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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爱恋如风|作者:紫影蓝雪|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17 14:50:43|下载:爱恋如风TXT下载
  个喜气洋洋的节日,平日里有再多的愁苦都要在这段日子挤出丝微笑。每个人似乎都要让别人看见自己幸福的表情。贫穷的人家与亲朋好友借钱也要把这个年过的红红火火。这就是中国人的面子。

  我去丫头先前住过的家,看着紧闭的门窗想起我们的小时候。可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是否知道我的秘密。也许她直是知道的。

  这些年,我总频繁的做同个梦。

  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在马路边的土堆上垒长城,建房子。好不容易建好,却被秋收的马车狠心的压过,踏平了我们未来的家。

  记得曾经躺在火炕上听她母亲的数落傻笑。沾满泥土的脏裤子赖皮的扔进大人们毫无防备的洗衣盆里。然后,得意的跑出家门。

  想起小时候的丫头。她的嘴唇特别的红,尤其是吃完辣椒和糖的时候,就像涂了口红样。她喜欢把自己的身体卷曲起来,像蛇样缩在墙角抱只小猫熟睡。丫头喜欢留长长的指甲。记得她偷偷的涂抹她姐姐的红色指甲油,怕她发现,躲在我们家整天没有回家,晚上拿刀片刮干净了才敢走。

  这个蛇样的女子,不知道现在是否依然如此。

  与同学在网上聊天,她介绍给我家乡的论坛,她说在那里也许能找到丫头。我便发了寻找丫头的贴子。

  我的家乡康巴诺尔,个贫穷却美丽的地方。平静的康巴诺尔湖,每年都有白天鹅来过。这个美丽的湖泊是我上中学后才知道的。之前在小小的村庄,未曾去过,亦未听旁人提及。

  离开家乡越久就越想念它。尽管它不能为我提供优越的条件,与大城市的繁花似锦永不沾边,我想,我也是爱它的。它是我出生的地方,将来也是我的归宿之所。我属于这个有草原影子的家乡。所以,越来越想找到家乡的朋友,尤其是丫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相聚。

  有天,我终于找到了她,可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且过的不幸福。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在条长长的土路上,背对着我,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着她离去。她回头看了看我,满脸的疲惫,空洞的眼神,杂乱的头发,裹块破旧的头巾,衣服上沾满灰尘,像个被丈夫赶出家门的妇人。猛然过头来凝视我片刻,然后又回身继续前行,她已不再认得我。我使劲的喊她,丫头我在这里。可是她却没有再回头,直在走,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苍茫的天际。

  醒来后,我的眼角还有残留的泪水。她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我尽量安慰自己,只是个梦而已。那段时间总是做有关她的梦。怕是我太想念她了。

  我几乎每天都上论坛上看看有没有人回复。终于我等到了条留言。是丫头的表哥。他说,能把我的电话辗转送到丫头手里,让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等着她来找我。

  母亲还是老样子,唠叨家常,唠叨父亲,给我做好吃的食物,很耐心的对待我和除父亲以外的其他人。父亲也还是老样子。每天帮母亲起做饭,坐在墙角不断的抽烟。夜晚去邻居家看很老的戏剧。家里的遥控器总在我手里玩转,百无聊赖的换着电视节目。母亲偶尔会说,末末,你就不能固定在个频道上吗家里有线电视好几十个频道,但我难以控制自己不去换台。也许正因为频道太多,都不知道喜欢看什么了。看来人是不能生活的太优越了,越优越的时候越挑剔无度。

  宁夏的母亲已经很久没来我家串门。她躲在家里打牌。我想她是要利用打牌让自己忙碌起来,忙碌的时间段里就没空闲想离去的宁夏。那是她唯的女儿。丈夫的离去,让她更为珍惜仅有的亲人,那是他们生命的延续,然而,她走了。不是离家出走,是永远的走了。

  向阳偶尔会来看我。他拿起我放在桌子上安妮宝贝的彼岸花说,末末,你怎么会喜欢看悲剧的书籍呢

  我说,我不觉得它是悲剧。为什么人总是这样认为的,段故事没有圆满的结局便认为它是悲剧。作者只不过是用文字还原人的本性。

  他又看看放在旁边的张小娴的散文集。他只看了眼介绍作家的那段文字。他说,末末,为什么你的思想总是跳跃的如此远。

  我喜欢美好的文字,并不限定于悲喜结局任何种。但我愿意透过虚伪的赞美看到生活的本来面目。也许有的时候,内心缺乏某种东西便会去向别人学习。

  向阳看着我不停的敲字,他问我,末末你在写作吗

  我说,是。

  他说,能告诉哥有关哪方面的吗

  我说,有关爱情。

  他大笑着说,末末你别逗哥了,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要写爱情小说,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说,随你。

  向阳转过脸问母亲,阿姨你信吗末末说她要写爱情小说。

  母亲连眼都没抬的说,别听她瞎白活。

  其实,我知道向阳直都懂得我,他只是太想让我离开过去,抛弃对田园的幻觉。也许他亦从来没赞成过我与安木的关系。他与我样,很多时候甚至会忘记安木这个人的存在。我知道,他只想让我走上正常的生活轨道。安木不属于我的世界里的主角。因为他只是个道具,个对于我来说除他以外任何人都能代替的道具。巧合的是,他出现在关键的时刻。只是偶然的巧合,无需惊讶他那么的适合于我的选择。

  我不知道田园家的情况。母亲说,田园的母亲怕来我家里遇上宁夏的母亲尴尬。本来谁都没有错,但就是没有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他们只是替田园与宁夏惋惜,并不知道宁夏的其他事。我想田园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尽管他从未嘱咐过我这些,我也可以断定,他不会向任何人说宁夏的不好。

  休完年假再来,打开手机便看到了丫头发的数条短讯。当天我们就迫不及待见了面,幸好离的不是很远。

  相约在苏州街,我先到。等了半个小时,看见远远地走来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对着我傻笑。笑容是那么的熟悉,在梦里,反复重现过的笑容在这刻变成现实。

  见到丫头,狂喜,无语是我当时的症状。我不敢相信,信息的发达能够如此迅速的圆个多年来的梦。

  将近十二年的时间我们没见,都长大了,也都变了模样。丫头穿件黑色的呢质大衣,细腿的深色牛仔裤,咖啡色的靴子,与大街上那些打扮普通的女子并无多少差异,但是这张脸决定着与我的关系。微卷的半长发,笑起来眼角有较深的鱼尾纹。粗糙的皮肤已不见儿时的。从不敢承认自己长大甚至迈向女孩最尴尬的年龄。此刻我终于可以接受岁月留在我们脸上毫无知觉的痕迹。

  丫头说,末末,没想到你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也许我曾是个极不起眼的疯丫头。所以在大多数人眼里,我是不可能利用容貌这个条件吸引男孩或者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黑黑瘦瘦,和男孩子样的短发,样的穿着,样的在田野里奔跑,大笑。我的样子在他们心里埋的太深,深到也许永远无法颠覆。

  那天的天气很好,虽算不上阳光明媚,却也万里无云,适合相逢。

  无论何时,与丫头见面总会拥抱。那天亦如此。像恋人,亲人。她附在我的耳畔轻轻说,末末,想你,很想你。然后把我抱紧,狠狠地抱紧。像怕再失去样。

  我说,我也样。两行热泪便不由自主的滚落。

  我们笑着,哭着,沉默,相拥。穿过人民大学的校园,不时有人投以奇怪的眼神琢磨我和她。

  那天回了丫头租住的房子。间小小的隔间。整洁的书桌,床铺,衣柜。丫头是个爱干净的女子。整个地板上找不到片纸屑与残留的杂物。

  十二年。有太多的话和经历要讲给这个曾经亲近过的人听。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我们躺在床铺上讲着这些年来各自不同的生活。

  丫头在南方城市毕业后直接来了北京。跳了几次槽后,最终在家广告公司稳定下来。她做文案策划,刚刚稳定。感情生活不是空白,但是爱情却如张白纸。因为她没爱过任何个男人。

  在我看来,爱情是两个同时产生的种爱慕之情。而感情的含义是种简单的温暖,可以不同时,不限制时间的长短发生。爱情里可以有恨,有怨,有激动,有失落。而感情只是感情,淡淡的,悠远的温暖。只是这些温暖而已。会弥久,但不会有太多的激动。只是弥久。谁说过弥久不好,恐怕是那些害怕改变的人用来掩饰自己的脆弱而挑剔这样的情感。

  有时候我认为,感情要比爱情伟大的多,因为有忍辱,有包容,有坚持。爱情太脆弱,太可怜,只适合单独存在,经不起世事的考验。

  如果说爱情像个花瓶,那么感情就是面承载花瓶的桌子。花瓶里必须有花才能衬托出它们的美,而桌子,你可以放任何东西在它的身体上。它从不拒绝,从不挑剔,即便被压弯腿,也只是低沉的呻吟而已。不让你发现它的痛苦。

  我们起做着吃了晚饭。然后依偎在那张窄小的单人床。讲自己的故事给对方听,也给自己听。不知何时睡去,再睁眼已是清晨。

  其实春节回家的路上,我们曾在同天,同个时辰,坐了同班车奔赴同个故乡。只是车上的人太多了,我没有和陌生人攀谈的习惯,所以我们错过了那次相遇。但是,该见面的人最终还是会见面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谁也改变不了。错过的只是短暂的时间,但不会是世。

  我开始找工作,找新的住处。两个星期后决定去离南四环不远的个汽车行工作。并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

  新单位和以前到过的那些单位给我的感觉相差无几,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陌生人的陌生味道,让我的心底重新有了愉悦的感觉。

  开始新的工作,我每天会看些关于这个公司的资料,听到同部门的同事跟我说关于其他部门同事们的些个人信息。他是靠谁的关系,她又是怎样斤斤计较的个女子。诸如这类的八卦些人总是津津乐道的融入其中,他们也许并不自知,其实很无聊。或许他们实在是无聊到无事可做的地步,所以只能靠这些事不关己的琐事来充实呆板的生活。

  与好友出游,接到丫头和其他几个姐妹的电话,便匆匆往回赶。待我回到家时。她们早已等候多时。

  她们拥而上来拥抱我,这种感觉不是用语言能描述的。顿时,我直觉得鼻子酸的无处躲藏。

  今天这迟来的相聚是多么的宝贵。她们之前在别的城市工作,上学,漂泊。到今天都来到这个城市,注定了我们的缘分未尽。

  我洗了满满盆水果给她们吃。而自己却躲到厨房借做饭的借口为我们的相聚激动的偷偷抹泪。为了掩饰脆弱我拒绝了她们的任何帮忙。

  把所有的菜都端上桌子,筷子递到每个人的手里。突然,感觉她们就像我的孩子。玩了整天,回到家里能按时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们边吃边聊。

  大双小双疯了的母亲。乐乐早逝的父亲和因此支离破碎的家庭。只有小衫的生活没有多少起落。

  凌晨两点,终于都支撑不住了。个个爬上床,东倒西歪。

  不到两米的双人床要挤下六个人。何等容易。

  人和人之间没有空隙,连只手指都甭想插进去。大家都和衣而睡,盖床被子。

  待她们沉沉睡去,才发现自己无家可归。

  此刻自己就像个过路人,路过每家都大门紧闭。

  我坐在椅子看着她们甜美的睡相,不忍叫醒。

  我就那么倚在椅子上宿。

  第二天她们都走了,又留下我个人。

  炎热的夏天做什么事都没精神长时间的坚持。于是不停的吃水果,冰激凌。休息过后再去上班,去面对那些渐渐熟悉而讨厌的八卦者们。我发现我选择的新工作是错上加错。每天面对些不喜欢的人,他们时刻都在盯着我做什么。在这个公司里我只喜欢,感激个人,那就是面试我的那个领导。因为他在我的工资里加入了房屋补贴的项目,这是其他任何个同事都没有的。

  嫉妒我的同事千方百计的算计于我。另个女同事说我应该还击。我想,没什么必要与她计较。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想把心思放在如何与无聊的人较劲上。

  丫头告诉我她辞职了,和原单位的领导发生了冲突。没办法,这是每项工作都不可避免的事情。于是我说,那就休息段时间,来我家吧。

  她说她是个不相信爱情的女子。只谈过那么次恋爱。把对方折磨的死去活来,她却在紧要关头抽身而退。她从此落下个绝情的罪名。

  大学里人人都谈恋爱,丫头只是拼命的读书。她的任务就是各方面成绩都要拿优,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她是贷款上的大学,每个月要靠奖学金生活,她不会向家里要分钱。

  大三下半学期,终于禁不住那帮姐妹长时间死皮赖脸的保媒拉俏,认识了个男生。

  每次他约她,她都会去,可是去了,她不说话。静静的在湖边走。南方多是阴雨天,就像他们默默无语的爱情,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阳光。

  丫头拒绝牵手,接吻,以及切。

  男生无奈,他喝醉了酒,对丫头说,她是他到此为止最琢磨不透的女子。他给她讲他的过去,过去的那些女朋友,有多少禁得住甜言蜜语,和死缠烂打。

  他是个爱情高手,可以轻易搞定任何个女生,但是除了丫头。

  为了得到丫头的爱,男生当着她的面给以前的女朋友打电话,甚至打情骂俏。丫头无动于衷,几次都为他提供便利的条件。

  丫头和我说,其实他做什么都感动不了我,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他,又怎么会关心他的举动呢。

  她喜欢山山水水。他就陪她游尽周边的切风景。可是临近毕业,丫头还是和他说了分手。他不明白。

  他提着啤酒瓶站在宿舍楼下大喊丫头的名字。最后为了不影响其他人,丫头下了楼和他摊牌。转身。

  他看着丫头的背影嘶声力竭的说,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呢,点希望都不给吗

  丫头不再说话。沉默,直到几天后离开学校也没再见他。

  丫头和我说,他爱的并不定是我这个人,他只是绕在自己男人的征服欲里不可自拔。

  也许男人天生都有征服欲,他们习惯把自己当成久经沙场的战士,喜欢掠夺,喜欢驯服俘虏展示自己的强大。

  丫头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了旅行上。她说,她只相信大自然是真实的,除此之外都是虚幻的美丽。她想出游的时候不会考虑任何,拔起腿就走。

  她走的时候是个白白净净的柔弱女子,甚至让我担心。可回来就变了模样,黑黑瘦瘦,头发像草样胡乱飞舞。她却笑着对我说,心情很好。

  她是个娇媚又的女子。她敢和男人们喝白酒,杯接杯的。喝的酩酊大醉依然记得拒绝切诱惑。提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走在大街上。嘲笑倒在桌子下面的那些男人。

  在工作中她是个豪爽,干练的白领。每天在外都是风风光光,精神抖擞的。只有我知道,私下里她是个内心很空虚的女子。

  她善良,感恩。却始终遇不到值得爱的人。

  丫头不来的日子里,我关掉了那部老式的三星手机,只与文字相依为命。我曾试着戒掉咖啡,戒掉对田园的思念。可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已经形成种本能。想念和回忆都成了戒不掉的习惯。

  不喝咖啡的时候就会抽烟。再想喝咖啡的时候,却发现咖啡伴侣喝光了。空空的罐子还和咖啡原料摆在起。伴侣没了,只留下原料独自。如果哪天喝咖啡不再需要加伴侣,喝红酒不再用高脚杯,不再用红蜡烛点缀,那么用什么总有天我会想出来该用什么代替它们的。

  寂寞的双人床铺满了散乱的小说手稿。故事延续不下去的时候,我习惯的摸向左手边的咖啡杯。把它搁浅的没了温度我才想起饮而尽。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遍遍的听张火丁的京剧。这些天我在学嫦娥奔月的唱段,喜欢青衣的唱腔,身段,神态,眼神甚至演员的芊芊玉手。与嫦娥同感受广寒宫里的清冷,孤独。

  看老电影,冯小刚的喜剧,很大声的笑,然后含着泪睡去。

  来来往往的女主角会带来不样口味的咖啡。她们知道,陪伴我的老情人除了文字就是咖啡。她们从来不送我香烟,从来不送。

  面对寂寥,空白的文档写不出字的时候,就会起身冲杯滚烫的咖啡来回忆,整理。

  我觉得,如果真爱个人,就要教他独立,而不是把他揉碎了再捏出另个自己。也不是把自己打碎拼出他梦里完美的公主。

  这些年来,我心里有想念的人,却总是好像自己和自己在谈恋爱。我个人思念,回忆,为此惆怅,田园没看到过,我亦没对他说过。我承认安木给我带来些改变,他开辟了我写作的兴趣。但是我还是不能把自己打碎,揉出可以爱他的另个自己。

  孤单的黄昏,个人回家。偶尔打开房门与空气对话,证明家里还是有个灵魂在为我等。

  不停的写字,短篇,随笔,诗歌,甚至尝试小说。老肖说我,如果你把对文字的痴心给个爱你的人该多好。

  可是,我想给的人他未必会要,不想给的人他要不起。说这些的时候,我从来都不敢承认安木的存在。虽然我们的关系可以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可是我的心还是单身状态,我们的爱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共鸣。

  安木打来电话说,如果不是很忙,希望我去看望。丫头的消失让我无法安静下来想其他的事情。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去了车站。

  安木没有接我,我个人打车很顺利的到家。他躺在床上看过时的旧报纸,看到我进门,突然跃起,抱着我转了好多圈。他附在我的耳畔说,末末,想死我了。我没说话,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我们仍然像以往那样,平淡如结合很久的正常夫妻,买菜,做饭,洗衣服,看电影,吵架。吵架是安木故意激怒我,当他不知道怎样与我沟通的时候,就找借口和我吵架,但不会真的吵,他说,只是希望我与他多说些话,哪怕吵架。让家里的每处空气惊醒,让所有的切都知道我来过,我们在过日子。

  安木带我去这个城市最大的公园,他买给我小孩子的玩具,毛毛熊。他说,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这些,末末,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那些很旧的东西。他说,从来没见过我买女孩子的装饰物,好看的手机链,头花,银质耳坠我不喜欢这些,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喜欢有历史来源的东西,喜欢件物品有它自身意义的所在。

  这个城市看似毫无变化。尘土里混合着煤炭的气味,街上口音浓重的当地普通话。路过的街道有熟人和安木搭腔。他给我买喜欢吃的水果,带我去看某处极微小的改变。坐在床角为我编织头发。编成细小的麻花辫,耷拉满头。他会看着我嗤嗤的笑,然后拥我入怀,告诉我,他爱我。很爱,很爱。但是我始终也没有回应。

  安木已经为我收拾好带来的衣物,琐碎用品。把新买的特别关注杂志塞进包里,嘱咐我应该多喝水,不要饿着自己的话。像母亲的唠叨,把我看成个永远长不大,不懂得自理的孩童。

  从安木的城市回来,漫长旅途在炎热夏日显得更加疲惫。进门闻到饭的香味,可屋子里没任何人。我在想,难道家被撬了。怎么这个贼还给我做熟了饭。

  丫头从厨房端出汤来。我忘记了,有我钥匙的都是些爱情需要暂时寄存在我这里的女子。

  她们把最自私的爱情放在我这里寄存,等遇到那个值得爱的人了便拿走送给他。有天,那个人辜负了她,她又会把爱情的残骸捡回来丢给我。经过我的反复修复,疗伤,再变成完好的个整体。我真是这样的角色吗

  丫头说,差不多吧但是别以为自己那么伟大,你只是个爱情垃圾的回收站。她就是这样,总在我得意的时候泼头冷水给我,骗我次又不能死,吝啬鬼。

  我问丫头,怎么那么长时间没与我联系,手机也关了。告诉她,我有多担心。

  丫头嬉皮笑脸的说,末,我恋爱了,我爱他。

  我说,你不是说过不会轻易的爱任何个男人。

  记得丫头说过,除非有个像她父亲样的男子,她才会动心。我又说,这么说你遇到像你父亲的那个男人了。

  没有,但是爱上他了。

  认了真的吗

  当然。

  去毕业的城市参加同学聚会。认识了大学同学的发小春生。她对他见钟情。

  个在校大学生。比她小两岁。高高的个子,坚实的肩膀,憨憨的笑。不善言辞,但是偶尔会很幽默。喜欢打篮球的男孩。

  他们在野外露营的时候,丫头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他摇头。个穷学生,前途未卜,怎么能轻易承诺。

  他们在起待了三天,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的爱好。旅行,探险,运动。

  她感觉爱情在这刻突然的来了。因为自己的心开始慢慢的舒展。她激动了,脸红了。面对男生时害羞了。这是从未有过的。

  他们像放飞的鸟儿,自由,快乐。不用想未完成的学业,不再周旋在勾心斗角的工作里。

  他们点燃篝火取暖。分别前的最后晚,而这别也许就是生。

  丫头莫名的伤感,心里堵堵的,想哭。

  他看着她,眼神相对,彷佛早已心知肚明。

  第二天睁开眼,彼此都默默收拾着各自的行装。

  春生突然说,丫头,愿意跟我回家吗

  丫头在那刻哭了,然后又笑了。她很感动。也许这就是爱情,牵肠挂肚,为个不相干的人。

  我问,既然这样了,那怎么是你个人回来了呢

  他回学校了。明年就会毕业,然后从遥远的地方来接我,去他的城市,重新开始。丫头脸上的幸福让我嫉妒。

  我说,那你的工作呢你不会告诉我,为个男人你将这切都放弃吧

  丫头很副知足的样子说,是的,我愿意放下。

  我真有点担心。我说,你这筹码下是不是有点大了你可得想好了,这里是首都北京,在这你有稳定的高收入。而你要去的地方可是偏远的小城,那里没有你的朋友,亲人,只有他。

  丫头脸幸福的说,就是因为有他,我才甘愿去的。如果不是,我绝不会跑到那吃苦的。

  既然你知道,那里很苦,又何必呢再等等吧

  她仍然坚定的说,不等了,就是他了。

  我终于无话可说,但愿生活不会掠夺她的爱情,但愿切都如她所想。

  也许爱就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辈子就这么次,在还可以输得起的年纪,冒险次也不是未尝不可的事。

  我的生活里不断重复着这些女子们各种各样的情感故事。每个人的经历都像是灰暗的底片,张挨着张,最后连成电影在傍晚的街角幕幕上演。

  我是个不喜欢出门的人,但喜欢阳光的味道。喜欢躺在田野里被暖暖的太阳照射。它能把身体里的毒物清除,蒸发。因此,在城市的日子里,我习惯在早晨打开所有的窗户和门,让阳光溜进来与我共舞。

  个人去了北海公园。很多重要的景区开始重修。我只看了荷花。污浊的河水里大片的荷叶依然完好。不去管它是真是假,这刻它能给我欣喜,便是存在的价值。

  隔日去口腔医院看牙齿。怀疑个未换过的槽牙动摇了很多个春秋突然在某天很自然的清晨完全脱落。去北京最专业的口腔医院等了半个小时,被陌生的女医生唤入诊室。她让我躺在椅子上,敲敲打打阵,然后用很专业的冷淡口气告诉我修复的过程和价格。医院,学校都是无法讨价还价的机构。为了颗牙齿花掉整个月的工资我不认为很值得。就让它残缺着吧。我想,等年老失修无法正常进食的时刻再把它记起,无需计较早晚。反正早晚都是要脱落的。只是早和晚而已。

  回来的路上,经过西什库教堂。虽然我信仰的是佛教,但是其他宗教也不排斥。教堂的门是锁着的。片寂静的空间里,只有我和门口的个管理人员。我绕着教堂走了周,然后出来。买了瓶红茶,坐上公车回家。

  这些天,我总是忍不住想起丫头。这个神神叨叨的女子。总有出乎意料的决定。自从上次走后,就没再给我电话,连短讯也没有。

  前些日子因为忙忽略了她,可是当我打过电话时,却是关机状态。想让她来吃我新学的巴西烤翅,丫头喜欢吃肉。

  连几天,闲暇时总会拨次她的手机号码,让人担心的是直接不通。我希望,她这次的消失也只是短暂的旅行。即便再远的旅行,她也该发几个短讯给我。除了报平安之外,炫耀下当地美不胜数的风景也好。很是着急,但愿不会出什么事。

  虽然我了解她的风风火火,但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每天在电话键盘上拨那十个特别的数字逐渐成为我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习惯。不管我如何坚持,仍然没有她的回音。电话里始终是个陌生女子温柔缓慢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直是这么和善,客气,却给我带来无尽的失望。可我又不能拿她奈何。我问她,对不起管什么用她依然重复着样的话,字不差。

  我不知道丫头是否与所爱的人终成了眷属。还是谁辜负了谁。我想不管怎样,最不该的是她不应该没有任何消息。我没有她的其它联系方式,是因为我总认为,相聚就不会再轻易的分离。没想到生活还是捉弄了我这个无辜的人。也许,我们的重逢只是上帝赐予的短暂惊喜。

  每天的阳光都很明媚,可我的心就是暖和不过来。手脚似乎永远是冬天温度。冰凉。可是现在已是夏天的开始。摊开零零碎碎的文字,再次寻找笔下的自己。

  心无法静下来的时候却渴望时间能够为此静止。

  想起家乡的五月。北京已经是炎热夏天的初期,可是家乡的五月依然时常袭来草原的风,狂风怒吼的时候并不定带来寒冷,但会瞬间的黄沙漫天。尽管它们小心翼翼扫过,可我仍然能感到脸上有微微的疼痛。

  远远看上去块块方方正正的田。经过辛勤的劳作。秋天的黄昏, 风吹起来望无际的麦浪,麦穗就像个个跳跃的音符,颠倒起伏,呈现出副副金灿灿的画卷,彷佛要演奏场绝美的乐章。此刻适合谱曲生命的旋律。跪在佛前祈祷。祈祷身边的每个亲朋幸福,安康。

  想起家乡的蓝天便会想起儿时的我们。记得,我与丫头常躺在地头,仰望湛蓝的天空发呆。随风迅疾掠过的云朵,或者几只渺小的麻雀,我们都会惊喜,惊喜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快乐的事。怀念那段时光,可是,美丽的风景总是不能长久。

  丫头是在二年级的时候跟父母从外地转学来的,她们家原来是牧民。那个时候丫头经常受到学校里那些调皮的男生们的欺负。丫头的个亲戚和我家的关系很好,因此那个亲戚让我照顾她。我们就是这样成为朋友的。

  丫头的家在村子的最南端。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话,上学的时候就不能约定时间同走。放学了,丫头会顺着离我家近的路陪着我走。她会告诉我,她发现有人给她的姐姐写情书的事情,父母吵架的事情,还有关于草原的事。

  丫头家里经常来些蒙古客人。他们都是高高壮壮的,脸黑黑的。偶尔会骑着骆驼来,把骆驼骑到县城里卖了然后坐汽车回去。他们拿大碗喝酒,和丫头的家人说蒙语。我句都听不懂。于是丫头就教我。我至今都记得蒙语从数到十怎样说。

  记得次,我去找丫头,推门看见她的妈妈举着菜刀把她爸拦截在墙角。我吓傻了。扭头跑回了家。我不敢再想那个场面。从那以后我很长时间都没去丫头家。

  我妈总说我这个人表面上看着特别乖巧,其实内心是头难以驯服的小野兽。

  丫头家门前有几块田。那是别人家的。大约到六月份的时候,我们老家的豌豆角正是半饱满的时节。豆粒又甜又嫩,皮还可以拌凉菜吃。我和丫头就带领几个小伙伴,趁着人们中午休息的时候去偷豆角。我们般都穿上有大口袋的衣服,爬到豆角地里,边吃,边摘。几个回合就摘满了所有的口袋。然后回家,躺在丫头家的沙发上数数。

  秋天的时候,去山上烧土豆。从家里抱捆干柴火,然后捡点干树枝。找几块砖头垒起个小灶台,把土豆埋上。过会就会熟。拿在手里烫烫的,吃起来细细软软的。那个时候认为那就是很好吃的东西了。主要贫困和交通不方便所致,童年里并没有吃过什么好的零食。

  记得有次,父母都去地里干农活了。我和丫头想给他们包饺子。没想到,和面的时候不知道该放多少水。结果水放多了,又使劲往里放面。直到最后和了大盆的面,揉都揉不动了。母亲回来顿的骂。我也不敢回家吃饭。跑到丫头家。丫头的母亲说,活该。

  后来我去县城里上了中学,再回家的时候丫头家就搬走了。从那以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

  放暑假回家,像往常样跑去找丫头,她家的门窗紧闭。东倒西歪的石头墙和落满尘土的大铁锁。她已离我远去。没给我留下任何联系的方式。

  母亲说,她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任何预兆的迅速搬走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现在,丫头的再次的消失和那年样。也许我注定了总是靠儿时的回忆来想念他们。我不知道,我们的下次再见会是多少年以后。

  我每天想着她,想着想着就不由得想起田园。这种无边的想念让我无法静下心来写作,于是请了几天假,打算出去走走。

  汽车飞速前进,我看到仪表盘上的数字是百六十迈的速度。穿越段段长长的隧道时,墙壁上两排昏黄的灯光呈现道道斑斓的光线,像数条长形的虫子横爬在地面上,不停的掠过视线,因此使我看不清书上的字体。刚买了安妮宝贝的莲花。这个孤独,执拗的女子,总写些让人出乎意料的文字,文字里是她对自己的倾诉,自己征服自己的过程。她的每段文字都能让人忍不住想象出关于自己的戏剧。身边有些朋友不喜欢安妮的字,她们不能够理解她时常大幅度的文字跳跃,不能够相信个自我倾诉的女子有多少快乐可言,但是我能懂,我相信她是快乐的,因为她的心始终是自由的。她可以为爱她的人付出足够多的爱,但绝不可能逾越自我,她可以为她爱的人失去所有,但绝不会失去自由。自由的心可以随时为自己做任何事。就像她为自己做的这件事,不辞辛苦,不怕生死,步步靠近莲花圣地。

  冲出隧道,身边疾驰而过的是同样跑在高速路上的其它车辆。同时掠过座座矮矮的青山,碧波荡漾的水塘。塞北的风吹乱散落的长发,我倚在车窗的框上冲着高速路尖叫。被甩掉的汽车开始加足马力互相较劲。

  搭乘个朋友的车去看望住在个小县城的另个朋友。我喊累了,开始不停的喝水。他放着激烈的音乐以防打盹。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开车的人总要放激烈的,快节奏的音乐。

  醒来的时候,已到达目的地。朋友叫醒我,问我去哪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在这个县城只有这么个朋友。除了去她家里,还能去哪。

  小小的两居室,住着家老小五口人。此刻的情景让我想起与丫头见面之前的那个梦。怀抱小孩的家庭妇女的邋遢形象。丈夫,公婆,孩子是她全部的生活。她没有自己的朋友,不逛街,不泡书店,忘却了咖啡的味道,甚至颜色。虽然我喜欢陈旧的物品,包括衣服,但不代表它们只是陈旧而没有美感。当我看到朋友的穿着时,突然感觉我们的距离好远。她像是村子里任意个称职的农妇那般,说话不再考虑腔调和声音的质感。她是个漂亮的女子,曾经有很多男生追求。而现在,我所看到的却是,枯草样的长发随意盘在脑后,素面朝天的干燥皮肤,衣着搭配不当。孩子手里拿着的玩具碎裂了角,她害怕伤到孩子,与她抢夺过来。而她自己的纽扣脱落了几个月却想不起来钉。

  她说,末末你怎么还不谈恋爱,结婚。总是个人不觉得孤单,乏味吗

  我说,未曾觉得。怕是这也算种致命的习惯,时间久了难以接受改变吧。

  她的孩子很可爱,刚刚学会说话。她让孩子喊我阿姨。她只是简短的叫出个姨字。

  我说,真好。

  她说,那你也结婚,也可以拥有这样的个小生命,看着她长大,就像看自己的电影般。

  我说,我没有你伟大,我是个太自私的女子。我只按着自己的方式生活,从不考虑是否该履行应有的责任。

  吃过饭后我对她说,就是想来看看你。然后去了宾馆。

  看了整宿的电视。第二天开车的朋友办完事说要带我去附近的草原看看。绿草满眼,白色的蒙古包,又让我想起丫头。我喜欢这种感觉,想像自己是个勇敢的骑士,在辽阔的草原上狩猎,狂奔。或许我天生就是个充满野性的女子,第次尝试射击却像是经过专业训练般的熟练。朋友说,没想到看似柔弱的我却有如此强悍的爆发力。

  中午吃过饭后决定回北京。朋友再挽留我多待几天。我却执意要走。来了才知道这里的生活并不适合我,就连短暂的停留都觉得漫长而陌生。开车的朋友正好接了电话,北京有事情处理,于是又把我捎了回来。

  深夜十点,我们在回北京的高速路上不知疲惫的前行。经过的小小村庄灯火通明,夜色里的小城依然七彩斑斓。前方十几米的灯光里照射出平坦,行驶安全的路途。我们就这样直说话,直走。车轮的速度好像时间样快速。难以计算它的轮回次数,也难以心疼它是否劳累,我们只知道不停的使用便是它的价值所在。即便哪天破损或者废弃,我们仍然可以用钞票解决。换上新的轮胎,新的零件仍然可以继续狂欢的旅途。

  短暂的旅行,没有太多惊喜。只是看望了个并不十分需要我看望的人。我突然有这样个愿望,当有天我想去哪个城市的时候,都会有个朋友在车站等着接我,或者能给我个温暖的拥抱。每个城市只要有这么个就可以。

  总是在个失眠的夜,我就会盼望你的出现,你有美丽温柔的双眼,我可以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