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喔。”书柔不放心,又交待了一遍:“别担心,那些老虎都有灵性,不会吃人的。我们再呆一柱香,待定下优胜者便速速离去,届时月神便没有任何的约束了。”
“嗯。”苏紫心不在焉的应答,并没有放松紧惕。她在考虑要不要施放结界将自己和书柔护起来。但此处人太多,只怕会有人发现她在施法,又忆起罕兽对法术的气息又异常敏感,思忖再三,还是作罢。
好在,那只老虎只是状似随意地嗅了嗅,银眼在人群划过,便甩着尾巴走开了。
这时,鼓点声越来越远,不一会功夫,那辆华丽的马车已经驶到了广场的正。在那里,有一个足有两丈高的石台,方圆有一二十米。为了方便四周的人观看,石台四周点燃了灯笼和火把,把已渐昏暗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纤毫毕现。
马车一停下,人群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分开两边的人潮又向间合拢,纷纷往前挤去。原本躲在人群最后面的苏紫和书柔,在不知不觉,又被夹在了人堆之。
身着轻纱的美人儿们下得马车,便依次登上了石台,回身,面对人群站成两排。他们都是十到二十之间的年龄,女的娇柔纤弱,男的唇红齿白,又都披着纱衣,不用猜便知是参加此次庆典的君贵。
随后,从马车上下来的几个汉则肩抬大鼓,放置在了石央央。再然后,他们围着大鼓俯下身,以额点地。
四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睁大双眼望向高台之上。
一阵轻柔婉转,若有若无的,夹着一种奇异的语调的歌声在广场响起。伴着那空灵的歌声而起的,是扬清脆的风铃声。
行礼之后,汉们慢慢直起上身,双手举过头顶,“啪啪啪”的鼓起掌来。苏紫的大眼诧异的四下看了看,并没找到唱歌之人,但如雨滴清泉般的摇铃声,却是来自君贵们轻柔款摇的腰肢上系着的银铃。
更多的乐器声响起,君贵有的手上拿着轻鼓,时不时地敲打一下。有的手拿一种竹筒状,似笛非笛的管在轻吹。那些跪地的汉,则再次双掌快速猛烈的击打起了鼓面。
苏紫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独立于大鼓上的女吸引了去。
鼓点急促,那女一动不动地跪伏于鼓面,忽然头朝后一仰,满头秀发在空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同时,她的双臂向着天空高高的举起,嘴里发出一声低呤。
低呤声初听如同黄莺初啼,动听之极,其尾音却绵软沙哑,撩人心弦。低声吟罢,女袍袖一甩,腰肢急剧的扭动起来。
她一身暗红色图腾绣边的巫衣松松披挂,衣襟敞开,露出内里只着轻裘小衣的美妙身段,藕臂上缠绕着两条长长的绯红丝带,衣袂飘飞间,似流风之回雪,青云之蔽日,艳光夺目。
随着女的旋转,淡淡的银辉从天而落。初升的皎月投下清泠的月光,变成一个个有形的,小小的光斑,和燎炬的光芒一起萦绕着她。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美丽的遥不可及。
直到女停下舞姿良久,广场还是一片死寂,乐声也不知何时戛然而止。
两侧的君贵们捂着急促跳动的胸口,一个个渴慕的仰望着那女,神情激动之极!
看到她们那灼热,急迫,渴望的眼神,苏紫也终于回过神来。这一回神,她便被四周轰然而起的啸叫和震天的欢呼声吓了一大跳。
人群发出一阵震破了天际地欢呼。成百上千的少年贵族,同时扯着嗓嚎叫着。此起彼伏。杂乱无章。
书柔一手捂着耳朵,向苏紫靠了靠,轻叫道:“她是什么人啊?”
“你不知道?”苏紫惊讶的回问。
书柔朝她看了一眼,摇头道:“不知。但肯定身份不凡。”
“她刚才...”苏紫说了几个字便顿住,蹙起了双眉。适才那女跳舞时,不经意间好像回眸朝她瞟了一眼,一双淡金色的眸波光潋滟,虽然相距甚远,苏紫却记得那瞬间心突突一跳的感觉。
还有女周身的清光,竟若有实质。千旋身上也有灵光萦绕,但那是魔法元素的光泽,与女身边恍若月光幻化完全不同。可月光又怎么会有形?
苏紫思索之时,狂热的啸叫声渐歇,不过依旧人声鼎沸。前方一个激动的少年声音传入耳,同样在询问着他的同伴:“竟能引动月华之辉!今年的月之侍者究竟何许人也?”
“是呀,上一次出现月华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真没想到能亲眼见到,这才是真正的神佑啊!”在他左前方另一人叹道。
“那也是正常,这个节日早就变味儿了。变成一个可以利用的日。君贵们无不想利用这一天攀附高枝,嫁与国王或城主。她们也不怕亵渎灵神。我若是月神,也不会施下神佑。”又有一人接过话道。
“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侍者大人跳的可不像是祀神舞,倒像是求娶之舞。”
“这你都不知道?今天是情人之月啊,月神会眷顾有情人的。我看正是因为月之侍跳的这支舞蹈,她看了在场的某个君贵,心有情,也想纳了回去,月神才降下神赐的。”
“原来如此。呵,不论她相了哪个君贵,人家都求之不得呢。要不是规则不允许,今日得胜的君贵说不定会为争夺月侍大人打起来呢。哈哈。”
听到这里,苏紫和书柔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义和有趣,心竟然隐约有了看热闹的期待。
几人讨论了几句话后,便停止了交谈。广场这时复又重新安静下来,只见石台之上出现一个俊朗的青年男。他先向月之侍垂首一礼后,转过身面朝众人,一脸喜色的说道:“诸位,明月已升,我们盼望的时刻来临了。我们尊贵的侍者大人刚刚聆听了神喻,即将宣布今天谁是由哪一位美丽的君贵来带领我们狂欢。现在,大家是不是与我一样,即期盼又有点紧张啊?”
说着,他往旁边的君贵们一一望去,人群里响起一片笑声。回答他的是君贵们或嗔怪,或羞涩,或紧张,或自信满满的表情。
待到笑声过后,青年的目光在人群巡视一圈,朗声又道:“不过,难道让我们的君贵就站在这里让你们随意挑捡不成?你们的热情呢?你们心对心爱的人儿如潮水般炽热的情意呢?还不快快展现出来!”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人群轰地一下再次沸腾了。仿佛得到了某种许可一样,所有人兴奋莫名,争先恐后的向石台边涌去。苏紫被推挤的站立不稳,慌忙将书柔拉到怀护着,往人潮相反的方向退去。
扑天盖地的花瓣雨飞向石台......
苏紫这下可算明白爵贵们身上配戴那么多花环有什么用了。
只见一束束花,一串串银铃,各类精致的小饰物如急骤的雨点一样掷向台上的君贵们,很快便在他们脚边堆积起来,连女爵贵的兽皮兜胸都飞到了空......
好在爵贵们出手,准头都是不错的,至少没有砸的君贵头破血流的情况出现。
苏紫她们被堵住了。
里三层外三层的贵族青年,成圆形将她们包围在间。苏紫的脑门让零碎的小物件砸了好几下,书柔更别提,都快被五颜色的花朵给淹没了!这还是苏紫施了忽视术,所有的人对苏紫的存在集体忽视的同时,对她身边的书柔也有点小小的作用的情况下。要不然,以书柔的美丽,恐怕所有的花束和饰物一样不漏的全部躺在她们脚边了。
说实话,苏紫不是第一次遇上此类情形,更大的阵仗都见的多,此时此刻面对人群的包围尚能沉得住气。但书柔顶着一头的花瓣,看着身边一圈或阳刚十足,或娇美迷人的爵贵少年少女们,那一双双灼热晶亮的眼睛,便显得很有点无措。
尤其见到他们的目光一个劲儿的往她胸前和短短的兽皮裙下瞟,书柔咬了咬唇,索性拽过苏紫踩着一地花瓣就往广场后边小巷方向拖。
“走开,走开,别挡道!看什么看,让我过去!”
眼见小君贵害羞,扯开了噪门嚷嚷,众爵都慢慢向后退。可前面的退,后面的人也跟着在走。她们始终处在包围圈央。正在这时,身后却似一股冷风刮来,只见堵在面前的人群刷的一下,不约而同地飞快往旁侧散开!
一个清冷的女声音由后传来:“都让开!”
原来是司一行人找过来了。
二人同时循声偏头看过去,那个面瘫的爵尊女正冷脸立在她们身后,目光到处,众人忙不迭的闪避。
蝉落后一步,也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她小步跑到苏紫身边,视线往苏紫身上一瞅,便低呼一声,叫道:“咦,原来你们互换了衣物?”她觉得苏紫穿这身可真好看,好似不沾烟火气般,白白嫩嫩,娇娇柔柔的,脸蛋比她身边的君贵还要精致。
说着,蝉微红着脸又凑上前一点,扯着苏紫的纱袖,表情有点可怜兮兮地问道:“你们怎么挤到这里来了?我们四处找你呢。你...呆会你要与她共舞吗?”
“当然不。”苏紫刚要说话,书柔却抢在她前面说道。
她斜身插进两人之间,顺手将苏紫的衣袖抽了回来,凶巴巴地说道:“我们正打算找地方躲起来,我的家族势力可是很强大的,不经族长爷爷同意,才不愿在这里挑选夫爵呢。”
“啊?”蝉没料到书柔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腔。
她那么问,也是有她的考量。今夜大家都会选择自己心仪的君贵,围着她跳一个晚上的舞蹈。书柔生的美,定然极受追捧。这个时候苏呆在她身边徒惹人妒嫉,自个心里也会不舒服,寻思着便由她来陪着苏好了。
孰知书柔根本就没计划参与,不过她说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
蝉找不到话题接下去,倒是司嘻笑着走上前:“那我们一块去喝酒吧?”
“没空,要喝你们自个儿喝去。”书柔反正不认识他们,说话便不留情面:“我只想与苏单独呆在一起,你们休要跟着。”
正说着,书柔一转头,便望见前面密密麻麻晃动的人头。众爵并没有放弃,仍然站在不远处观望,零星有花束朝她飞过来。头疼的轻叹一声,书柔偏过头来,放柔了声冲司说道:“要不你先送我们到那边巷口,陪着我们侯上片刻,迟一些再来酒楼找我们?”
司自是笑着满口答应,绕过她们在前边开路。
“不想挑选夫爵,又缘何要来素城?”没走几步,忽然间,身后传来不阴不阳的一句问话。
这话声调不高,语气平淡,只是投来的眼神颇有点晦暗不明。
书柔瞥向爵尊女,与她那双灰褐色的眼瞳对视了足足有四五秒钟,才俏目一瞪:“关你什么事?”
话一脱口,书柔情绪更不好了。她陡然顿住脚,回身冲了两步,伸手便狠狠地推搡上那女:“你谁呀你!我跟你很熟吗?走开,谁让你跟着了,多管闲事!”
“哎?这是做甚?”司吃了一惊,连忙劝阻道。
书柔这一下推的太猛,劲儿使大了,人没推动倒是自己踉跄着后退。苏紫手一伸将她搀扶住,也诧异的低唤了声:“书柔?”
她心下奇怪,书柔突然间哪来的这般大的火气?就算想甩掉他们,也不至如此呀,那好歹是位爵尊。
再看女,此时倒是好修养,只淡淡的看了看书柔,没有说什么,依旧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
“怎么了?”苏紫转回头来。对上她纳闷的眼神,书柔嘴唇蠕动了两下,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让她怎么解释?
难不成说,之前过来时,这女人托举她坐上肩头,自己兽皮裙下空空如也,那一处则直接紧贴上了女的后颈。而且好死不死,最脆弱的深口抵在了她颈后的腺素体上,被她那刻意释放,浓郁到充满侵略意味的信息素刺激的浑身酥麻,腰椎酸软的都快坐不住——
而且她稍一挣扎,压着她大腿的手便加大力道,将她强行按下,更是数次调整她的坐姿,将腺素体往里塞去......
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偏偏又那么隐蔽那么无耻,那地方被抵住,犹如命脉让人捏住一般,只差化做一滩水,何况还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只能强制忍耐!
书柔有口难言,一跺脚回身便走。
见她脚步匆匆,苏紫连忙疾步跟上。这个时候人们仍在激动的投掷,花朵暗器漫天飞,听到人们抑止不住兴奋的叫嚷声,苏紫连问了书柔几遍,没得到她的回答,便忍不住回首朝广场央眺去。
高台之上,君贵们满脸春风得意,谁还顾得上平日的矜持,为了多得点花束,一个个往台下狂抛媚眼的眼皮都快抽筋了。
而那个月之侍,正随意的坐在大鼓边缘,一只腿蜷起,一只腿闲地在半空晃荡,面纱上一双明媚之极眸淡淡的从人群扫过,那身华丽的巫袍被风吹的向后轻扬,加之流淌周身的清蒙月光,整个人看起来飘渺朦胧之极,也格外吸引眼球。
苏紫是两步一回头,愈看愈有种奇异的熟悉感,这女让她莫名的熟悉又亲切,可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那种...犹如大人们的气质...
低眉想了想,紧走两步,附到书柔耳侧,苏紫轻声问道:“书柔,你还没说,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书柔刚刚做完一轮深呼吸,虽然忿火烧,倒也没想过要把此事告知苏紫,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离那个臭流氓越远越好。听到苏紫突然发问,她亦没做多想,沉闷了一下下,才闷声回道:“我不是一个人,另有护卫相随。刚才进酒楼找你之前就随在我身后,现在不知道死哪去了。”
“侍卫?”
“嗯。是青妮的属下,随我从青州出来的。”
青妮?妮小主...
苏紫脑海灵光一闪,终于把这两个名字串联了起来,略微一顿,急忙又问道:“那,她可是与你同来?”
“你说青妮?”书柔摇了摇头,扁着嘴说道:“我也许久未见到她。”
偏头往左右看了看,司他们面带尴尬的跟了上来,就落后几步,但人声嘈杂鼎沸,看样并不会听见她们的谈话。转回头来,书柔把声音压到最低:“我在宫住了两月有余,若非听你道来,尚不知外界发生了许多大事。青妮不许我迈出宫门,传讯亦是不回,不知去了哪里。今次若非我闹的慌,也不会允我出来,便一路慢慢游玩到了这里,可巧遇上你...”
那日从死亡之地逃出后,小妮便马不停蹄将她带回了青州,初时尚且缠绵了多日,后来说有事要离开,青妮便一去不回。书柔嘴上不说,心里可盼来盼去盼成仇,又万分挂念家人,便死活闹着要出门散心。这一出门便跟出笼的鸟一样,四处放飞,谁都管不住。听一个护卫不小心说漏了嘴,小妮人在北海,书柔便一路哉,游山玩水月余晃了过来,也是路上听说这里有庆典,今日方到素城。
那么说,是偶遇了?
“你知懿轩在哪儿吗?”之前听苏紫说了一通,并没提及半点关于千旋大人的事,懿轩该不会还在曦大人那当阶下囚吧?
然而话方出口,书柔忽尔噤了声,惊愕地转头望前方看去。
迎面扑来数股强大的信息素,像一座山般盘踞在她们前边。
正在思忖她的话的苏紫也察觉到不对劲,一抬头,便对上数十道晶亮的目光。
四周一片静谧,在她们百米范围内的人都慢慢安静了下来,渐渐的,整个广场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定定的朝她们这边张望。
在她们眼前是十个健壮的青年,呈扇型展开,整齐的立在路边。这十个青年,身材高大,长相俊朗或清秀,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息,竟无一不是爵尊!而这些人,正是适才在台上擂鼓之人。在他们之间,还站着七头壮如牛的大老虎,白森森的獠牙露出个尖尖,低低呜吼。
见苏紫她们停下了脚步,蓦地,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十人同时整齐地上前一步,膝盖一曲,半跪下去。那些大老虎也同样将前爪弯曲,打直了身躯跟着青年们趴俯在地。
转眼间,苏紫的面前便跪伏了十个俊朗的青年男和七只猛兽,把路堵得死死的。
人群响起窃语声声,苏紫惊的睁大了眼,紧张地发问:“你,你们干什么?”
在她说话之际,又一个青年排开人群,走了出来。
这青年一头略卷的短发,正是刚刚在台上发话的人,应该也是这些人的领头。
那青年走到她们面前,视线好奇地看了看苏紫,又微微扫过司等人,最后转向书柔,发亮的双眼微弯,朗声笑道:“我还正在奇怪呢,台上那么多美丽的君贵,为何后面却有许多人聚而不散,原来是躲着个如此可爱的人儿。恭喜姑娘,你便是今日最美丽的君贵!”
啊?
书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望向苏紫,慌张地朝她身后躲了躲。
苏紫也怔住了,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问道:“为,为什么?她并不是收到花束最多的...”不是比拼人气吗?她适才留意过,那些参加比试的君贵,收到鲜花礼物最少一个的也远超书柔。
那青年咧齿一笑,俊挺的五官露出一口大白牙,有几分狂野的味道,虽然是回答苏紫的问话,目光却是越过她直直盯向书柔:“看来你们来自外乡,莫怪你会误会,这一年一度的情人之月,我们素城的居民可是期待已久,花束只是大家为表达心的激动和爱慕,是狂欢的一种方式。真正选择谁,是由月神的使者来决定,同样也是月神的意思,美人可不能拒绝喔。”言罢,青年抬手往上方指了指。
苏紫顺着仰头,就在她们上空不足两米的高度,一片清光闪耀,那莹莹飘浮的光点聚而不散,如一个大大的光环罩在两人头顶,就如同将她们给锁定了。而那光斑的未端还逶迤着长长的未收拢的光丝,延伸往高台那端。
还有这种操作?
不能拒绝,那不就得留下书柔在这里招亲了?这可怎么办好。
苏紫愕张着唇没了主意,墨眸询问的瞥向司,却得到他肯定的一颔首。而听完青年的话,方才碍于司他们相护,倾慕书柔而不敢上前的众青年,此时都一个个欣喜的围拢过来。
“好了,上去吧。”在众人变得灼亮的,激动的眼神,青年举起右手,鼓励道:“向你们选的最美的君贵示爱,围着她与月神共舞,告诉她你们的情意吧。”
眼看着事即成定局,这时,那一直默不作声立在书柔身后的爵尊女突然不疾不徐的说道:“且慢。兄台,你可看仔细了,这月华...”
苏紫刷地睁大眼看向她,却没等她说出下,另一道更突兀的女声在风轻飘而过,打断了她的话。
“银王,委实是你弄错了,得神喻的并非这位姑娘,而是她身边的这一位。”
随着沙哑透着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紫忽然感到身上一暖,不及反应,一件带着体温和馥香的衣袍便搭上了她的肩头。她刹时一僵,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到一双粲亮的美眸从眼前闪过。
来人脚跟略转,绕到她的前方,顺手将敞开的前襟合拢,这才从容后退,轻吟笑道:“夜晚寒凉,姑娘看上去身骨薄弱,不必太墨守陈规。”
身边传来两声轻呼,书柔和蝉俱被这无声无息出现的人吓了一跳,齐齐退了几步。
苏紫则瞬间绷紧了神经。
是月之侍!
她几时过来的?如此近身自己竟全无察觉!仅这一点,对方的能力绝对在她之上。
错愕地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女,饶是蒙着面纱,看不到她究竟是何相貌,但眉如远山,眼梢稍长的眸流露着温柔,一不小心便能将人吸进去。
攥着身上滚了绣边的巫衣,苏紫犹豫要不要马上脱下来还给她。约摸是对方的举动太过唐突,对视了好半响,苏紫才后知后觉记起她之前的话。
一双水润的墨眸登时瞪的老大。
气氛有些沉寂,围观众人像此时才注意到了苏紫的存在,无数视线都落在苏紫身上,低声细语不时传来:“噫!为何是她?她是君贵吗?”
“确是穿着君贵的衣裳,脸也生的标致,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打眼哩?”
“别是月之侍者弄错了吧?明明旁边这个才是美若天仙。”
“别乱说话。”有人嗤笑一声:“侍者大人的话也有假不成?这女孩肌肤这么白净,眼波亦如水一般甜美,天啦,我怎么越看越心动?”
“是啊是啊!你这么说我也觉得了。”
很快,众人的置疑便变成了赞美,看向苏紫的眼神也从漫不经心变的越来越热烈。之前那个短发青年在苏紫和书柔之间来回看了看,又看了一眼苏紫身上的巫衣,便对着月之侍微微躬身后,无不疑惑的低声说道:“侍者大人,真的是她吗?”这不是个平民女孩吗?
女柳眉微挑,曼声说道:“除她之外,我想不出世间还有谁能当此荣誉,从她踏进城门的那一刻起,我便知晓她的到来。”
女顿了顿,转头看向青年,傲然说道:“不过王殿下,今夜的狂欢却不能让她加入,此女乃我心上之人,如此美好自不能随意展现。”
听她的口气,俨然打算金屋藏娇了。银王了然地点点头,围观的人群,明显变得无精打彩起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苏紫怎么觉得,几句话,他们便定下了对自己的拥有权?怎么着,也该问问当事者的意见啊!
这个女人,像是已经看穿自己的身份。苏紫犹豫着,是现在使出瞬移术带上书柔逃走,还是相机而动?想了想,她不敢轻率行动。
极近的距离下,她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和等阶,想必是用某种方法将气息隐藏了,但那身高手气势是勿庸置疑的,再说面前还蹲伏着十个爵尊和几只巨兽,苏紫不得不衡量自己逃脱的可能性。
犹豫不决,女徐徐回过头来,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降下,端详起她来。
苏紫紧张地抿了抿唇,强迫自己与她对视。顷刻后,凝视着她的美眸一弯,笑意微漾:“你穿这裳真美。”
“......”
苏紫:“侍者大人过奖了...你穿也不赖。”
“呵...”
那双浅金眸随着她的轻笑变得清澈明媚,姿态雅地朝她迈进一步,倏然间,身姿一矮,曲膝半跪于她的眼前!
四周刹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脑卡壳了一瞬,回过神,苏紫仓促后退,傻傻地望着女。那些人跪也就罢了,她这一跪,直觉自己受不起!
目瞪口呆,只见月之侍缓缓伸出手,徐徐举到苏紫的小手边,像在静待她放上:“我不会强迫于你,但今日是情人之月,任何人都可以在今天向心仪之人表达爱意。适才一舞是献给你的,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的声音徐缓微沉,也隐透着认真和郑重,不像是随意道来,微光闪烁的眸妖娆又温柔。
一时之间,广场鸦雀无声,就连远远站在高台之上,懊恼又不甘的美丽君贵们,此际都安静下来,屏息看着这一幕。
这个时候,已没人在乎苏紫的身份样貌,以及她身上所有怪异的地方,大家只知道,月侍求婚了!
能成为月之侍的,必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甚至比各国的国王祭司还要了不起。那是领受神意,经上天选定的,这样的人物其实在历年的节日,身份都是超脱的,即便是获胜的君贵,择夫之时其实也不能挑选她。所以她刚才那一舞,君贵们才会欣喜若狂,不能自已。
像这样能力超群,可呼风唤雨的神使,看了谁打包带走便罢,君贵们恨不得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送到她榻上,何须如此慎而重之的求娶。
何况,她还引动了月华之辉,得月神赐福,换言之,连神都在巴结祝福她,在所有人看来,苏紫那是被捧上了天,哪有可能拒绝。
如此浪漫的一幕在眼前展开,少年少女们激动的脸色泛红,一个个双眼亮晶晶,只等苏紫一点头便开始欢呼。
随着时间流逝,苏紫半天没有动作,书柔的脸色是变了几变,想说点什么又是不敢。
几经犹豫,正想上前,突然感觉腰间一紧,被身后的爵尊女强拉进怀,抱起就往人群退去。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迅速无比,几乎没人发现。
一边的蝉也憋了好久。她将两人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诺诺的说道:“她不是的……月侍大人,她是爵士……”话刚出口,司便猛地拽了她一下,狠狠盯了她一眼。
就在数千人渐渐等的有点心焦,还以为那个君贵是被月侍大人的魅力迷的傻掉了时,终于,娇软的噪音清楚的传来。
“我要不答应呢?”
气氛凝滞了一瞬,紧跟着便是一阵倒抽气声此起彼伏。
苏紫只是尝试着说一下,话落,垂着眸,又低声道:“是你说不会强迫于我。”
女没有生气。
清雅的凤眸闪了闪,便故作失望的曼声说道:“那我会很伤心。”
你伤心干我屁事。
心暗骂了一句,苏紫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完全平静下来。视线从女的面额慢慢滑向她纤长如玉的手指,下一刻,出乎所有人预料,她忽然伸出小手,闪电般一把揭下了女掩面的白纱!
怔了怔,银王厉声呼喝:“大胆——!怎敢对月侍大人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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