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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山,”
“恩”
“若是中土的人问起大哥与屠龙刀下落,咱们怎么说”
木筏顺季风与洋流已经漂了数日。素素跟无忌还是情绪低沉不开心。即便大家商议好了很快便再随季风回冰火岛看谢逊,可毕竟是分离了,还是最疼他的义父,小无忌伤心难过不在话下。
至于素素,分离引起的伤怀还在其次,想着三人的命运,那才是叫她最挂心的。
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不就是这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么
素素的问题,翠山还在思考。此刻夜已深,无忌早就在两人中间睡着了。素素翠山靠在一起取暖,回归的兴奋远不及忧愁来的多。
“当日咱们三人一起出海一起失踪,若说咱们不知道狮王下落,恐怕没人相信若说狮王是你我义兄所以不能吐露他的行踪,我怕到时会给武当招来一场无谓的劫难屠龙刀这宝贝,断然有大把人觊觎,翠山,不如咱们编个谎,就说金毛狮王谢逊与屠龙刀早在海啸之日落入茫茫大海里了,你看可好”
素素知道要张五侠说谎话他必然不愿。他要的是顶天立地问心无愧,说谎这种事,他从来不屑。可素素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不是么原先的故事里,若不是张无忌多嘴,殷素素一句“作恶多端的恶贼谢逊早就死了”,这件事也就遮掩过去了。眼下,她也觉得这便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翠山,我知道让你说大话是为难了你。可,大哥的行踪”
“素素,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大哥的仇家众多,此事又牵扯屠龙刀下落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回到中土以后先回武当山,我将此事禀明师父,一切让他老人家定夺如何”
素素身子一僵,即便做好心理准备他不会轻易答应撒谎,可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那万一回武当之前便有人问起呢你想要怎么说”素素的声音忽然变得轻轻的。
“这”翠山也愣了一下,左右想想,“也没别的法子了。大哥的行踪我们是万万不能透露的。也罢,若是上武当之前有人问起,咱们便只有先撒这个谎。若没有,咱们便等回到山上,一切禀明师父,交给师父定夺。”
素素静默半休,轻轻叹了一声,便从翠山怀里直起身,躺到一边去,闭眼睡了。
翠山与素素夫妻多年,她什么时候闹脾气什么时候不开心,一个眼神翠山便明了了,更何况是推开他自己睡这么明显的动作。想想刚刚说的话,知道她定是不开心自己提到武当跟师父,以为她是担心回武当交代三师兄的事情,便想凑过去安慰她。
果然,凑过去便看见,月光下一闪一闪的,她眼角的泪。翠山心里一紧,大手一伸将她连同无忌整个拽起来,用白熊皮将三人紧紧的裹在一起。
素素吓了一跳,因为在木筏上不敢大力,轻轻挣扎几下,惹得无忌在睡梦中哼哼了两句又搂着他亲娘的腰睡了。颇大的木筏左右摇晃了一会儿,慢慢安静下来。
翠山一只手压着白熊皮固定住素素的肩膀,另一手从前面伸过去揪住素素的耳朵固定住她的头,逼她动也动不了,只好瞪着他。
望着妻子委屈的泪眼,张翠山心里又气又疼。
想说,就因为我提武当,你就委屈了你怕什么
去武当也有我陪着你,再说,师父师兄又不是洪水猛兽,三哥的事他们一定会原谅我们。
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不讲道理。
再说现在的你这么好,还怕他们不喜欢你
他们一定会喜欢你。便如我一样喜欢你。
你曾经做错的全有我跟你一起承担,天塌下来翠山顶着,你不信翠山么你不相信翠山绝不会放开你的手么
张翠山这一肚子的话想说,手攥着她耳朵将她脑袋狠狠的晃了晃,
“殷素素,你傻不傻呀”
殷素素,便笑了。
张翠山气愣了。
素素伸手过去抱住翠山的腰,惹得怀里的无忌又哼哼唧唧她也不理,只把无忌夹在两人中间,仰着脖子扎着眼睛看着相公,
“好啦。对不起嘛。是我又多虑了”
刚刚听他提起武当山跟他师父,竟是以武当为尊,什么都可以不顾的样子。素素忽然觉得一阵陌生。
武当五侠的那个张翠山,她是真的不熟悉。她只认得冰火岛的那个张翠山。她嫁的,也是那个冰火岛上疼她爱她尊重她的张翠山。那阵突如其来冷冰冰的陌生,让她想起自己对这个中土的武侠世界世界丝毫的不了解。
她不会武功,不认得天鹰教一个人。除了他,她谁也不认得。
她还是殷素素吗
她只是张翠山的妻啊
可,他居然一句话便让她觉得陌生了。这太可怕了。
再加上此刻漂浮在空旷的大海上那份虚无,素素便难过了。没来由的害怕了起来。
可刚刚翠山揪着她耳朵不放的时候,她才看清,她的翠山没有变。他还是紧张她,会疼她,在乎她。
他虽然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可他眼里的慌张,责备,气愤,她都看见了看懂了。
他怪她不信他。
他居然知道她在难过什么。
那他想说的话,她又如何会不明白
“唉”
张翠山一声叹息,将妻子带入怀里狠狠的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头顶。
“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我不会放开的。张翠山承诺过的便一定会做到。殷素素,你要信我。”
素素在他怀里拼命地点头。小脸钻进他膛,蹭开他的衣领,将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脖子下那块肌上,然后嘻嘻的笑着应着。
冰火岛10年,除了成亲前的闹别扭,除了怀无忌时孕妇闹脾气,素素翠山没正经吵过架红过脸。有时素素在想,世上哪有这种夫妻传说中的相敬如宾不是最后会变成相敬如冰么可跟翠山真的吵不起来。
他每次想说的话,她都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他也明白。
这是传说中的soulmate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他。
再不会有一个人能如他般相信她。不放开她。
她的夫。
她是他的妻。
她不该怀疑的。
以后再不怀疑了。
至于他的坚持,他的处事态度那便是他了。
他在武当长大。那个对她来说故事一样的存在,与他来说,才是真实的成长背景。
她与他的价值观不同。处事方法不同。可,那又怎样
在冰火岛上,素素怎样放任的对待那些收养的动物,怎样罗里罗嗦交代他们捕猎的规矩,不让他们在同一个地方狩猎太多次,不让他们捕幼年的动物,逼着他们天天洗澡洗头天天用海盐擦牙漱口,逼着他们适应她订立的种种规矩。
那些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谢逊都烦了。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赖。赖不了就批评她,说她多管闲事,说她无理取闹。说她无中生有。说她没事找事。
可翠山从来不。她说的,她叫做的,只要是翠山能做到的,只要他觉得这不是坏事,再不合理的他都做。再难以忍受的他都忍。有阵子他们家床上中间睡着无忌,被子上还睡着几只小狼小狐狸。翠山的眼睛都绿了,可也就是闷闷不乐而已。什么都没多说。连句责备都没有。连句报怨都没有。
张翠山能对她做到这样,殷素素为什么不可以
只要问题能解决,其它的,他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她相信他,便支持他。没有任何条件跟底线。
漆黑辽阔的大海上一轮明月,明月照耀下的一只大木筏上,两个有情人靠得紧紧的。呼吸,心跳慢慢都趋于一致。翠山低头,素素抬头,彼此的容颜怎么看也看不够,彼此的身体怎么靠近都觉得不够近
“啊啊啊好了米呀你们有完米完”
一声怒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情意绵绵,低头,只见两人腰间夹着一只小脑袋,被挤得都变形了
“呜呜呜义父我要义父爹爹妈妈坏欺负无忌呜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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