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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

作品:另类生存|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8 22:54:37|下载:另类生存TXT下载
  维特拉诺盯着会议桌,心里思索开了。帕特里克是四年前窃取9ooo万美元逃跑的。此时他不可能把这一大笔钱花光。他也许买了楼房、直升飞机和许多女人,但肯定还剩下几千万。无疑他们会查明这几千万的下落。而事务所能提留三分之一。

  也许,这仅仅是也许。

  博根一边擦拭湿润的眼睛,一边想起他的前妻。她本是性情温和的女人,后来却变得暴烈起来。破产后,她觉得没脸见人,带了最小的孩子去彭萨科拉。在那里,她起诉离婚。之后,他酗酒,吸食可卡因。她获悉后将他痛骂一顿,而他只是默默地忍受。后来他下决心改掉了这些恶习,但仍然没有获准去看望孩子。

  说也奇怪,他依旧爱着他的前妻,做梦都想把她接回来。也许这一大笔钱的失而复得能使她回心转意。也许希望就在前面。无疑他们会查明这一大笔钱的下落。

  卡特打破了沉寂。“斯特凡诺惹了许多麻烦。他让手下的人严刑拷打帕特里克,把他折磨得遍体鳞伤。”

  “这是好事。”维特拉诺笑着说。

  “你还指望我们会同情他?”博根说。

  “无论如何,这是枝节问题。我们会监视他的,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找到钱的下落。”

  “钱不难找到。”维特拉诺说。“当时有具尸体。显然我们这位老兄把什么人给杀了。谋财害命,一目了然。只要施加压力,他就会招供的。”

  “最好把他交给我们。”博根一本正经地说。“不出1o分钟,一切真相大白。”

  卡特瞥了一眼手表。“我还得去波因特克利尔,把这消息告诉特鲁迪。”

  博根和维待拉诺不约而同地鼻子哼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她还不知道?”博根说。

  “现在还不知道。”

  “请把现场录下来。”维特拉诺说。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我倒想看看她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事实上我也希望能这样。”卡特说。

  “那条母狗。”博根说。

  卡特站起身来。“请转告其他两位合伙人。不过,暂时不要声张。我们打算中午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到时再联系。”

  卡特走后,博根和维特拉诺陷入长时间的思索之中。有许许多多悬而未决的事情,许许多多要说的话。他们的头脑里像走马灯似的闪现出一个个可能和行动方案。

  1992年2月11日,帕特里克心爱的妻子特鲁迪安葬了他的遗骸。帕特里克是在郊外一次车祸中丧生的。当时汽车已经烧毁,没有任何目击者。葬礼上,特鲁迪身穿黑色丧服,楚楚动人。当一锹锹的泥土铲向帕特里克的棺木时,她已经开始花那笔巨额保险金了。

  在遗嘱里,帕特里克把一切都留给了她。遗嘱文字不多,且于最近签过了日期。葬礼前数小时,特鲁迪和杜格·维特拉诺打开了帕特里克办公室的保险箱,清点里面的物件。其中有那份遗嘱、两份汽车所有权证书、房产证和两张人寿保险单。头一张5o万美元的保险单特鲁迪是知道的,后一张2oo万美元的保险单她从未听说。

  维特拉诺旋即把后一张保险单看了一遍。这张保险单是帕特里克于8个月之前买的,受益人为特鲁迪。两张保险单属于同一家保险公司。该公司资金雄厚,有偿付能力。

  特鲁迪发誓,她对后一张保险单一无所知。从她脸上的惊喜表情来看,维特拉诺断定她是说真话。牵动特鲁迪心弦的已不是什么葬礼,而是这笔巨大的财富。随着内心哀痛的淡化,她也较为轻松地度过了葬礼的悲哀,没有真正垮下来。

  像所有的保险公司一样,起初这家人寿保险公司百般抵赖。但后来,维特拉诺陈述了足够的理由,并威胁上告法庭,于是它不得不同意赔偿。葬礼举行之后四个星期,特鲁迪拿到了25o万美元保险金。

  又过了一个星期,特鲁迪驾驶一辆红色的罗尔斯·罗伊斯汽车在比洛克西街上兜风。人们开始厌恨她。然后9ooo万美元被窃,流言滋生。

  也许特鲁迪并不是寡妇。

  帕特里克是第一个怀疑对象。渐渐地,其他怀疑对象被排除,仅剩下他一人。流言越来越多,特鲁迪只好带着幼小的女儿和连中学也没毕业的男友兰西坐进那辆红色的罗尔斯·罗伊斯汽车,驱车一小时,到了比洛克西东部的莫比尔。她找到一位精明的律师,问如何留住这一大笔保险金。该律师给她出了许多主意。于是,她在俯瞰莫比尔湾的波因特克利尔买了一幢漂亮的旧房,并以兰西为该房的房主。

  兰西是个蹩脚货,但生得强壮、漂亮。早在14岁时,她就同他上了床。他曾于19岁时因走私毒品获罪,在狱中呆了三年。这段时期,她在大学度过了愉快的时光,担任啦啦队队长,勾引撤揽球明星,还是一个既热衷于社交又能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姑娘。她嫁给一个有钱的男同学,两年后又离了婚,然后过了几年单身生活,直至遇见帕特里克——一个来沿海地区闯世界的年轻有为的律师——并和他结了婚。

  无论是在大学读书,还是两次嫁为人凄,以及在各个不长的生活阶段,特鲁迪都把兰西留在身边。对她来说,兰西是一个附庸,一个壮汉,一个有着永久魅力的情郎。还在14岁时,她就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他。

  兰西打开寓所的门。他上身赤裸,黑发紧紧向后拉成了马尾辫,左边耳垂还吊了一枚很大的钻石耳环。像往常对任何人一样,他朝卡特哼一声,没有说任何话。

  “特鲁迪在家吗?”卡特问。

  “可能在家。”

  随着联邦调查局的证章一亮,兰西的傲慢消失了。“我是联邦调查局特工卡特,以前曾拜访过她。”

  目前兰西正用特鲁迪给他买的一艘大快艇从墨西哥走私大麻,卖给莫比尔一些吸毒的青年。由于有关部门追查,生意不大顺当。

  “她在健身房。”兰西说着,朝走过身边的卡特点点头,“你有什么事?”

  卡特没有理睬他,径自穿过车道,向一个经过改建的车库走去,里面传出低沉的音乐声。兰西跟了进来。

  车库一端,特鲁迪正在依照大屏幕彩电里的超级模特的示范表演做着高难度的健身动作。只见她合着一首不知名歌曲的节拍,纵身一跃,然后一个旋转,动作干净利落。那黄铯的紧身衣,漂亮的马尾发辫,优美的身段,简直令卡特看不够。甚至她额头上的汗珠,也似乎有种吸引力。

  她每天进行两小时的健身运动。尽管有35岁了,可显得像情窦初开的女中学生。

  兰西揿了一下按钮。录像消失了。她转过身子,发现了卡特,给他一个媚人的眼色。“你这是干吗?”她嗔怪地对兰西说。显然,她不期望自己的健身运动被打扰。

  “我是联邦调查局特工卡特。”卡特一面亮出证章,一面朝特鲁迪走去。“几年前我们曾经见过面。”

  特鲁迪拿出一条与紧身衣相同颜色的毛巾轻轻擦拭脸上的汗珠。她几乎没有喘气。

  接着,她露出一排极为整齐的皓齿。“你有何贵干?”兰西站在她的旁边,两条马尾巴发辫相互映衬。

  “我是来向你报告好消息的。”卡特满脸堆笑地说。

  “什么好消息?”

  “拉尼根太太,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丈夫,他还活着。”

  特鲁迪稍稍停了一下。“你是说帕特里克?”她问。

  “当然是他。”

  “你撒谎。”兰西哼了一声。

  “恐怕不能这样说。他现已被拘押在波多黎各,大约一星期后送到这里。在向新闻界披露这个消息之前,我特意来和你打个招呼。”

  特鲁迪大吃一惊。她踉跄着退了几步,坐在重力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只见她光滑的古铜色肌肤已经泛白,柔韧的躯体往下坠落。兰西急忙上前扶住他。“啊,天啦!”她喃喃地说。

  卡特丢给他们一张名片。“有事来电话。”两人默默地看着他离去。

  显然,特鲁迪听到丈夫诈死的消息后,既没有对自己上当受骗感到气愤,也没有对他复归感到任何高兴,更没有对这场磨难的终结感到什么欣慰。

  在她身上,表露出来的只有恐惧,失去巨额保险金的恐惧。人寿保险公司将会立即提出诉讼。

  卡特去莫比尔时,比洛克西的另一位联邦调查局特工去了新奥尔良,向帕特里克的母亲披露了同样的消息。拉尼根太太竭力控制自己的激动,央求那位特工坐一会儿,告诉她其他的一些信息。那位特工呆了一个小时,但几乎没有再说什么话。她高兴得哭了。在那位特工走后,她不停地给朋友打电话,说她的独生子还活着。

  6

  杰克·斯特凡诺在办公室遭到联邦调查局的拘捕。他在狱中度过半小时后,即被押到联邦法院的一个小审判厅,接受一位联邦法官的秘密审讯。该法官说,他将被立即具结释放,但不许离开本地区,还需全天24小时接受联邦调查局的监视。听审期间,一伙联邦调查局特工闯入他的办公室,拿走了所有材料,并将所有雇员驱赶回家。

  在这之后,斯特凡诺又被送往位于宾夕法尼亚大街的胡佛大厦。汉密尔顿·杰恩斯已在那里等候。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斯特凡诺时,这位联邦调查局副局长对逮捕之事表示了一点歉意。别无他法,他说,你绑架了一位公民,并且给他注射麻醉药,对他进行百般折磨,差点致其死亡,不可能不受一点法律制裁。

  问题的关键是那笔巨款。这次逮捕不过是为了对斯特凡诺施加压力。斯特凡诺发誓说,他们没有从帕特里克那里得到任何线索。

  两人谈话期间,斯特凡诺办公室的门已经被联邦调查局特工封死,窗户上也贴了查封的告示。而且在斯特凡诺太太外出打桥牌时,家里的电话也被装了窃听器。

  这一短暂的、毫无效果的谈话结束之后,斯特凡诺被扔在最高法院附近。由于他受到告诫不得回办公室,他叫了辆出租车,吩咐司机开往位于h街和第16街拐角的海—亚当斯饭店。他坐在出租车里,镇静自如地看着报纸,不时摸摸他被捕时给缝在上衣折缝里的跟踪仪。这种跟踪仪,体积虽小,却有很强的发射功率,常用于监视人、包裹,甚至汽车的移动。他和杰恩斯谈话时,细心地搜了搜身上的衣服,当时恨不得当场将它从上衣折缝里取出来,扔到杰恩斯的办公桌上。

  此时,他以一个监视专家的熟练的动作,脱下上衣,将它塞到座位底下。然后他下了车,快步走进与拉裴特公园隔街相望的海—亚当斯饭店。接待员说已客满,他提出要见经理。几分钟后,他被送往四楼的一个套房,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白宫。他开始脱衣服,脱得只剩短袜和短裤,并将脱下的衣物细心地摆在床铺上。这床铺他已检查过,没有漏过任何地方。他预订了午饭,然后给妻子打电话,但没有人接。

  接下来他打电话给本尼·阿历西亚。此人是他的客户,也即9ooo万美元失窃案的主要受害者。那9ooo万美元当中,阿历西亚应得6ooo万,其余3ooo万属于他的律师,也即属于比洛克西法律事务所博根、维特拉诺等那一批窃贼和无赖。那笔巨款当时已经汇到拿马蚤的一家银行,然而几分钟后,它却被转移了,变得无影无踪。

  阿历西亚现呆在威拉德饭店。该饭店也在白宫附近。他在那里闭门不出,专候斯特凡诺的消息。

  一小时后,阿历西亚和斯特凡诺在乔治敦四季饭店一个套房中见了面。这个套房是阿历西亚一星期前预订的。

  他年近六十,但看上去要年轻得多。他人精瘦,皮肤黝黑,这是他每天在太阳底下打高尔夫球之故。南佛罗里达退休富翁的生活方式大多都像他这样。他在博卡运河旁边购有一套公寓,与一个瑞典女人住在那里。论岁数,她可以做他的女儿。

  那笔巨款失窃前,比洛克西法律事务所购有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的包括合伙人和雇员在内的诈骗失窃保险。由于贪污乃法律事务所之常事,他们买了这方面的保险。按照保单规定,比洛克西法律事务所可以获得最高数额为4oo万美元的赔偿。阿历西亚毫不客气地向比洛克西律师事务所提出了诉讼。他要求该事务所如数赔偿他应得的6ooo万美元。

  因为比洛克西法律事务所再无油水可榨,又因为该法律事务所濒临破产,阿历西亚最后得到了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的4oo万美元。这4oo万美元,他几乎用了一半来寻找帕特里克。购买博卡运河旁边的漂亮公寓又用了5o万美元。再加上这里那里的开支,他手头的钱已经不多了。

  他站在窗前,呷着杯中的无咖啡因咖啡。“我会不会被捕?”他问。

  “大概不会。不过,我想还是应该小心点。”

  阿历西亚将杯子放到桌上,在斯特凡诺的对面坐了下来。“你和两家保险公司联系过了吗?”他问。

  “还没有。等一会儿我给他们去电话,你的各位朋友都平安无事。”

  那家北方人寿互保公司在使特鲁迪变成富婆之后,秘密拨资5o万美元,供寻找帕特里克之用。此外,莫纳克—西厄拉保险公司也拨了1oo万美元的追踪资金。这样,便以斯特凡诺为枢纽,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联盟。迄今他们已耗资3oo多万美元。

  “那个姑娘找到了吗?”阿历西亚问。

  “还没有。我们的人仍在里约热内卢寻找。他们找到了她父亲,但这个老头什么也不肯说。她那个法律事务所的员工也是这样。他们只是说,她到外面出差去了。”

  阿历西亚抱着双臂,不动声色地说:“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说的?”

  “我还没有听磁带。磁带本该在今天下午送到我的办公室。但现在事情复杂了,况且从巴拉圭森林到这里有很长的路。”

  “这我知道。”

  “据盖伊说,帕特里克是在连续接受电击五个小时之后开始招拱的。他说那笔巨款分文未动,分存于几家银行,但这几家银行的名字他不知道。盖伊又电击他,差点把他弄死,他还是不说那几家银行的名字。后来盖伊推测,说不定有另外一个人控制着那笔巨款。事实说明这个推测是对的。再电击他几次之后,他把那个姑娘的名字招出来了。盖伊随即让手下的人打电话到里约热内卢。他们查明了她的身份,但人已经失踪了。”

  “我想听听磁带。”

  “本尼,那可并不令人愉快。那家伙皮肉被烧伤,痛得大声求饶。”

  阿历西亚不禁发出微笑。“这我知道,我正想听听他是怎么惨叫的。”

  帕特里克被安置在基地医院一侧最后一间病房内。那是唯一可以从外面把门锁上的房问。窗户是封闭式的,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两名士兵持枪守着过道,以防不测。

  不过,帕特里克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他的双腿和胸部均被严重烧伤。关节和骨骼一触即痛。全身有四处皮肉绽开,一处在大腿,一处在小腿,其余两处在胸脯。此外还有四处属于二度烧伤。

  因为痛得厉害,他的四个医生诊断后做了一个决定:暂时保持现状。他不宜匆忙转移。虽说他是个犯人,但不妨在这里观察几天再作道理。

  于是房内保持黑暗,收录机里响着轻音乐,他的静脉里充满了对他有益的镇静剂。可怜的帕特里克在鼾声中度日。在他的梦境中,显然只有他回国后即将掀起的风暴。

  1992年8月,那笔巨款失踪5个月之后,比洛克西联邦法院的一个大陪审团控告帕特里克犯有盗窃罪。他们有足够的事实证明帕特里克就是盗窃那笔巨款的人,此外没有任何人有作案的条件。鉴于此案发生在国外,由联邦调查局负责侦破。

  哈里森县司法部和地方检察院也联手对坟墓里的被埋葬者进行了调查。不过,随着其他更紧迫事情的出现,调查工作早已终止。而今,它又重新开始了。

  正午的记者招待会被推迟。在此期间,一些司法部门的要人聚集在卡待的办公室里开会。这是一次紧张的会议,与会双方都想争得自己的利益。桌子的一侧,坐着卡特和联邦调查局其他特工。代表他们利益的是坐在起首的密西西比西区联邦检察官莫里斯·马斯特,他刚从杰克逊赶来。桌子的另一侧,坐着哈里森县治安官雷蒙德·斯威尼和他的得力助手格里姆肖,两人均鄙视联邦调查局。他们的代言人是坐在起首的哈里森县以及周边地区的地方检察官特里·帕里什。

  会议的议题是联邦调查局和地方司法部门在帕特里克案件中的职责及经费预算。办公室洋溢着利己气氛,各方都想借机大出风头。

  “此案的死刑判决至关重要。”地方检察官帕里什说。

  “我们可以行使联邦死刑条例。”联邦检察官马斯特说。他有点心虚,因为这未必行得通。

  帕里什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睛。不久前联邦死刑条例在国会获得通过并经总统签字正式实行。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不过由于没有任何实施细则,一切依然如故。

  而另一方面,地方上有着大量的切实可行的死刑法规。“还是采用地方法规为好。”帕里什说,“这点我们都很清楚。”迄今帕里什已把八个罪犯送进了死囚区,而马斯特才勉强指控一个罪犯犯有一级谋杀罪。

  “此外还有监狱问题。”帕里什接着说,“我们送他去帕奇曼。他在那里每日23小时被关在像是蒸气浴室的小房间里,一天两顿劣质饭菜,一星期两次淋浴,还有很多蟑螂和强j犯。要是他在你们手里,等于下半辈子进了乡村俱乐部,而联邦法院还要纵容他,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活命。”

  “情况未必像郊外野餐一样美好。”马斯特已被击败,但仍竭力进行辩解。

  “那也同海滨旅游差不离。依我看,莫里斯,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对他施加压力。在拉尼根被判死刑前,我们有两个疑团,或者说两个问题,需要弄清。其一是钱,那笔巨款藏在哪里?拉尼根拿它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可能收回,还给受害者?其二,坟墓里埋葬的究竟是谁?这两个问题只能寄希望于拉尼根本人的交代,但是只有施加足够的压力他才会这样做。莫里斯,我们得让他有恐惧感。而帕奇曼监狱能产生这样的效果。我敢说,他正期盼此案能交给联邦法院审理。”

  马斯特无言以对,但仍然没有松口。这个案子实在太重要了,不能随便交给地方法院审理。刹那间,他找到了借口。

  “要知道,还有其他的指控。”他说,“此案发生在遥远的海外,而不是本地。”

  “你说得不错,但受害者居住在本县。”

  “这不是一个普通案件。”

  “那你看怎么办?”

  “我们共同审理这个案件吧。”马斯特说。僵局终于被打破了。无论如何,联邦调查局总是占有优势的,而帕里什所希望的最好结局就是让这位联邦检察官主动提出联手办案。

  帕奇曼监狱是个关键,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拉尼根身为律师不会不知道在那里将有什么在等待着他。想到那等待被处死的死囚生活,他说不定会招供。

  随着帕里什、马斯特两人对双方共出风头的默认,一个瓜分舆论焦点的计划诞生了。联邦调查局继续追寻那笔巨款,而地方司法部门集中精力侦破那桩人命案。与此同时,帕里什将迅速组成大陪审团,并把建立联合阵线的消息公之于众。至于审判和继之而来的上诉等棘手问题,该计划以容后再议搪塞了过去。此时重要的是双方和解,从而不至于造成互相拆台的局面。

  鉴于联邦大楼里的审判尚未结束,新闻发布会议在街道对面的比洛克西法院举行。二楼的大审判厅内,一切已准备就绪。在场的记者有好几十,大部分隶属当地的报社,小部分来自杰克逊、新奥尔良,莫比尔等地。他们像游乐园里的儿童一样挤成一堆,唯恐落在后面。

  马斯特和帕里什神色严肃地走向主席台,在一排麦克风后停了下来。他们身后,并排站着卡特和联邦调查局其他特工。灯光明亮,照相机闪个不停。

  马斯特清了清嗓子。“我们很高兴地告诉大家,原比洛克西市民帕特里克·拉尼根已被抓获。此人确实还活着,而且隐藏得很巧妙,但是我们现在已将他抓获。”他停了停,以便产生戏剧性效果。人群中泛起一阵马蚤动。他一边倾听,一边品尝自己的荣耀。接着,他叙述了几个抓获拉尼根的细节——巴西追踪,设计抓获,身份鉴定——丝毫不提及这些实际过程与他本人及联邦调查局根本无关。接下来,他不痛不痒地提到了帕特里克的遣返、审讯和尽快将他绳之以法等事情。

  帕里什的言辞没有马斯特那样生动。他允诺尽快指控帕特里克犯有一级谋杀罪和其他应得的罪名。

  此后,记者们连珠炮般发问。对于每一个问题,马斯特和帕里什都设法不作回答。发布会一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特鲁迪坚决要求让兰西参加会面。她需要这人在场,她说。只见兰西极不般配地穿着一条紧身棉短裤,两腿精壮,黑黝黝的,布满了汗毛。起初她的律师只是鄙弃地皱了皱眉头。但后来他明白了一切。

  不过特鲁迪本人打扮得很漂亮。紧身短裙,雅致的红色罩衫,外加得体的化妆和珠宝首饰。她有意交叉着两条修长的腿,以引起这位律师的注意。当兰西伸手在她的膝盖上挤捏时,她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对于她的大腿和两人的亲昵动作,这位律师装作没看见。

  她必须提出离婚,她说。在电话里,她也简单表达了这个意思。她又气恼又伤心。他怎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对待自己的女儿阿什利·尼科尔?过去她很爱他,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离婚不成问题。”这位律师再次表态。他名叫杰默里·里德尔顿,擅长办理离婚案,曾帮助许多人打赢了离婚的官司。“这是遗弃案,办起来很容易。根据亚拉巴马州法律,你可以获准离婚,对孩子的监护权、所有的财产,一切都归你。”

  “我想尽快地提出诉讼。”她说着,望了望他身后的墙壁。

  “明天一早我就去办。”

  “大概等多长时间才会有结果?”

  “9o天。非常简单。”

  然而她依然显得很焦急。“我真不明白,他居然对自己所爱的人做出这种事。我太傻了。”兰西的手渐渐向上,在她的大腿上挤捏。

  她并非为离婚之事着急,这点她的律师很清楚。尽管她装出了一副伤心的样子,但装得并不像。

  “你得了多少人寿保险金?”这位律师边问边看文件夹里的材料。

  她听了这句话,显得非常吃惊。“干吗问这个?”她大声说。

  “因为他们马上就会提出归还保险金的诉讼。你丈夫没死,既然他没死,你也就不能得到人寿保险金了。”

  “你准是在开玩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

  “不会吧?难道他们会这样做?绝对不会。”

  “不对。事实上,他们很快就会提出诉讼。”

  兰西撤回手,颓然靠着椅背。特鲁迪的嘴张得很大,眼眶充满了泪水。“绝对不会。”

  这位律师重新拿了一本拍纸簿,旋开了钢笔。“我们列个清单吧。”他说。

  她购买罗尔斯—罗伊斯牌汽车花了13万美元,目前这辆汽车她还在驾驶。兰西驾驶的波尔舍牌汽车也是她买的,花了85万美元。买那幢房子没有分期付款,用的是现金,还借了兰西的名义,花了9o万美元。兰西的快艇花了6万美元。她的珠宝首饰花了1o万美元。两个人想了又想,总算把这些数字想了出来。各项累计约15o万美元。该律师不忍心和他们明说,这些值钱的东西首先就得归还给别人。

  接下来,他好不容易从特鲁迪嘴里掏出了每月生活开支金额。这四年来,她估计每月生活费用在1ooo美元左右。此外还有几次很花钱的旅游。那些钱像是泼在阴沟里的水,人寿保险公司无论如何收不回来的。

  特鲁迪没有工作,或者按她喜欢的叫法,她是退休在家。兰西还不至于有胆量提及他的毒品买卖。他们也不敢披露,在佛罗里达一家银行他们悄悄存了3o万美元,哪怕是对自己的律师。

  “你认为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提出诉讼?”特鲁迪问。

  “不出这个星期。”这位律师回答。

  然而,实际进程要比这位律师预料的快得多。还在新闻发布会进行期间,帕特里克复活的消息刚刚宣布,北方人寿互保公司的几个律师就悄悄走进了楼上的办公室。他们向法院提出了诉讼,要求特鲁迪·拉尼根如数归还25o万美元保险金,外加四年多的利息和律师费用。该诉讼还附有一份请愿书,声称鉴于特鲁迪·拉尼根已不再是寡妇,必须下达临时性限制令,防止她转移财产。

  那几个律师拿着请愿书来到一位法官的办公室。该法官几小时前和他们交谈过,对他们的要求非常支持。一场精心策划的紧急秘密听证会过后,他准予下达限制令。身为当地司法部门的一员,他对帕特里克·拉尼根的故事非常熟悉,而且对特鲁迪不无反感。

  于是,一纸限制令在特鲁迪和兰西相互调情以及与律师商量对策时送到了莫比尔。县法院秘书进行了登记。两个小时后,当他们坐在露台上一边呷着饮料,一边绝望地看着莫比尔湾时,文书传递员进了他们的家门。他交给特鲁迪一份北方人寿互保公司的诉讼、一张比洛克西法院的传票和一纸需要签收的限制令。在这一限制令的条款中,有一项是未经法官同意不得签写任何支票。

  7

  伊桑·拉普利律师离开了黑暗的阁楼。他洗了澡,刮了脸,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滴了眼药水,然后一面呷着浓咖啡,一面寻找那件还算干净的蓝色上装。他要穿着它去市中心的法律事务所。算起来他有16天没去办公室了。这并不是说他想去那里。毫无疑问,那里没有任何人值得他想念。每逢需要,他们就给他发传真,而他也以传真作答。他负责撰写法律事务所赖以生存的诉讼状、备忘录和申请,还替他所鄙视的人搞研究。偶尔他也被迫系上领带与同事一道去会见委托人,或参加一些可恶的会议。他憎恨自己的办公室,憎恨那里的人,哪怕是他不熟悉的人。他憎恨每一个书架,每一木书,每一张办公桌,每一个卷宗。他憎恨墙上的照片,憎恨每样东西的气味——门厅里陈腐的咖啡,复印机附近的化学制品,秘书身上的香水。总之,他憎恨一切。

  然而,此次他迂回曲折地穿过沿海地区的下班人流时,却发现自己几乎露出了笑容。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办公楼,向一位熟人点了点头。他甚至还和女接待员说了话,不过这个女人的姓名,他却记不得了。

  会议室坐满了人。他们多半是邻近办公室的律师。也有几位法官,一些法院工作人员。此时已是下午5点之后,室内人声鼎沸,洋溢着喜庆气氛。雪茄的烟雾充斥整个空问。

  拉普利发现一端的桌子上摆着酒。他走过去,一边倒酒,一边和维特拉诺交谈,并尽量露出高兴的样子。会议室另一端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矿泉水和饮料,然而它们似乎被遗忘了。

  “整个下午都是这样。”维特拉诺说。两人注视着正在兴奋地交谈的人群。“消息一公布,这个地方就了。”

  帕特里克被抓获的消息在沿海地区司法界不胫而走。许许多多的律师都在谈论此事,而且往往要添油加醋;然后这些经过加工的事实又以惊人的速度在他们中间再次流传。各种各样的传闻,道听途说的,完全杜撰的,应有尽有。他体重13o磅,会说五种语言。那笔巨款已经找到。所有那么多钱都收不回来了。他几乎是穷愁潦倒。或许他有一幢豪华住宅。他一人独住。他又娶了妻,养了三个孩子。有关方面已经查明了那笔巨款的下落。迄今他们没有任何线索。

  最后,一切传闻回到了那笔巨款。会议室里的同情者和好奇者说东道西地谈了一阵子之后,话题也逐渐向那笔巨款靠拢。在他们中间,本来就无秘密可言。现在过了这么些年,可以说每个人都知道这家法律事务所丢了3ooo万美元的诉讼费。他们怀着各种复杂的心理,到这里喝喝酒,听听传闻,想捞取什么最新消息,以证实他们预料中将要发生的事情。“见鬼,他们要找到那笔巨款就好了。”

  拉普利倒了第二杯酒,开始向人群走去。博根打开一瓶汽水,同一位法官闲聊起来。维特拉诺在向几个人做解释,时而竭力辩解,时而坚决否认。哈瓦拉克和一位上了年纪的法庭书记员呆在角落里,该书记员突然发现他颇有魅力。

  夜幕降落,酒酣耳热,伴着传闻周而复始,他们所抱的希望也越来越大。

  沿海地区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基本上为帕特里克所垄断,此外几乎没有其他内容。屏幕上出现了马斯特和帕里什冷冰冰地站在麦克风后的情景,似乎他俩是出于无奈才来到新闻发布会现场的。还有比格克西法律事务所正门的镜头,该所没有一个人发表看法。此后重播了当年埋葬帕特里克的场面,推测了坟墓中真正死者的一些情况。镜头又推回到四年前帕特里克开的那辆布莱泽牌车被大火烧毁的现场,有汽车焚烧后的躯壳和周围的情景。帕特里克的妻子,联邦调查局,哈里森县司法部,均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倒是新闻记者提出了许多大胆设想。

  这些新闻同时在新奥尔良、莫比尔、杰克逊甚至孟菲斯播放。稍后,美国有线新闻电视网向全国转播,并于一小时后将消息传送到国外。该事件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瑞士时间早晨7时许,伊娃在旅馆看见了这个节目。她在半夜过后已将电视机打开,断断续续睡了一些时间,后终因支持不住,完全睡着了。现在她感到又累又怕,恨不得马上回家。

  帕特里克还活着。他曾让她放心,即便被抓获,他也不会被杀害。她相信了他的话。

  他招供了多少?这是需要认真考虑的。

  他伤得多厉害?他们从他那里没有得到多少东西?

  她简短地做了祷告,感谢上帝,帕特里克还活着。

  然后她列了一张清单。

  在两名武装士兵的冷眼注视下,靠着年迈的波多黎各护理员卢斯的帮助,帕特里克穿着宽松的白色拳击裤,赤着脚,在过道缓缓移步。他的伤口需要裸露,故没有穿衣,也没有绑绷带,只涂了药膏。此时他的小腿和大腿依然一触就痛,膝盖和踝部脚步脚步移动一阵阵发软。

  然而,他最需要的是头脑清醒。他从心里感谢那些伤口,因为它们的疼痛增加了他的思维敏捷度,过去的三天里,天晓得他们在他的静脉里注射了多少化学药剂。

  那种折磨犹如可怕的浓雾,不过此时浓雾正被驱散。当化学药剂被分解、溶合、排出时,他开始听见自己痛苦的叫声。关于那笔巨款,他究竟供出了多少情况呢?

  小卖部空荡荡的。他倚靠在窗边,让护理员由去买饮料。耳边传来大海的呼啸。在大海和医院之间,矗立着一排排营房。看来他正呆在某个军事基地里。

  是的,他已经承认那笔巨款还存在。这点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说这话时,电击已经停了片刻。然后他晕了过去。这点他也记得很清楚,因为过了很久,他才感到有凉水浇在脸上,并且头脑开始清醒。那凉水是多么诱人啊。可他们不许他喝,只是不断地给他扎针。

  银行。为了那几个该死的银行名字,他差点丢了命。随着高压电流传遍全身,他追述了当初如何从巴哈马的威尔士联合银行将它取出,又如何转移到马耳他一家银行,再从那里汇往巴拿马,从此使它变得无人知晓。

  不过他被俘时不知道钱又转移到了哪里。他充其量只能对他们说,那笔巨款还在,外加利息和利润。此时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这样想——反正他们知道钱是我偷的,是我藏的,而且在四年内不可能把9ooo万都花光。但是,他确实不知道钱又转移到了哪里,尽管当时他觉得肌肉快要熔化了。

  护理员把汽水递给他,他用葡萄牙语说了声“谢谢”。干嘛他要说葡萄牙语?

  当时他感到一阵眩晕,然后逼问终止。有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