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关于那两孩子的流言蜚语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搅动”周昌帝眼中划过抹讶异,接着眉头拧了起来。开始他也派人查过,但确实没查出什么可疑的人来,顶多也以为就算这流言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也是针对谢家去的呢。所以他才决定暗中往里推把的。如今想来,难道幕后之人连朕也起算计了
达成所想之后,周昌帝经提醒,自然想起来如果这出戏背后真的有人的话,恐怕目的不纯。最有可能的是想离间他们君臣,真真是其心可诛如果没有达成所想,自然又是另番景象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谢老爷子沉声道。
“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周昌帝眼中冷意盎然。
此刻周昌帝有种被算计的愤怒,加上对恩师的愧疚,对他的这点要求自然是没有不应的,“好,你待如何做”
“此人费尽心机设了这个局算计我谢家,应该还有后招。”
究竟什么样的后招对刚抗旨惹得龙颜不虞的谢家来说才是最致命呢
昨晚,谢老爷子与儿子孙女商量后,觉得关键还在五皇子身上,而谢意馨的猜测是很靠普的。
他们都是玩阴谋诡计的老手了,两人对视,均猜到对方的想法。
周昌帝则是又惊又怒的,他觉得背后之人简直在找死,竟敢把主意打到老五身上而且心中也有怀疑,那人是真的知道那件事吗
“其实是不是如此,我们按着他的预想试他试就知道了。”谢老爷子道。
周昌帝点头,“说说你的打算。”
“臣欲暂且隐瞒五皇子与馨丫头的婚事,等幕后之后揪出之后皇上再下旨赐婚。然后咱们这样”
皇上边听边点头,计划可行,他本来就是打算在他的万寿宴上再宣布几桩婚事的,太傅的请求与他的想法并不冲突。
就在他们定计不久,当天,便有流言传出,说皇上欲为五皇子聘持礼公之长孙女为妻,持礼公不满婚下赐婚,甩袖而出,气得皇上摔了最心爱的茶盏。
时之间,关于持礼公及谢家恃宠而骄自大轻狂不识抬举的流言沸沸扬扬起来。
就在众人嘲笑讽刺谢家不识抬举之时,五皇子活不过二十五并且子嗣艰难的留言传了开来。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这就是持礼公不满婚事的原因。知道的人越多,对谢家就越发同情起来。
想想也是啊,毕竟谁不想自己家的姑娘年纪轻轻地便守了活寡,再者,五皇子这般,算是绝了继位的可能了。
其实若谢意馨是庶女,谢家估计捏着鼻子也认了。只是五皇子是贵妃之子,尊贵无比。与之相配的当然得是顶级的世家贵女了,而且还得嫡女,非庶女可以唐塞。
可是大世家培养个嫡女可不容易。而且谢家如今长成的嫡女就谢意馨人,也难怪持礼公不愿意了。好钢得用在刀口上嘛,当然不能浪费在五皇子这把没前途的刀上了。毕竟活着的人才能有前途,死人是没有希望的。
皇上再疼爱五皇子又怎么样,难道能越过儿子把皇位传给孙子不成就算如此,那也得五皇子生得出来才行啊。
只是看这样子,皇上明显是赖上谢家了。
而谢家的拒绝又能坚持多久呢皇上是不会放任谢家的。因为谢家的拒绝真是个坏榜样,不仅扫了皇上的面子,而且还绝了五皇子娶个世家妻子的路。
如果皇上这回放过谢家,那下次给五殿下指婚世家女的时候,那些世家就有话说了:哦,你恩师家的闺女你舍不得祸害,就来祸害我们家的,太不公平了吧。
此时,知道这个消息的几个世家,如黎家蒋家等,都无比庆幸,出手出对了啊。他们几家,都有未嫁的嫡女,而且都很优秀,可不能浪费在五皇子身上。而且纷纷决定,次日定要替五皇子美言,劝持礼公尽快低头。
持礼公,对不住了,别怪我们推动促成这结果啊,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既然皇上看上了你家的闺女,你就勉为其难吧。
其实不低头更好,惹怒了皇上,谢家的人就等着被边缘化吧。那么空出来的肥缺,他们就能安排自己人了。
众人心中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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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老爷子派了小厮过来春暖阁传话,让谢意馨赶紧去书房趟。
谢意馨仅略作收拾,便往崇德园匆忙而去。
在半道上遇到本家的几位长辈,忙顿下脚步,“十七叔公,锦扬叔,翔子哥,你们刚从外面回来”
谢意馨注意到他们脚下的鞋子沾着黄泥,便猜到他们定是去看那片地了。
“是意馨丫头啊。”说话的是刚才谢意馨叫的十七叔公,只见他慈祥地注视着谢意馨,笑道,“刚才我们几个去了城郊转转。”
意馨丫头这称呼是老爷子让这么叫的,原来本家那边的人都称呼谢家第三代为小姐少爷的。不料老爷子嫌弃叫得生分,非得改了。
谢意馨也不在意,只是个称呼而已。
“十七叔公,近段时间府中是忙乱了些,有些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你们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尽管去找管事,管事解决不了的,就找三叔。别客气好吗”
闻言,十七叔公心中片温暖。人老了,对人的情绪就格外敏感。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很容易就分辩得出来。谢意馨语言神态诚挚,再思及话中的意思,府中形势也确实不乐观,但是谢府在如此忙乱之下,仍能尽心地安排他们的衣行住行,丝毫不见丁点看不起乡下人的意思,可见他们是真心待他们这些族人的。
十七叔公当下也笑道,“瞧你这丫头,你说的十七叔公都知道,如果有问题,我们定不外道。”
“这就对了。”谢意馨也笑了,本来还想多聊两句,不料春雪轻扯了她的衣袖下,思及还要去崇德园趟,当下也不敢耽搁,只歉意地说道,“十七叔公,锦杨叔,我这还点事,就先走步了。改天得空了,再去桂院找你们说话,我可是很好奇老家那边的事的呢。”
他们自然都看到了春雪的小运作,而且刚才遇到时,谢意馨也是副匆忙的样子,想必是真的有事,当下都劝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要说话哪天都可以的。”
谢意馨行了个晚辈礼,带着春雪匆匆离去。
看着谢意馨这个小辈的背影,十七叔公与谢锦杨的心情只觉得沉重。
这两天他们无意中打听到,京郊那片地,每亩的价钱是十三四两银子,并不是老爷子所说的十两。这片地,少说都有百亩,那么谢府至少得往里填补三四千两银子。他们想,就觉得窝心无比。若是持礼公府红红火火倒也罢了,只是现在他们自己都麻烦缠身,仍愿意向族人伸出援手,这份情谊很重啊。果然是同根同源的才会帮助你么。
“这么懂事的孩子,真配...的话,可惜了。”谢锦扬摇头,这几天流言纷纷,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
“造化如此,自有其用意。”十七叔公倒看得开。
谢锦扬叹息,“哎,当初在燕子湖时,总想着七叔公定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咱们是来了才知道,原来七叔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这还不是外面那些人闹的,欺负咱老谢家没人。”十七叔公哼哼,人老了,就特别护短,当下扭过脸对众小辈训道,“我可告诉你们这些小家伙,等大伙儿搬来了京城,你们不给叔公我好好念书,仔细你叔公我手上的鞭子不留情。”
“谁不好好念书了”有倔强的小子瓮声瓮气地反驳。
谢锦扬摸了摸孩子的头,“听你十七叔公的话,咱努力念书,将来出人头地了,好好帮你三叔公他们。”
“嗯。”另个孩子重重点头,仰着脑袋道,“十七叔公,锦杨叔,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准努力念书,将来帮三叔公干活”
“祖父,您找我”打开书房的门,谢意馨问。
“嗯。”老爷子抬眼看了她下。
“大侄女,就看到你祖父,没看到你三叔我也在呢。”谢忻峰调笑。
谢意馨哦了声,“三叔,你也在啊。”
老爷子指着桌面上的纸张,道,“散播五皇子谣言的人找到了,喏,就在上面写着。”
“这么快就找到人了”谢意馨挑眉。
谢忻峰笑道,“还好,我们也只比皇上的人慢了点点。而且刚收到消息,皇上已经把人给捉起来了。”
谢意馨拿起那张纸,会心地笑笑,这是当然的了,谁敢比皇上还快得到消息啊。
“屈晋涵”谢意馨皱眉。不是三皇子和殷慈墨的阴谋,难道从头到尾她都料错了不成
“是四皇子动的手。没想到吧,咱们家与四皇子素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他却要对我们下手。”谢忻峰叹了口气。
屈晋涵,礼部郎中,二叔的同年,有个在后宫当良媛的女儿,可惜的是失宠已久,只在宫中靠着淑妃不咸不淡地熬着日子罢了。
此人虽说是四皇子的人,但并不得重用,还有点别人不知道的,就是,此人擅兵谋。
信上说,五皇子活不过二十五及其子嗣艰难是他在与二叔喝酒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的,被店小二听去,成为流言的源头。
谢意馨想,难道,开始,查那流言的源头时,所有线索皆隐隐指向了谢家,原来她二叔被人利用了。
她二叔,真是谢意馨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亏得谢家已经向皇上表明了决心,皇上也相信此事必不是谢家做的,才抽丝剥茧地查下去。要不然,单是拒绝了皇上的指婚又散播五皇子活不过二十五及其子嗣艰难的事,就够谢家喝壶的了。
“大公主最近有没有动手”突然,谢意馨福如心至,问了那么句。
谢忻峰回忆了会,才道,“动了几个,工部侍郎张信洲,还有李勤督给事中,还有两个小官。”
屈晋涵,张信洲,谢意馨咀嚼着两人的名字。上世两人并不是无名之辈,两人的名声响亮得很。
回想着这两人的境遇,她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这想法冲入脑中的时候,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只是她越想越有可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在书房内慢慢踱步思考,甚至在心中默默地列举着些名字对比着。
谢忻峰讶异地看了谢意馨眼,她这是怀疑幕后主使不是四皇子不成看向老爷子,却见他老神在在地喝着自己的茶,不见丝毫异色。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桌上的公务看了起来。
大约过了两刻钟,谢意馨才呼出口浊气,眼皮掀,明媚的双眸中有抹清亮之色闪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谢意馨忍不住为这次的连环计惊叹。如果没有上世的经历,她也定以为是自己多疑怀疑错了方向。
上世,好像是大公主赏花上驸马被撞破之后,大公主发了回疯,被波及的官员也有几个,是谁她不记得了。之所以记得屈晋涵张信洲两人,皆因这两人在几年后名气太大了。
两人在流放马鬃山时遇上马贼,逃至北蛮。两人个出身工部,个擅长兵谋,在北蛮混得很好,用如鱼得水来形容都不为过。
出身工部的张信洲帮北蛮建屋造舍发展农耕农具打造兵器。擅长兵谋的屈晋涵则帮着北蛮人出谋划策,四处征战,甚至在五十九年与大昌的战役上,大胜大昌,让大昌将士死伤无数。
两人那么帮北蛮,大昌人对他们应该是恨之入骨才对。开始也的确是的,大昌百姓都骂两人是卖国贼,大臣,对与他们有亲故关系的人更是从来都不假辞色。如果不是那两人的家人很聪明,在他们名声大噪之前已经秘密搬走,不知所踪。他们的到亲定会被痛失亲人的百姓折磨至死的。可惜这两个人太聪明了。
就在大家以为这两个臣会被载入史册遗臭万年的时候,情况大逆转了。
那年,是君景颐登基前的年,周昌帝病重。北蛮再次来犯,大将军周以意外身亡,大军群龙无首节节败退之际,君景颐请命出征。
不知君景颐使了什么计,竟然成功策反屈晋涵,让他做了内应,重创北蛮,使得北蛮元气大伤,十年内必不敢与大昌为敌。
这役,让屈晋涵华丽转身,由卖国贼成为大昌国的大功臣,也让君景颐立下了不世之功,顺利登基。
之后,有人说君景颐能成功策反屈晋涵,是因为殷慈墨写给屈晋涵的封信。
那封信也流传出来了,引得无数人争相传阅。谢意馨也有幸读了回,那劝文信,的确不错,引经据典,大气庞博,骈丽无双,据说当时直说得屈晋涵泪如雨下,行文间那种气度胸襟让屈晋涵折服不已,这才让屈晋涵决定弃暗投明。
以前她不明所以,总觉得她虽然不喜殷慈墨,但她个女子能做到如此,的确堪称典范了。
现在嘛,比起她的魅力,谢意馨宁愿相信他们早已勾结在起不,应该说,屈晋涵就是枚棋子,枚君景颐殷慈墨放在北蛮的棋子个推手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这切。
因为在屈晋涵投奔北蛮后,与大昌交战时,双方有败有胜。但是现在想来,这战局的胜败,似乎被人操控了般。
但大昌胜的时候,多半是君景颐的人得到好处,迅速升迁。
而大昌败的时候,损失及被责罚的将领,或是与君景颐敌对,或是碍着他的路。
想到上世那些年轻少将,哪个不是君景颐的人这些都是他登基后才看出来的。
用北蛮的败来安插培植亲信,用北蛮的胜来排除异已。
原来,君景颐与殷慈墨竟然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在军队在朝庭排除异已,安插亲信的
这局布得真是深远庞大,而且环环相扣如果这连环计不是用来算计他们的话,她定会为它喝彩的。
从大公主的赏花宴开始,算计谢家,之后的流言算计五皇子,再到后来安排屈张两人,算计四皇子,算计无数人。
这个连环计最大得利者当属君景颐殷慈墨两人,被坑得最惨的是四皇子和谢家。谢家被坑这事就不多说了,说四皇子吧。屈晋涵的每次胜仗与杀戮都会激起百姓们对屈晋涵旧主四皇子的怨恨。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吗,四皇子的差事不管办得多么地用心,只要屈晋涵不死,就会不断地消耗着他努力积累的成果。让他渐渐地与皇位无缘。
殷慈墨君景颐也真的是大手笔,可以说,君景颐的皇位,殷慈墨的名声,真的是用鲜血铸造,用白骨堆砌的。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人命,不管是百姓也好,将士也罢。在他们眼中,恐怕只是有用没用的区别吧。
可惜,这两人还没法收拾。没关系,动不了他们,还动不了他们的手下吗
不管如何,屈晋涵这个人不能留为了边关数万万的将士也好,为了削弱敌人的实力也好,怎么样都好,这个人就是不能留
屈晋涵身在北蛮,虽有消息传递,但还能配合着殷慈墨君景颐两人的计划,说明他本身的能力就不俗。只是谢意馨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有点犹豫,这么个有能力的人,杀了会不会太可惜了
而且从前世的行事来看,可见他是个在乎家人的人,要不要先把他的家人控制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人弄过来为他们所用
不,不好,如果弄不好会打草惊蛇的。要是能知道屈晋涵为什么替殷慈墨君景颐效力的原因就好了,可惜时间太紧,估计很难查得到。
况且他刚揭了五皇子的短,周昌帝不会放过他的,大昌已没了他的立足之地。难道她要学殷慈墨般来用他想到这个,谢意馨就阵抗拒。太血腥了,她不想这样。
谢意馨忍不住摇头。
“怎么了”谢忻峰问。
“祖父,三叔,你们真觉得那幕后之人是四皇子”谢意馨反问。怎么着也不能鹬蚌相争,让殷慈墨君景颐两个鱼翁得了利。
闻言,谢忻峰也觉得似有不妥,他刚才直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像么那屈晋涵分明是四皇子的人啊。”
谢老爷子则是含笑地看着两人的对话。
“可三叔也说了,我们谢家与他四皇子素日无仇近日无怨的,怎会平白来算计我们谢家若是到了那什么最关键的时候忌惮我们谢家进而算计,倒也说得通,只是现在这不还没到那个时候吗”
有些话不能说得那么白,所以皇位争取的关键时候,谢意馨只含糊过去了。平时小打小闹是有,又不是生死大仇,大家都有分寸的。没到那个关键的时候,谁也不想出手就置人于死地,毕竟都是世家,伤敌千,自损八百。
“馨丫头说得对。老三,有些事,咱们不该那么早下结论的。”谢老爷子慢悠悠地说道。
“祖父,三叔,你说,如果我们谢家和皇上起动手对付四皇子的话,目前看来,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你是说,三皇子”谢忻峰问,现在三皇子和四皇子是最有力的竞争者,方有损,另方自然受益。
谢意馨点头。
谢忻峰又道,“可是反过来说,四皇子也有可能利用咱们这种心理来布局啊。”
谢意馨摇头,“听着像是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不会,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个搞不好,就弄假成真了。”
谢忻峰想了想,说道,“关于五皇子活不过二十五的消息,知道的人不算多,屈晋涵又是从何得知呢淑妃知道倒是有可能。如果屈晋涵是从淑妃或四皇子这里得知的,倒能印证了四皇子是幕后之人的说法。可是,有没有可能是之前屈良媛得宠时皇上说漏嘴让屈良媛得知了去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谢意馨肯定了这点。
“那依你的意思,我们不出手了”
“不。”谢意馨接着说道,“不管如何,我还是相信咱们之前的判断。屈晋涵没那么无辜,就那么恰好地顺着我们推断的方向跳进来幕后之人是谁不敢肯定,我觉得三皇子是幕后之人的机率占七成。但屈晋涵定与幕后之人有关系,此人不能留。祖父,你觉得呢”
谢老爷子目露欣慰,点头赞同了她的做法。
谢忻峰见老爷子都点头了,忙道,“好,我去安排。”他这大侄女,确实有点与众不同啊。
对比谢家这边的轻松,皇宫那边的氛围就显得凝重多了。
此时宣德宫片忙碌,宫女内侍进进出出,手里或端或拿着东西。
戚贵妃哭倒在周昌帝怀中,周昌帝看着端出来的盆盆黑紫的血水,只觉得胸闷无比。
虽然那天和持礼公商量时已经隐约猜到了背后之人会拿老五来作文章,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敢揭老五的短
最让周昌帝受不了的是,老五就在今天上午病情发作,比上次提前了十天
周昌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替老五看病的御医张问宾曾说过,君南夕的病每季发作次,每季日子的提前都意味着病情的加重。
如今周昌帝认定了这次君南夕的病会提前,完全是因为那流言的原因他此时真恨不得将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就在这当口,暗卫告诉他,查出散播谣言之人了,屈晋涵,礼部郎中,是老四的人。周昌帝立即让人把屈晋涵捉了下狱,然后把四皇子召过来臭骂了顿,这样还没完。四皇子的母妃淑妃也被训斥了顿,以教子不严的罪名从正品降至从二品昭媛,以示警告。
而直等着消息的君景颐殷慈墨两人反应不尽相同。君景颐是高兴,预计的目的完成了大半了。
“皇上没派人去训斥谢家”殷慈墨再三确认。
“没。”来人答。
“下去吧。”殷慈墨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谢家又躲过了次,她现在也看明白了,前几天周昌帝与持礼公那出戏是演给她看的呢。可惜,就算他们怀疑,也没办法。
谢家不上当,害她预计所得的利益少了大半,真是可恶至极五皇子病重,多好的机会呀。若是谢家真的抗旨,那么在皇帝派人去训斥谢家之后,她就该进宫看望姑母了。届时于五皇子病危之际,跪求皇上赐婚,为五皇子冲喜。
与谢家两厢对比,自己的深明大义有情有义,对比谢家的抗旨不尊蔑视皇室,定能为自己为殷家加不少分的,可惜啊可惜。
宣德宫
张问宾满头汗水地从室内走出,袍上还沾着不少的血迹,整个人看着触目惊心。
“张御医,老五怎么样了”周昌帝与贵妃忙追问。
张问宾摇头,“情况不乐观,五皇子很消沉,求生意志并不强烈。”
“什么”戚贵妃大惊之下竟然把抓住张问宾的袖子,“你是说五儿竟想求死不,不可能的”
周昌帝也是脸阴沉地盯着张问宾,这位老御医心中也是片无奈,人说求死救不活,五皇子不配合,就算他有神仙般的医术也救不过来啊。
“张御医,你想想办法。”
张问宾琢磨,若是五皇子这样子没了,皇上定不会放过他的,是不是该找个人来分担下
“张御医,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就算你要的药材再珍贵,朕也给你弄来”
戚贵妃也脸希冀地看着他。
张问宾苦笑,这下不说出个办法来,还真不行了。当下便道,“也不用什么药材,只要找个人来,刺激五皇子,让他有求生意志便成。”
“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人你说”
“最好是五皇子心底在意的,其实皇上和贵妃娘娘也可以进去试着和五皇子说说话,或许能唤醒他的求生意志也不定。”
周昌帝闭了闭眼,朝李德招了招手,李德跑过来后,才道,“李德,你去宣谢家大小姐进宫,亲自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天没更,这章很肥,算是稍作补偿吧。大姨夫第二天,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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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谢家这边,在家人担忧的眼神中,谢意馨登上了宫里的马车。
被匆忙叫进宫中,而且还是周昌帝身边的李德大总管亲自去请,谢意馨路上都是浑浑噩噩的,摸不着头脑。
进了宫,周昌帝也没跟她废话,直接和她说,“五皇子病了,求生意志非常薄弱。请你来,是因为在他心中,你是个特别的存在。朕希望你能刺激他的生存欲望,明白吗如果五皇子好不了了,那么”
话说到这,根本不等谢意馨回答,便挥手让人把她带到了宣德宫五皇子的寝宫。
看着谢意馨比同龄人都沉稳的身影,周昌帝不断摩挲着左手的指板,眼神晦暗不明。
其实在李德去谢家的这段时间,他与贵妃都去和五皇子说过话,但效果不大。把谢意馨叫进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只希望切都朝好的方面发展吧。
宣德宫内,气氛凝重而哀伤。
浓郁的药味冲鼻而来,谢意馨回过神,不由得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啊。
谢意馨抬眼望去,挂着白色围帐的红木床上,躺着面容苍白的君南夕。
如他给她的感觉,温和沉稳而踏实。
慢慢地打量了整个寝宫眼,她整个人开始放松下来。不知为何,谢意馨呆在这里不觉得压抑,只觉得心安。
其实皇子们的寝殿都大同小异,她上世有幸去过君景颐的寝殿,当然不是个人去的。他的寝殿,却不像君南夕的宣德宫,无端地给她种安心的感觉。
大概只是心理作祟吧,谢意馨摇头。她提起裙摆,缓步走向君南夕,在离他还有臂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谢意馨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君南夕,
其实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于君南夕,她都没有恨过,即使他是殷慈墨的丈夫。她想,大概是上世谢家倾颓的时候,他是唯个旗帜鲜明为谢家说过话奔走过的人吧,连自己的夫君朱聪毓都没有做到的事,他个外人却去做了。
她当时知道的时候,心中的滋味可谓五味杂陈,感慨良多。
可是,他个病重的摄政王,又如何斗得过权柄在握的新帝只会加速新帝对他的猜忌及打压罢了。
君南夕那么聪明睿智的个人,在做之前便想到了会有那样的结果了罢,他当时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做那些事的呢
撇开前世之事不谈,她重生至今,君南夕亦帮她良多。不管是有意无意,命运竟把两人牵扯到了起。这样的情况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刚才皇帝说,她在君南夕心中是个特别的存在,对此,她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做皇帝的,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目的性都很强,很难让她毫无保留地信任皇帝所说的话。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阵阵的脚步声,似是在催促她般。
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君南夕,谢意馨迟疑地开口,“你,赶紧好起来吧。”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我不喜欢轻易放弃生命的人。而且在我眼中的君南夕不是那么懦弱的人呢,快好起来吧。”
“你去了,大约我也好不了吧。”想起刚才周昌帝的未尽之语,谢意馨自嘲地笑笑。
这话是她的真心话,她看得很清楚。君南夕要是去了,即使周昌帝不追究,与皇家有过牵扯的她,京中的仕族大家又有哪家敢娶
那些大家长们都是人精,做件事都是琢磨来琢磨去的,不把所有的风险都考虑过遍,是不可能会下决定的。更何况是替小辈们娶妻这种大事。
如果事情真到了那步,恐怕最终她也只有嫁到小门小户去了。她并不是看不起小门小户,只是自古以来婚姻都讲究门当户对,嫁得太高太低,都难有美满。
其实这样还算是好的结果了,谢意馨猜测,如果君南夕真的去了,她被要求守节终身不嫁的可能性高达八成。
谢意馨说完这句话后,君南夕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睫毛轻闪。
谢意馨意识到他要醒过来了,紧张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君南夕刚睁开眼,仅看了她眼,又昏迷过去。
而且皮肤竟然渗出丝丝黑血,沾染了雪白的里衣。
这等现象吓了谢意馨跳,忙冲着殿外喊了两声,“太医,太医”
张问宾直就在寝殿外,听闻谢意馨的叫唤,立即冲了起来。当真是冲,干宫女内侍都被他甩在身后。
张问宾第时间给君南夕把了脉,然后查看了他的身体,然后欣喜地道,“好好,五殿下终于肯积极配合了。快,去准备药浴,我先给五殿下施针”
张问宾声令下,宣德殿内的宫女内侍便开始分工合作,忙碌起来。
谢意馨神色沉重,眼睛片刻不离君南夕,汗湿的发,沾血的白色里衣。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拥有两世见闻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
吩咐完之后,张问宾惊奇地看了仵在旁的谢意馨眼,想不到谢家大小姐来了趟,竟然真的能唤起五皇子的求生意志。看来,谢大小姐对五皇子来说果然是个很重要的存在。想到最近纷纷扰扰的流言,张问宾恍然,原来如此啊。
烤金针的间歇,张问宾不由得生出股儿大不由娘的感慨。要知道,刚才皇上和贵妃都亲自来劝过五皇子的,可效果竟然比不上谢大小姐人。
没人告诉她接下来要怎么做,谢意馨尴尬地站在旁,任由张御医打量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只作不知。
就在这时,戚贵妃身边的流云姑姑进来,说皇上与贵妃娘娘在偏殿了,请她过去。
谢意馨最后看了君南夕眼,然后随着流云姑姑去了旁边的偏殿。
偏殿内,周昌帝与戚贵妃端坐在主位上。贵妃眼中难掩欣喜,不复之前的哀伤。
而周昌帝则面色淡淡,略减了几分先前的阴沉。
把谢意馨叫进宫来,也不过是想多个人多份希望,想不到还真对了老五的心病,原来谢家这个丫头在老五心中竟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么
如果是这样,老五这次的消沉,很有可能也是因为她。为了她,老五竟然不惜以死解脱对这丫头的束缚想到有这个可能,周昌帝就气血上涌,这个不孝子
忽然,周昌帝猛地灌下杯茶,他怕自己再不冷静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他这个举动,惹来两道疑惑的目光。道是戚贵妃的,道是谢意馨的。
喝下茶之后,周昌帝阴沉地看向谢意馨。他很想把这个害了老五的罪魁祸首拖下去砍了,但终究是心疼儿子。其实他也怕,他怕砍了谢意馨,就把老五的那份牵挂给斩断了,便也活不长了。
被周昌帝这般盯着,谢意馨只觉得呼吸困难,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可她动都不敢动。好会,周昌帝才移开眼睛。谢意馨只觉得周身松,忍不住小口小口地呼吸起来。
良久,周昌帝才开口,“朕和老太傅已口头订下五皇子与你的亲事,对于此事,你怎么看”罢了罢了,儿女都是债啊。老五为了她,不惜把命都算计进去,就不知道这丫头当不当得起老五的这份深情
谢意馨睫毛闪,迅速地看了周昌帝眼,只见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指板,面无表情地。她小心翼翼地答道,“切但凭皇上做主。”
算她识时务,周昌帝心中哼声,然后板着脸说道,“以后就和老五好好过吧,他好你才会好,他要是不好了,哼”
谢意馨有些哭笑不得地应下,“臣女谨遵皇上旨意。”她不由得想,不知道当年殷慈墨有没有同样享受过她今天的待遇
谢意馨不知道的是,上世殷慈墨的确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后来婚礼的切也只是比照着前面几位皇兄来办理,甚至在细节方面略有不如。
至此,周昌帝勉强满意了,挥了挥手,“退下吧。”
“臣女告退。”
接着,谢意馨被领着去了旁边的花厅,宫女们给她上了茶后退到旁。
谢意馨看着杯中的茶叶暗忖,看来五皇子转危为安的消息不传来,在这之前,她便不能出宫了。
大约过了个时辰,张御医才满脸疲惫地出来,告知他们五皇子已无碍次日便会醒来的消息。谢意馨跟在皇帝贵妃身后去看了五皇子回,远远的她只觉得君南夕的脸色比她之前见的更苍白了,屋里也弥漫着股血腥味。
随后,皇上贵妃赐下无数赏赐,谢意馨被允许出宫回家。
谢府,自打谢意馨被李德不明缘由地带走,福祸不明,谢府众人的心便是提着的。连直有午睡习惯的两老,都罕见的没去睡。
直到谢意馨带着大批的赏赐归来,府中凝重的气氛才消散。
二婶管氏眼红地看着这堆赏赐,忍不住追问起谢意馨进宫的缘由来。
而谢意馨又哪里敢说
老夫人见了,忙喝止了管氏。
随后,谢意馨跟着老爷子去了书房,把入宫后的事巨无细漏地说了出来。末了,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祖父,五皇子究竟得的什么病,怎么那么奇怪”
老爷子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窗前,良久才答道,“五皇子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盅毒。”
“盅毒那不是苗疆的东西吗五皇子没出过京吧怎么会中这种盅毒”谢意馨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五皇子所中的春蚕盅的确是苗疆的东西。其实五皇子也是受害者,当初真正中了春蚕盅的是皇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皇上曾亲自领兵攻打过苗疆缅甸带,因那里地势险恶,虫蚊良多,皇上不幸失踪过段时间。后来才知道皇上被苗疆圣女所救,我们这边的人找到他时,圣女对他已是情根深种,得知皇上竟然是毁她家园灭她族人的罪魁祸首时,那圣女恨意绵绵之下,给皇上下了这春蚕盅。”
“那圣女的目的在于让皇上断子绝孙,在中了春蚕盅之后,每个被孕育的孩子,都会带着这种盅虫。春蚕盅很霸道,以吸食人精血为生。大人还好,精血还能由外物得到补充,而孩子特别是胎儿就惨了,很多等不到出生就胎死腹中了。所以皇上从苗疆回来后,宫中那年流了很多孩子。”
“后来呢”后面二三十年里,皇上的孩子还能陆续出生,并且都很健康,定有什么原因的。
“后来皇上察觉了,每次侍寝后都会给妃嫔用药,避免死胎的发生。太医院也在致力地研究克制春蚕盅以及清除春蚕盅的办法。那时候的贵妃还是普通的妃嫔,误食了太医院替皇上煎好的克制春蚕盅的汤药,后来意外地有了五皇子。后来太医院的太医们发现皇上莫名其妙地就好了,直到三皇子出生,张问宾张御医才发现,皇上身上的春蚕母盅不是消失了,而是不知道何时竟然跑到五皇子身上去了。”
谢意馨暗忖,这会不会是皇上如此疼爱五皇子的原因之呢
“根据我们苗疆得到的些记载,中了春蚕盅的人般活不过二十五年,并且越到接近二十五年子嗣越稀少,每季还得承受次切肤之痛。”
看来,这个才是五皇子身体虚弱的真相。之前说五皇子是因为生产前贵妃不慎动了胎气的说法,只是蒙人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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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气氛肃穆庄严,等候皇帝上朝的众臣神色凝重,不复往日的轻松,似乎预示着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皇帝上朝,跪,拜”
随着哄亮尖锐的传唱声响起,皇王龙行虎步而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高坐,俯视着脚下的众臣子。殷慈墨跟着温宁舒起站在周昌帝身后,秉住呼吸,眼中闪过抹狂热。每次大朝,看着朝拜的众臣,她都有种君临天下之感,那种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众臣朝拜之后,周昌帝身后的传唱公公扬起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臣参礼部郎中屈晋涵酒后失仪妄议皇室之罪。”
不出意料,御使首先发难。而且众官员看,哟,说话的是汤舒赫,皇帝手下的纯臣。
不过,利益相争的时候,他们也只作不知。
“汤御使,你不是向自诩公正严明的吗可不能区别对待啊。那晚屈郎中确实是酒后失言,才口出狂言,妄议皇室的。可是,他不是个人喝的酒,而是与国子监祭酒谢渊保起。大家都知道,话都是你句我句才接得下去的。如果屈郎中犯了妄议皇室之罪,谢祭酒也定逃不了干系。所以,皇上,臣参谢渊保妄议皇室之罪”
众人抬眼看,发现反驳汤舒赫的是个新晋的御使。这位是想挑战汤舒赫御使的地位闯出个名堂呢还是弄投名状,向新主子新势力靠拢
听到自己被牵连,谢渊保慌,同时不住地后悔,早知道那晚就不和屈晋涵出去喝闷酒了,现在惹得身是非。谢渊保觉得自己很委屈,最近他发现老爷子经常与老三还有他那大侄女起在书房商量事情,却独独把他拔除在外,这让他心里嫉妒又难过。所以屈晋涵这个同年邀请他出去喝点小酒的时候,他才去了,却不料摊上这摊子祸事。
虽然谢渊保的能力在大的方面不行,但基本的官场素养还是有的,当下心定,出列,跪倒,大声道,“臣冤枉,求皇上明鉴”
“田御使,你胡说什么,凡事要讲究证据的,屈晋涵犯的妄议皇室之罪乃卖酒小二亲耳所听耳眼所见,干谢祭酒何事”谢家派的官员站出来辩驳。
田御使义正辞严地道,“谢祭酒屈郎中同行饮酒,谢祭酒见他人妄议皇室而不阻止,是为不忠;见同年犯错而不劝阻,是为不仁;这等不忠不仁之辈,难道不该治个罪”
谢家嫡系的位老头子被气得胡子翘翘的,“你这是诡辩,歪理屈郎中今年四十有,入朝为官也有近二十载,难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知道吗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别人在旁告诉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田御使也这么想的话,这个御使也别做了,赶紧退位让贤吧自己都管不住自己,还要别人监督的人,皇上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田御使梗着脖子强辨,“好,就算他谢祭酒没有妄议皇室但却有故意纵容失察之嫌吧”
“依田御使的说法,你自个儿很能明察秋毫咯那六日前在石榴巷柳记茶楼发生的起持刀杀人案,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田御使当时也是在场的吧,是不是也该治个纵容失察之罪”汤舒赫阴测测地反问。
涉及自身,田御使语塞,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众臣看,谢家的嫡系官员与汤舒赫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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