋楼里的住户,下班下课回家的都会从他眼皮底下过。
于乐穿着条白色薄绒裤,上面松垮的米色毛衫,家居款式,非常休闲舒服的样子。他一直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直到小区的路灯亮起,人影萧索,他还站着。肚子咕咕响了,他一整天没吃任何东西,但他无所谓的样子。
天擦黑後,他好像累了烦了,斜靠到飘窗的玻璃墙上,微仰着下巴,闭着眼。夜幕在外,灯光在内,他在二者融汇形成的暗角落,无动於衷地耗着。
当一阵疾风呼啸而过,他猛地睁开眼,宁静的夏天过後,第一次有这麽强烈的风,他站直了身子往下看。人行道昏暗的灯光,别说人了连个鬼影也没有!
☆、026 含冤的孩子
吵架这天,于乐干呆了一整日,一喜在外头过得却相当「刺激」。
上午倒是一切如常,上课波澜不惊地过了。下午课的老师却请了假,据说他刚三岁的小孙子出了车祸。
听到这噩耗一喜的心很沉重,她非常敬重这位老师。他是国内显微神经外科权威,在她们学校代课也是为了招募一批拔尖的弟子,让国内这一落後领域的研究有个「可持续发展」。因为爸爸去世是这方面的疾病,一喜正好最用心的也是这课目。她的认真与悟让老师十分喜欢,对她也是偏心地好,把私人的资料给她借阅。
本来因与于乐怄气而烦闷的心情,雪上加霜,下午一喜就来到了妈妈的烟酒店。
在见妈妈前她是心虚的,十来天没回家看妈妈,真太说不过去。可她对平凡和平原两人的心结未解,一时不想回家面对平凡。但这点又说不出口,只能让妈妈误以为自己野了。
然而,妈妈没丁点埋怨,见她的第一眼却是忙问:「是不是那什麽来了?肚子不舒服了吧?来,妈给揉揉。」
店门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妈妈把她扶到椅子上,蹲起来给按摩脚底。像往常那样,母女两个腻到一起一边按摩一边闲聊。其间几乎不可避免的提到了平凡,妈妈说他最近很忙,学校要评职称,到外校开研讨会什麽的,经常不回家,就是今天晚上可能也不回来。
这一听,一喜蹿起个念头,那就是,今天不回于乐的公寓,跟妈妈回家。反正那家夥看我不顺眼,我不回的话他大概更高兴。
正想找个借口说依依今晚不需要她陪,所以她想回家住时,电话却响起。
一喜接听,一道女声劈头来句,「你好,我是蔡五味同学的班主任,」没等她话,对方又火急火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地继续,「我们有急事找他家长,但联系不上,他手机里就只你一个号。你看,你能不能联系到他家人?」
蔡五味?
她皱了皱眉,这名字蛮特别,假如认识的话不可能想不起来。不过她没急於否认,既然对方只存了她的号,她认为自己也得「重视」起来。接下来,这丫头很冷静地问:「您能不能形容一下他长相?我可能只知道他小名。」
「这孩子顶漂亮。」意识到说了句废话,咳咳嗓子,焦虑地念了几声「特别的、特别的……」突然,「哦,对了!他左眼下颧骨上方有颗美人痣。」
美人痣?一喜马上联想到个小美人儿,可不就是个美人儿嘛,就是道口和于乐生日遇到的少年,他眼角下确实有颗痣,当时她只惊鸿一瞥,感叹那痣长得恰是好地方,但很快就忽略了这一特征。这下一提就想起了,而且这姓氏,蔡——那少年的流氓爹不就是「老蔡」嘛,真是茅塞顿开呀。
大概认定了是谁,她又急虑地问他惹了什麽事?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教委要从市内几所重点高中选出一个最好的,进行「重中之重」的扶持。各个学校争相搞「整风运动」,他们学校呢,教导主任就提出「校服统一,发型一致」的口号,却当晚遭一群男生堵截,并被剃成个秃头。教导主任愤怒异常,一口咬定始作俑者是蔡五味,还在学校广播里点名批评,撂下狠话要开除。
却,惹了大麻烦了。一竿子男生跳出来争着抢着说是自己干的,还搞集体罢课,要求教导主任向蔡同学公开道歉。这一闹,可把校长急坏了,因为赶巧,明天教委评估团轮到他们学校参观,这关系到学校的「福利」啊,可眼下这乱子,怎麽收拾?
校长高压教导主任,让其向蔡同学致歉,可,一向文静腼腆的蔡同学被含冤中伤後,心里那道坎儿过不得了,爬上教学楼顶,他要做什麽?
全校的神经都被揪起,想想,学生们本来对学校的作为有意见,又赶上小蔡同学人气超好,他平时文静漂亮,谁不喜欢啊,眼下这小美人被冤枉,难过到要寻短见,大家就义愤填膺了。於是罢课队伍壮大。这乱子——别说全校,就是教委和警方都被惊动了。
说到最後,老师急得跟什麽似的,「请一定联系下他家长,我们需要协助!」
这些真相,老师讲得难免遮遮掩掩,但一喜还是明白了,学校为谋「福利」搞了让学生们反感的「形象工程」,引发了一系列乱子,还牵连到无辜的小蔡兔。她很气愤,「他那麽乖的孩子,怎麽可能搞坏?现在的学校、老师,怎麽都这样——」
她呼了口气,本来想说句「对不住,我和他家人也不熟,联系不上。」让该死的学校继续着急上火,然而转念一想,这是挺大个事,万一小蔡真想不开,所以,她说:「等等,我试试。我也是通过别人,不一定能联系上。」
她这话不假,要联系老蔡,她只能通过平原。
而能否联系上平原也是个问题。
她手机里没有平原的号,所以只能托妈妈从平凡那里要到了平原的固定电话号码。
她拨通,嘟——嘟——嘟——
心,不受控制地收紧、收紧、再收紧。
那边接通,干练的声音道:「你好,我平原,请讲。」
他好像从忙碌中接的电话,知道是我打的,他会是什麽反映呢?
收紧的心猛地突突突跳起来,将手机握得死紧,「是我。」她说。
那边陷入短暂沉默,一喜的心紧张到停顿了似的。他是不是对我……真的是有点期待?
那晚,当她说「以後不再缠你」时,他说了句:很遗憾。
一喜无法诠释那句「遗憾」——是遗憾她没给他足够的时间爱上她,还是遗憾她没足够的勇气爱他?当时他的脸隐在楼梯拐角的影中,表情那叫个莫测高深,令她忍不住揣摩。心,同样被那句拴住了似的,翻来覆去纠结上一个逻辑——人啊,有遗憾就会有期待!
他说过遗憾,他会不会期待?
有了猜度,人就特敏感。他在沉默,而且反常——想着,丫头的小心肝难免就细细骚动。
「不好意思……还是想不起来,你是?」
一喜被堵得接不上话,也是心里搁着事,就乾脆地问:「我有急事找蔡先生,您方便把他的号给我吗?」
这丫头,真客气上了。
☆、027 虚弱的老蔡
一喜跟平原要老蔡的电话,平原问她什麽事。一喜心里急,也就直接了当告知小蔡同学欲跳楼的事实。
平原一听,这还了得,「你等等,我给老蔡打电话。」
嘟嘟嘟……那头慌张地挂断了。一喜傻楞楞地对着手机,只能乾等。
却见平原舒适地靠上椅子,把腿往桌上一搁,舒适地拿着电话,闲闲地笑:「据说你家小子在学校搞翻天了。你那小子,行,真行。」
「别告诉我,那小兔崽子强上了小女生,这可不怎麽新鲜。」
平原呵呵笑,心情很不错,「据小妞说,你家小子要跳楼了。」
这头老蔡手捏着文物刊物,外叠一本色情杂志,图片中陶土的「双嘴子母壶」壶嘴,与男人们以瑜伽後仰弯背姿势时老二翘立的弧度十分吻合,一对比还挺有趣。这下猛一听儿子要自杀,蹭地站直了身子,着下巴来回踱步。「我靠,这小崽子怎麽越来越可爱,如果他不是……好了,不说他了,让他闹去。你给我电话不会就为这个吧,有话快放,老子在搞研究呢。」
平原把腿放下,伸臂,将烟灰磕到烟灰缸里,「下午好好放松放松。小妞要去找你,你就看着——办了她。」
「办,肯定是给你办,问题是办的时候你来不?」不等平原开口,他又继续,「你如果来,我就多花点心思陪她玩玩,你如果不来,我就单刀直入,了事。」
平原抽了口烟,沉吟了片刻,「下午有事。长青搭了条线,对方的水很深,我得亲自去底。晚上吧,晚上我过去。」他笑了笑,「别说,十来天没见,真想我家憨妞了。」
「你呀你,畜牲,真是个畜牲!」老蔡无比认真地骂起来。
「得,我畜牲,你牲畜,要不怎麽做兄弟。」调侃完了,挂断电话,又拨通一喜的手机。这丫头等得跟下蛋的母似的,那叫个坐立难安。手机响了一声,她就接了。
「丫头,有点麻烦,联系不上老蔡,我又给其他几个朋友打电话打听,也没打听到,这样,我把他的地址给你,你去找他。」
一喜霍然想起少年说「土瓦片」的,她快急哭了,「你要我去工地找他?乱哄哄的怎麽找?」
平原楞了一瞬,眼里浓浓笑意,却成功按捺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好找啊,他是那里的头头,你一问,别人都知道他在哪儿。」
平原给她说了个地址,一喜记下,一看果然是工地。那是轰动全市的後现代城扩建工程区,那一大片大部分在拆除动土。那里离一喜这里不远,她都没时间跟妈妈解释清楚,赶紧打了车。好在,下午不堵车,倒也顺利到达了。
按着地址对号,意外地发现有一片区域没拆,而她手里的地址对应的是一座四合院,古老而忧愁地立在尘土弥漫的工地圈中。她没心情研究这栋祖宗级别的建筑,冲进大门口,看门的老头从後面喊:「哎哎,小姑娘你站住,你得登记啊。」她管你!蹬蹬闯进大厅,扑哧扑哧喘着气,问接待小姐:「蔡先生在吗?」
接待小姐不冷不热地指给她,「喏,这门进去,走廊右头是修复室,去那儿找吧。」
一喜一边哈腰感谢,一边跑开。来到修复室门口,她习惯地敲了下门,然,没等人同意她就冲进去了,实在是急呀!
「请问蔡先生在吗?」
「找我?有事吗?」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抬起头,手执着个放大镜。
「不对,有比你老点的蔡先生吗?」这人看起来不过27、8岁。
「哦,你找老蔡啊?找他有事?他正忙呢。」
「有事,有急事,麻烦你带我去见他!」
「好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他。」年轻人快步走出去了。
真是个好心人,一喜感激的同时,绞着手焦虑地等待。疾跑的气还未喘过来,眼睛,这才有空瞥到室内的作台,她本能地心口一跳,无法移开视线了——骸骨的脖子,长长的脖子,套着好几层锈迹斑斑的铜圈。
好奇使然,手就慢慢慢慢探过去,索那些圈子,一、二、三……十七、十八的「八」字没数出来,突然从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她一慌,收手时,手指却勾着那些圈圈,门被推开了,她眼看向门口,手上下意识地一使劲,抽回来了。
「蔡——先生?」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这就是那老流氓?
「小姑娘,找我有事?」门口的男人从毛坎肩v领口上拿下眼镜戴上,伸个脖子,眯个眼看她。
一喜从愕然中恢复,拨起小蔡老师的电话,边跑到男人跟前,「您儿子要跳楼,快,您快跟老师说说,说说!」
「什麽?我儿子要跳楼?咯——」男人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软下去,他旁边的年轻人眼疾手快扶住了。
一喜吓了一跳,赶紧和年轻人搀扶男人,把他送到修复室後面的小休息室的床上。
「这可怎麽办?」一喜带着哭腔。
「先让老蔡缓缓,这样吧,你先把电话给我,我替老蔡了解下情况。」年轻的蔡先生说。
没办法,一喜把手机给了他。他面色沉重地接过手机,跟那头老师交流了一通。这人说话慢条斯理,一喜在旁边急死了,可人家还在不紧不慢地交流着。只听他对老师建议:「要不这样,你让那教导主任给老蔡的儿子磕几头,喊几嗓子爷爷——哎,老师你误会了,这事儿跟我没什麽关系,我玩你们干什麽?」
他又道:「只是老蔡这会儿晕过去了,没法跟你们交流。而我对小蔡也有所了解,那孩子随他爸,心善!一旦有人装孙子,那孩子肯定受不得——我这纯粹个人建议,采不纳是你们的事。反正人命关天,蔡家也不好惹……」
这些话,不知哪句刺激到了学校和老师们的神经,他们竟肯照做,且立竿见影,小蔡主动被解救。从此,学校供着,趾高气扬的教导主任躲着,同学们视其为「反抗英雄」捧着,小蔡兔就此成了个迷人的小传奇。
当下,老蔡得知儿子有惊无险後,对他们讲了声谢谢神情低落地出去了。
目送他难掩老态的背影,一喜的心很复杂。可耻的老流氓都关心孩子呢,如果爸爸还在的话……叹了口气,转过身对年轻人说:「谢谢啦,我也该走了。」
那人可有可无地「嗯」了声,算应过招呼。一喜再次点了点头,转身到了门口。手刚碰门把,身後传来那人低低的疑惑声:「怎麽回事?」
她本能地回头看是怎麽了,只见那人盯着那具骸骨的脖子。一喜还没来及想更多,年轻男人的视线移到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是你搞歪的吧?」
想起刚才自己收手时的鲁,一喜大概认定自己闯祸了。
「没什麽大事吧?」带着渺茫的期望小心翼翼地问。
「啊哈?竟然问这麽蠢的问题,看我拧断你脖子,你还会不会这麽问!」男人的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从厚黑镜框里瞪着她,捋起袖子好像真要冲过来掐她脖子似的,一喜吓得踉跄後退一步。
「这是我花了大半月修复的脖子,刚接好就被你弄坏了,再也不能修复如初了,这就算毁了,你知道吗!」对方烦躁地拿掉帽子,是个五官看起来很有味道的年轻人。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只式样简单的白金戒指,透过窗户过来的一缕午後阳光反出刺眼的光,一喜闭眼,脸往侧里闪了下。
「你说怎麽办吧。」她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眼水水的。她气自己,为什麽总在惹麻烦。
「能怎麽办,赔!」
「赔多少?」
「把能卖的都卖掉,包括你自己,不过……」男人重新戴上帽子。
「不过什麽?」一喜真是心乱如麻,脸白如洗了。
「不过,如果你愿意把自己卖给我,我就可以帮你修复好。怎麽样,考虑考虑?」说着,男人的脸就变成调侃式的笑容可鞠。
作家的话:
作者本人从遥远的火星给地球上的亲亲读者们留言,我知道我的文发在一个叫鲜鲜网的网站里,由於隔着无法估计的光年之遥,可怜的我还没目睹自己的文在此地的格式和样子,帮忙阿云发文的阿苏兄闪烁其词地告知我,鲜网在整顿或者有其他第三方因由吧,总之,火星人目前无法打开此网络连接,读者留言以及作者有话,只能通过阿苏兄来传递,虽然能沟通,但未免遗憾,不能在自己文文那里看到你们的留言,so,期待某一日能进去鲜网,和大家直接地沟通,最後,希望大家能多多留言交流,再最後悄悄透露给大家一个情报,阿苏手里有最起码有20万字的存稿,请大家踊跃催之!!!
☆、028 双骑
这是个有点特别的男人。上身穿着一件海洋蓝t恤,下身是磨破效果的怀旧仔裤,鸭舌帽沿遮住了他的眼神,只露出他的大致轮廓。一喜也没心情仔细打量他,只是通过这短暂的接触,她意识到这是个喜怒无常的家夥,而令人迷惑的是,他的晴不定不会让你觉得突兀。
不过一喜不关心他是什麽样的人,这与她无关,她心系的是自己惹的祸如何解决。
男人提出的「卖身」当然是个玩笑,他正了正色提出的建议是,让她留下来打打助手。这简直是「死刑」改判「劳改」,一喜欣然接受。
接下来,一喜递个胶粘剂、加固剂什麽的,很快完全闲了下来,乾巴巴从旁看他忙碌。
起初,她较拘谨。後来,慢慢,看着男人小心翼翼为女尸骸骨修复,那痴痴的投入,好比那骸骨不是骨头,而是他爱慕的血之躯。
「如果这不是骨头,而是你喜欢的美女,她安静地躺着,你给她修饰,这让我觉得很浪漫。」她姿态别扭地俯身在作台的一头,小屁股微微翘着,双肘撑於台面,手支着下巴,乌黑发亮的眼睛煞有介事地眨了眨,又呵呵笑开。「如果是白骨就好了,你是孙悟空转世。其实孙悟空可能不是不懂情爱为何物的石猴,他只是被如来压钝,被唐僧哭怕……」
男人聚会神忙碌的同时,偶尔对她的絮絮叨叨回以闷笑,一喜小小兴奋喏,「其实相爱的俩人,如果无法恩爱终老,最好的结局是一个死了,另一个活着,这种状态下爱情因死者而可靠,因活者而壮美。最糟糕的是,两两活着却彼此折磨……」她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怒吼。
「住嘴!」
男人手中的刷子鲁地奔到一喜的嘴边,差一点,只差一点便刷到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少在老子跟前提狗屁爱情!小心我拿胶封死你嘴!」
一喜绝对被唬得一楞,对方却又,「嘿,不过提的是咱俩的爱情,那另当别论。」他的怒容立刻变成嬉皮笑脸。
这男人心理不大健康——意识到这点後她就很乖了,你问她话,她才答你,而且拣最稳妥的话来答你。譬如——
男人:「晚上请你吃饭,赏脸不?」
她:「该是我请你,可我出门太着急没带钱,所以,不好意思。」
男人:「没关系,哪有大男人让小女生请客的。」
她:「呃,据说除了男的站着撒尿,女的蹲着以外,其余都平等。」
男人心里暗骂一句鬼扯淡,自从有了坐便器女人可以坐着尿,男人只能站着。嘴上却道:「那aa制好了,我先替你垫付,改天你还我,走吧。」
她很想拒绝,但惹了祸的人,终是底气不足,低头闷闷道:「那吃麻辣烫吧。」再贵的她才不舍得花钱。
「善良姑娘啊,那我也不用为了男人的面子去豪华酒店消费,咱先去吃你的麻辣烫,再吃我的烧烤。」
从装潢古雅的大厅出来,他吩咐一喜到院门口等他,他去取车子。
天已傍晚,起风了,裙摆飞扬。她慢吞吞地走着,心里憋着问题,他说骸骨的修复最快半个月,那他会不会要我当半月的助手?我还上课呢。
突然,一辆摩托车挡住她的路。她吓了一跳,摩托车上的人摘下头盔,动作很酷。一喜疑惑地打量他。
「别告诉我,分开几分钟就不认得我了。」
其实一喜只是疑惑了瞬间而已,此刻他已将帽子、眼镜都摘下了,头发不长,就是简单修剪过的,眼睛看起来细细的,其实可能很大,因为现在有风他正在眯眼:「不能怪你认不出来,戴帽子和眼镜不招小乖乖女喜欢。再说在修复室里,不管我怎麽行事打扮,你的思维肯定把我跟古板老学究混杂到一处。最後你惹祸後我非但没安慰你,反而恶劣地跟你开玩笑,小气的女人啊,我敢肯定你没有拿正眼瞧过我。」
一喜没辩解什麽,走到他跟前,「我没骑过摩托车。」
「放心,骑摩托不跟骑男人一样,不会让你失身。」
「我说我没骑过,又没说我不骑。」动作略显笨拙地爬上车,斜斜地坐稳,她的手不知搁哪儿。她见过别人双骑,後面的人都是抱着骑手的腰,她想依葫芦画瓢,伸出胳膊,却又缩回去,搂个陌生人别扭呀。
「接下来我要带你飙车,以每小时30公里的速度穿越前面尘土飞扬的工地,抱紧喽!我们要去冒险了。」
一喜被他的话逗乐了,然而,笑容还没绽放,就迅速凝固,因为启动车子前他又加了一句:「为什麽说冒险呢?因为车闸坏了。」
嗡一声,车冲出去了。
一喜惊呼,抱住他的腰,「慢点慢点,我好像要歪倒——不行,让我下去!我要下去!咳——」凹凸不平的路段,车子颠颤行驶,同时激起灰土弥漫,让她连咳带喘。
他也大声喊:「晚了,停不下来了,不是说没闸嘛!」
「没闸你还敢开?!怎麽办?马上要进入街区。」她欲哭无泪。
「有办法,你把脚伸进後轮子就能刹车。」
一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家夥果然是神病。怎麽办?怎麽办?不远处有人影穿梭,她心里一紧,万一撞到人怎麽办?气急败坏地喊:「停车,停车,不然我咬你!」
「咬吧,咬死算了,反正一会儿不知撞死哪里,跟我一见钟情的女人做一对死命鸳鸯!」
一喜真慌了,她想跳下去,可速度太快了。惊怒中,真就从他背後狠狠咬了一口不撒嘴,恨不得咬下一块,小恶狼似的。男人喊叫:「真咬啊你?乖乖,别搞怪了,摔死不要紧,残了可麻烦。」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妈妈!妈妈!你怎麽办?」嚎啕大哭。
「笨蛋,没见车闸好好的搁这儿呢嘛。」车速明显缓了。
某人抽抽嗒嗒:「谁认识那玩意啊。」
他哈哈大笑,车子又提速,风吹过哭笑一团的两人,车安全顺利地走街串巷使入了一条脏乱破败的小胡同,在一个够破够旧够简陋的小店门口停下。
☆、029 你快乐我快乐
一喜闹着别扭,能乖乖跟他下?男人也不跟她罗嗦,先下车,头盔挂到车把上,不由分说地把她从後座上抱了下来,「如果想让这麽多人看热闹,你大可闹腾。」一喜就不敢任挣扎,这个时间小胡同的食客挺多,她讨厌成为焦点。
店里狭小,店中央一长条破破烂烂的桌子上长条形麻辣烫锅,食客们肩挨肩挤着,墙上油烟熏出的印记。男人拉着一喜挤了进去,把她摁坐到椅子上後撸起袖子,给她拿菜串,「饿了吧?快吃点,但要留肚子,一会儿还有好吃的。」
男人很体贴,不时问她吃哪个,她还有点气所以不开口,但他能准确无误地选她想的。其实她眼睛瞄了那,他煮好了给她递过来,她负责埋头苦吃。外面风更大了,慢慢,她也不再那麽生气了,说到底小事情上这丫头就没个恨。气氛融洽後,她不时大呼过瘾,鼻尖渗出细细的汗珠,还不时吸吸鼻子,倍可爱,让人想捏它一把。
酣畅淋漓吃了半饱,从麻辣烫铺出来,又上了那辆摩托车。「傻瓜,没闸的车我敢开吗,这麽说来,与其说我逗你玩是不对,不如说你个笨笨没判断力。」
「你别乱叫好不好!」
「好好,不叫傻瓜、笨笨,就叫命定的女孩,怎样?」
一喜被他的贫嘴弄得好气又好笑。
他托着她来到另一处小巷子,这里环境比刚才的更脏乱差。热情的老板笑呵呵地打招呼,还解释道,由於风太大就把摊子收进屋里了。
屋里烤乌烟瘴气,但一喜他们不嫌弃。男人要了几个串,又一口气叫了十五瓶啤酒,还吩咐:「老板,我们不需要杯子。」
「你这麽能喝?」一喜好奇地问。
「不是我能喝,而是我对浪漫太贪心。」说着,他咬开一瓶酒,咕嘟咕嘟灌了一口,递到一喜跟前,「来,我一口你一口,够浪漫吧!喝掉一瓶算一次浪漫,十五瓶就是十五次,十五是好数字,够圆满。」
「别,我不习惯这样。」一喜拒绝。
「你们女人各个把自己当公主,高贵的女孩,你肯定嫌弃我的嘴吧,可你没注意到吗?为了照顾你,我的嘴唇没碰到瓶口。瞧,就是这样喝的。」他又灌了一口,嘴张得大大的,酒瓶离他的嘴很远,啤酒倒入嘴里的弧度很像——
「最讨厌这样的喝法,让我联想到用嘴接男人的尿,看,这撒过来的弧度,这颜色——你不是狠心的女孩,肯定不忍心让我以这样恶心的姿势喝下去,对不?」
「既然这样,那我们一人一瓶好了。」
「也好,那再加十五瓶。」
一喜吓了一跳,「干嘛还来这麽多?」
「给你喝的呀。听好,你有三种选择:一、跟我对着瓶子喝完这十五瓶,下午的事一笔勾销;二、你可以不喝,但要来帮我,最快半月;三、你自己喝掉十五瓶,算你抵那半月债。当然,我最不希望选第三项,这对我一点好处也没。」
一喜垂目半天,猛然抬头打量他,那眼神,赤裸裸的怀疑。「你是不是想弄醉我,然後……」她倒了点啤酒到桌上,沾着酒在桌上写了几字——迷奸!
从桌对面,男人歪着脖子蹙眉辨认了一会儿,水渍乾了,她又重写,再乾,重复了几遍,他是从笔画中认出那几字,他几乎跳了起来。「冤枉啊,为了遇到命运为我安排的女人你,我舍弃天才诗人的大好前程,选择面对一堆破铜烂铁的考古工作,守身如玉地等你的出现。我花了一秒爱上了你,你却花了一下午在怀疑我的人格。」
「你人格没问题,不过人品可能有点质量问题。」渐渐习惯他夸张的表演後,不善於说笑的一喜也能开「喜氏」玩笑了。
其实这男人挺体贴人,而且混过麻辣烫馆後,两人之间的「底层人氏阶级感情」迅速攀升,说话也无拘无束了点。「别一口一个爱呀情的,我皮肤不好,容易起皮疙瘩。」她拿了一串烤,狠狠咬了一口,「接下来你说一次『爱』,我就说一次『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对话有意思吗?没意思,所以别说了哈!」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们女人都瞎了眼,不喜欢我这种本色诚恳的男人,非要去喜欢那些青天白日下游戏人间的妖男。女人啊女人,你们的名字叫傻瓜牌笨蛋。那种畜牲有什麽好,跟他们一起是够新鲜刺激,够奢华致,但你要看清自己。」他上下仔细地打量她,然後看看周围的人群,「你我与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有什麽差别?我们代表绝大多数人,就像散养的家随意地生活,这多好!嫁人要嫁我这样的,你懂吗?我们可以挤在这麽脏乱的地方吃烤喝啤酒,他们能吗?」
这一堆话,一喜都听进去了,尤其那个「畜牲」。那人,他畜牲吗?
想起跟他短暂却丰盈的几日相处,他可有可无的、强势的、放浪的、疏离的、心疼的,以及「使坏」的神态——神魂儿皆丢。
男人看她出神的样子,也跟她一起走神。女孩的表情,说不出的令人……她好像想起了一段恋慕,这定是一段看开了的,却必是入骨的思慕。
这样个表情,该是心伤,却,只见女孩笑了。一手拿串烤,一手拿着啤酒瓶,「你说的对,像我这样的女孩,你一口我一口的喝酒方式很合适。」
两人真就你一口我一口对着同一个瓶口喝了起来。「我们果然般配,你看你现在喝酒啃的样子,像憨蛮快乐的小野人。总之,你快乐我快乐!」男人饮了一口,给她递瓶子,她也大气爽快地喝一口,又递回去。
「不再怕被我迷奸?」男人从桌上俯身,手里一张纸巾给她揩嘴嚼的屑。
「不怕。」
「为什麽?」
「是你说的呀,我快乐你快乐,我信你!」
她看着他,眼儿迷离。
他看着她,神儿怔楞——女孩的眼里带着没有距离的笑意,不染世故的纯纯的信任。
手机有短信进来,男人回过神儿,打开短信看了一眼,抬头,再低头看一眼短信,然後才转向女孩。她小脑袋几乎要耷拉到桌子上,六八分醉意。
「信任?」喃喃咀嚼一遍,却笑了。
我们用天真去信任别人,别人用信任来回报我们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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