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堆色彩堆杂的涂鸦中,那只是一张普通的铅笔画。
线条简单,寥寥几笔,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
“这是我?”
穆曼君点了点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小哥哥,我知道你很忙,可是还是会忍不住希望你会来看我。”随即她的声音低下去,“我是不是很麻烦?”
“曼君,不要这样想。”付云景忍不住刮了刮她的脸,“我一直都很挂念你。”
“真的啊?”穆曼君说道,“可是我最近都不乖。”
她决定解释,“我不是不喜欢画画了,我是不想再去中心学画画,可是阿姨不允许我这么做。”
穆曼君此时倔强的神色就如同她那次被人往身上丢毛毛虫,穆三夫人不许她再说那件事的表情一样。
“我们做事情,总要有个理由,你说了自己的理由没?”付云景就如同宽厚有耐心的兄长,慢慢地和她说着话。
穆曼君嘟起了腮帮,忽然搂着付云景的脖子,将温软的嘴唇贴在他的脸上,然后久久都没有动。
付云景完全愣住了,少年僵坐在座位上,不知道为什么穆曼君会有这样的举动。
司机依然在平稳地向前开着车,阿生在一旁目瞪口呆,阿南则从前座上回过头来,细长的眼睛里同样充满了疑惑。
“说了会有什么用,阿姨说……”她忽然有压抑不住地愤怒和委屈,“她说我撒谎。”
“曼君,”付云景板起了脸,神情有些严肃,“告诉我怎么回事。”
穆曼君仍然搂着付云景的脖子,她柔软的小身体贴在他的身上,十分地用力。
“小哥哥,我不喜欢老师这样搂着我,他还亲我的脸,并且说这是很喜欢我!每次他都说要给我延长补习,说我的画画的不好,然后就将我留在画院里,小哥哥我不喜欢这个老师,我不喜欢这个老师,我不想去上他的课,我不喜欢他这么对我!”
她的呼吸暖暖的,吹拂在他的勃颈处。
在穆曼君说出这番话后,整个车内空气都凝滞了,阿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付云景在安静封闭的车厢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就是刚才那个老师吗?”
穆曼君“嗯”了一声:“老师是很有名的画家,阿姨说送我来上他的课花了很多钱,如果我不来爸爸会生气。”
“你有告诉她,老师对你做了这些吗?”
“老师说这是因为他很喜欢我,如果我告诉家里,他就不喜欢我了,还要开除我,告诉其他同学我不乖。小哥哥,如果我被开除了,爸爸会生气……”
想到她那个爸爸,付云景的心里也有了火气,却强自压住。
女孩儿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关于那些龌龊,他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是微笑着弹了弹她的腮帮子:“我们家的曼君太可爱了。”
穆曼君说道:“小哥哥,我不喜欢。”她用力地搂着付云景,少年的气息干净醇和,和老师身上呛鼻的烟味不同。
她愿意亲近小哥哥,却不喜欢被别人亲近。从小不受关注,穆曼君的直觉远比其他的孩子敏锐,也比其他的孩子更能预知到危险。
少年坐在那儿,一贯温和的表情犹如罩上了寒霜,穆曼君对这些事还是懵懂的。
阿生早在气的面色通红,他重重砸了一下拳:“妈的!这是个老流氓……”
付云景冷冷地一个眼神扫过去,阿生自觉住了嘴。
如果他能有办法多关心她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身在穆家,就像呆在一个他无法触碰的牢笼内,明明知道她在穆家过的不好,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改变分毫。
当她甜甜叫他“小哥哥”的时候,每一个信任依赖的眼神都让他钝痛。
忍耐是心头的一把刀,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有太多的不得已和不自在,可是他有要保护的人,就容不得自己软弱和畏惧。
“曼君,除了亲你和摸你的脸,老师还对你做过什么吗?”
穆曼君想了想,说道:“老师喜欢握着我的手教我画画,”她用力地揉了揉手掌,“我也不喜欢。”
这是个色胆包天的老流氓,因为觉得穆曼君乖巧可爱,所以动了色心,还没有施展进一步的行动。
穆曼君对于这些忽如其来过分热情的喜欢保持了警惕和戒备,就算被万桂芳责骂也不愿意去上课。她还是个孩子,老师的行为也只是有些亲密,大意的家长根本就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阿生却是对此心中有数的,有些猥琐的中年老男人格外地喜欢女童,如果不加以制止,他们就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对付这样侵犯女童的人渣,唯有以暴制暴。
付云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却丝毫没有在穆曼君面前表露出来,那一天他带她去西餐厅吃了晚饭。
最后上来的那份巨大的冰激凌船让小女孩开心地笑起来。
天真无邪不应被肮脏的手玷污,付云景看着她笑的样子,也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就在第二天,画院中心高薪聘请的知名画家吴某,在归家的巷道里被暴徒截住打断了双手,他的每一根手指骨节都当场被掰断。
整场暴|行进行地很快,从头到尾暴徒都没露脸,全程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据吴某自己报案时的说法,那个暴徒下手既狠且快,显然受过专业的武力训练,任由他哭嚎跪地求饶也没有放过他,硬是生生掰断他每一根手指骨才扬长离开。
因为吴某受伤无法继续教学生,画院中心无奈只能另请了一位老师。
穆曼君没有再拒绝去画院,万桂芳发现她忽然乖顺了起来,一时找不到茬,也消停了下来。
吴老师受伤被画院里的孩子们知道了,有一个同学绘声绘色地跟大家说吴老师被打断双手的事。
有小朋友问她:“曼君,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吴老师的事吓到了?”
“嗯。”穆曼君明媚的大眼睛微眯起来。
“生生掰断手指,”小朋友装作打了个寒颤的样子,“真是好可怕对不对?那个凶手一定是个大坏蛋,被抓住要关在牢里的!”
另一个同学说道:“真是大坏蛋哦……可惜不是说没有任何证据,警察也抓不到人,吴老师以后都不能再教画画了啦!”
“曼君,吴老师的最后一节课你也没上成,你没来的时候他都一直都在说你。”
仍然还是那条去往画室中心的路,身边还是那个采蓝,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不喜欢的人消失了,她不愿意面对的事也消失了。
原来小哥哥真的可以帮她解决这些事,只要她愿意说。
穆曼君脚步轻轻的,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回头冲着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板寸少年绽放笑脸。
这几天阿南一直都在附近,似乎在暗中保护着她。
午后的阳光炙亮,她的笑容里没有之前的阴霾。
阿南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嘴角也扬起一抹微笑。
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平时冰冷的样子,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的任务完成了。
那天晚上,将穆曼君送回穆家,付云景的指令简明清晰:“阿南,你去。做的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暗处的细长眼睛里闪过残酷的精光,这正是阿南求之不得的事,阿生已经告诉了他那个老师做了怎样可耻的事情,他竟然敢如此对待曼君小姐。
阿生在他走之前还塞了一把匕首,却被阿南推回。
对付这种残废一样的老流氓,他有自己的惩戒手段,阿南猛地握紧拳头,骨节发出“咔咔咔”清脆的响声,随即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中。
付云景翻开一本书坐下来,阿生还沉浸在愤怒里,他凑到付云景身边碎碎念道:“云少爷,今天你为什么不跟曼君小姐说……这件事多危险啊,如果不是曼君小姐执意不去上课,谁知道那个老流氓还会对曼君小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付云景也有些担忧,他说道:“曼君还小,只要老师不再继续教她画画,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说,他要说什么,仔细地询问她会加深那些记忆。
穆曼君能对他说出这件事,比以前强过太多。
她信任他,此事之后会更加地依赖他。
穆曼君是个很聪慧的孩子,她懂得避开危险,付云景只恨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
如果一个人握有力量,却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那么力量本身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付云景隐隐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他不愿意看到她委屈的神情,也不愿意她因为害怕而畏缩。
他希望因为有他在的存在,穆曼君可以避开所有的坎坷。
阿生又问道:“云少爷,若是日后再有这样的老师怎么办?”
“不会,”付云景说道,“我会保护好她。”
阿生不再追问,唠唠叨叨地咒骂着画院老师。
付云景却只是翻着手里的书,却一个字也没有看下去,书页中夹着一张画纸,弯弯的月亮下,只有一个少年扬脸的侧影,纸背上是穆曼君稚嫩却一笔一划的字。
“小哥哥,快快长大是不是就不用再害怕。”
真正地长大,意味着可以决定人生。
第020章 茶楼谈判
韩风烈小心地扣上贴身的防弹衣,才在外面罩上了衬衫。
“风哥。”进来的人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跟班阿虎。
他抱着胳膊晃悠进来,被韩风烈整齐的行头吓了一跳,“哇呀,风哥这是要去相亲?”
“少废话!都准备好了吗?”
阿虎挤眉弄眼,“当然准备好了,我特别找人调过,专业级的水准。”
韩风烈接过他递来的手枪,翻来覆去地看,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说风哥,今天不是去谈判的?”
“万一谈崩了动起手呢,”韩风烈的眼睛无比冷酷,“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跟他比试一场,人人都说他强过我……”
付云景,万安会隐秘的付家传人,永远低头站在付容安身后的沉默少年。
从听说他的名字那一时刻起,就成了韩风烈列在首位的竞争对手。
韩风烈比任何人都要关注付云景的行踪和事迹。
付云景读书很好,可是读书这种事对于韩风烈来说实在太有难度,文不行还有武这条路可走,可是他始终不知道付云景的实力在什么水平。
这种感觉真是不爽,就好像你列定了一个目标,可是这个目标你并不知道和他相差多远。
韩风烈身体强壮个头高大,还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型男身材。
他扬手罩上马甲,却掉落一封信在地上。
阿虎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扫了一眼封面,念出声来:“臭猩猩不要脸。”
青木帮的帮主韩靖成外号叫韩猩猩,但是帮内的人从来都不敢这么称呼他,臭猩猩这种称呼……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堂而皇之地写在信封上。
韩风烈一把夺过信,折了几下重新折成一个小方块,谨慎地塞回到马甲的衣兜里。
“喂!”他推了阿虎一把,“别看我的东西。”
“给你写信的这个马子很烈啊,我怎么都不知道?”阿虎说道。
“要你管。”
天地可见,韩风烈的脸上泛起可疑的潮红,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他遮掩自己不好意思的方法就是恶声恶气:“阿虎,你不许说出去,别跟我爸爸的那些女人一样八卦,都是一群死三八。”
仿佛为了对应他这句话,外面传来女人尖声的争执声,还夹杂着一个孩子的哭声。
“哭哭哭,这孩子又开始哭了!成哥真是什么都往屋里收。”
“大姐你可得给我评评理,昨天她摆明就是针对我,一桌的人都算计好了坑我输钱,我理论理论她竟然让人哄我出去!害老娘好生没面子!”
“打牌有输有赢,愿赌服输,我的场子本来就是庄家说了算!是你自己非要坐在那张桌子上,输点钱就撒泼耍赖,还敢在我的场子里闹,不给你点颜色你是想踩到我的头上当老三不成?”
“大姐你听听?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