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慈墨微微瞌上疲惫的双眼,右手有节奏地敲着床榻,猜测她祖父及景王接下来有可能会有的运作。
“还有,反对的声音太小的话,派几个人给我把水给搅混了,特别是那些暗线,可以用上了。”反对的声音越大,才能显得他们越有预见性嘛。这样做,这些人又不会暴露,还能站在反对的立场上让他们殷家扩大战果,为什么不做
如果舆论面倒,就算翼州的百姓们都及时迁了出来,也不感激殷家。如果有人死了,就不同了,死的人越多,活着的人就越庆幸。那么这些活着的人对殷家就越感激,死了幸存者的家属对罪魁祸首就越怨恨。
流雨神色凛,这样做,真发生地动时,恐怕死亡人数会翻几倍吧只是她也没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殷家失败还真是命大啊。”次日,谢意馨也接到了殷宪珂被气得吐血又被救过来了的奏报。
眼中有丝失望,更多的是不解,据她得到的消息,殷宪珂被气得挺狠的,这样的人竟然能挺得过来,还没有任何的不妥这就是大大的不妥啊。
罢了,想不通便先搁在旁。谢家露出了这么个明显的破绽,接下来,殷家应该有所行动了吧不知道谢家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如谢意馨所料,就在殷崇变上折子预言了浮阳乃至整个翼州会发生地动之后,道道命令从谢家飞出,发往翼州。整个翼州开始高速地运转起来,而且全城开始戒严,随时准备应付些突发事件,预防有人混水摸鱼。
可是,谢家也知道,没有千日防贼的,百密总有疏。所以这回,也是次考验,次对人才的种筛选。
有人闹事,可以,但他们定要尽快控制住,不让事情扩大蔓延。在浮阳这片,谢家根深叶茂,随便都能叫到自己人来帮忙的地方。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也别指望放出去做什么大事了。
“我们上回遇刺,是殷家所为”君南夕问。
谢意馨做这切,并不避讳君南夕。
她抬眼,见他并不吃惊的样子,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是殷慈墨所为,殷家,只是参与吧。”
君南夕端着茶杯的运作顿,哦了声,示意他知道了。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的也不看看证据什么的”
“没必要。”君南夕面露浅笑,“我相信你,咱们夫妻体,在这种事上你不会骗我。”
“而且,你的为人,敢下这个结论,那这件事就是真的。”
谢意馨原先就是半倚在君南夕怀中的,此时忍不住转过身,抱住了他的腰身,整个人埋在他怀中,心中默默地说了句谢谢,谢谢你毫无保留的信任。
君南夕抱着她,眼中划过抹深思,殷慈墨,殷家么三皇兄在其中又是怎样个角色馨儿既然如此忌惮殷家,他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了
对于地动事,朝中大多数人都是将信将疑的。有人信,有人不信。这两天,朝堂为了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这日,上朝,两派人马再次吵成团
张员外道,“殷大人,你嘴皮子揿,就让翼州十万万人迁徙,如果地动不发生,这些损失,你赔得起么”
殷崇亦撩了他眼,“张大人,我同样问你句话,如果真的发生地动,翼州十万万人的性命,你担待得起么而本官不才,是敢肯定地动定会发生的,而你,敢打包票保证地动不会发生么”
“你你你”张员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甩袖,来了句,“不可理喻”
这役,明显是张大人败了。
看着又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方人马,秦明忠出列,就事论事地说道,“皇上,对于此事,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得赶紧得出决断,也好安排后续的工作。如果信这地动的预言,那就赶紧出皇榜说明,安排人员撤离;如果不信,也正好出个公告,别弄得人心惶惶的。”
周昌帝坐在龙椅上,不语。他自然知道早下决断的好处。只是,迁徙,劳民伤财,如果地动真发生了还好。如果没发生,百姓定会有怨言的。那么他这个下旨让百姓迁居的皇帝,岂不就成了个笑话被人如此忽悠蒙蔽。
殷崇亦跪列,“求皇上下旨让翼州的百姓迁徙吧。臣敢下军令状,半月之内,翼州必有地动如果没有,那就是老天保佑,切损失,皆由殷家承担。”
这番言辞恳切,心为百姓的话,令人动容,连周昌帝都有所松动。
“皇上,臣附议殷大人的话。臣这两日夜观星象,发现天机混乱,东北方似有妖星作怪,激起民怨,惹怒天神,故浮阳有此劫并不奇怪。”钦天监阴阳司厉天行说。
闻言,周昌帝眼闪,闪过抹莫名的情绪。只是周昌帝的龙颜隔着冕旒,让人看不真切。
祝文况也奏道,“皇上,大昌好些年都没有出现过地动了。为什么别处不地动地动的偏偏的浮阳所属的翼州施大人主政翼州近十载,在翼州这些年的作为,臣也略有耳闻,确实有违人和。此番,多半是天怒人怨的结果,必是浮阳施政之人有不妥的地方。求皇上整治翼州官场,还翼州片青天。”
周昌帝想起御案上,近来摞摞弹劾浮阳官员的奏折,浮阳官场近半的官员被弹劾。
他眉头微皱,这近半的官员啊,大多数都是谢家系的,而且被弹劾的原因,不是些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小事,就是些捕风捉影之事。至于祝文况口中的施平真,问题也不大,只是有时施政时手段过于强硬,惹了些怨言。
若搁在平日,他定把这些折子扔回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御使的脸上,只是这种非常时期,百官都盯着呢,时想不出太好的处置办法,所以这些折子都压着呢。
“祝大人,怒本宫不能苟同你的说法。皇上,恕臣直言,如果依祝大人所说,那么像周怀天这种罪大恶极之人,他当初主政之地定是天灾**不断才是,怎么矜州那几年却点事也没有可见地动乃天灾,不可预见,实非人力所致。不过臣也赞成整治翼州的官场,不,应该是所有地方的官场。咱们不能放过个坏官,也不能冤枉个好官”
“李大人,你可不必如此激动。祝大人说的也有他的道理。周怀天祸乱矜州,招民怨,却没有天罚,而施大人却惹来此劫,应当是有原因的,只是在下法力甚微,查不到出来原因罢了。”厉天行说完,转过身对周昌帝拱手,“皇上,虽然臣能力不及,可皇上鸿福,臣之师傅此时恰在京中,皇上可招他来相询二,必能解皇上之惑也。”
“朕记得,汝之师傅,是慧元大师”周昌帝问。
厉天行答,“正是,家师常年在外修行,这些日子夜观星夜,感应紫禁城有不妥,这才来到京中的。家师对此劫略有所感,或许能为皇上解惑二。”
祝文况提议,“皇上,慧元大师乃道教高人,法名或许有所不及慧融大师,但慧融大师至今闭关,咱们请慧元大师来相询二,不失为个参考。”
“臣附议。”
“臣附议。”
“好吧,厉爱卿,把你师傅请来吧。”
“皇上,这回巧了,我师傅正在宫中给太后娘娘讲解佛经呢。容臣前去相请。”
“不用了。既然慧元大师在给太后讲佛经,你去请,岂不是打扰了太后的雅兴朕领着尔等去趟慈宁宫就是了。”
兹宁宫中,谢意馨等人正陪着太后,起听慧元大师讲经。
周昌帝便带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
番见礼后,周昌帝开门见山,就浮阳是否会有地动事相问于慧元大师。
“浮阳必有地动,这点毋容置疑。这是人为造成的个劫,大昌避不过的,只得生受着。”
“这是否是因为翼州官员施政不当,导致民怨所致”有官员大着胆子追问。
“有这个原因,但主要的原因却是有人伤了龙气所致。”
伤了龙气原本静静坐着的周昌帝眼眯,“慧元大师,这是怎么回事烦请你说清楚。”
“是啊,慧元大师,龙脉龙气事关大昌,你也是大昌子民,可不能袖手旁观啊。”太后附和。
“皇上有命,贫道不敢不从。只是贫道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如果要知道确切的原因,还请皇上容贫道演算番。”
“大师请”
随即,慧元大师席地而座,摆出星盘龟壳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神神叨叨地开始演算起来。
刻钟左右,他停下那些器具的摆弄,手指飞快地掐算起来。渐渐的,掐指的速度慢了下来。
蓦地,他睁开眼,喷出口血雾。
众人都被这个场景惊住了。
“师傅,你没事吧”厉天行忙扑了过去,紧张地问。
“没事,只是觑探天机,被反噬了下而已。”慧元大师摆摆手,挣扎着站起来后,他深吸了口气,对皇上说道,“禀皇上,贫道幸不辱使命,已演算出来浮阳乃至整个翼州会有此劫的原因。去年有人在东北方大肆动土,诺,就是这片地。”他从怀中拿出了份大昌地图,在东北某处画了下。
然后接着说道,“动过土的地方,生成桃花煞,这股煞气冲天而上,伤了守护大昌的龙气,所以翼州首当其冲,必有此劫。皇上这年来,身体比起往年,是不是偶感不适的频率更多了”
周昌帝愣,迟疑地点了点头,他还以为这是年纪年比年大的缘故,难道真是龙气伤了的原因
“那就对了。动土的人乃妖星,他不止用煞气伤了龙脉清气,此等妖物还盗取了龙气,所以皇上身体才会比以往虚弱。而且此妖物用盗取的龙气来助长自己的气运。所以此人及他的家族,近年来必是事事平顺,经商者财运亨通,为官者官运加身。”
太后听事关龙体,忙问,“那慧元大师,是不是抓住了这妖星,就能让皇帝无恙,顺便解了此劫”
“回太后,这妖星甚是警觉,作乱番之后,逃至京城。而且此劫已形成,破是破不了的,即使贫道做法,也只是能减轻劫数的轻重程度而已。但是皇上太后,贫道在此不得不郑重说件事。”
“此妖星不除,桃花煞不解,大昌的龙气就会被其盗用,直至龙气被盗干净为止”
龙气被盗干净,岂不意味着大昌要亡国
众人都被这个说法吓了跳。
“大师,该如何做”太后更是面露焦急。
周昌帝的脸也沉了下来。
“需要找到此妖星,再从其亲属家眷中,挑上百零八人,回到戾气形成之地,贫道亲自布个八方轮回阵,由她做阵眼,便能解了这桃花煞,而且,还能减轻地动劫的程度。”
太后忧心重重地说道,“只是刚才大师你也说了,这妖星已逃至京城,这茫茫人海的,又该如何寻得”
谢意馨看着慧元师徒他们,眼底划过抹冷意。看到此处,若她还不知道殷家打的是什么主意,那她就真的蠢笨如牛了。
殷家这招将计就计真是高啊,殷家是福星,那么谢家就被他们扣上了灾星妖星的帽子。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得了个人乃至个家族祸害他的江山社稷的,任何人都不行
只是,他们运气真不好,选错了人。
80第七十九章
只是这回,谢意馨想错了,周昌帝并不如表现在外地那么在意道教与佛教的。
利用道教佛教等宗教达到自己的目的,太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
因为君无威知道,百姓们需要信仰,他们信了因果,就有所畏惧,因为畏惧而有所约束。无畏无惧的人,并不是那么好管理的。所以他从不抑制宗教的发展,却会控制在定的范围里。
对于周昌帝这个接任的儿子,他临终前就曾交待过,宗教作为引导与控制民心的工具,可以利用,却不能尽信。
这也是君无威担忧有人利用宗教,借着周昌帝的手,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颠覆皇朝。
众人以为君无威对这些天命什么之类的是极信的,只是事实上,君无威对这些,虽然谈不不屑顾,却不会被其左右,甚至能反着利用把,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由君无威教育出来的周昌帝同样如此。
至于龙脉龙气之类的,如果这些由些苦苦修行的德道高僧说出来,或许他会信上几分,只是厉天行
修行了,却连世俗荣华都抑制不了的人,说出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所以在厉天行装模作样地说着朝中有妖星作怪的时候,周昌帝眼底划抹丝嘲讽。
太祖教的这些东西,周昌帝直都是谨记在心中,这些年,也没吐露过半点。他是预备效仿皇考,在临终前,才会对接任者吐露的。
只是这些,谢意馨不知道,殷慈墨同样不知。而君南夕,却是能看出点的,所以看着今天这出戏,他才会如此从容。
“太后,恕臣直言,刚才慧元大师不是说了吗那妖星曾在东北方动过土,只要我们找出确切的动土的地方,再看看是谁在这动过土,这人不就找出来了”有人提议。
太后希冀地看向周昌帝,“皇帝,这个法子听起来倒是可行。这妖星若是不除,哀家这是寝食不安啊。若能除了这危害大昌的妖星,哀家的心就能放下了。”
“只是慧元大师标出的那地,我们只知道是在翼州境内,也不知道是哪个县哪个角落啊。”有大臣疑惑地说道。
“我师傅既然能算出浮阳会有地动劫是被人乱动土伤了龙气,就能大致算出是到底哪处被动了土。只是这么做会消耗定的法力,刚才师傅已经受伤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演算”厉天行骄傲地说道,只是在说最后句话时,明显带着担忧。
“无妨,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就算为师法力不济,为了这十万万苍生,为师就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也是会去做的。”慧元大师脸淡然。
周昌帝缓缓点头,“慧元大师既有如此怜悯苍生的心,朕心甚慰,那切就劳烦大师了。”
“皇上,太后,贫道这就开始演算。”
接下来,又是阵神神叨叨的举动。
只见他眼皮掀,睁开了眼,可众人注意到他眼中只剩下眼白部分。接着,他手挥,出来张长形的宣纸,接着他手握着笔,在纸上挥毫着,期间,他的眼睛直是只有眼白部分存在。
约摸过了盏茶左右功夫,他大喝声,朱笔横穿宣纸,“皇上,太后,这是贫道开了天眼看到的,朱笔所指,便是咱们要寻之地。正因为此处被人随意动土,伤了龙气,惹来了天劫,”
谢意馨抬眼,只见原来空白的宣纸上,画着副翼州的详细地图,比她所见过的任何副都要详细,大到城市小到乡村,有上面都能找到。这博闻强记的本事,也算是能耐了,她暗忖。
“咦,这片不是属于燕子湖的地么”
众人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开封府的同知李大人,此人在翼州的浮阳县任过县丞,能认出来朱笔所指的地方是燕子湖所属并不奇怪。
“我瞧着也像。”有在那任过职的官员附和。
谢意馨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传现任浮阳县丞。”
周昌帝沉声道。
姜成白满头是汗地上到跟前。
因为殷崇亦预言地动事,不少翼州的官员都被传召回京询问相关的情况,所以立姜成白个小小的浮阳县丞能及时出现,很正常。
他站在地图面前,细细地看了好会,才说道,“回皇上,这图看起来,确如李大人所说的,是在燕子湖带的地方。”
“去年,曾有人在此大肆动过土吗”周昌帝问。
“贫道算出,应该是四月中旬左右动的土,而且此妖星是八月下旬离开浮阳县来的京城。”慧元大师补充。
姜成白想了好久,然后拿眼看向她爹谢昌延,脸的纠结与为难。
谢意馨见此,淡淡笑,终于演到这步了,这些人真不容易啊。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周昌帝皱眉。
“回皇上太后,其实燕子湖并不大,而且浮阳县的县衙正是坐落在燕子湖区内,所以臣对这带还是比较清楚的。若说去年四月份有谁动过土的话,只有当地的谢氏族,他们当时组织过人挖了条渠。”姜成白扫了谢昌延眼,低头说道,“这谢氏族,正是持礼公的本家族人。”
此话出,不少人目露异色,谢家竟然是妖星所在的家族么
是了,这切都太符合了。四月份动土,八月谢氏族举族迁来京城。而且盗了龙气,助长自己的气运,经商者财运亨通财源滚滚,为官者官运加身步步高升。谢家这年来的事,不正应了这句
“谢爱卿,可有此事”周昌帝皱着眉头问。
“这个,臣不是很清楚。”谢昌延这话倒是实话。
“你不清楚,就找清楚此事的来回答”太后听妖星可能出自谢家,加上他模糊的态度,顿时不悦了,加上此刻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她开口插句话还是可以的。
“皇上,臣记得翰林院典簿谢东名正是谢大人的族人,他正是去年从燕子湖迁来的,皇上何不传他来问话”有大臣提醒。
“传”
不久,青年才俊上前,“微臣参见皇上”
见是谢东名上前回话,众人的脸色更微妙了,谢东名如今是翰林院典簿,十七岁的翰林院典簿,真可以称得上是年少有为了。不正应了刚才慧元大师所言
周昌帝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谢东名想了想说,“回皇上,去年老家确实曾挖过条渠。只是皇上有所不知,去年四月时,天气反常,有个多月没下过雨了,如果再没有水浇灌庄稼,所有的土地都有可能颗粒无收,所以我们才会挖这条渠,欲引燕子湖的水浇灌庄稼的。”
“皇上,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谢家明显就是那妖星”厉天行义正辞严的指出。
“按慧元大师所说之言,确实是谢家符合这条件。”祝文况捋着胡子颔首。
谢昌延站出来,沉声道,“厉大人,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啊。我们谢家对朝庭对君家,忠心耿耿,片赤胆,哪会祸害江山社稷再者,承蒙先皇及当今圣人的恩典,我们谢家作为十大世家之,过得也不差,为何要自掘坟墓,祸害这江山我们谢家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原因显而易见,只能说你们谢家得陇望蜀欲壑难填”
谢昌延气道,“滚你的,你们嘴皮子揿就想给我们谢家扣上这祸乱江山的帽子,没门我爹随太祖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对大昌对君家,我们谢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师徒现在意欲如何残害忠良么”
这话有影射,众人都沉默了会。很快,便有人打破了这沉默。
慧元大师说道,“谢家是大昌的功臣,这点贫道不否认。但若说今后绝不会做出危害大昌江山的事,贫道就不敢肯定了。或许这不是你们的本意,但不可否认,你们先前在燕子湖挖的那条渠,确实是伤了龙气。而且你们谢家,确实出了个妖星”其实从妖星的可能性渐渐指向谢家的时候,慧元的眉头也直是紧紧锁着的,似乎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唯今之计,只要用这妖星做阵眼,配以百零八谢氏的青壮年男子做阵墙,由贫道布下八方轮回阵,便能修复受损的龙气。你们谢家号称对大昌忠心耿耿,不会连这点要求都拒绝吧”慧元步步进逼。
谢昌延瞪了他眼,然后深吸了口气,跪下了,“皇上,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昌是君家的,谢家对君家自然是忠心耿耿的。雷霆雨露俱是皇恩,只要皇上有命,谢家不敢不从。就算布这个阵需要谢家全族的人出动,谢家也不会皱下眉头只是有些疑问,还需要请慧元道长解释清楚。”
她爹的官场智慧终是成熟起来了,谢意馨边想着,她注意到直沉着脸的周昌帝眼中闪过抹亮光,似是满意谢家的忠心与臣服
“准了。”周昌帝说道。
“敢问道长,参与布阵之人,事后都能安然无恙么”
慧元眼皮掀,“作为阵眼的妖星必死,至于阵中的百零八人,也不定会死。”最后句,慧元斟酌着说道。
谢意馨冷笑,这话太得太不由衷了。她皱着眉暗忖,皱眉,殷家这招太狠辣了,而且胃口也太大了,竟然想把谢家网打尽,也不怕撑着自己
他们先用民怨事,打击谢家在翼州大本营的根系官员。接着,用个什么八方轮回阵,将谢氏脉的人全部收割了。
且不提阵眼是谁,单说要在谢氏族中抽调百零八名青壮年,这点就够毒辣的。这些人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不,是定有动无回。
谢氏族,总共才五百八十七人,除却女人,老人和小孩子,青壮年也才不到半数,他们口气就设计了那么多人去送死,胃口当真的大
这是要从根本上给谢家狠命击啊,要知道人没了,就算有再多的资源又如何
而且,能做阵眼的人恐怕都不简单,必是殷家深深忌惮之人,这个人会是谁
这个局布得简单,并不难看得出来,棘手就棘手在,他们用了翼州将会发生的地动做为印证,只要地动如预料中地发生,那么就算他们此刻再满嘴胡言,都是对的,即使错了,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修补龙气。”慧元大师强调。
“皇上”太后看向周昌帝。只要对皇家有利,她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而且在她看来,谢家破坏了龙气,现在只死人,他们谢家占了天大的便宜了。难道不该将功赎罪
接着,几个皇子也发言了。
“父皇,此事要三思而后行啊。”
“是要慎重。”
“是啊,江山重要,但也不能寒了大臣的心。”
太后再劝,“皇帝,哀家知道你素来看重谢家,可你不能弃君氏江山于不顾啊。况且我们只是要求谢家族人帮忙布个阵而已,又不是抄家灭族。”
周昌帝揉揉眉心,问道,“谢爱卿,此事你们怎么看”
“其实本王妃很想知道,按照道长的说法,这做阵眼的妖星又是谢家何人”谢意馨难得插话了。
“这个晋王妃不必担心。其实贫道算出妖星出自谢家的时候,贫道心中也惊讶。不过贫道自有法子将妖星找出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必不会冤枉了任何人”答完之后,慧元转向周昌帝与太后,“皇上,太后,家师临终前,将镇教之宝银玄铃赐给了贫道。这银玄铃的个妙用,便是能寻找妖星只要贫道带着它在每个人面前走圈,如果妖星在其中的话,它定会发现警告的。”
慧元边说,边从怀中拿出檀木盒子,盒子上贴着道繁复诡异的画符,让整个盒子看起来就不是凡品。
周昌帝与太后都脸意外,“真这么灵验”
“这银玄铃作为道教之宝传承了几百年,自有其神通。”
“皇上太后请掌眼”慧元打开盒子,还没说完话,盒中的铃就叮铃呆铃地响了起来,而银玄铃本身也是振动不安。
“这是”太后疑惑。
慧元的神情凝重了,“银玄铃有反应,说明妖星就在我们周围”
“快,封锁这里,所有人都不许动违者严惩不怠”太后忙吩咐,然后神色凝重对皇帝说道,“皇上,既然妖星在此,就让慧元大师将其找出来。哀家倒要看看这妖星究竟是谁”
周昌帝自然没有什么可反对的。
于是,得到允许的慧元手持着佛尘,手捧着打开了的檀木盒子,里面躺着银玄铃,在众人面前慢慢走过。
这个,银玄铃很安静,那个,没有反应
被检验过的人都偷偷松了口气,然后就拿看好戏的目光跟随着慧元大师,看看谁是那个倒霉蛋。
当慧元走至谢意馨面前时,不出意料的,银玄铃整个铃声大作,整个银玄铃铃身振动不已。
谢意馨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勾起抹微微的弧度,似笑非笑。
忽略了谢意馨似笑非笑的眼神,慧元大师沉声喝,“原来妖星竟然是你”
所有人都意外了,晋王妃竟是那妖星
谢意馨心中苦笑,妖星,真是太抬举她了。她以为殷家设计的这个妖星不是她祖父就是她父亲,再不济,也可以是瀚哥儿。原来她在殷慈墨等人眼中,比她祖父父亲更让他们忌惮及寝食不安么非除不可
接着,他恍然,“是了是了,桃花煞,桃花煞”
慧元大师紧紧盯着谢意馨,口中喃喃,“这面相,这面相”
“皇上,太后,能否请出晋王妃的八字让贫道算”
“本王妃的八字,岂可随便示之于人”君南夕不同意。
“小五”太后不赞同地看着他,“此事事关大昌江山,你别胡闹。”
谢意馨拉了拉君南夕的衣袖,摇了摇头。
君南夕凝视她半晌,终于点了头。
“给他"
慧元拿到了谢意馨的八字,然后掐指算,“果然如此”
“皇上,此乃妖星无异贫道观此妖星的面相,发现她原先并无做王妃的福气,顶了天只能做个侯爷夫人。而且此人前半生富贵荣华至了极致,而福碌寿却止于出嫁后,命犯六煞,后半生劳碌却无所获,终是不得好死。”
谢意馨心中微讶,此人说的不正是她上世的命格么难道他果真有几分本事的随即释然,假亦真,真亦假,假假真真,才是行骗的最高境界,慧元有几分真本事,不奇怪。
“可是如今她命格奇诡,福碌寿俱全,此乃逆天改命之相。皇上,如果这桃花煞妖星不除,晋王妃日后的富贵不止于此,她将会贵不可言。”
“道长,此话差矣,晋王妃是皇家的媳妇,自然是贵不可言的。”君南夕脸认真地纠正。
“不,我是说,她将比君家任何人都尊贵”这话说完,慧元便脸色白,接着他招佛尘,扰乱了众人看向他的视线,而他像有什么欲呕出来,却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诛心之论比君家任何人都尊贵,那君家的江山难道要改姓不成
太后惊怒交加,周昌帝心里不舒服。
突然间,慧元后悔了,他不该淌这趟浑水的。当初就不该秘密见了那个人后,就决定趟这浑水的。
如果说他前面所说的话全是胡诌的话,后面这些,说的全是真的,他发誓。
当他的目光触及瞪着他的小十时,他吃惊得瞳孔微睁,目露惊恐。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泄露天机,他必会当场毙命的,不会有好下场的。
作者有话要说:前阵子事忙,忙过了,这些天应该能正常更新了。
81第八十章
小十紧紧抓着谢意馨的手,绷着张小脸,努力地忽视那些投来的恶意的目光。
君景颐微微愣,这说法和他们先前商量的不符,不过却比他们之前商量的还要好,难道是临场发挥
“比君家任何人都尊贵派胡言”太后铁青着脸,看向谢意馨的目光如同要吃人般。
谢意馨有些啼笑皆非,比君氏任何人都尊贵,这话未免太难道她还能当大昌的女王不成她又没那个野心去谋君氏的江山。
“皇祖母英明,可不就是派胡言么”
向温和的君南夕此刻也收住了笑,目如寒星,“慧元道长好本事,两句话,就让本王的王妃去死。”
慧元被他盯着,只觉得寒气直从心底冒起,心中不由苦笑,这个个的,真不好对付,只是走到这步,想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经过刚才,慧元有点忤了,面上却不显,只淡淡地说道,“贫道言尽于此,做与不做全在皇上了。”
“道长,你刚才那番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君南夕站出来,说道,“父皇,皇祖母,既然到了这步,那儿臣也和你们交个底。且不说慧元道长的话可不可信,儿臣如今这个样子,顶了天了就做个闲散王爷,注定了与皇位无缘的。便是王妃她想谋君氏的江山,也无从谈起,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再者,咱们君家也断断没有因为个不知道打哪来的道士说的两句箴言就处死儿媳妇的道理。如果你们不放心,父皇可在边远地方圈块地给儿臣,儿臣不日便带着王妃前去封地,无召决不回京。如果你们还不放心,大可以将儿臣从皇室中除名,儿臣与她绝无半句怨言”
“胡闹”太后斥道。
戚贵妃也忙说道,“事情还没定呢,你就急巴巴地要出京,你要是撇下母妃个人在宫中么”
“皇上,慧元大师虽然在民间德高望重,只是,此事凭着面之词就断定谢家及老五媳妇有罪,是不是太过武断了”皇后也缓缓开口了。
其实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端看皇帝的态度了。如果皇上相信的话,个大师,足以。
如今,周昌帝面上片凝重,心中却是摇摆不定。谢家,他用得顺手,而且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他不想动谢家。
谢家倒台,弊大于利。倒台之后,如果翼州果真发生地动的话,最有可能进入十大世家的是殷家,殷宪珂带领的殷家可没有谢家守规矩好管理。
只是,他不信佛道,可是其他人信民意很重要啊。若不能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谢家,恐怕他想护着压下众臣的意见,也护不了多久了。毕竟难堵天下悠悠众口,恐怕要不了多久,只要翼州真的发生地动,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谢意馨能看出点周昌帝的犹豫,皇帝能有这样的态度,她该知足了。
毕竟刚才慧元那番话,直把她与谢家都说成了危害大昌江山的妖星灾星了。这种事若搁在前朝的庆隆年间,恐怕他们二话不说,就被皇上下令拉出去斩了。
他此时还能保持理性,已经是个非常冷静自制的皇帝了。
这样就够了,于是谢意馨把小十交给身后的春雪,然后上前步说道,“皇上,太后,儿臣觉得作为被慧元道长诬陷的妖星,我应该能说几句话吧”
“这是自然。”周昌帝点头,面色和缓了些。他素来知道老五媳妇有急智,目前这个局或许她能解开也不定。
“慧元大师,我想问你,谢家可曾与你有何仇怨”谢意馨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不曾。”慧元大师说。
“那就好。”谢意馨点点头,“慧元大师,我知道道门中人需六根清静。旁的我也不多问,我只想知道,大师您六根清净了吗”
众人愣,这是什么意思
谢意馨没理会众人的神色,看向慧元的眼神带着抹了然。
慧元,前世可是鼎鼎有名的大昌国国师呢。
这国师是在君景颐登基之后封的,君景颐登基还是有些反对的声音的,当时君景颐极需些佛家道家的得道高人来证明他的正统。所以慧元就成了国师。
而后,据说明妃成了太后之后,对五台山上的清静念念不忘,每隔三五天,必召国师前往康寿宫把手谈经。
太后信道信佛,这件事举国上下皆知,对于太后与国师频繁相见,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至为争夺后宫权利,蒋初篮孝字压身,隐忍退后,把战场让给了殷慈墨与明妃。而后来,明妃不知道被拿捏住了什么把柄,偃旗息鼓了很长段时间。
之后慧元国师就逝了,以个极不体面的名义逝的宫闱,不过消息是被封锁的,外界的人只知道零星半点。
上世,谢意馨对这些并不关心,如今想来,明妃与慧元之间,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只是刚才慧元作法时,她注意到直静默地站在太后身后的明妃,目光落在慧元身上时,带着丝丝的情意,总之很不寻常。
明妃掩饰得很好,她初初看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后来又被她抓到了次这样的目光。
联想起上世的事,谢意馨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关联。据说,慧元之前是常年混迹在五台山上的,而明妃陪着太后在五台山住就是好几年。这些,难免不让她多想。
慧元眼色凝,她知道了不可能晋王妃再怎么命格奇诡,也不过是个未出过京的妇人,不可能会知道的
“贫道的六根自然是清静的。”
谢意馨冷冷地道,“你说谎道佛同源,道教五戒,不得杀生;不得荤酒;不得口出妄语;不得偷盗;不得邪滛。如今你不止犯了邪滛之罪,还口出妄语,谗毁贤良。刚才那些话,由个六根不净的人,真是可笑至极我且问你,你这样妖言惑众,安的是什么心”
刚才看到君南夕为了她退让到连皇子的头衔都不要了,谢意馨是真的愤怒了。
“你,你”慧元脸上惊怒交加。
众人愣住了,慧元大师身上还有这等污点
“你胡说,我师傅决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你这个妖星,休想污蔑我师傅”
“污不污蔑,你问问你师傅不就知道了或者说,你希望我把你那些滛乱女客的证据拿出来”最后句,谢意馨是对慧元说的。
被这样质问,慧元是又气又怒的,却又不知道谢意馨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丝毫不敢辩驳,就怕张嘴,只会惹来更难堪的话语。
“即使贫道于女色上德行有亏,也不代表我没有本事预测出这些的能力。”慧元大师板着脸说,“当年,鸠摩罗什大师还娶妻了,这又如何说”
谢意馨才不管他反而的辩解,只转过头来,对周昌帝说道,“皇上,这等品行有污之人说的话,能信吗”
“阿弥陀佛,谢施主,请口下留情。”此时,谢意馨他们身后传来声悠远佛号。
众人回头,发现竟然是慧融大师至。
谢意馨深吸了口气,说道,“慧融大师,非我不愿意口下留情饶他回,实在是他刚才欺人太甚你刚才没见,他番话下来,差点就将我将谢家逼至了绝境,百条人命,他眼都眨下他那诛心之论,如果皇上和太后都是不容人的,要不然,就那么会,信女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只现在,恐怕现在不少人心中疑虑着我是不是那妖星呢。这等披着正义面皮的魑魅魍魉,我不揭穿他,以后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所以,慧融大师,此事我只能说抱歉了。”
这身大师的皮,她今天无论如何都给他剥下来要不然,还不知道多少如她般的人被他三两句话就祸害了呢。
谢意馨说这话时,表情实在算不上好。慧融苦笑,真是老脸都丢尽了,只是师傅临终前,曾托他定要对这个师兄照拂二,所以他闭关时感应到他要不好了,才会提前出关的。
“谢施主,由贫僧来吧,不必污了你的手。如果你对贫僧处理的结果不满意,再出手可好”
慧融大师都这么说了,这点面子,谢意馨还是要给的,于是闭上嘴,面无表情地立在处。
君南夕眼带笑意,缓缓地靠了过来。
谢意馨察觉,侧头看了眼,发现是他,气倒是消了点,吐出口气之后,对他笑了下。
只听慧融大师说道,“皇上,太后,慧元算是我的师兄,他品行有污。所以他方才所说切,俱是派胡言,作不得数。望皇上不要因此而对忠臣有了猜忌才好。”
而慧元对此并不反驳,只阴沉着张脸站在旁。
没办法,虽然他是师兄,但两人个在佛个在道,而他师弟慧融的佛号又比他的道号闻名,他此时也知,辩解无益。
这么戏剧性的幕,众人只觉得接受无能。
“慧融大师,虽然你是佛道大拿,可是慧元大师是道教大师。也不能因为你句话,就否定掉他吧要知道刚才的结果可是慧元大师费了许多心血才测算出来的。”殷崇亦慢悠悠地说道。刚才慧元已经将晋王妃及谢家逼入了死局,他实在不甘心就让那么好的机会溜掉。
慧元此刻有些恨殷崇亦了,他现在明白晋王妃是知道他的底细的,虽然不知道她如何得知,但就是知道了。他不想自己的丑事被暴出来,好容易慧融师弟帮他遮掩过去。殷崇亦说这话,不是逼晋王妃将他的丑事抖出来吗
周昌帝眼微微眯,眼睛在殷崇亦与厉天行慧元三人身上来回打量,殷家那么迫不及待要铲除谢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