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赤裸裸的人身威胁,穆晨远果然急了:“韩靖成,你想干什么?大不了这生意我不做了,你们两边我都不做,也不用这样威胁我。”
韩靖成喷了口烟:“你现在说不做,穆晨远,现在由不得你说不做。”
付容安沉着点了点头:“我认识你几十年,这件事算是我们观点一致。穆先生说话之前要想清楚,两边都不做这句话可不是儿戏。”
穆晨远这才明白自己做了怎样的蠢事,两虎相争是假的,引狼入室才是真的。
他沾染了这条路,还想全身而退?已经沾染到海运甜头的韩靖成和付容安怎会善罢甘休。
韩靖成看了韩风烈一眼,这才骂道:“谁让你用枪指着安爷的,还不收起来!”
韩风烈吹了声口哨收起了枪,随着他的动作,两边也都收了家伙。
“咱们打了这么多年了,总要谈一次不是?”韩靖成的样子倒是颇有些诚恳,“这条路是你开的不假,开都开了,何必一人独享,你万安会的兄弟们要吃饭,我也有一大帮子兄弟要养活,打打杀杀谁怕谁啊,”他话锋一转,“挣钱的事就不一样了,有路可走大家一起走,不然就都别想走!”
付容安怒极反笑:“你以为我会怕你?”
万安会是后来进驻中桓的帮派,韩靖成是原本本土中桓帮派最大的一家,打打停停就是两帮的日常外交。
他倒是不怕,可是早有人怕了。
穆晨远脸色苍白地嗫喏着说道:“付先生,韩先生,我方才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做生意归做生意,两位就当给我个面子,咱们一起谈谈这事该怎么办。”
付容安和韩靖成看在眼里,心中都是嗤然一声。
穆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年的穆老先生黑白两道通吃,没人敢招惹,他金盆洗手发誓不做黑道生意,几十年都没人出声,没想到他的后人如此不济,自己动了重开走私线路的主意,招惹了两大帮派,还想坐地起价全身而退,未免将他们想的太过简单。
整个龙城如今有能力动用这条线路的势力只有万安会与青木帮,两大帮派这些年硬碰硬的过招谁也没服过谁。可是这次两边都有顾忌,毕竟谁的生意都不能耽搁。
“穆先生说要谈,我就卖您这个面子。”付容安站起身来,“可是今时今日没有谈判的心情,穆先生改日再约吧,云景,我们走。”
一直在付容安身后站着的付云景起身要走,就被韩风烈拦了一下,他挑衅地看着付云景:“你兜里是什么,如果是枪,我们比一比谁快?”
方才他拔枪指着付容安,端的是威风,可是却发现站在付容安身后的付云景虽然神情平静,却立刻将右手插进了衣兜。
他看似不动声色的样子,实际上韩风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当时还有别的举动,付云景一定会有后招。
他年少气盛,好奇心也同样旺盛,竟拦住他直接问了起来。
付云景从衣襟内掏出一块手帕:“你是说这个?”
韩风烈几乎呕血:“你!”
就是一块手帕,装什么有武器的样子,害得他紧张了一下。
付容安眼看着两个少年之间的对阵,轻蔑地笑了一下:“猩猩教出来的儿子果然鲁莽,没规矩没教养,跟你当年一模一样!”
韩靖成哈哈大笑:“我就当你是夸我啰!当年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如今倒是假斯文起来没完没了。那我也等着穆先生的再约,”他做了个打枪的手势,“我最多有耐心等三日,毕竟生意不等人,穆先生好好想想线路怎么分。”
他旋风一样闯进来,走的也快,带着手下人当即就退了。
付容安随后走出,保卫组的人将他和付云景重重围住,他对付云景说道:“妈的,真想撸袖子揍他。云景,方才的情境,你怕吗?”
付云景没有说话,右手再度伸进衣襟,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银色手枪在手指尖轻巧地转了个弯。
付容安看了一眼:“这枪没什么威力,等这次的货来了,阿叔给你配把改装过的格洛克17,那个才是好家伙,给你用来防身。”
“谢阿叔。”
“现在是谁陪着你练打靶?”
“阿力。”阿力是万显的儿子,自幼摸着枪长大,是c组最优秀的狙击手。
备注:格洛克17,手枪的一种型号,外形简洁,便于携带和使用,手枪握把与枪管轴线的夹角比任何手枪都要大,这个角度是根据人体手臂自然抬起的瞄准姿势与身体的角度而定的,因此几乎不用瞄准便可举枪射击,这样的设计在突然遭遇的近战中瞄准反应速度特别快而且准。
第019章 画院老师
一座欧式的尖顶建筑,灰白色的外墙上还遗留着岁月斑驳的痕迹。
这里以前是座教堂,后来改修成了现在的绘画中心,也就是穆曼君学习画画的地方。
现在离她平时上课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付云景还是没有看见熟悉的小身影向这边走来。
他今日刚去见过一个堂口大哥,然后顺路过来此地,专门等着她。
付云景倚着车站着,阿生在他身后向远处眺望:“奇怪了,曼君小姐怎么还没来?她一直都很准时的啊。”
付云景一向都是个镇定的人,此时心里也有些焦急,但是他的焦急从来都不会外露,只会有一些细小的动作,比如像此时这般频频地看手表。
“云少爷,不如我们顺着这条路回穆家看看,说不定曼君小姐今日又不来了呢。”
付云景道:“也好。”
阿生跑回到车边打开车门,付云景刚坐上,就听到阿生说道:“哎,别开车,曼君小姐来了。”
付云景透过车窗玻璃向外看去,就看到穆曼君背着画架低着头正往这边走来。
她的身边跟着个穿蓝色衣服的仆妇,那仆妇拉扯着她,嘴不停地张张合合。
仆妇生的高大,穆曼君瘦小,那仆妇拉拽着她丝毫不费力气,她被拽的趔趄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曼君。”
付云景按下车窗叫了一声,穆曼君立刻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充满了热切的期盼。
当看到真的是付云景,她挣脱了仆妇的手,穿越马路跑到车前,喘着气叫了声“小哥哥……”付云景早就下了车侯在车门前,他蹲下身来看着她,刚想说些什么,那仆妇也笨重地跑着步追了过来。
那仆妇认识付云景:“见过付少爷。”
付云景根本没有理她,阿生说道:“是采蓝姐啊,我们云少爷路过这儿来看看曼君小姐,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他时常去穆家给穆曼君送东西,这些穆家的仆妇都相熟,采蓝说道:“曼君小姐一直不肯来……”
因为穆曼君不肯来,她方才在家已经被六夫人臭骂了一顿,心里正憋着气。
穆曼君不过是个孩子,所以一路上才那样用力拉拽,却不料被付云景当场撞见,一时有些磕磕巴巴:“那,那就麻烦云少爷将曼君小姐送去上课,曼君小姐,你今天可不能再逃课了,下课的时候我会来接你。”
逃课?穆曼君一向都很听话,怎么会做出逃课的举动。
这件事之后一定另有隐情。
付云景压着内心的疑惑,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采蓝见他没说什么,才松了口气。
看着采蓝笨重的身影沿着原路回去,付云景才和穆曼君说道:“曼君,发生了什么事?”
穆曼君咬着嫣红的嘴唇,澄澈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烟雾,迷蒙地让人看不清楚。
付云景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这些日子一定过得不好。
穆晨远为了完全把握穆家,对内部进行了大清洗。穆曼君的父亲穆晨南被人称为“穆六少”,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却很会做生意,他一直以来都是负责穆家核心的对外贸易,挣回很多银钱。
可是现在这块完全被穆晨远拿了回去,穆晨南失了手头的权利没有了进项,对掌权的穆晨远有了很大的不满。
于是穆晨南借着多年的积累,在外活动,想要重新找个事情来做。
但是场面上的人,看到穆家如此乱,顾忌着穆晨远,都在袖手旁观。
穆曼君的继母万桂芳是个很势利的女人,穆晨南在外想办法,她在家里也不消停,纯心折腾些事让穆三夫人心里不痛快。穆家大宅里只有一个人最好欺负,正好这个平日里乖巧的孩子又犯倔撞到她的枪口上,就这么成了万桂芳的出气筒。
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受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当付云晴温和地问道:“曼君,你不是很喜欢画画吗?要不然你先进去上课,我在门外等你,上完课咱们再说话好不好?”
在听到上课两个字的时候,穆曼君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心中那种不佳的预感更加明显,他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付云景蹲下身去平视着她的双眼:“曼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穆曼君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固执道:“我就是不想学画画。”
“喜欢一件事如果不坚持的话是不会得到回报的,”付云景说道,“你一直都很喜欢画画,现在说不喜欢一定有原因,愿意告诉哥哥吗?”
“我还是很喜欢画画,只是不想学画画了。”
喜欢画画,但是不想学画画。重点在这个动词上,这回付云景听得足够明确。
学?他立刻就想到了老师身上,问道:“是因为不喜欢上课的老师吗?”
正在这时,忽然往这边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
画院中心在马路的另外一边,付云景停车和穆曼君说话的地方是通向画院的路口。
在画院的二楼教室内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路口的情况。
一个中年男人秃顶肥腮,一身西服也遮不住挺出来的肚子。
他走到付云景和穆曼君身边,先是不经意地打量了几眼付云景,挤出个笑容,开口说道:“穆曼君小朋友,你怎么到现在这种时候才来?老师正想给你家里打电话,你已经落下好几节课了……”
穆曼君往付云景身边靠近了一点,她似乎在躲着面前的这位老师。
付云景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您好,请问您是画院的老师吗?我是穆曼君的哥哥。”
中年男人不去看他,眼神躲躲闪闪,只是一味地冲着穆曼君说话:“穆曼君小朋友,快点进来上课,你落下了好几节课,老师还要给你补课的,别再耽误时间了。”
穆曼君依偎在付云景身边,拉着他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小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付云景当机立断:“其实今天我是来请假的,曼君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
当他说到“身体不舒服”几个字的时候,感觉到中年男人明显地缩了下肩:“那干嘛还过来一趟,直接打个电话说清楚就好了。”
中年男人靠近了一步,付云景明显感觉到穆曼君再次地畏缩。
阿南适时地上前一步挡住了中年男人前进的脚步,将他与付云景隔开,但是中年男人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他没看阻拦的阿南,也没去看付云景,中年男人努力想要凑近穆曼君,说道:“曼君小朋友,生病好了之后要快点回来上课。”
付云景不欲让他继续再说下去,带着穆曼君上了车。
这几个月不见,穆曼君的个头长高了一点,脸蛋粉嘟嘟,微抿着嘴的样子就像是洋娃娃,十分地甜美,可是现在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样子,低着头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付云景接过她的画夹随手打开,看到里面都是大片大片的涂鸦,水彩五颜六色涂抹在纸张上,杂乱无章中透出画画人心中的恐惧和慌乱。
她不说话,付云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翻着翻着就蓦然看到了其中一张。
在一堆色彩堆杂的涂鸦中,那只是一张普通的铅笔画。
线条简单,寥寥几笔,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
“这是我?”
穆曼君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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