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你来得正好。”
海外旅行部主任叫住她,递给她一大束玛格丽特。
“这是?”突增的重量,让桑琥珀往后倒。
“嘿!我仰慕你已久,请你接受我的感情。”
主任笑著说,但却直盯著她瞧。
“主任,你别开玩笑了。”桑琥珀娇嗔,不相信他的说词。
“唉!好歹你也假装一下,太伤我的心了。”
主任一脸受伤,夸张的捧心呼叫。
“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瞥见花里附了一张小卡片,连忙抽起来。
“一大早,花店小弟就送来了,答案应该就在卡片里了。”
主任音调轻快,但眼神却黯了下来。
桑琥珀摊开小卡片,里头的字体苍劲有力,写著:
亲爱的玛格丽特:情人的爱,交付给你,愿你珍藏。
卡片里没有署名,不过,她确信这不是男友戚牧礼的字迹。
“确定要给我的?”
在她的记忆里,搜寻不到会唤她“玛格丽特”的人物。
“嗯,送花小弟的确指名要给你。”主任肯定的说。
桑琥珀纵使觉得奇怪,却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上司办公。“嗯……谢谢,我先走啰!”
她把小卡片摆回原位,抱著花束走出主任办公室。
“哇!好大一束玛格丽特。”迎面而来的同事雁萍惊呼道:“男朋友送的?”
她微微一笑,摇头。“才不是。我想应该是搞错了吧……”
“会吗?我觉得对方应该认识你才对。”
“怎么说?”桑琥珀急忙追问。
“玛格丽特的花语是活泼、开朗、积极,很符合你的个性。它也代表『情人的爱』。”
雁萍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对花颇有研究。
经她一解释,桑琥珀恍然大悟,可是更多的疑惑接踵而来。
“真羡慕,总是有那么多男人喜欢你。”
雁萍的口吻里没有嫉妒,而是一种对朋友的境遇感到欣喜。
“哪有?”桑琥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总之,祝你幸福啦!”雁萍拍拍她的肩,继续忙碌去了。
桑琥珀抱著花沉溺在自我的思绪中。
不可否认,这位送花者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
“琥珀,四线有你的电话哦!”
“嗯,谢谢。”
她把花放下,拿起话筒。“我是桑琥珀,您好。”
电话线另一端沉默著。
“喂?”她连续唤了几声,终于,对方开口了。
“花还喜欢吗?”是个男人的声音。
桑琥珀被搞得一头雾水。“请问你是?”
“一起午餐,我在附近的义大利餐厅等你。”
不等她回应,男人已挂上电话。
“喂?!”什么东西啊!哪有人这样的?桑琥珀在心里直犯嘀咕。
看向墙上的大钟,再过十分钟就十二点了。
她决定去会会对方,看看究竟是哪个故作神秘的家伙。
依约来到义大利餐厅,桑琥珀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试图找出可能送花的仁兄。
“请问,是桑小姐吗?”
穿著笔挺的男侍,脸上带著职业微笑,轻声细语问道。
“嗯?啊?哦!我是。”
一连串的语助词,说明她的惊讶。
“这边请。”她可爱的反应,逗笑了男侍。他做出“请”的动作,领她到独立的包厢。
“请。”男侍为她拉开帘幕,态度恭敬。
被待如上宾的感觉真不赖,桑琥珀绽开笑容,不过,在见到座位上的人后,立刻褪去。
“午安。”解皇主动打招呼。
“怎么会是你?!”她非常非常的讶异。
自从那天,他在京都猖狂的吻了她之后,她气得想尽办法避免与他碰头,直到行程结束,她都没再看到他。
他就像风一样,消失了。
现在,却又自以为是的出现在她面前,送花、请吃饭,算什么?
“你又生气了?”看著她微鼓的双颊,解皇忍不住挪揄。
“没有。”即使被他说中,她仍矢口否认。
“坐啊,虽然你来迟了,但我可没要你罚站。”他起身,亲自为她拉开椅子。
桑琥珀充耳未闻,仍直挺挺的站著。
解皇索性搭著她的肩,强迫她坐下。
“这里的套餐挺不错的,要不要尝尝?”他还充当服务生,推荐起菜色。
热络的程度,仿佛两人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蟹黄先生……”她确实是想这么称呼他。“你究竟想做什么?”她故意假装冷漠。
她发觉自己总是被他牵著鼻子走,心情也随他起伏著。
尤其,在面对他那张阳刚气十足的男性脸庞时,心便会不由自主的?跳。
脑袋里好似浮现什么,却又老是看不清。
她讨厌那种无法掌握的感觉。
“好生疏。”解皇忽然敛起笑,神色凛然。“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桑琥珀猛地抬头,不解他话中的意思。“以前?”他们真的认识?
他颔首,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她顿了顿,寻找恰当的说法。“以前是什么关系?”
解皇沉吟不语,仅是瞅著她。
她的眼中满是焦急,静待下文。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他望进她澄澈的眼,知道她没有说谎。
她一颗心像是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她所遗落的记忆,只有他吗?为什么她会唯独忘了有关他的事?
这念头在她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朝她汹涌袭来。
即使家人、朋友都安慰她遗忘过去,未尝不是件好事,但若没有亲身体验,永远也不会了解失忆的痛苦和不安。
桑琥珀努力的回想,仍徒劳无功,令她沮丧不已。
瞧她一脸痛苦、颓然,解皇突然有点心软,不忍再逼迫她。
“骗你的。”他咧嘴一笑。“随便说说你也相信。”
说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他查过了,她确实是他所认识的桑琥珀。一年前她在美国发生车祸,经过急救后生命无碍,唯独丧失了部分记忆。
她忘了自己曾经迷恋的他,却记得当初没有好感的戚枚礼,让他有种被比下去的不爽。
原本心情低落的桑琥珀,被他简单的一句话挑起了脾气,不禁加重语气。
“请你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她吼著,盈盈大眼蓄著泪水。
没料到她反应会如此剧烈,解皇著实吓了一跳。
“抱歉。”他诚恳的致歉。
桑琥珀咬著唇、别开脸,不让眼泪流下来。
盯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有几分惊艳——虽然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他印象中的桑琥珀,一直都是笑睑迎人、一副没有烦恼的样子。
在他眼中,她只是个没长大的女孩,他从没将她当“女人”看待,纵使她当时追求者众多。
桑琥珀深吸一口气,平息刚才过于激动的情绪。“请你以后别再破费了。”
对于他的“厚爱”,她无福消受,也不想接受。
解皇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我不认为送你东西是破费,我觉得很值得。”
惊艳归惊艳,他可没忘记接近她的目的,该做的、该说的,一样也不能缺。
她白了他一眼,尽量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肚子饿了吧?一起用餐。”这才是他今天找她出来的目的。
“我不饿。”她口气不佳,犹在意他刚才过分的玩笑。
“都道过歉了,还在生气?”
他轻啜一口红酒,微挑的眉似在取笑她的小心眼。
她沉默不语。
“这顿饭就当向你赔罪。”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解皇唤来服务生,劈哩啪啦的点了一堆菜。
服务生退开后,桑琥珀才小声咕哝:“我又没有答应……”她不服气的端起水杯灌了一口。
虽然音量细如蚊蚋,他仍听得一清二楚,对她的抱怨感到羌尔。
“那天临时有事,所以走得很仓捉。”
他话锋一转,提到那天在京都不告而别的事。
自然而然的,桑琥珀联想起他毫无预警、热烈的吻,血液往脑袋集中。
不过,她还是嘴硬的故作潇洒。“是吗?我根本就没发现。”
天晓得她呕了好久,直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
“哦?”他随口应了声,显然不相信,却又觉得她逞强得可爱。“也是,你心里想的都是男朋友嘛!”
解皇顺著她的话尾,陪著她言不由衷。
经他一提,她才恍然惊觉这几天她压根没有想起男友,脑子里充塞的全是坐在眼前的男人。
她为此而震惊、心虚。桑琥珀没勇气细想其中的原因。
她承认,自己的确被他俊朗的外型吸引,可是他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个性,却教人不敢恭维。
“在想男朋友?”
解皇为她斟了一杯红酒,不忘调侃发呆出神的桑琥珀。
她猛一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一种熟悉感觉又掠过脑海。
她扶著前额、闭起双眼,努力想捕捉那稍纵即逝的影像。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走到她身边,关心道。
“好难受……”桑琥珀的眉间挤出一道深沟,有些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头痛。
解皇按住她的太阳岤,帮她按摩。
他有力的手指仿佛有魔力般,减缓了她的剧痛。
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吁了口气。
他毫不马虎的持续按摩著,恰到好处的力道,让桑琥珀舒服的闭上眼。
原来,他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还是有优点的。
他粗砺的指腹在她耳鬓兜转,不知是磨擦生热或怎么著,她的神经倏地麻了一下,一道电流贯穿全身。
奇异又舒服的感觉,充塞著她每个细胞,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时间静止不动。
“呃……”刚好上前送餐的服务生,见这情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点没?”解皇对服务生视若无睹,态度从容。
“没事了,谢谢你。”
倒是桑琥珀感到不好意思,连忙避嫌的别开头、摆脱他的触碰。
他重新入座,别有深意的睇著双颊酡红的她。
她的表现比他预期中的“热情”,对他来讲,这不啻是个好消息。
服务生为两人送上精致菜肴后,再度还给他们静谧的空间。
解皇拾起刀叉,切下香嫩多汁的迷迭香烤小羊排,又不得赞叹。
“怎么不吃?难道要我喂你?”
语毕,他真的切了一小块羊排送至她嘴边。
“不必了。”桑琥珀的身子住后仰。“我有事先走了。”
她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令人难以忽视。
“想逃?”
解皇冷冷的声音响起,成功地止住她的脚步。
“桑琥珀,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答得太快,反而令人怀疑。
“那就坐下来一起用餐,就像朋友一样,轻松的吃饭、聊天。”
他挽留的借口如此无懈可击,倘若拒绝,表示她心里有鬼。
她定在原地,进退两难。
“我、我还有事……”她掰了个最蹩脚的理由。
“跟我吃顿饭有那么痛苦吗?”解皇的耐心渐失,语气冷冽。“或者,你怕跟我相处久了,会移情别恋、爱上我?”
“才不是!”桑琥珀不假思索的反驳。
“那就证明给我看,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否则,我会以为……”
他顿住,瞟了她一眼,接续道:“你对我有感觉。”
果然,他的激将法奏效。
她回座,开始动起刀叉,一口接一口吃著。
从她微重的手劲、以及刀叉碰撞时发出的声响,不难发现她的不悦。
咀嚼著口中的食物,桑琥珀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留下来,究竟是纯粹想让他知道,她对他没遐想,抑或是想证明给自己看?
就在矛盾与挣扎间,结束了这场“午餐约会”。
一走出餐厅,桑琥珀二话不说转身就离他远远的,不想再与他有牵扯。
无奈,事与愿违。
解皇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回到公司大楼门口,桑琥珀终于忍不住停下来问他:“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她的芳心被他搞得大乱,脾气也跟著变差。
他没有答腔,迳自搭电梯上楼。
桑琥珀看著电梯停留的楼层,不由得一阵心惊。
他到旅行让做什么?!
她慌慌张张的搭乘另一部电梯上楼,跑到他身边。
“你到底想做什么?”
解皇觑了她一眼,仅是淡淡一笑。
“琥珀,你认识这位帅哥啊?”负责接待的女员工拉著她,俏声问道。
“不熟。”桑琥珀避重就轻的回答。
“他刚来报名所有你带队的行程耶!”女员工一脸欣羡,笑得暧昧。
轰!
这消息在桑琥珀脑中爆开来,炸得她头昏眼花、头晕目眩。
看著他唇边的笑纹和森白的牙,桑琥珀突然兴起辞职的念头……
“三天后见。”
解皇扬著胜利的旗帜,得意撤离。
不论她去到天涯海角,都在他的版图之内。
她将是他的囊中之物,无所遁逃。
第四章
如果可以,桑琥珀真的很想无所不用其极的,推掉这次带团到德国的机会。
可是,大家的工作都是经过协调、分配的,她不能因为个人的“好恶”而造成别人的困扰,所以,纵使心中千百个不愿意,此时此刻,她还是坐在德国的某家饭店餐厅里……
即使,她知道同事们都会很乐意帮她的忙。
带团之于她,不单单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种乐趣。
虽然是同样的国家、城市,但和不同的人同游,就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她的血液里大概潜藏著流浪因子,否则怎么那么热爱旅行。
桑琥珀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想推辞的一天。
她撑著下颚,一手持汤匙翻搅著盘中的食物,轻吐一口气。
“怎么?心情不好?”
一张带笑的放大俊颜陡然出现,炫目的教人无法逼视。
是了!造成她欲振乏力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了——
她终于知道,他确实是扬名国际、人称“冥皇”的皇宇集团总裁——解皇。
同事为了证明这项事实,还特地挖出珍藏的商业杂志,将专访里绝无仅有的照片给她看。
斗大的标题、清晰的照片,在在说明他不凡的身分。
也是这点令她觉得诡异。
堂堂运输集团大老板,只要他愿意,随时有专机载著他环游全世界。却放著自家的飞机不搭,偏偏报名参加自个儿的竞争对手“厉风集团”,旗下旅行社的旅游团。
她不晓得为什么他非得这么……阴魂不散。
而且,还毫不避讳的指名非她带团不可,害她被同事追著问他们两人的关系。
事实上,他们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任凭她说破了喉咙,就是没有人相信。
她没让同事们知道,她和“厉风集团”亚洲区总裁是男女朋友。
一旦被知道,同事们必定会对她另眼相待吧!
她不喜欢那种疏离的感觉,因此她始终三缄其口。
她努力将他当作隐形人,把餐盘向旁边移动,也离开他的视线。
“啊——皇,原来你跑来这了。”
突然,冒出好几位打扮人时、青春洋溢的女孩将解皇团团包围,形成一幅众星拱月的景观。
解皇冲著她们露齿一笑,惹来女孩们一阵尖叫。
“我们一起去附近逛逛嘛!”
年轻、时髦的女孩一吃完晚餐,立刻对解皇展开邀约。
高大俊朗的他一现身,立即成为女团员们注目的焦点。
在他身边的其他男性团员,根本就像酷斯拉一样,庸俗、粗鲁。
加上他显赫、尊贵的身分,更让女性同胞趋之若?。
她们都在想,平常只能透过报章杂志窥知一二的大人物,如今居然近在咫尺,说什么,也要好好把握跃上枝头当凤凰的大好机会。
解皇没有拒绝,也没有动身的意思,却爽朗的和她们聊著天。
每一字、每一句传进桑琥珀耳中,都成了恶心肉麻的打情骂俏。
她胃口尽失,一口气喝光饮料后,便悻悻然离开。
解皇望著她仓促离去的倩影,不禁扬唇轻笑。
“皇,你都只主动找sunny聊天,不公平。”
sunny是桑琥珀的英文名,和她开朗的个性相当符合。
“有吗?”他似笑非笑,敷衍回应。
女孩们为他的笑容痴迷,像一群聒噪的麻雀吱喳个没完,说话的分贝一个比一个还高,她们还不忘搔首弄姿,企图引起冥皇的青睐。
可是男主角却一点也不感兴趣,解皇礼貌性的朝她们颔首后离开。
女孩们的眼中有掩不住的失望,可是并不会因碰壁一、两次就裹足不前。
这是现在女孩和以前不同的地方-勇于追求所爱。
桑琥珀独自坐在饭店顶楼的酒吧,点了一杯色彩艳丽的调酒,享受著异国的音乐与热闹喧腾的气氛。
每当到一个国家,她必定会到当地的酒吧体会当地文化,甚至找个会说英文的当地居民畅聊。
但今晚,她没有心情。
静静的坐在角落的位子,不想被打扰。
她绷著脸生闷气——一股无处发泄的郁闷缠绕著心头,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无缘无故的,她在意那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做什么!
不!她只是觉得他太猖狂、太不检点,自己只是为那些年轻的女团员担心……
吼!关她什么事呀!
桑琥珀越想越烦躁,一口气将酒饮尽。
清丽的东方脸孔、纤细的身材,桑琥珀在外国人眼中像个精致的东方娃娃,他们纷纷趋前搭讪。
她的英、日文都说得很流畅,但德文可就一窍不通了。
桑琥珀像鸭子听雷,只好向对方报以微笑。
可是,搭讪者依旧说了一堆话,脸部表情相当生动夸张。
“他称赞你很美丽,想请你暍一杯。”
蓦地,熟悉、标准的中文在身后响起,桑琥珀顿时一阵感动,但在知道来者何人时,立刻蹙起眉。
解皇和金发碧眼的男子轻声交谈几句,只见搭讪者迅速离开。
“你跟他说了什么?”桑琥珀虽没看清那位德国人的表情,但直觉他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他坐在她身边,向酒保点了杯白兰地。
“想知道?”他转头看著她问。
桑琥珀点点头。
“陪我喝一杯就告诉你。”他提出交换条件。
她蹙起秀眉,别过头不予以理会。
“给她一杯玛格丽特。”
他依然故我,不在乎她无声的拒绝。
酒保身手俐落的把酒调好,摆在她面前,还不忘讨好的朝她微笑。
“玛格丽特。”
解皇有意无意的在她耳畔,唤著“属于”她的名字。
轻柔低哑的音波穿入桑琥珀耳膜,竟奇异地惹得她鸡皮疙瘩一一竖起来。
察觉到她对那四个字敏感地愣了下,他更变本加厉。
“真的不想知道,我跟那位德国佬说了什么?”
人的好奇心,是会杀死一只猫的。
“我为什么要知道?”
说她不想知道是骗人的,但她就是不愿在他面前承认。
“因为跟你有关系……”他凝视著她微红的姣美侧脸,打住话。
桑琥珀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好急。
“解先生,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即使好奇心氾滥,她仍然死鸭子嘴硬。
“可是我想告诉你。”他笑得好贼,存心跟她卯上。
她拧著眉,一脸不耐烦,可心里却渴望知道答案。
“我告诉他——”解皇几乎是贴著她的耳朵说话。“你是我的女人,要他别动歪脑筋。”
没有口吃、没有结巴,说这种话对解皇而言,虽是第一次,却自然的像是练习过千万遍。
桑琥珀双颊乍红,心,跳得更猛烈了。
“他似乎很生气,搞不好会带一群人来找我算帐。”
他的声音倏地转为低沉,唇边的笑纹也敛去。
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前来搭讪她的德国佬,果真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彪形大汉。
看得出来者不善。
桑琥珀一颗心提了上来,她从没遇过这种事,有些慌张。
解皇啜了口白兰地,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和她形成强烈对比。
德国佬粗肥的手重重地搭住他的肩,接著是一串不雅的德文。
解皇不怒反笑,显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德国佬被他泰然的态度惹毛了,吆喝同伴一涌而上。
“啊——”
女人在这种时候,大多只能尖叫,桑琥珀也不例外。
她高分贝的音量,震得他眉心紧蹙,他还得负责安抚她的情绪。
“放心,这几个我还应付得来……”
话都还没说完,几个大拳头便迎面朝他而至。
他拉著呆若木鸡的桑琥珀闪躲,将她护在身后。
酒吧的客人见状,纷纷走避,以免遭受波及。
外国人天生高壮的身材本就占了上风,何况还是以多对一,怎么看,解皇都没有胜算。
可是,他从大学开始便学习自由搏击,甚至还聘了国外职业选手当指导教练,至今持续不断。
他就偏爱这种野蛮、血性的运动。
“如果我赢了,你要给我什么奖赏?”
解皇在击倒一个人后,嚷声问著像小鸡一样跟在他身后的桑琥珀。
如果我赢了,你要给我什么奖赏?
好熟悉的一句话……她似乎曾经在哪听过……
又是这种熟悉却又遥远的感觉!她咬著唇,努力回想。
“嘿!”一位大汉乘其不备地,将失神的桑琥珀一把拉进怀里。
解皇为了抢救她,吃了一记重拳,他尝到了口腔内咸腥的味道。
却也因此,激起他更高昂的斗志。
他闇黑的眸子进射出锐利光芒,此刻的他宛若一头黑豹,盛气凌人。
大汉们被他不凡的气势骇住,静止不动。
“上啊!打倒这个不中用的东方弱鸡。”
这已无关乎个人胜败,而是身为东方人、中国人的一份尊严。
而他,今晚就要为被西方人看扁几千年的东方人,讨回一点公道。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倾尽全力,且拳拳击中对方要害。
虽然也挨了不少打,但对习惯自由搏击的解皇而言,被揍几下只是小 case
他每一次挨揍,桑琥珀就掩嘴轻呼,仿佛痛的人是她。
那种心悸的感觉,在看到他脸上的红肿后更加深刻。
为什么?
桑琥珀不只一次问自己。
他总是勾起她若有似无的模糊影像,但尽管她如何回想,就是搜寻不到任何有关他的记忆。
到底,他跟她的过去有什么关系?
她得抽个空,去问问她的主治医师才行。
“小心——”
解皇将她护在胸前,一转身,化解掉她可能破相的危机。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后响起。
忍著背后的疼痛,他抱著她轻斥:“别老是站著发呆……”
死外国人还真是耐打!解皇龇牙咧嘴的想著。
这场仗他非赢不可。否则传出去,准会被那几个损友取笑,他“冥皇”岂不蒙上一个污点?
“你欠我两次。”
他将她推进吧台内,正要全力大反攻时,接获通报的警察也同时赶至现场。
“先生,不好意思,请你也跟我们到警察局做笔录。”
一名员警照惯例的带回所有肇事者,纵使他觉得眼前这个东方男子很面熟……
解皇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我没空。”
未经过他同意,休想限制他的自由。
他的回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可是……”
“我说没空,听不懂吗?”他口气不佳的吼著。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解皇拉著一脸仓皇的桑琥珀,临走前,还不忘对酒保说:“所有损失和今晚各位的费用,算我的。”
他留下一张名片后,昂然离开。
“皇宇集团……”酒保喃喃念著。
“我想起来了,他是『冥皇』!”
真是不得了。他们居然有幸亲眼目睹,商场贵公子之一的冥皇。
“你们惨了,惹上不得了的大人物……”
警察押著那几名鼻青脸肿的家伙,不敢想像他们的下场将会是如何凄惨。
一进入秋冬,欧洲傍晚的天空黑得非常快,才晚上八点多,所有商店都已经关门休息,连行人也寥寥无几,更别说像台湾一样,有无孔不入的“小黄”可以搭。
幸好酒吧距离饭店并不远,不过步行也得花上几分钟。
解皇隐忍著背部的疼痛,牵著桑琥珀的手一路走回去。
他送她回房后,转身打算离开。
他虽然有著精壮的好身材,可毕竟也是血肉之躯,有些玻璃碎片嵌在他背部的皮肤里,得赶快处理才行。
“等等……”桑琥珀惊恐的叫住他。
她发现他的背渗出血,染红了衣服。“你受伤了!”
“是啊!拜你所赐。”解皇微微扯动嘴角,还有心情开玩笑。
“对不起。”她绷著俏脸,满心愧疚。
“你这样好丑。”他坏心的取笑她。
“我这里有药。”桑琥珀的大眼蓄著泪水。
“不用了。”他断然拒绝。
玻璃碎片得一片片挑出来,他怀疑她办不到。
届时她把他的伤势搞得更严重,那倒楣的是他。“这么紧张?”
“不处理会发炎的!”她好焦急,他就不能正经点吗?
“看来,你很在乎我?!”解皇解读她的紧张。“那我委屈一点,让你以身相许j了。”
“你……”桑琥珀气他的不正经,却又不争气的脸红了。
“明天见。”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为她关上房门,迳自离开。
桑琥珀怔愣在原地,良久回不了神……
第五章
一整晚,桑琥珀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一闭上眼,脑海便浮现稍早发生的一切。
他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轻佻的眼神、唇边的笑纹、不正经的言语、打架时冷静又自信的神态,都教她难以忘怀。
她挂念他背后的伤,有一两次都跑到他房门外,却没勇气按门铃。
她想见他,想看他笑著告诉她,他没事。
她……只是过意不去罢了,没有其他意思……
桑琥珀如此告诉自己。
就这么折腾了自己一夜,天一亮,她立刻起身梳洗、穿戴整齐后,急忙赶到餐厅。
宽阔的餐厅里,只有几个早起的男性团员一边吃著早餐、一边低声交谈。
“sunny早啊!”
男团员见到她,愉快的向她打招呼。
她愣了愣,才恍然回神。“嗯……早。”
“你精神好像不太好,脸色很苍白,生病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你们慢用。”
离开餐厅,她又不由自主的来到解皇的房门外。深呼吸一口气,她终于下定决心按下门铃。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
“我……”
桑琥珀关心的话全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找皇吗?”
前来应门的,是个娇艳夺目的大美女,同身为女人,桑琥珀也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哈啰?”樊御圮挥挥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桑琥珀微笑道:“呃……我只是来看看解先生起床了没……”她听见自己呆板的声音,可笑至极。
“哦?”樊御妃打从心里不相信她的话。“他还是昏迷不醒咧!”
真是的,樊御妃心里哀叹,怎么她去到哪都会遇到熟人啊?连度个假也被逮个正著。
一定是哥哥和他通电话时,说溜嘴的。
三更半夜被ca11来充当护士,帮他把背后的玻璃碎片逐一挑出来,帮他上了药后,以为没事了,他却开始高烧不退。
要不是看在他是哥哥的好友、又待她不薄的分上,她才懒得理他哩!
“他……”桑琥珀一听到他昏迷不醒,罪恶感油然而生。
“嗯?”樊御妃索性敞开门,让她进来。“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稍稍思索了一下,还是拒绝。“不必了。”
原来他已经有个这么漂亮的红粉知己,难怪不需要她帮他擦药。
昨晚那临别一吻,纯粹只是礼貌,没有别的意思……她胡乱的想著。
“唔……好渴……”
房内传来一道嘶哑、乏力的声音,不难判断他相当不舒服。
樊御妃翻了翻白眼,踅回室内倒了一杯水。“喏!”
解皇勉强掀开眼皮,但昏沉的脑袋、无力的身躯,让他连起身喝水都有困难。
桑琥珀的脚,不由自主地往里头挪动,看到他光裸著上半身——一身小麦色肌肤、结实毫无赘肉的背部、手臂线条,十分性感。
他趴在床上,而满布著伤口的背,十分怵目惊心。
她捂著嘴,眼眶发热。
“你真是一点都不温柔,难怪尧不爱你……”
即使受了伤、发著烧,他的嘴还是一样不安分。
解皇口中的“尧”指的就是阎帝——颜子尧,樊御妃对他情有独钟,但他最终还是拒绝了她的感情,和美食仙子关絮悠在一起。
“啰嗦。”樊御妃不以为然的啐了声。“不喝拉倒。”
虽然心有些痛,但她是衷心祝他幸福。
她从来没服侍过人,只有被服侍的分。
“有棉花棒吗?”桑琥珀悄声询问。
“用完了……”昨晚上药时,全都用光了。
“谁?”解皇有气无力的问。
“是个美女。”樊御妃瞪了他一眼。
桑琥珀还以为她生气了,于是连忙澄清。“我是『厉风旅行社』的领队——桑琥珀。”
她被一个堪称艳光四射的大美人称赞,感到很不自在。
“哦……”解皇应了声。“怎么了?”
“旅行社?”樊御妃一头雾水,不解的望著她。
“水……”他像迷失在沙漠中饥渴的旅人,发出虚弱的求救。
“我来吧!”桑琥珀抽了几张面纸卷成条状,蘸了水涂抹在他干涸的唇上。
站在一旁的樊御妃挑了挑眉,恍然大悟。
这家伙,明明附近就有个温柔的美丽佳人,可以照顾他,竟还大费周章的把她找来,简直不怀好意。
“皇就交给你了,我有事先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樊御妃穿上外套、拎起包包翩然离去。
桑琥珀连想叫住她的空档都没有。
她将视线调向他伤痕累累的背,一道道的血痕刺痛了她的眼。
霍地,脑海中那张看不真切的脸孔又来报到。
她眉头紧皱,不堪其扰。
到底是谁?是谁躲在她记忆深处,却又不肯露面?
“你怎么了?头又痛了?”解皇眯著眼,声音相当沙哑。
“没有。”她轻摇头。“还需要水吗?”
“嗯,渴死了。”舔了舔唇,他还发著高烧,体内燥热,需要大量水分。
“我去向服务人员要根吸管好了。”桑琥珀这才想到这个简单、迅速的解决之道。
“不用麻烦了。”他叫住她。“我有个更快的方法。”
他连说个话都已经费尽气力,哪还有余力使用吸管。
就算有,他也不想,因为还有更棒的方法。
“嗯?”
他闭上眼,缓和高烧带来的不适,才又接续道:“你喂我。”
“嗄?!”桑琥珀仿佛听到火星话似的,张著小嘴,满脸困惑。
真累!跟这女人沟通,得花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
他已经够缺乏水分了,她还要让他重复第二遍。“你喂我。”他没好气的说。
这回,她听懂了,却更诧异。“我、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解皇简直快要翻白眼,昏过去。
“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他大吼,扯动背部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桑琥珀黯下神色,无话反驳。
“桑、琥、珀。”他一字一字的从齿缝中挤出。“快点!”
再继续跟她“卢”下去,他会虚脱而亡。
踌躇了一会,看著他因呼吸而急促起伏的背,她慢慢踱到他身边。
解皇双眼紧闭、眉心紧锁,俊朗阳刚的睑庞有些苍白。
“喂?”桑琥珀端著水杯,坐在床沿轻唤。
“嗯……”他逸出喉音,回应她。
她伸手碰触他,才惊觉他的体温烫得吓人。“你得去医院。”她的语气里透著紧张与不安,俏脸上有著自责。
解皇的鼻息浓重,没力气回话。
桑琥珀喝了一口水,俯身?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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