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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阅读

作品:另类生存|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08 22:54:37|下载:另类生存TXT下载
  事?”

  “干过一些。”

  “请描述具体手段。”

  “我不大清楚他们——”

  “斯特凡诺先生,我们都见过伤口的照片。而且由于你手下的人所造成的这些伤害,我们联邦调查局遭到了控告。你务必告诉我们是怎样逼供的。”

  “我不在场。我也没策划审讯,因为我对此毫无经验。我只大概知道,他们在拉尼根先生身体的不同部位装上电击装置,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没想到会有那样严重的烧伤。”

  昂德希尔和奥利弗相互看了一眼。显然,这是撒谎。斯特凡诺完全是在嘲弄他们。

  “审讯持续了多久?”

  “五六个小时。”

  两人看了一份材料,耳语了几句。昂德希尔开始询问身份鉴定之事,斯特凡诺描述了查验指纹的过程。奥利弗按照时间顺序,步步紧逼,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间明了他们是在什么时候抓获拉尼根的。到巴拉圭那个秘密场所有多远,审讯的时间有多久。两人又轮番出击,盘问了从丛林到康塞普西翁机场途中的情况。接着他们的提问涉及到其他各个方面。然后他们聚在一起说了几句话,恢复了关键性的提问。

  “关于那笔巨款,拉尼根先生招供了什么情况?”

  “他招供的情况不多,只说那笔巨款还在,但已被转移。”

  “我们能否这样认为,他是在极度的胁迫下供出上述情况的?”

  “能。”

  “当时你确信他不知道钱藏在哪里?”

  “我不在场。据负责审讯的人说,他确信拉尼根先生不知道藏钱的具体地方。”

  “审讯有没有录音和录像?”

  “当然没有。”斯特凡诺装出根本没有考虑过的样子。

  “拉尼根先生是否供出了同谋?”

  “据我所知,没有。”

  “这话表示什么意思?”

  “表示我不知道。”

  “那个负责审讯的人呢?他是否听见拉尼根先生供出了同谋?”

  “据我所知,没有。”

  “这么说,就你知道的而言,拉尼根先生没有供出同谋?”

  “是这样。”

  两人又开始翻查材料,并交头接耳地议论。然后他们很长时间没有吭声,这局面令斯特凡诺极度不安。刚才他连续撒了两个谎,说没有录音和同谋。迄今他认为这两项是瞒定了的。这些家伙怎么会知道巴拉圭丛林里的事情?不过他们毕竟是联邦调查局特工。于是他感到有些不安。

  门突然被推开,汉密尔顿·杰恩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第三位向他询问的特工沃伦,“你好,杰克。”杰恩斯一面大声说,一面在会议桌旁边就坐。沃伦坐在另两个特工的身旁。

  “你好,汉密尔顿。”斯特凡诺说。他心里更加不安了。

  “我一直在隔壁房间听你说话。”杰恩斯笑着说,“突然我怀疑你不老实。”

  “我是老老实实的。”

  “老实?你听说过伊娃·米兰达这个名字吗?”

  斯特凡诺慢慢地重复这个名字,现出一副十分茫然的样子。“没听说过。”

  “她是里约热内卢的律师,帕特里克的朋友。”

  “不知道。”

  “瞧,麻烦就在这里,因为我认为你肯定知道她是谁。”

  “我从来没听说这个人。”

  “那么你为什么想将她抓获?”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斯特凡诺十分心虚地说。

  昂德希尔第一个插话。他一面盯着斯特凡诺,一面对杰恩斯说:“他在撒谎。”

  “就是嘛。”奥利弗说。

  “毫无疑问。”沃伦说。

  斯特凡诺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他想解释几句,但看来是白搭。门开了,又出现了一个特工。这位特工刚进门就说:“嗓音分析结果证明是撒谎。”通报完毕,他迅速离去。

  杰恩斯拿起一页材料,解释说:“这是今天上午里约热内卢一家报纸登载的报道,述说一位名叫保罗·米兰达的先生遭到绑架。这位先生的女儿即是帕特里克的朋友。我们已经同里约热内卢当局取得联系,获知绑架者没有勒索赎金,也没有提出其他任何要求。”他把这页材料沿着桌面推向斯特凡诺。但是不等斯特凡诺的手够着,他的手便停住了。

  “告诉我,米兰达先生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杰恩斯看了看会议桌的上首。

  “你还想抵赖。”昂德希尔说。奥利弗和沃伦也随声附和。

  “杰克,我们原先说好了的。你把真相告诉我们,我们不对你提出起诉。而且我记得,当时我还同意不逮捕你的客户。现在你叫我怎么办?”

  斯特凡诺望着昂德希尔和奥利弗,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反过来,他们也在凝目注视他,目光十分犀利。

  “她知道那笔巨款藏在什么地方。”斯特凡诺无可奈何地说。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们抓到帕特里克时,她已经逃离了里约热内卢。”

  “没有一点线索?”

  “对。”

  杰恩斯望望手下的几员大将。是的,斯特凡诺已经停止说谎。

  “当时我同意把一切告诉你们,”斯特凡诺说,“但没同意什么也不干,我们仍然可以对她进行追踪。”

  “当时我们还不了解她的情况。”

  “太遗憾了。必要的话,我们可以看看当时的协议。我乐意打电话叫我的律师。”

  “行,不过你已经撒谎了。”

  “很抱歉,下不为例。”

  “杰克,停止追踪那个姑娘,释放她的父亲。”

  “我考虑考虑。”

  “不,你现在就得做出这个决定。”

  那座海滨别墅位于海边新开发的地带,是一幢时髦的三层房屋。那里已经建起了一排这样的房屋。1o月份是淡季,大多数房屋是空的。桑迪找到门上镶有路易斯安那姓名牌的房屋,把车开进了车库。车库里已经停有一辆车,桑迪估计是租来的。太阳低低地悬在地平线上,不久就要和平静的海面融为一体。墨西哥湾空空荡荡,没有帆船,也没有商船。桑迪走上台阶,顺着环形平台到了一扇门前。

  利厄开了门,并设法露出了短暂的微笑。在本质上她是个热情的人,没有完全受此时困扰她的忧郁情绪所支配。“请进。”她柔声说,并随手关上了门。客厅很大,拱形结构,三面是玻璃墙,当中有壁炉。

  “这地方挺不错。”桑迪说完,闻到厨房飘来一股食物的香味。

  “你饿了吗?”利厄问。

  “饿极了。”

  “我正在烧吃的。”

  “太好了。”

  桑迪尾随利厄踏著名贵的硬木地板到了厨房。桌上有个硬纸箱,箱子旁边是一沓放得整整齐齐的材料,看来她一直在忙碌。她走到桌边,停下来说:“这是阿历西亚的档案材料。”

  “谁整理的?”

  “当然是帕特里克。”

  “四年来存放在何处?”

  “莫比尔的保险库。”

  她的回答很简洁,但每句话马上引起桑迪许多疑问。他恨不得把这些疑问一古脑儿端出来。“我们以后再说这些事吧。”她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下手,示意现在不必考虑。

  洗涤槽旁边的砧板上有只烧鸡。炉子上正在蒸一盘八宝饭。“这只是家常便饭,”她说,“但在别人的厨房里很难施展手艺。”

  “味道一定不错,这是谁的厨房?”

  “房东的,我租了一个月。”

  她把烧鸡切成块,又吩咐桑迪倒了两杯加利福尼亚产的上等黑比诺葡萄酒。两人在墙壁凹角处的一张小餐桌旁坐了下来,窗外的大海和落日的余辉尽收眼底。

  “干杯。”她举起酒杯说。

  “为帕特里克干杯。”桑迪说。

  “对,为帕特里克干杯。”她没有费心进食。桑迪叉起一大块鸡胸塞进嘴里。

  “他怎么样?”

  桑迪快速地吃完了那块鸡胸,因为他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年轻女子看到他带着满嘴食物说话而反感。接着他喝了口酒,又用餐巾擦了擦嘴唇。“帕特里克挺好的,伤口好得很快。昨天一位外科医生检查了他的伤口,说不必做植皮手术。尽管几年内还会有伤疤,但最终会消失。护士给他送点心,法官给他买比萨饼。房间外面至少有6个全副武装的人在24小时地守卫。我敢说,他的处境比大多数被控犯有一级谋杀罪的人都要好。”

  “那个法官是不是赫斯基?”

  “是的,卡尔·赫斯基。你认识他?”

  “不,我只是经常听帕特里克提起他,他们是好朋友。帕特里克曾经对我说,如果他被捕,希望卡尔·赫斯基能审理他的案子。”

  “他不久就要退休。”桑迪说。多么不顺利,他想。

  “那么他不能审理帕特里克的案子了?”她问。

  “是的,他马上就要提出取消自己的审判资格。”桑迪说着,又叉了一小块鸡放进嘴里。此时,他依然是一人独自进食,因为她尚未碰过刀和叉。她握着酒杯,两眼注视地平线上的彩云。

  “很抱歉,我忘了问你父亲的情况。”

  “没有音信。三小时前我和弟弟通了电话,他说还是没有消息。”

  “很抱歉,利厄。我真希望自己能为你做什么。”

  “我也希望自己能做什么。我感到灰心,既不能回家,又不能呆在这里。”

  “很抱歉。”桑迪又说了一声。他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慰她。

  他继续默默地用餐。她一面摆弄手里的一碗饭,一面注视着大海。

  “味道不错。”桑迪又说了一声。

  “谢谢。”她发出苦笑。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他是大学教授。”

  “哪所大学?”

  “里约热内卢天主教大学。”

  “他住在什么地方?”

  “伊佩恩玛的一套公寓,我从小在那套公寓长大。”

  她父亲是一个经不起摧残的人。至少桑迪已经找到了心中问题的答案。也许谈论他有助于缓解她的紧张情绪。他又提了几个问题。所有这些问题都是很一般的,和绑架一点沾不上边。

  她始终没有吃一点东西。

  桑迪吃完晚餐后,她问:“你要喝咖啡吗?”

  “恐怕我们俩都需要喝点咖啡,对不对?”

  “是的。”

  他们一道收拾桌上的餐具,放进洗涤槽里。利厄沏着咖啡,桑迪审视整个房屋。两人在厨房重新会面。他们倒了咖啡,说了几句客气话,在玻璃餐桌旁边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关于阿历西亚,你了解哪些情况?”她问。

  “他是一个受害者,打官司赢得的9ooo万美元被帕特里克盗走。当然,这只是报上介绍的。他原为普拉特—罗克兰德公司一位负责人,因对该公司虚报款项的做法不满,便向法院起诉。他控告该公司虚报款项达6亿美元之多。按照虚报款项条例,他可以得到15%的奖赏。他的律师是博根等人,帕特里克就在该法律事务所工作。以上就是我所了解的最基本的情况。”

  “你叙述得很不错。不过,下面我要和你说的都可以通过这些材料和磁带得到验证。这些材料和磁带要统统过一遍,因为你必须对这件事有透彻的了解。”

  “事实上,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做了充分的准备。”桑迪笑着说。但她没有发笑,哪怕是勉强发笑。

  “阿历西亚的密告从一开始就带有欺骗性。”她故意说得很慢,并等了几秒钟,让桑迪充分理解这句话的含意。“他是个极不道德的人,精心策划了一个欺诈自己的公司和政府的阴谋。他的这一行为得到了帕特里克原先所在的法律事务所里的一些非常能干的律师和华盛顿的部分权贵的支持。”

  “那应该包括参议员奈先生,也即博根的大表兄。”

  “是的,主要指他。但是,你要知道,奈先生在华盛顿有相当大的影响。”

  “我也听说了。”

  “阿历西亚精心策划了这个阴谋后,跑去找查尔斯·博根帮忙。当时帕特里克刚被选为合伙人,对阿历西亚的情况一点不了解。除他之外,所有的合伙人都卷进去了。该法律事务所发生了变化,帕特里克察觉到一点迹象。他开始暗中打听,终于发现这一切变化与那个名叫阿历西亚的新委托人有关。帕特里克很有耐心。他假装毫无觉察,但自始至终都在收集证据。很多证据就在这里面。”她说完,拍了拍那个硬纸箱。

  “开头那句话我还不大清楚。”桑迪说,“阿历西亚的宣称怎样带有欺骗性?”

  “阿历西亚负责帕斯卡古拉的新海滨船厂。那是普拉特—罗克兰德公司的一个下属单位。”

  “这些我都知道。该船厂是很大的国防施工单位,过去曾被怀疑骗取政府的钱财,声誉不佳。”

  “说得对。阿历西亚利用该公司的庞杂来实施自己的计划。新海滨船厂当时建造远征型核潜艇,各项开支已经超标。阿历西亚决定火上添油。该厂向公司呈送了虚假的工资表,上面写着雇了多少人,干了多少小时,发了多少工资,但其实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他们又拼命夸大原材料的订购价格——一只灯泡16美元,一只饮水杯3o美元,等等,等等,简直举不胜举。”

  “这一切全在这个箱子里?”

  “只有一些大的项目。像雷达设备、导弹、武器,都是我没听说过的东西。灯泡无足轻重。阿历西亚在公司多年,知道怎样避免干系。他炮制了不计其数的假账,却从不在上面签字。普拉特—罗克兰德公司有六个从事国防施工的企业,管理相当混乱。阿历西亚趁机加以利用。对于每一笔呈送给海军有关部门的假账,他都请公司的其他负责人签字。阿历西亚常常以比市场高得多的价格订购原材料,然后请上级批准。这本是轻而易举之事,何况阿历西亚是那样精明,正想搞垮公司。这一点一滴的材料,他都留了起来,后来一并交给自己的律师。”

  “这些材料帕特里克也拿到了?”

  “拿到了一部分。”

  桑迪看了看硬纸箱,见它的口盖是封着的。“这个箱子从帕特里克失踪的时候起一直藏到现在?”

  “是的。”

  “他有没有回来察看?”

  “没有。”

  “你呢?”

  “两年前我曾到那个保险库办理续租手续。当时我看了看盒子,但来不及看里面的东西。我又紧张又害怕,我是不想来的。我相信,那些材料永远用不上,因为他永远不会被逮住。但帕特里克不这样想。”

  桑迪极想再次提出一系列与阿历西亚无关的问题,但他遏制了这个冲动。别急,他叮嘱自己,慢慢来,也许以后会找到那些问题的答案。“于是阿历西亚的计划奏效了,并在某个时候找到了查尔斯·博根。此人的表兄是华盛顿的要人,恩师又是联邦法官。不过博根知道该公司的虚报款项是阿历西亚造成的吗?”

  利厄站起身,伸手到箱子里,取出了一台以干电池为电源的磁带放音机和满满一盒子贴有标签的微型磁带。她用圆珠笔拨着那些磁带,找到了所需要的一盘。接着她把那盘磁带插入了放音机。显然,那盘磁带她已经听过许多次了。

  “你听一段对话就明白了。”她说,“时间为1991年4月11日。第一个人是博根,第二个人是阿历西亚。阿历西亚来电话找博根,博根在事务所二楼的会议室里接了电话。”

  桑迪身子前倾,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磁带开始转动。

  博根:今天我接到普拉特—罗克兰德公司的一个律师从纽约打来的电话。这个律师名叫克拉斯尼。

  阿历西亚:那家伙我认识,典型的纽约痞子。

  博根:对,他说话很不客气。他说,他们也许能证明你知道新海滨船厂对购自拉姆特克公司的追踪屏幕进行了重复登账。我要他出示证明,他说等一个星期左右。

  阿历西亚:放心,查尔斯。他们没法出示证明,因为我没在任何文件上签过字。

  博根:但是你知道这件事啰?

  阿历西亚:当然知道啰。这事是我策划的,是我让人干的。它是我的又一奇妙构想。查尔斯,他们难就难在拿不出证据。既没有物证,又没有人证。

  声音终止了。利厄说:“下面还是阿历西亚和博根的对话,时间大约在1o分钟之后。”

  阿历西亚:参议员先生怎么样?

  博根:挺不错,昨天他会见了海军部长。

  阿历西亚:情况怎样?

  博根:很好。要知道,他们是老朋友。参议员先生表达了自己的强烈愿望,要惩治普拉特—罗克兰德公司的贪污行为,但不能使核潜艇工程受到损害。部长先生也有同感。他表示将敦促对普拉特—罗克兰德公司重罚。

  阿历西亚:他能不能加快事情的进程?

  博根:为什么?

  阿历西亚:查尔斯,那笔钱快让我想疯了。我好像能摸到它,能品尝到它的味道。

  利厄揿了一下按钮,磁带停止了转动。她取出磁带,放回磁带架。“帕特里克是1991年初开始偷录他们的谈话的。他们打算以未能招揽足够多的业务为由,于2月底把他开除出法律事务所。”

  “箱子里装满了磁带?”

  “大概有6o盒,由帕特里克精心剪辑而成。你可以在三小时内把最重要的全部听完。”

  桑迪看了看手表。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商量。”利厄说。

  28

  保罗要求听收音机,但被拒绝了。后来他们意识到他仅仅是想听音乐,便拿来了一台旧放音机和两盒里约热内卢爱乐交响乐队的磁带。古典音乐是他的爱好。他把放音机的音量调低,开始浏览一叠旧杂志。他提出的百~万\小!说的请求他们正在考虑之中。迄今饭菜的质量还不错。似乎他们急于让他高兴。看守他的是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显然他们是某个人雇来的,这个人永远也不会露面。事实上。只要他被释放,他们就逃之夭夭。将他们绳之以法是不可能的。

  绑架后的第二天慢慢过去了。伊娃还算机灵,没有落入他们的圈套。他可以这样奉陪到底。

  次日晚上,法官卡尔·赫斯基带着比萨饼再次探望帕特里克。头天的交谈甚是过瘾。于是下午他打电话给帕特里克,问能否再谈谈。帕特里克当然求之不得。

  卡尔打开他的小公文包,取出一叠信,扔到那张临时办公桌上。“很多人都要向你问好,尤其是法院那帮家伙。于是我说,大家不妨写封信。”

  “没想到我有这么多朋友。”

  “别做梦。他们是坐在办公室里闲得慌,想以此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他们。”

  卡尔把一张椅子拖近床铺,坐了下来。接着他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脚搁了上去。此时帕特里克差不多吃完了两块比萨饼。

  “很快我就得要求取消自己的审判资格了。”卡尔几乎是用道歉的口气说。

  “我知道。”

  “今天上午我和特鲁塞尔进行了详细的交谈。我知道你对他不是很中意,但他是个好法官。他愿意接这个案子。”

  “我更希望兰克斯接替你。”

  “但事情是由不得你选择的。兰克斯患有高血压病,我们尽量让他避开一些大的案件。你是知道的,特鲁塞尔的经验非常丰富,我和兰克斯合在一块都不及他,尤其在死刑案件的审理方面。”

  听到朋友的最后一句话,帕特里克微微一缩,眼睛突然斜视,肩膀猛地下塌。死刑案件。这几个字令他极其不安。每逢他拖着身子在镜前长久地注视,也会产生这种心绪。当然,所有这些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逃脱卡尔的眼睛。

  常言道,谋杀是人的天性。在卡尔12年的法官生涯中,他曾经这样劝慰过许许多多的杀人犯。然而,帕特里克恰好是他朋友圈子里第一个面临死刑判决之人。

  “为什么你要辞去法官的职位?”帕特里克问。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已经感到厌烦了,这个时候不离职,就永远没有机会。孩子们快上大学了,我需要多挣点钱。”卡尔停了停,问:“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要辞去法官的职位?我并没有对外广播。”

  “消息不胫而走。”

  “会走到巴西?”

  “我安插了j细,卡尔。”

  “是这儿的人?”

  “不,当然不是。我不可能冒险和这儿的人联系。”

  “那么是那边的人?”

  “是的,我所遇见的一个律师。”

  “你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是的,只是他要改成她。”

  卡尔将两个拳头轻轻一碰,“我看这是明智之举。”

  “下次你失踪,务必不要错过这样的机会。”

  “我会铭记在心,这个女律师眼下在什么地方?”

  “大概就在附近。”

  “现在我明白了,那笔巨款很可能在她手里。”

  帕特里克扑哧一笑。气氛终于活跃了。“卡尔,关于那笔巨款,你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

  “什么都想了解,你怎样偷到手的?目前藏在哪里?还剩下多少?”

  “你在法院听到什么传闻?”

  “多着呢。我最爱听的一种传闻是,那笔巨款已经翻了一倍,现藏在瑞士的保险库。你只不过在巴西混时问。再过几年,你就要离开那里,大把大把地花钱。”

  “还不错嘛。”

  “你记得博比·多克吗?他就是那个脸上长满丘疹的刁钻律师,扬言99美元受理一桩离婚案,并责怪别的律师收费太高。”

  “记得,他不是在教堂小册子上登了许多广告吗?”

  “就是他。昨天他在秘书处喝咖啡,说刚听到内部消息,那笔巨款已让你吸毒、嫖妓给花光了。因为这样,你在巴西才过得那么穷。”

  “多克只配说这样的话。”

  看来帕特里克有了说话的兴头,卡尔不想坐失良机。“那笔巨款在哪里?”

  “我不能告诉你,卡尔。”

  “还剩多少?”

  “很多。”

  “比你偷走的还多。”

  “是的,比我拿走的还多。”

  “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钱?”

  帕特里克双脚一摆,下了床。他走到门边,舒了舒筋骨,并拿起瓶子喝了口水,这才坐在床沿,注视着卡尔。

  “这完全是运气。”他几乎是压着嗓子说,但每个字都未能逃离卡尔的耳朵。

  “卡尔,不管能不能拿到那笔巨款,我都要离家出走。我知道那笔巨款就要汇给事务所,并有窃取它的计划。但即使计划失败,我也要离家出走。我无法再同特鲁迪一道生活。我憎恨事务所,我的整个一生就要毁在他们的手里。博根一帮家伙参与了一起巨大的诈骗。我是唯一的局外知情人。”

  “什么诈骗?”

  “阿历西亚的宣称是假的,这事我们以后再谈。于是我慢慢地策划逃离。幸亏运气好,我成功了。此后我一直走运,非常走运,直至两个星期前被抓获。”

  “你还是从葬礼之后的情况谈起吧。”

  “好。我回到奥兰治比奇那套小公寓,住了几天。我闭门不出,听葡萄牙语磁带,记单词。我还花了几个小时编辑从事务所偷录的谈话。此外还有许多资料要整理。事实上我干得很卖力。晚上我去海滩散步,一连走几个小时,出出汗,想尽快地让身上的肥肉去掉。我几乎完全同食物断绝了关系。”

  “那是什么资料?”

  “阿历西亚的档案材料。我冒险驾驶帆船,四处探听情况。我觉得有必要掌握驾船技术,因为在帆船上一连可以生活好几天。不久,我开始躲在海上。”

  “这里?”

  “是的。我把船停泊在希普岛附近,守护着比洛克西海岸。”

  “这是为什么?”

  “我在事务所安装了窃听器,卡尔。每部电话机,每张办公桌都装了窃听器,博根的除外。我甚至在一楼位于博根和维特拉诺的办公室之间的男厕所里也装了窃听器。这些窃听器所接受的信号汇于一个装置,该装置我藏在阁楼上。这是一家老的事务所,房屋也很旧。阁楼上堆满了长年累月积下来的旧卷宗。从来没有人去那里。屋顶烟囱绑有一个旧的电视天线,我把窃听设备的导线接在上面。信号通过该电视机天线发射出去,被我安装在帆船上的一个半径1o英寸的碟形天线所接受。这是最新的高科技产品,卡尔。我从罗马黑市上买来的,花了很多钱。用双筒望远镜,我能看见那个烟囱,所以接收那上面天线发射的信号是轻而易举之事。凡是窃听器所能听到的谈话,都传到了帆船上。我把这些谈话录下来,晚上进行编辑。他们在什么地方吃午饭,妻子的心绪如何,没有我不知道的。”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你应该听听他们是怎样在我的葬礼后耍两面手法的。在电话里,他们说了那么多好话,表达了那么多哀悼,听起来发自内心,十分友好。但骨子里,他们幸灾乐祸,因为省却了一场可怕的正面冲突。他们已经推选出博根来通知我,事务所决定将我解雇。葬礼后的第一天,博根和哈瓦拉克坐在会议室,一面喝威士忌,一面笑着说,我死得正是时候。”

  “这些谈话全录了音?”

  “当然了。我还录下了葬礼前几小时特鲁迪和维特拉诺在我办公室里的谈话。当时他们打开了我的保险箱,意外地发现了那张2oo万美元的人寿保险单。特鲁迪真是欣喜若狂。整整过了2o秒,她才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这笔钱?‘“

  “什么时候我能听听这些磁带?”

  “我无法确定具体时间,反正快了。有几百盒磁带。我每天编辑12个小时,干了几个星期。想想看,我得听多少谈话。”

  “他们有没有怀疑?”

  “没有。拉普利曾经对维特拉诺说,帕特里克测定自己死亡的时间真准,那张2oo万美元的人寿保险单才买了八个月。也还有一两次他们谈到我的举止很古怪,这些都算不上有怀疑。他们只是感到非常高兴,因为我人一死,他们的绊脚石就清除了。”

  “你窃听过特鲁迪的电话吗?”

  “我曾考虑过,后来又打消了念头。何必操这份心?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可以预料的。那样做对我并没有帮助。”

  “但是窃听阿历西亚的谈话对你有帮助?”

  “那是当然。通过窃听,我了解了他们和阿历西亚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了那笔巨款要汇往海外,也知道了哪家银行接收和什么时候到位。”

  “你是怎样把它偷到手的?”

  “这又是靠运气。尽管是博根唱主角,但与银行有关人士联系的还基本上是维特拉诺。我乘飞机到了迈阿密,准备搞一套能证明自己是杜格·维特拉诺的证件。事先我已掌握了他的社会保险号等一系列关键性的材料。迈阿密的那个家伙在电脑里储存了不计其数的人头像。制证件时,可以根据需要任意选择。我挑选一个介于我和维特拉诺之间的人头像。从迈阿密,我乘飞机到了拿马蚤。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棋。我向那家银行,也即威尔士联合银行,作了自我介绍。接待我的人名叫格雷厄姆·邓拉普。维特拉诺主要就是和他联系。找出示了所有的伪造的证件,其中包括一份假的转汇授权书,当然用的是事务所的信笺和信封。该授权书要求我等那笔巨款到位后尽快地将它转汇出去。邓拉普不指望维特拉诺先生会亲临银行。尽管他觉得荣幸,但还是对事务所居然派人远涉重洋来办这样普通的事感到非常惊讶。他给我倒了咖啡,又派秘书去买羊角面包。我在他的办公室吃面包时,那笔巨款进账了。”

  “他没想到给法律事务所去电话?”

  “没有。听着,卡尔,我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只要邓拉普显露出一点怀疑,我就挥拳将他击倒,然后跑出银行,拦下一辆出租汽车,赶往机场。我已经买好了三个不同航班的三张飞机票。”

  “你可能会去什么地方呢?”

  “别忘记,这时帕特里克已经死了。我大概会去巴西,在酒吧找一个工作,以海滩散步消磨剩余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没有那笔巨款,我仍然可以生活得很好。而一旦我拿到了它,他们自然要紧追不舍了。正因为如此,我到了这里。反正,邓拉普提出了几个有关的问题,我回答得滴水不漏。他告诉我那笔款子进账了,我立即办手续将它转汇到马耳他一家银行。”

  “全部汇出去了?”

  “差不多是这样。邓拉普意识到所有的钱都要离开他的银行,犹豫了片刻。我紧张得心都要提到喉头了。他提及应该交纳一笔管理费作为他的酬劳。我问惯例是多少,他马上换了一副可恶的面孔,说5万美元就够了。我说好。于是5万美元留在账上,以后又转给邓拉普。该银行位于拿马蚤闹市区——”

  “当时它是在拿马蚤闹市区。你夺走那笔巨款后,它停业整顿了六个月。”

  “是的,我也听说了。非常遗憾。当我走出大门,双脚触及人行道,我几乎要疯狂地乱蹦乱跳。我想放声大叫,想满街跳跃。但终于,我控制住自己。我拦下第一辆无人的出租汽车,跳了进去,对司机说,我要赶不上班机了。车子快速向机场驶去。去亚特兰大的班机一小时后起飞。去迈阿密的班机也要一个半小时后起飞。而去拉瓜迪亚机场的班机正在登机。于是,我乘飞机到了纽约。”

  “9ooo万美元就这样到手了。”

  “你应该扣除邓拉普老兄敲去的5万美元。卡尔,这是我平生时间最长的一次飞行。我喝掉了三瓶马丁尼酒,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我只要一合上眼,就会看见海关警探荷枪实弹地守在机场出口处,准备将我逮捕;我又看见邓拉普起了疑心,打电话给事务所;不知如何他们跟踪我到了机场,上了这架飞机。总之,我心急如焚,极盼下飞机。飞机着6,滑向停机坪,旅客下了飞机。在机场出口处,有架照相机闪了一下。我想,完了,他们逮住我了。但其实,是某个小孩在摆弄照相机。事实上,我是跑着到男厕所里去的。在马桶上,我足足坐了2o分钟。我的脚下摆着我的旅行包,里面装着我的人世间的全部财产。”

  “别忘记那9ooo万美元。”

  “哦,是的。”

  “那笔巨款是怎样到巴拿马的?”

  “你怎么知道它到了巴拿马?”

  “我是法官,帕特里克。警察要向我介绍情况,这是个小地方。”

  “那笔巨款是按照我撰写的指令汇出去的。它先是进了马耳他的一个新账户,然后迅速转到巴拿马。”

  “你怎么会精通汇款业务?”

  “下了点功夫学呗,这项业务我钻研了一年。告诉我,卡尔,你是什么时候听到那笔巨款失踪的?”

  卡尔笑了几声,身子后仰,双手交叉托着脑背。“事务所那帮家伙对于汇款之事进行保密,确实是太傻了。”

  “我也很不理解。”

  “事实上,整个比洛克西都知道他们要发财了。一方面他们一本正经地保密,另一方面他们又拼命地花钱。哈瓦拉克买了最豪华的梅塞德斯牌汽车。维持拉诺的11ooo平方英尺的新居设计已经到了冲刺阶段。拉普利订购了一条8o英尺长的帆船,说要为退休作准备。他们还打算买一架喷气式小客机,这种传闻我听到了几次。在这一带,3ooo万美元的诉讼费很难保密的。何况他们又不想真正保密,要做出许多事让人家看。”

  “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

  “你是星期四把钱偷到手的,对不对?”

  “是的,3月26日。”

  “第二天,我正准备审理一起民事诉讼。这时有个律师接到了办公室的电话,说是博根等人的海外汇款出了岔子。那笔巨款不见了,一分钱不剩,被海外某个人偷走了。”

  “有没有提到我的名字?”

  “第一天没有。但没过多久,传出了消息,说银行的自动摄像装置录下了一个模样像你的人。接着其他的传闻出来了,在全城引起了轰动。”

  “你相信是我干的吗?”

  “起初,我非常吃惊,怎么也不肯相信。其余的朋友也不肯相信。我们明明已埋葬了你。怎么可能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震惊逐渐消除,疑点一个个出来了。新遗嘱、人寿保险、尸体火化,我们有了怀疑。然后他们在办公室发现了许多窃听器。联邦调查局开始询问周围的每个人。又过了一星期,大家完全相信你偷了那笔巨款。”

  “你有没有为我感到自豪?”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