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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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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咬紧牙,一步一顿地向前行去。

  快到岸边之时,他已颇有些难以坚持。折颜的吼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他岸上的身影也已化作重重叠叠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他记着将阿离交给折颜之时,已颇有些站不稳。

  “无妨,”他闻得折颜反复地询问,只淡淡回应道,“不过是海水太凉。”

  折颜在一旁心急如焚,结果阿离之后沉下心检查了一遍,见他毫发无伤,方才放下来,过来看墨渊的情形。

  他已渐渐缓了一些,面色也已不似方才那般苍白,折颜总算呼出一口气,“这岛上怨气所化之气太重,尤以弱水附近为最。既已救回阿离,便早点离开罢。”回头低身看向阿离,微微笑道,“阿离,没事了,我们一道走。”又指着怀玉子道,“这玉瑗极其重要,先给墨渊上神罢。”

  阿离点点头,从脖子上将玉瑗摘下来,递与墨渊。

  他接过玉瑗,轻轻摩挲了几回,紧握于手中。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折颜急促道。

  他点点头,两个人便携了阿离,离了梁渠岛,腾起云来,望昆仑虚而来。

  约莫过了好几个时辰,天色也已沉了下去,方至昆仑虚。

  降下云头,他们径自往白浅房间而去。行至门前之时,阿离已见着了狐后,哭喊着奔了过去。狐后见着阿离,蹲下身来一把抱住,泪如雨下。

  折颜见了,默默叹了一口气,正欲往房内而去,却被墨渊拉住。

  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将怀玉子塞到他手里,半晌,沉沉道,“十七就拜托你了。”

  “你不进去看看她?!”折颜诧异了一瞬,忽而想起什么来,默了半晌,蹙起眉宇,“是了,那弱水里……”他重重地叹息,别过头去,“你……且先回房歇着罢。莫忘了静心调息,清心咒反复念上些时候,或有好处。”

  他没有动,只目送折颜将怀玉子放入她手中,堪堪在她睁开眼之时,于门边隐去了身形。

  他闻得阿离哭着喊着“娘亲”,闻得她得知前因后果之后与孩子相拥而泣的哭声,又闻得她急促地问折颜师父怎么样了,为何不见,闻得折颜说他正在闭关。

  心口猝不及防地一阵剧烈的疼痛泛上,呼吸一窒,堪堪扶住门外的石壁,方才稳住身形。那股毫无预兆的剧痛一阵阵涌上心头,饶是他一向淡然,额上亦瞬间渗出了一粒粒冷汗。抓住襟口,用力揪紧,感受到那疼痛渐渐转为和缓的钝痛,方才稍稍平复了些许。

  未免被人发现,他缓步离开了那处。

  行至自己房中之时,钝痛亦已渐渐散去。

  他关上房门,忽而觉着一阵浓重的睡意漫上,难以抑止。

  堪堪躺至榻上,神识便模糊了知觉,甚至来不及思索,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似将这九万年的时光重又经了一遍。

  她随着折颜一道上山,忆起自己昔年初见他之时,觉着他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定不能目穷千里。那一对纤巧的耳朵,当不能耳听八方。那一张薄薄的嘴唇,出的声端的不能比蚊子的嗡嗡声更叫人精神。而他那一派清瘦的身形,自然扛不动八荒神器之二的轩辕剑。

  她尤记着他彼时默默无言的神色。

  梦中,她时常默默瞧着他淡然悠远的脸孔。昆仑虚的后山,他站在桃花林里,夭夭桃花漫天。

  素手轻拂,从前不曾听懂的那首琴曲,此刻却深深地印入脑海。

  他是掌乐之神,这琴音昔日不曾珍惜,亦未曾听懂,如今却丝丝渗入神魂深处。他轻轻抬起眼帘,秋水般沉静的目光柔柔地看向她,情愫漫溢。

  若彼时的自己听得懂这弦外之音,看得懂他眼底饱含的深情,又何须万万年的错失。

  她握住那一双手,莞尔笑道,“我懂了。”

  与翼族一战,整整九九八十一日,不眠不休。

  他彼时因替她受了那三道飞升的天雷,又提前出关,并不大好。

  她如今已深知这一点,只装作不知,看着他佯装无事,暗自强撑。

  一面心疼,一面心酸,一面却又感叹,他这人为何总能装得那般好,便是如今,亦难看穿分毫。他若不说,她便总被蒙在鼓里。

  七万年前如此,七万年后亦如是。

  大抵他是不愿要他着紧之人担心,抑或不愿吐露心曲罢。

  她于梦中辗转,却时时清醒着知晓,这不过是梦境罢了。是以每每她总在决战那日前停下。决战那日的情形,便是如今,她亦不大能去细想。

  七万年的心伤,便是在他回来之后,偶尔忆起,亦难以消解。

  那样的痛彻心扉,有生之年,她已不能再来一次。

  他方魂飞魄散初初的几千年,她等得心焦心烦,日日都盼着做梦能梦见他,好问问他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然他却从未来入梦。

  梦的结尾,她苏醒之前,见着他的背影似烟云一般迷蒙,她在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去,他明明就在前方,却怎么也追不上。

  那股深埋多年的隐痛与恐慌无声无息地重又占据了她心间的每一丝空隙,牢牢抓住她的心,扼住了她的呼吸。想开口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内一个女声在淡淡响彻,“噩梦从来不是结束,总有一天会成真。”

  她来不及细想,已自梦中醒来。

  折颜正在床边看着,神色不明。阿离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趴在她床边,不住唤她。甚至连她母亲也在一旁微笑着擦着眼睛。

  反反复复,却少了点什么。

  她母亲将来龙去脉与她缓缓道来,她听罢,却忽而回头一把拉住折颜,急问道,“折颜,我师父呢?他如何了?为何不见他?”

  折颜未动声色,只淡淡道,“那一战有事的仿佛只有你罢?你师父好好的,因耗损重了些,正在闭关。”

  她心下有些不大信,撑起身来便要去寻他,却被折颜一把按住。

  他的神色瞧去已有些不大好,只道,“你方才醒来,且先将身体将养好些,再去寻你师父不迟。”

  她身体甚重,精神亦不大好,只望着门口明晃晃的日光,默默出神。

  一枚冰凉之物正被握于手中。

  她摊开掌心,那枚已然失踪许久的玉瑗正完好无损地躺在手心。

  “这玉瑗,切莫再失了。”

  折颜离开之前,淡淡说道。

  他方出得门来,院中已无那人身影。

  “锁心咒”之事已不能再等。

  他一蹙眉,化为轻烟而去。

  不管他是否愿意,那一碗忘情水他必须得饮了。

  恍惚之间,他似沉入了一个梦境。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

  那个曾数度交锋的对手笑得狰狞,“墨渊,兜兜转转七万年,到头来还是回到这里。这若水河畔既是,亦是终点。红莲业火烧不尽我永不臣服之心,你、我,还有这毁天灭地的神器,终归需要一个了结!”

  星光黯然无色,他捧起她满是泪痕的脸,“此情不知何起,却难有终。”

  醒来之时,天色尚暗。屋角处的油灯微微晃动,映着一室昏黄。

  折颜正在一旁坐着,一手支着头,似沉沉睡着,眉间却积满疲惫。

  他正欲起身,不料折颜已然醒了。他目色沉沉地瞧了他半晌,方道,“你可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两日。”

  他默了默,微蹙起眉,没有说话。

  “你睡着这段时间,我回了一趟桃林,还往藏经阁待了半日。”折颜沉沉道,“这‘锁心咒’虽非难得一见的法术,却极是难缠。记载中但凡中了此术之人,尚无人能解。这咒一旦种下,若不能忘情绝爱,便日日被蚀心之痛反复折磨,于这期中折损仙元,陷入沉眠。及至最终损耗殆尽,再不能醒来。”他顿了顿,目色之间已染上了冷色,“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做到。当初是我将小五带来昆仑虚,前因乃是因我之故方才种下。小五那桩出错的姻缘,亦是我一手促成。归根究底,你这番境遇,我亦脱不了干系。昔年我总感叹阴错阳差,如今细细想来,一切事情,皆是因我而起。我断不能见你弥足深陷却袖手旁观。”

  言罢,自身侧取出一只罐子,搁在他面前。

  “这忘情水一饮,前尘往事全忘干净,一丝不留。这九万年的光阴便作一场幻梦,一觉醒来,你是你,她是她,再无情丝纠缠,断得一干二净,无声无息。当年她一碗水饮罢,一世情劫尽数忘了,重又活了一场。你看,她尚能如此,何况是你?你本非耽于情爱之人,这三十余万年无情无爱便也过了。往后便一如当年那般,又有何难?”

  他低头看着那只罐子,默默不语。

  “若你执迷不悟,待这咒侵蚀殆尽,你便再也醒不过来,永生永世于鸿蒙之中徘徊。”折颜厉声道,“便再也不能与父神母神相见,也无所谓?!”

  他默默垂下眼帘,不再去看那只罐子。

  “这些我都明白。”他目色淡淡,“容我再思虑两日。”

  折颜怀疑地望着他的神色,半晌叹了一口气,“便与你两日。这锁心咒的时限不甚长,早作了断,方才可保无虞。你考虑清楚,切莫执迷。”他站起身来,“我且去瞧瞧丫头。这几日你便静心闭关,勿再自误。”

  折颜去后,他静静靠于榻上,默默望着那只罐子出神。

  折颜这一番好意他安有不懂之理。只是玉瑗虽已得回,阿离业已得救,然东皇却尚未灭。

  东皇一日不灭,她都难逃六道轮回之苦。

  昔年东皇钟铸造之时,因嗜血之故积下无边的业累。当日玉山之行他便已知晓,缘生缘灭,皆不出东皇钟。这毁天灭地的法器存在一日,他身上所负业累便无可销解。这是他绕不过的劫数,亦是她的。只有将这所欠的血债尽数还了,方才能令一切回归本源。

  是以,这“锁心咒”之罚,却是无足轻重。

  忘情与否,已无不同。

  若然如此,又何须忘却。

  折颜想来应也已料到,不过是望着斗转星移,宿业尽销,天意轮转。

  改得运,却改不得命。意愿虽好,怎奈天命难违。

  他收回目光,披衣下床。

  烛火摇曳之中,他翻出当日要叠风与子阑去寻之物那份帛书。

  轻展之间,他忽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彼时因着东华言说妙义慧明境不稳,他寻思或有一日须用上梵天印,然则此物最是不稳,是故复又忆起昔年曾有炼制碧云珠之念。碧云珠一旦炼成,便能封印法器。以之封印梵天印,则三毒浊息当可无虞。待东华恢复之后,再将三毒浊息一一净化,便可化解此番危机。

  然则人算不如天算,碧云珠尚未炼成,妙义慧明境却先塌了。他不得已破了星光结界,将东华救出,却不得不于凡间经百世轮回,方销了此业。自凡世归来,神魔大战却一触即发,他更无精力顾及此事。方今若再不做,梵天印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他携了卷轴出得门来,往藏经阁取了材料,方至闭关的山洞内,静心调息。

  一连数日,不出一步。

  却说白浅自醒来,便一直由狐后照顾,日日调养。阿离在身边嬉闹,她总记起天宫之事,便有些不喜。只是阿离每每讲到思念她却不得相见,十分的难过。她便想,虽业已与夜华无甚瓜葛,然则阿离却是无辜。左思右想,几番纠结。又不得见墨渊,心下十分难熬。

  令羽每日来瞧她,她总拉着问东问西,妄图自九师兄口中探听点墨渊的消息。令羽每每总说师父为了救她费尽心力,她早日好起来,方能见着师父。

  她想令羽从不曾骗她,是以,便安心将养了些日子,不疑有他。

  阿离待得久了,她觉着不甚好,终是寻了个由头,让狐后将他带回了天宫。

  折颜这些时日以来,神色一直不大好。日日看顾她之时亦少言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