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的肌肤如此令我沉迷。 她笑着抚摸我的头发说,“小凡,你真奇怪。” 我说,“我喜欢你的细长的黑眼袋,喜欢你媚笑时候,那瞥我的眼神。” 我的脸颊,触碰到她内裤的金色细细绣边,那浅湖蓝色的可爱颜色,购于东四小店。 我这么说,对天发誓,绝对未存半分肉欲之心,纯粹出于依恋。 她的眼角细长,末尾略有上挑,如同柳叶,下面有着粒褐色的小痔,无须化妆修饰,便已令我无比心动。她的耳朵轮廓有些奇异,有点儿尖尖的,就象个小妖精。她的眼睛,即便是发呆时,依然那么招人怜爱。 我记得,她和我在外经贸大学的食堂里咬着刚粘完糖浆的糖葫芦,她让我把那多出来的大块糖浆掰掉。她和我无数次走在东四的大街上,她脱掉手套,把手伸进我大衣的口袋,与我紧紧相握。她和我在后海之畔闲坐数个小时,我俩沉默,直沉默,我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她掉头对我嫣然笑。她和我在新东安的地下层吃所谓北京小吃,她端着碟炸鲜奶蹦蹦跳跳地过来,见我在注视着她,报以羞涩的微笑。在东方新天地里逛街的时候,她去上洗手间,我在门口等了好久,然后她从厕所里蹦蹦地出来,搂住我,压我在墙上,嘻嘻笑着。 天啊,她的语气,她的柔软的肌肤,她微微翘起的鼻子。 我想起她早上会发给我的短信:“小凡,老公啊,我上学去了,我再也不吃甜食了再吃老公就不要我了还不如去死所以现在再吃甜食就无异于自杀,我要化食欲为学习的动力。” “我在百万\小说,猫就趴我腿上。”我说。 “我嫉妒那只猫,告诉它,下次我来的时候让它远远地躲边去” 我摸着小白猫的脖子说:“安安,我很想你,还要熬那么久才能和你见面。” 她说:“我听见你的声音就看见了你说话的样子和神态。” 我想起她以前说过:每次接到你的短信,我都会放下所有手边的事情来想着你。 我在悔恨,也许,我再恳切些,我把她的手握得再紧些,那样子,她就不会离开我。 可是,发自内心的悔恨也好,事后的万般自责也好,她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即便我,我可以,卑贱地,表现出无家可归的丧家犬找到了主人般的诚惶诚恐,她也已永远地离去。 我记得,那天看她对我轻轻地,却是坚决地对我点头,我的世界简直在瞬间崩溃,我把自己趴伏在暖气片上,却依然浑身打着冷颤。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在流泪,当时是,现在也是,我也从来不曾如此地为个女孩儿彻夜难眠,这般流泪。 无论爱情是什么,时代的虚伪宗教也好,精神鸦片也好,它却总令我难以扑灭心中火焰。 我总感到自己在衰老下去,不可救药,可有天,等我连手里这杯咖啡也端不稳的时候,我依然会为她而心灵绞痛。 我的手紧紧捏着那杯子,突然被阵滚烫的液体烫到,才发觉咖啡已经满溢出了杯沿。我急忙把水阀关了,再换了个杯子,重新接了半杯,又坐回座位。&b&b&b&b
加州梦想2
日子总得这么过下去。 后来的几天,我住到车克汉姆家去了,我把以前的个本子改了改,联系了几个人,打算拍个短片,搞成通俗易懂的青春偶像剧什么的,至少能让人看明白的那种。 我第次把机子拿在手里拍片,第次在笔记本上忙着做后期的非线性编辑,第次拿到转录完成的录像带,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我不希望再继续回忆下去,否则我必定会连带着记起第次同顾婕上床是什么情景来。 其实我也对此颇感困惑,我的意思是,我越来越沉湎于过去的记忆。为什么,任何过去的时段在往后看的目光里,总是显现出如此温馨和令人感怀的色彩来 诚然,痛苦的心情也同样掺杂其中,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反倒成为了花瓶上的浮雕,画布边上的框架,令那阵心悸更加透彻。 然而,我所确信无疑的点是,无论那些是欢乐的,忧郁的,愤怒的,空虚的,请不要再让我经历遍。倘若上帝存在,他能满足我个愿望,我会说,令我麻木,令我丧失感觉,我已厌倦,请不要。 所以,帮我找个没有人的角落,独自平静,度过剩下的时光,那是最好。 可既然如此,我又何以要将那切付诸于笔端,又何以要继续生活。 悖论,悖论,我无法解释自己的这些似是而非的情绪,无法弄明白自己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吴凡,你要爱情要钱要名我不知道,我要什么 我他妈的真不知道。&b&b&b&b
加州梦想3
为了拍摄当天就可以审查素材,我住进了车克汉姆家,开始机械地投入这个短片的拍摄。那片子的剧情幼稚到我简直都羞于提起。车克汉姆自己是有台的300,可为了拍摄的方便,又用塑料袋拎来了台从他叔叔那儿借来的 150。我是头次把玩 150那样心目中的梦幻机型,爱不释手,加之拍摄日程安排得颇为紧张,别的事情,倒也显得没有过于令我烦恼。 几个演员乃是车克汉姆的几个同学,或者师姐师妹什么的,大家也都跟玩儿似的,进度断断续续,弄得我有些烦躁。那天中午,几个演员说是某同学生日,得过去吃饭。车克汉姆也说不得不过去,还说不如我也过去,我推说人头不熟,不好意思什么的。 我们约好了饭后在新华路的牛排馆见面之后,行人便跑去那儿搓饭局,我便个人在二楼上坐着,点了牛排,开怀大嚼。 差不多12点的时候,丁乐乐电话我说:“过几天有高中同学会,你过去吗” 我懒洋洋地问起:“都有谁啊” 丁乐乐在那头报了长串名字,声明是老大组织的。 老大是个女生,成绩没得说,现在南京大学,原来在文科班的时候和丁乐乐玩得挺好的,换言之,丁乐乐似乎和谁都玩儿得挺好。 我从那串名字里注意到了莫安的名字,我问丁乐乐说:“丁啊,莫安难道也会过去的” 电话里传来阵带着和善嘲意的笑声,她嘘我说:“据说是啊,难道,小凡你,原来还对她念念不忘” 我忙不迭地否认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接着我问丁乐乐:“莫安最近消息如何呐” 丁乐乐的语气就变了:“我也不太清楚,似乎还在北京吧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倒是让我过去找她玩儿。”丁乐乐迅速答道,可那语气我听着总有点儿不对劲儿,似乎另有隐言。 我试探着问道,“她近况如何啊没什么事儿吧” “我又不是她保姆,我怎么能什么都知道啊”丁乐乐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哎,别误会啊,丁。”我解释。 “唉,我这阵子心烦,”丁乐乐说,“小凡,我是真心劝你,你也挺看得开的个人,怎么就非得跟莫安过不去呢” 我说:“丁啊,我吴凡可能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这回,我真他妈的认栽了。” “小凡,你怎么那么固执了呢”丁乐乐的嗓音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我觉得古怪。 我厚着脸皮,索性直言不讳:“我就是喜欢上莫安了,没她不行。” “小凡”丁乐乐在边着急地喊起来。 我赌气沉默着不说话。 “这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丁乐乐吞吞吐吐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丁啊,你爱上我了。”我严肃地说。 “是啊。” “唉,我对不起你,这是个美丽的错误。” “去你妈的,吴凡,你还当真了啊”丁乐乐笑着大骂起来。 我捂着电话嘿嘿直乐。 “不过,真有事儿要告诉你,”丁乐乐说,“小凡,怕你伤心我没告诉你,可你知道吗安安她从来就没有和徐迟分手过,哪怕是她在北京跟你在起,她那阵子还傍了款,就是为了给徐迟他们乐队赚自费出专辑的钱。” 我心下沉,就没说话。 我想起来了,徐迟 我早便知道徐迟从杭高时起便直在玩儿乐队,记忆中似乎还看过他们的场排练。至于正式的演出,自从杭高取消了新年晚会之后便不再有机会看过。印象里,唯的曲目是翻唱了首王菲的歌,只是名字旋律歌词通通忘记了。 后来,听说徐迟是去了上海。 我强忍住几乎要窒息的感觉,我的手指狠狠地捏进沙发里面。 我深呼吸番,平静地问道:“哦,莫安和徐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丁乐乐有些诧异:“小凡你不知道安安和徐迟直好着吗她还因为这事儿同家里关系不好,据说现在都闹翻脸了,她跑到上海跟徐迟块儿住了。” 我的心跳几乎要停住了。 “啥时候见面吃个饭吧”我向丁乐乐建议,“同学会我未必去了,你知道,我的性格,也不太愿意见那么多的人。” “啊,我应该会去吧,老大和我说的,不好意思不去,也许大家啊都会去呢,你也去吧。” 我推辞说:“忙着拍点儿东西,这几天住在车克汉姆家,这几天总会见你次。” “好啊,再说,小冰也从加拿大回来了。”她的声音显得欢悦起来。 “还有唯蓝呢,她不是也早就从新西兰回来了啊,据说是马上又要走了,也该聚聚吧。”我提醒道。 最后是约了个中午同小冰,丁乐乐吃饭,至于唯蓝,居然手机停机,联系不上她。 日子总是那样地过去,简单地如同把张张纸片叠起,捏成小团,塞进棋盘。 阵手机震动,丁乐乐给我串手机号码,附带着说:“小凡,你好自为之,别让自己太吃亏了。” 苦笑着摇摇头。 我把牛排吃完了,沙拉面包都吃了,连果汁也喝得干二净,可车克汉姆帮子人说才刚开始吃饭呢,我顿觉心绪无所着落。好歹掏出盘bb的新闻听力听了会儿,却始终有些无法集中精力,索性放弃。 坦白承认,我突然生发出联系莫安的心思,自然此刻远隔千里,可哪怕听听她的声音也好,我不无羞耻地作如是想。 毫无办法,我在心里痛骂自己:“吴凡,你他妈的真够犯贱的。” 我给莫安打了电话,她接起来。 “干吗呢”我问,没等她回答又抢着说,“我回杭州了,我在新华路的牛排馆吃饭,你要是没吃饭就过来赏脸吃个饭好吗或者过来坐会儿。” “哦是小凡啊。”她不咸不淡地说。 电话那头她的声线浮现,宛若海中升起的乳白色竖琴。 “你老公在吗”我问,旁人若是听到,定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可笑。 “小凡”莫安有点生气地提高声音,而后叹了口气,说,“不在。” “那你出来吗”我把这话说得挺恳切的,至少以我自己的感觉。 “丁乐乐告诉你的吧,她难道没告诉你我在上海” “那我过来”我笑道。 “有病。”莫安笑骂道。 莫安不打算再见我了,反倒是如果她出得门来,然后款款落座在这张长条桌的对面,看着她许久未见的容颜,我估计自己反而会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了,那个同学会,你去吗”我转换话题。 “没准儿,没定呢。”她干脆利落地回答。 我知道,莫安定不会到场的。 “到底去不去”我还在卖乖。 “这两天身体不太好,发烧了。”她低低地说道,“可能吧。” 我将莫安模棱两可的回答视之为鼓励,主动表白说:“你要是去的话,我也过去。” “你现在杭州干吗呢”莫安似乎是苦笑着问我。 我说:“这几天在跟车克汉姆做片子,跑东跑西的,还有策划个展览的事情,都还没谱儿呐。” “知道你向很忙,我会去那个同学会的。”她说,“完了你自己忙着吧,我就不浪费你时间了。”接着便把电话搁下了。 操,她莫安会去同学会吴凡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我慢慢把手机盖子合上,有些茫然,看看表,将近1点了。我发了条信息催催车克汉姆,说是总算开始吃了,让我稍安勿燥。 另外提句,新华路上的那家牛排馆里有现场演奏。那个歌手似乎是准备偷懒,开始用唱机放支歌,很早以前的上个世纪70年代的老歌,加州梦想。 伴奏里那小号声嘟嘟地响起,突然,毫无征兆地,我记起大家,我记起陪我淌过时间的河流的人们。 我记起现在在饭桌上跟人干杯的车克汉姆,他咧着嘴无数次和我破口对骂,记起和他起背着沉重的摄影器材在午夜的杭州的变幻的灯光和车流里,拖着沉重的靴子行走。 还有丁乐乐,她从书包的暗兜里掏出香烟让我取出支,然后说我完了还有,和我在她家的地板上闻着馄饨的味道看着喜欢的电影的情景,还有和她起排戏剧的时候,起把剧场的灯光打开又关上。 我记起唯蓝她从趴在课桌上的沉睡中醒来,抬头给我个细细眯着眼睛的笑容,她在开往苏州的船上搂着我的感觉,还有她在高中毕业典礼那天从新西兰回来给我的拥抱。 小冰,她扑闪着的大眼睛,左顾右盼的走路姿势,在网络上敲击着键盘出现在我面前的每个字。 我记得莫安次让我把支万宝路搁进她嘴里的情景,她告诉我说,应该轻轻舔着女孩儿的上齿龈,莫安,她的像手术刀样的悲哀无奈的眼神。 莫安,她对我说,“小凡,你怎么把长发剪了呢,以前长头发多好看啊,你记得要多吃水果多喝水。” 是的,我撕心裂肺般在心里呼唤着莫安的名字。 我此刻轻轻弹着烟灰像敲着自己的骨头,奏着泪汪汪的音符,我开始不可抑制地想起你,你能感受到吗 安安,你的睫毛,在阳光下闪动着光点,总是刺痛我的心。 安安,你的额上柔顺的黑色的淡淡的略微弯曲着的发,我多想把它们理顺。你的粉红色的薄薄的嘴唇那么湿润那么柔软,我多想再在上面轻轻按上我的中指。你的纤巧光滑的脖颈和柔柔转折着的肩膀垂下来的鬓发,我多想把鼻子凑在上面幼稚地闻着你的味道。你的光洁的后背中间轻轻凹下去的那长条时间的划痕,我多想手指按着你的脊椎从后颈数至尾骶,就如同再体会你生命的每个节点。 安安,我想轻轻吻着你的锁骨,从左到右,喃喃自语。我想轻轻地咬住你的耳垂,看你脸红,我想轻轻舔着你的闭上的眼睛,感觉轻轻的跳动,我想埋在你胸口静静地流会儿眼泪。 我掏出莫安送我的那个烟盒,黄褐色的皮质外壳,我们从这里拿烟互相喂,那里曾经摩挲过我们的体温啊。 我点根大麻烟抽起来,逐渐地,我感到轻松,眼前升腾起无数形象,那么温暖。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那台子那块儿,跟那歌手做个手势,他颇为不情愿地伸过脑袋来,我冲他吼了句:“你他妈的给我把这歌闭了”&b&b&b&b
时间不曾停留1
“我喜欢这首歌,你听听看啊。”她对我说。 她翻出张纸来,朝我努努嘴。 我伸出胳膊,从包里掏出个小塑料袋给她,整个人从被窝里钻出来点儿,套上件毛衣。 “真他妈的冷”我嘟囔了句,似乎是为了验证这句话,我打了个冷战。 “在北京呆惯了吧”她不咸不淡地问了句,熟捻地把烟卷好。 我说,“啊,或许,南方没有暖气,而且太潮湿,真冷,受不了。” 我又说:“有暖气挺好的,暖和,跟你起在北京的时候。” 她笑了笑,评价说:“是挺好的,你终于在你所梦想的城市生活了,可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地方你还是那么的孩子气呢” 我说:“这么说也行,我只是的确很想你。” “傻气。”她皱皱鼻子,使鼻翼上那几粒正在消隐中已经不那么明显的雀斑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笑了下,边的嘴角往上牵动了下。距离太近了,我似乎都没看清那是左边还是右边。我知道,她的脸颊两侧有深深的泪纹,她实在是算不上美丽的。 “别那么说我啊。”我的确有些幼稚地恳求道。 “算了,怎么跟我在欺负你似的。”她说,她摸摸我的脸,把卷好的烟搁进我嘴里。 “这首歌儿谁唱的”我颇为专注地听了会儿,询问她。 那音乐里的女声直贯头脑,被撕裂的声线,颤抖着,隐晦着,背景里电声肆虐。 “。”她说。 我模仿了下发音。 “。”她重复了遍,然后把字母拼写在我掌心。我是说,她用手指,轻轻地在我皮肤上滑动,触感温柔,象只小小的昆虫什么的在爬动。 我笑了笑,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容虚假,说,“不错。” “我最喜欢里面那句话”她说,眼睛望向我。 我想我已经说过了,她的眼神,手术刀般,直刺我心脏,窒息,空气被抽离。 “别说了。”我说。 “就是那句,”她笑了笑,那笑容残忍,“' rr我最喜欢。” “干吗那么跟自己过不去啊你自暴自弃。”我不客气地对她说。 “怎么了难道那不是恰好用来形容我的吗”她反倒使用种类似于撒娇的口吻来,又把身子挨紧了我,她说,“你吴凡自然同我不样,继续念你的名牌大学,小说本接本地出,再找个地道些的女孩儿作女友,切不都很美好。” “别啊,”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的肩膀全露在了被子外面,我把被子拉上来点,盖住她赤裸的肩头。那上面有些褐色的小斑点。是香烟头摁在上面烫起来的,应该是,我猜想,这推测令我心里隐隐作痛。 “别提那些想当然的无聊事儿,好吗”我说,“那我又干吗来找你,你刚才自己不是也说了嘛,在你面前,我还是那么孩子气,安安,我什么都没变。” 是啊,安安,在你面前,我什么都没变。&b&b&b&
时间不曾停留2
我不太肯定现在准确是什么钟点,但根据透过窗帘斜斜地照射进来的光线判断,应该差不多是下午了。在这个狭小的屋子外头,应该是纵横交错的如同蛛网挂着王国旗帜般的晾衣绳子,正往下滴滴嗒嗒地落下水珠,掉到楼下,楼下横溢着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残留着屎尿便粪以及别的说不清楚的痕迹的里弄路面。 在这片弄堂里,连空气都是混浊的,煤烟味道,残羹剩菜的味道,冰凉的,坚硬的。 我身处上海,我是来找莫安的,我努力记起来,再过段日子就该过年了。 我在设想假如此刻我身处北京,我会在什么地方,会做什么来打发时间。该是躺在宿舍的床上,对着纯然白色的天花板发呆吧或者泡在那个地下室改造的咖啡馆里无所事事,间或抽根烟,又或者我嘲笑自己早起去图书馆百万\小说,然后对着电脑屏幕学课程。 我说,“安安,我什么都没变。” 她把小巧的头颅埋进被子里,她侧转了脸,被子在微微颤抖着。 我感到皮肤上有条冰凉的液体流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用手掌抚摸着她的背脊,那突出的脊椎骨,还是那么瘦。 过了会儿,她钻出来,指示我把纸巾拿给她,很快就擦干了眼泪,颇为自嘲地冷笑了几声。她似乎在努力保持平静,可眸子里却无法克制地流露出恐惧和忧郁。 她勉强笑着说,“对不起,小凡。” 我努力让语气变得诚恳,个字个字地吐气说,哪怕这显得很愚蠢也好,“安安,跟我去北京吧,离开这里。” 她继续在微笑,她边穿戴起文胸,边平静地说:“不可能,小凡,徐迟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不会离开他。” 莫安说那句话时候的神态,语气,深深地刺痛了我,虽然我并不奢望她真的能够和我再在起。也许,在北京的那段短暂的快乐,已经透支了我和她的全部缘分。其实,我认为她需要的,是个能够好好照顾她的人,我有自知之明。 我的自知之明是,我未必不能够做到那点,只是那样对我来说堪称为宏伟的付出,究竟能够保持多久,我对我自己也没有信心。 假如哪天,我厌倦了莫安,我会不会像对待别的女孩儿样,不问不顾 可是,我无法抑制住自己对莫安的爱恋之心,这又令我苦恼。 也许,这是个涉及到责任的问题,我所不明白的是,如何在爱已经消失的时候,继续对某个姑娘保持热情。而或许,这是颇为迂腐的个问题,或者,我本不该如此执著于所谓精神化的虚无缥缈的事物,比如爱情。 我非圣人,但凡庸俗品质差不多都在我身上有所流露,可我的所谓痛苦根源在于,我坚持认为有那么种更崇高,更值得追求的生活存在,确信无疑。即便被人视之为也好,在这点上,我紧抱不放。 莫安穿上内裤,回头看我眼,俏皮地笑了下,鬼头鬼脑地蹬上我的牛仔裤。她穿戴好文胸,直接套了件羽绒服,哗地声锁上拉链。 我仍然半躺在床上,看她在动作着,把女孩儿家用来化妆修饰的零零碎碎收拾起来,把扔着方便面包装袋和饭盒的地面稍微打扫下,然后拎着垃圾袋出门。 我把那首的 r再听了几遍,莫安还没有回来。我便起身,穿上内裤,赤着身子套上大衣走到门外。门外是走廊,开门我就被那股子涌上来的浓重的煤味呛着了,我闭上眼睛,努力克制自己不咳嗽出来,却把眼泪给不争气地憋了出来。 从狭窄的临街走廊望下去,小小的里弄反而被晾晒的衣服弄得有些半遮半掩,我的目光在搜寻着莫安的身影。我有些焦躁,却又暗地里有些心满意足,我对自己有些藐视,却又无可奈何。 我待在走廊上靠着栏杆,点上支烟,从她桌子上顺手带出来的,是包520。 我觉得双腿发冷,牛仔裤被莫安穿走了,我低头猛吸了几口烟,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似的,都股脑儿咽到肺里面去,引起阵咳嗽。 正抹眼泪的时候,莫安啪嗒啪嗒地上来了,拎着个冒着热气的塑料袋。 “早饭,”她说,“上海生煎,就那家店做得好吃。” 她说是早饭,已经是下午了。 “谢谢。”我笑着接过来。 “穿这么少”她有些诧异地问我。 我指指她穿着的我的裤子,她算是抱歉的笑了下,不过我觉得那笑容里面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反倒还挺心安理得的。 进了屋子,我手机响了,是车克汉姆。 车克汉姆怒气冲冲:“小凡你丫跑哪儿去了演员都他妈的没心思搞了,纷纷推说有事儿,我忙着稳定军心呢,东跑西颠的,你丫跑那儿去了” 等他先发完阵火,我告诉他:“我在上海。” “操”他说,“咱们散伙了,赶快分东西吧。” 我开玩笑说:“成,就这么着吧,那台三万块的 150归我,别的随便你拿。” “你丫别回来,回来我非找人鸡了你不可。”他又说,不过是笑骂道。 我说:“看情况吧。” 车克汉姆突然变了语调:“操,上海小凡你和安安那小贱人块儿呢” 我知道车克汉姆没侮辱莫安的意思,只是他犯急了时脱口而出。结果莫安凑上抢过手机说:“谁啊,哪个小贱人打电话勾引我老公啊” 我愣,接着差点儿笑岔了气。 我拿回电话:“喂,小车,怎么着啊” 车克汉姆恨恨地说:“小凡你个重色轻友的,你等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回头望了莫安眼,她正若无其事似的在整理桌面,把装小笼包子的塑料袋直接套在盘子上。那样子,待会儿就免得再洗盘子了。 我说:“我明天就回来,最迟后天清早,反正你们8点在约好的地方等我。” “按原来的拍摄日程是在”阵子翻动纸张的响动,“就在我家。” 车克汉姆说,他也被自己回答给逗乐了。 “好。”我说,“最迟后天早上,我定到的。” 挂了电话,我坐过去吃饭,这房间里实在逼仄,只床,柜,桌,甚至连椅子也没有张。我坐在紧挨着桌子的床沿吃,莫安就坐在我边上。 “烟呢”她自言自语似的嘟囔。 “我拿了,”我掏摸出来,她便伸出手来接。 “等等,”我说,我抽出根叼在嘴里,点燃了,吸口,然后把烟搁在莫安嘴里。 她笑了起来,“真逗。”她说。 “以前,”我说,“你让我这么为你点烟过。” 她的情绪似乎因为我的话语下子低落下去。 “别老跟我提以前的事儿。” 莫安似乎有点儿情绪低落。 “切都会有的,安安,面包,切。” “那是你的想法,你跟我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也有些恼怒,我不明白,莫安为什么老是要生硬地在我和她之间划分出条界限来,不怕丢人地说,她这么做,令我感到受到莫名的伤害。 “你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以那种令我绝望的语气说道,“起快乐阵是可以的,但终究彼此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不可能在起。” “安安,我想和你在起。”我重复道。 “算了,咱们别吵了,”她说,“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就这样。” “操。”我骂了句。 她靠上来,吻了我的脸颊下,说,“今天晚上我得画图纸,可图纸早就用完了,小凡你帮我去买点儿,好吗” 我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女孩儿的要求,更何况是莫安。&b&b&b&b
时间不曾停留3
我根据莫安的说法,保险起见还带了张地图,去找那家绘图用品商店,买完了纸再回到莫安住处已经下午6点多了。 时乃临近春节,冬天天黑得早,周围几乎已经完全暗下来。从灯华璀璨的大街上下子回到那阴暗里弄,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我路避让着推着自行车的行人,追逐跳跃的小屁孩儿,依然不时地被撞到下。尽管戴着眼镜,不过我的视力到光线幽暗的地方,依然不太好使。结果个老太婆拎个估计是刚洗涮过的湿淋淋的木马桶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我虽然小心让过去,可还是被擦到身上。我心情不好,嘀咕了句,她瓦刀脸上的小眼睛立刻瞪了出来,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架势。 需要声明的点是,虽然上海这个城市每每总和我发生密切联系,并且总是同我短暂的人生经历的某些关键点捆绑在起,可我对她,还是厌恶甚于好感。 我同那老家伙口角了几句,其实我能听明白上海话,只是不会说来着,只好拿京腔回应,这下似乎更引起了反感。 幸亏莫安听到动静下楼来了,她正好在边上,她拉开我,让我别多生事儿了,我乖乖地跟她走了。 “咱晚上吃火锅吧”她兴高采烈地建议。 我说:“嗯,安安,起去买菜吧。” 我们两个买了些羊肉,丸子和寻常蔬菜,我准备着汤料和电锅什么的。 莫安在外头洗菜。过会儿我出去看,结果莫安还在等着排队,轮不上那公用的水龙头。我再仔细瞧,居然正是那老太太在淘米呐,她慢悠悠地动作着,不时还拿小眼睛剜下莫安。 莫安装作没发觉我在边上,耐心地等那老家伙淘米。 我又等了几分钟,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对莫安说:“安安,我怎么闻着那边有股子煤气味儿啊。” 莫安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作出吸鼻子的模样来说,“好像是有,就是那边。” 那位老太太总算紧张起来,立刻收拾起家伙,颠巴颠巴就跑向自己房间的方向去了。 我对莫安偷笑了下,说:“你也挺鬼的嘛。” 她说,“别得意,你走了,我就有的受的了。” “甭操心,”我说,“她能把你怎么着啊” 晚上快吃完火锅的时候,突然没电了。 莫安说大概是用电量太大,把电表给烧了,常有的事儿。我说,那怎么办 她点着了火机,从床地下的塑料储物箱里翻出几只蜡烛来,分别点上,好歹把残局给收拾了。 可她原本是要做翻译稿的,没有灯光怎么办 “我倒是想找份正式的翻译工作,”她解释着说:“可是,谁会录用个被开除了的学生呢。” 她接着说,“我去麦当劳里翻译好了。” 我说,“我待着吧,看家,我也去看看电表什么的,没准儿换根保险丝就搞定了。” 她答应着,接着烛火收拾起稿件和纸笔,朝我扮个鬼脸,关上门走了。 听着她下楼的声音,我忍不住有些心寒。 莫安走后,我个人呆坐在显得愈来愈冰冷的屋子里,不知道该干吗。我目力所见之处,皆是片黑暗。我摸索着掏出打火机,点燃,那温弱的火焰在暗色里微微跳跃着,恍若朵伤花。 那打火机,数年前,丁乐乐和莫安起送给我的,作为我18岁的生日礼物,尽管我后来拥有了数个价值高出数十倍的类似金属玩物,可我仍然把它保存着。 较之那个昂贵的名牌烟盒来说,我宁肯要那个廉价打火机。 莫安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不知道,这提醒了我,关于她的情况,我委实知之甚少。 莫安,我来见她,徐迟虽然不在,可我依然可以从莫安身上感受到她对他的深深依恋,这令我产生挫折感,令我嫉妒。这感情,我称之为嫉妒的,许久未曾体会。的确,这几年,好多先前以为光怪陆离的东西,已经见怪不怪,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在段时间过去之后,终究会逐渐显得平淡无奇。 时间建造,时间改变,时间毁坏,时间不曾停留。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始终未曾改变,那些是什么我点着打火机,抚摸自己的胸口,我站在镜子面前,向上伸展起胳膊,盯着历历可见的肋骨,我触碰自己的灵魂。 我明白,有些东西,躲在心底里,逃过了侵袭,可我对此却怀抱着矛盾心情。 我究竟是否该将此示之于莫安,示之于人,根本没有把握。 我伸展起胳膊,无聊地挥动起来,象鸟的翅膀,假如,我是说,能够飞翔的话。 我出去察看了下保险闸什么的,小心翼翼地掰开木门,推上闸门,借用手机的背光,似乎确实是保险丝烧断了。早知道便不用电锅了,我有些后悔,可我对这附近不熟悉,刚才去买图纸的时候也没看见路上有什么小五金杂货店什么的。倘若就这么黑灯瞎火地跑出去,能否安然无恙地找回来还真成问题。我还怕莫安回来,见屋子空空的没人会担心,况且我又没有屋子的钥匙。 我打定主意等,切等莫安回来再说了,重又走回屋子里,躺倒在床上,抽了点儿刚才剩下的大麻,接着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莫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过后了,我是被她给晃醒的。 蜡烛已经快烧完了,在幽暗的光线里,莫安简直如同鬼魅般在屋子里游走,我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小凡,去吃点儿东西吧,”她说,“反正屋子里头也黑。” 我答应着,两人下楼去。我略微踌躇了会儿,然后搂上莫安的腰,她似乎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点。 在弄堂口的处馄饨摊子里要了两碗馄饨,分别吃着,吃着吃着,莫安把虾皮和紫菜捞给我。 “我不吃,太腥气了。”她解释道。 “刚才睡迷糊过去了,”我说,“安安,我有点儿累。” 她不置可否。 我横心,说:“车票甭担心,反正沪杭线之间交通便利得很。” 她似乎有些犹豫,开口说,“你是明天晚上走吗” “是,”我说,“晚上应该有车的。”我心里倒是阵窃喜,至少莫安没让我明天早就走。 她说,“明天晚上我得去酒吧上工,不能送你了。” “酒吧什么工不是说翻译稿子吗” “傻瓜,那能养活自己吗,就够请你吃馄饨的。”她笑起来,摸摸我的头发。 我的头发直没修剪过,两鬓已经差不多碰到了肩膀。 我说,回家就把头发给剪掉了,在北京不知找哪里剪,回来又没顾得上。 又是个电话,是浙大家伙打来的,商量的是临近开学时候的巡展的场地问题,大约说了56分钟。其后,我又给车克汉姆拨了个电话,问国大雷迪森酒店边上那个凡人咖啡馆的场地谈好了没有,又是通忙活。 在这个过程里,莫安直默默地咽着馄饨,间或看我笑笑。 终于忙活完了,“不好意思,”我对莫安说:“杂事儿,烦着呢。” “没关系,不过我不能去送你了,不好意思。”她说。 我强作笑颜说:“安安,没事儿,对了,刚才问你呢,上什么工” “钢管舞。”她严肃地说。 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起来。 “就是,以前就总跟你们说要学来着,可是你知道。”她笑笑。 我接着说:“我知道啊呵呵,那你不是老说要去做隆胸吗去做了没有” “你还不知道吗”莫安的调子里掺杂进几丝轻佻。 我听了笑得愈发开心,说,“原来不是说要把我当钢管跳钢管舞的嘛” 尽管之前打情骂俏,但当夜我和莫安并未爱。 在我,那倒不是因为考虑到徐迟的存在,而是我心中满是对于莫安的疑惑,我并不清楚她为何处于如此状况。就在我来见她之前,我关于她的最新消息依然是她在外经贸大学上学上得好好的,虽然有些古怪之处我也猜到几分答案。 在我到上海的时候,莫安在上海南站接的我,在进入市区的地铁上,莫安对我五十地简述她的情况:被外经贸大学开除了,和家里闹翻了,现在和徐迟起住,但自己维持生活至少还不成问题。 别的事情,尤其是那次陪她在东方新天地意外出现的男子,她不愿意多说,想来或许有些外人不便深究的原因,我也就未再追问。 那晚上,莫安同我说了几句闲话后便不再作声。 我知道,她没睡着。我倾听她的呼吸,不太通畅,或许是天凉略微有些感冒,而且带着焦躁,节奏很不均匀。 莫安或许在内疚我怀疑着,因为她说她爱徐迟,又和我爱,假如那算是种背叛的话。 我记得,我随她进了屋子,我们坐在床上,良久对视无言,然后我开始吻她,她挣脱了下,她说,别,小凡,这样不好。 我依然坚持,说,莫安,这么久,我直在想你。 她没有说话,没有再坚持拒绝,不过即便在爱的过程中,她也重复了好几遍说,这不好。 而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乃是在临近高嘲的时候她的喊叫,那刻,她似乎要用她的躯体把我勒进她的里面,接着,我感到极点后她的下体紧紧收缩住我,同时,她发出声叹息。 她说:“小凡,不管你相不相信,跟你爱真好,从来没有这么好,真的。” 可是,的确,我记得明白,那声叹息里满是痛苦和无奈。 当夜,我就在对莫安的揣测里模模糊糊地睡去,但其后被阵剧烈的声响所惊醒。我挣扎了几下,努力睁开眼睛,莫安已经套上了薄毛衣。 我问,“怎么回事儿” “先别动”她按住我的肩膀,竖起耳朵听了下,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