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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

作品:夏雪无晴|作者:miao6085|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0:41:48|下载:夏雪无晴TXT下载
  十个医生,有九个对他重复上述结论。剩下个,看了王晔的表情,只留了诊断证明就跑了。

  王晔不愿意相信,亲自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做全面检查,在系列脑电波扫描光透视之後,结论是样的。

  意识混浊状态,缄默症,分裂情感型精神病伴随抑郁。

  回到家里的,依然是这个病人,和小山样高的药。

  王晔气得也跟著要疯掉了!

  不是说他这两年已经“见识”过很多了吗?怎么还是个瓷娃娃,才第道菜就吓疯了,後面的精心准备怎么办?

  正在这个气头上,还有人来捋虎须。

  个下人,在白府服侍了二十年的刘妈,主动过来要承担照顾白湘宇的工作。即使现在白府的主人已经换人,她也不卑不亢地来请职。

  “先生,少爷是我手带大的,如果希望他早日康复,还是我来好些。”

  王晔本来不愿意任何跟“过去”有关的人接近白湘宇,可是想到或许真的能让他快点复原,那也是件不错的事,僵著脸很勉强地答应了。

  白湘宇没有任何必须卧床的理由,因此早就能下床四处走动。除了出去,基本上在白府里面是畅通无阻的。

  不过他哪里都不去,每天也就在房里呆著,呆呆地坐在窗前出神,或者到阳台晒太阳。只要不跟他说话,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他的精神已经异常。

  马来西亚的过江龙会吞并了地头蛇青龙帮,在黑道上是件惊天大事。上下事务繁忙,接管青龙帮的大小会馆和地盘,重新跟各帮建立交情打好关系都是首要大事。王晔忙得脚不点地,暂时也没空来管这个已经不样了的白湘宇。

  其实连陈川浩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借著忙碌来逃避,因为这样的白湘宇他不知该怎么面对。两年来日日夜夜筹划的计划下子全给这个突发状况打乱了。放过他,心有不甘;不放,反而成了还要花精神照料的麻烦。

  王晔的脾气最近个月有升级的倾向,人人都不敢多说话,只管埋头做事,使得本来应该棘手的青龙帮杂务旧务破天荒地高效解决。

  手下工作效率太高的结果是他下午就可以空闲到回白府了,不知为此该哭还是该笑的王晔在经过白湘宇房间门口时终於推了门进去。

  刘妈正好收拾了吃好的餐具要出来,看到他,有点惊讶,也连忙打了招呼:“先生。”

  王晔点点头,算是回应,扫过那些碗筷,看向坐在窗前的瘦弱身影。刘妈知机,连忙说:“少爷的精神越来越好了,今天还多吃了半碗饭呢。”

  王晔可有可无地答:“是吗?”眼光还是粘在那人身上。

  “可就是不说话。明明每天吃那么些药唉。”刘妈看他样子似乎真的关心,借机想多说两句,却被他手挥。

  “你先出去吧。”

  刘妈摇摇头,退出去把门关好。他走过去坐在白湘宇旁边,近距离地打量他。

  已经19岁的他无论是轮廓还是神态都比当年要成熟多了。那眉眼间隐见的忧郁甚至是沧桑的。娇娇大少白湘宇已经成为过去。

  风穿过敞开的窗户撩动了他额前的发,他大概觉得舒服,微微地闭起了眼,那神态,像极了曾经的那个躺在夏日的艳阳下伴著白花绿草哼歌的少年。窗外大树繁茂的枝叶交织出无数光影打在那素净洁白的脸上,从饱满光洁的额头到浓长轻颤的眉睫和纤翘的鼻子,最後沿著微微地张著的淡粉的唇而下到小巧的下巴,这样迷人而完美的脸部线条,王晔再没有见过第二个。

  白湘宇是最美的。他直知道,并不断从其他人身上得到验证。无论男女。

  从外貌上而言,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就像王晔第眼看到他就想到的,他该是来自魔法世界的精灵。只有这个称谓,才能解释他的美貌。

  这样享受著午後清风的他,表情纯真而自然,从人到景,都如同画卷样的存在,王晔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在这刻成为了现实。

  “湘湘”不自觉地,他竟然喊出了这两个字。即使他立即对自己生气地闭紧了嘴,白湘宇还是被惊动了似地睁开眼。

  王晔不由屏住了呼吸,下步,他还没想好怎么办。如果白湘宇以为他会旧情难忘而放过他,那他就太天真了。

  可是白湘宇并没有下步动作。他只是张开了眼睛,继续朝著窗外呆看。甚至根本没有在意过身边还多了个人。就好像他本来就是要睁眼的,只是时间正好与王晔的声音同步而已。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晔抿紧了唇。不再出声,就这样在他身边,坐了个下午。

  几天後的个晚上,会做东道宴请道上的几个帮派大佬。这些是方鸣当上帮主之後拉拢来的,现在会自然也接手了青龙帮的这些“亲友”关系。

  宴上来者皆还不清异军突起的会底细,王晔即使在青龙帮的时候也是主要在马来西亚活动,谁也不认识他。因此言辞小心,各怀心思,表面上也算宾主尽欢。饭局是在会旗下的夜总会包厢摆开,自然少不了些应有的余兴节目。

  王晔原本也只是抱著红牌之做个样子,待大佬们挑中所好就顺便拿了放在边的楼上房间钥匙自去逍遥。谁知个已经喝得满脸红光的胖子醉醺醺地拉著直陪在他身边的舞女要来跟他换,他自是无所谓得很,把手上那个递出去,直说哪里担得起个“换”字?吴老大要用,起拿去便是。

  可是吴老大却不甚满意,把两个舞女都推,说王老板既然说得这么大方,却还做得这么小气就太不够意思了。

  王晔听得眉头皱起来,疑惑地看了眼陈川浩,却见他似另有所悟,额上已渗出了薄薄层汗。於是摆出个笑脸,小弟怕是无心之过,还望吴老大指教。

  吴某人见他态度不似作伪,放下心来。贼笑著凑近过去,嘴里酒气熏人,显然已经有七八分醉意,王晔忍耐著听他说:“贵会对青龙帮既是全然接管,那么想来那人自然现在也归贵会所有了?那样的尤物王老板也享受过了吧?怎么样,趁今天高兴,王老板能不能出借给小弟晚?上次方帮主让小弟尝了次,可是想念到现在啊。”

  “哦?青龙帮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我可还不知道呢。吴老大不妨说得确切些,我也好有个方向。”王晔不动声色地再瞟陈川浩眼,他半躲半闪已经站到角落里去了。

  吴某人高兴地拍他肩膀:“呵呵,这么说来王老板还是不好这口的了?既然这样,不如我直接跟王老板要来得了,省得借来借去麻烦。什么价你只管开,为了美人,切好说!”

  “呃,这个,还是先要请教,吴老大说的究竟是”王晔手里的酒杯不停转著,表情轻松得仿佛只是要问清楚才好送过来。

  所以吴某人说得更是放心:“就是青龙帮以前的那个少爷啊,姓白的!名字我不记得了,不过不重要,王老板直在新马做生意,还不知道吧?他老爹以前可是青龙帮的帮主啊,不过他倒真是个美人,那个味道王老板?”正说得眉飞色舞,就看到在王晔指掌间的杯子忽然声轻响,碎了地。

  泰然地站起来,还是微笑:“时候不早了,吴老大还是带这两位美人早点上去歇息。王某也累了,就不打扰了。”

  “哎,王老板──”脑子被酒精搅得仍不甚清醒的吴某人没想到说得好好的,怎么情况突然有变?想追上两步问个清楚,被陈川浩拦住。

  “吴老大,您就把这事忘了吧。最好当从没见过白少爷这个人。”

  “这为什么?”

  “唉,帮中秘闻,本不便多说。不过如果贵帮能向我们开放深水码头,并租金给个三五折扣,在下愿意冒死向您透露二。”

  吴某人的醉眼朦胧,竟忽然把陈川浩看成了只在笑的狐狸,立刻觉得冷似的打了个寒战。

  王晔掌推开白湘宇的房门,刘妈刚伺候著少爷沐浴完,正在帮他吹头发。看著王晔脸暴怒地走进来,不自觉哆嗦了下。还没说话,王晔就丢了两个字过来:“出去!”

  赶走了刘妈,把过去拉著白湘宇的手臂将他从高脚凳上硬拽起来。白湘宇是真的觉得疼了,秀丽的眉皱成团,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喊痛。

  王晔扬手就是巴掌,直接将他扇到。跟著过去就生拉硬扯开他的浴泡。

  他气得已经失去理智,手按住想挣扎扭曲的白湘宇的身体:“你居然还帮方鸣陪客!方鸣还不能满足你吗?跟那种猪上床很爽吧?既然这样,我也来尝尝方鸣出来的货色。可笑当初这么珍惜你,怕你疼,怕你哭──人家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连名字都”

  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酸刺得犹如在悲泣,他边说边抓住他的腿弯往上抬到要将那纤弱的腰肢折断的地步,只解开了裤子就就著从刚才就勃发的状态猛力往里插,毫无前戏和润滑,连他自己也感觉出那种暴力下的撕裂。白湘宇终於“啊”地声惨叫出来,小脸扭曲成团。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噜声,本能地想躲避蜷起来,浑身疼得发抖,王晔的手抓得紧,根本逃不开。可是也就只有这声,之後便沉默地慢慢躺倒在床单上,开始全身放松,像是非常习惯地任由王晔在他身上肆虐。

  头深深陷进松软的枕头里,露出柔白的面容,身体尽可能地放松,美丽的眼睛始终圆睁,空洞而无神地直直看到天花板,似乎这身体这感觉都与他无关。犹如灵魂已经出窍。

  王晔每下就能感觉到裂口随著他的动作在增大,血汩汩地流,很快便润湿了他身下的床单。他看著白湘宇的样子,再也骂不下去。愤怒燃烧在胸间,却被悲伤的雨渐渐浇熄。他也觉得痛了,却不得不从白湘宇身上找回止痛的方法。

  找不到融合的热情,自己,连同身下的那个人,都置身在孤寒的冰天雪地里。冬日般金黄却无温的光线中,似乎有雪,在簌簌落下。

  在被怒气冲昏了的头脑渐渐清明,只听到自己的心跳的耳朵里忽然听到了另种声音。那种再熟悉不过的哼哼。他不敢相信地停下来,慢慢地弯下腰,仔细分辨著白湘宇嘴巴里发出的声音。

  那是首歌。其实也只是几句而已,只是给他翻来覆去:

  “r,r。r,”

  在他们生命里永远不会再来的那年里,他曾无数次地听过。

  在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哼唱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的歌。仿佛这样所有的痛苦和难过都能被自己催眠溶解。白湘宇细微地喘息,断续地唱,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王晔的脑子“轰”地下热了,要了,身体的反应却与此相反。他咬紧了牙,对自己诚实的身体气恼地抽出已经虚软的东西,转身走进浴室。

  他宁愿自己解决,也不愿去听白湘宇在那种时候哼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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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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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听来,多么讽刺。

  “骑士站在门前艰难地想著,这时公主悄悄地指了指左边的那扇门。他笑了,因为他知道公主定是在想办法救他。他最後给了公主个飞吻,抬头挺胸向右边的门走去。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死,也不能不爱他的公主。他的爱情,宁愿用死亡来祭奠!”

  “”

  “你又累了?就要到关键的地方了不能睡!给我起来!”

  “”

  “不能睡!你听到没有?”

  “呜呜呜呜好想睡”

  “我还没讲完!每次都这样,个故事讲了四天还没给你讲完!今天定要讲完。”

  “”

  “看什么?我又没有打你!故事不好听吗?我还以为你会有兴趣,看看两个原本爱得要死的人最後是什么下场。”

  “呜我又不知道爱是什么?”

  “还问?爱啊,是──你又睡?!”

  “哎哟!哇哇刘妈呜呜刘妈”

  “”

  白起山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仰天长笑了声,哼道:“你还真有胆子!你以为我会答应吗?哼!选吧!趁你还有这个机会。”

  王晔看他这样,心凉了大半。难道连临死前,都不能再跟湘湘说上句话了吗?

  他咬咬牙,将手伸向托盘。

  就在这时,侧门“砰!”地被人用力撞开。

  “晔!晔!”白湘宇像只极速穿过暴风雨的燕子,在人们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前已经冲到了王晔面前,王晔惊喜地跳起来。

  “湘湘!”

  “晔!”两个人的手就差步,他就被快速围上来的人拉住了。王晔不顾被人架住,努力想把手伸得再长点,遍遍地在空气中抓过,可是,再也抓不住了。湘湘被拉得越来越远。最後的感觉只是那微凉的指尖划过,雪泥鸿爪,欲追无迹。

  白起山恼怒地拍案而起:“把少爷拉出去!太不象话了!”

  王晔悲哀地望著挣扎著仍被硬扯出去的湘湘,那哭喊的声音挣扎著举高的手臂,他的世界要崩塌了!

  “阿爸,我只想跟他说句话!求求你!阿爸──”哭著喊著,白湘宇带著拽住他的那些手就要跪下来,哭声像要浸出血来,白起山的心微微颤,硬起心肠,冲手下挥挥手。

  “阿爸,只是最後句了,也不行吗?阿爸──你是要我去求妈妈吗?阿爸!”

  白起山被那话里的意思吓住了,“腾”地站起来,步步,重重地走到白湘宇面前,极快地给了他巴掌:“真是长进了,会拿妈威胁阿爸了!他都给你灌了什么?养了你这么多年,全向了外人!”说著,难过地背过身去。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手底下的人都松了劲,白湘宇赶紧挣开,歉意地叫了声:“阿爸”连忙朝王晔跑过去。

  “湘湘!”王晔什么都顾不得,伸手臂便想抱住他,却被他轻轻躲开了。他咬著唇,隔著放枪的托盘站到王晔对面。这个生疏的举动让王晔觉得不舒服到了极点,在被分离的这几天,他的湘湘的心思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好猜了。

  他只能怜爱地用手指著白湘宇被打红的脸,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音量说:“跟我走吧。”现在满匣的枪在面前,湘湘又离他这么近,要走简直易如反掌。

  白湘宇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晔,我不能让阿爸再失望。而且我这么笨,会连累你的。”

  王晔还要再说,他的手掌伸出来拦住了他,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瞥,王晔是何等样的人物?眼睛的余光立即察觉到在边始终微笑的方鸣几不可觉地点了点头。只不过是个几秒的下意识小动作,却让王晔心里的疙瘩更大了。白湘宇的眼神很快又飘回来,深深地看著他说:“晔,如果你先走了,愿意等著我吗?”说完眼神又似无意地往托盘上垂。

  王晔心领神会,对他露出个笑容,点点头:“当然!”

  “把少爷带走!”白起山的忍耐到了极限,几个人上来,半拉半拽终於把白湘宇架走了。白湘宇也没再怎么挣扎,只是紧紧地看著王晔,直看直看,直到被拖到门外,那眼神中的留恋缱绻直停留在王晔心里。

  那是王晔最後次从白湘宇眼中看到那样的目光。

  白起山坐回椅子上,王晔已经不能再拖。

  他咬牙,上左边的枪。湘湘不会害他。既然说是这把,那就定是这把能让他活命。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白起山的脸上也依然面无表情莫测高深。正要把枪拿起,不知怎么心念动,又看了方鸣眼,却看到方鸣的眼神闪烁,笑意更深了。

  多年在黑道上跟人勾心斗角爬滚打练出来的心眼让他因为这眼而迟疑,本能告诉他定是哪里有问题。

  虽然在後来的日子里他无数次地庆幸或悔恨多了这眼,如果没有,切也许就不样了。可是他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并不是他甘心就这么死了,而是作为个流的杀手,把满匣的枪对他而言绝对是个生机。

  他的手移到了右边,确定地把枪举起。他计划著第枪斜开,也许会擦破太阳岤的皮但不会致命,那自然可以趁众人松懈的刻抢到先机。在众枪环伺的当口,这是险中求险的招,就算失手也不过真比湘湘先走步。因为以白起山贯的做法,也定会在他拿了空枪走出白府再下杀手,到时赤手空拳,结果是样的。

  如果上天真的要他为爱情而死,他也认了。

  看他第二次的选择,白起山冷哼了声,立即有人上来把托盘端走,显然这已经是最後的结果。

  是福是祸,已成定局。

  第五章

  刘妈不满的表情虽然已经稍加收敛,可是还是让他那双利眼看得清二楚。王晔不是不知道她在无声地责怪他什么,可是,他是不会道歉的。那件事,他自认有绝对的资格。

  可是打著“生气”的旗号去做那件所谓师出有名的事,结果做了比不做感觉还糟糕。那夜突然腾起的凶焰已经被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名的火。并非灼热的,带著微蓝的焰的小火苗,不知从何时开始,静静地燃烧在心底。将以为已经如铁的心肠慢慢地研出个洞。

  似乎,在火烧的微痛里,细微的,如夏日的蝉鸣,固执地伴随著那轻轻的歌声。

  而让人惊讶的消息不久传来:白湘宇恢复意识了。就在那夜之後的两天,直没有停下的歌,渐渐变成了言语。

  刘妈几乎是惊喜交加地来向他报告,少爷开口说话了,还很清晰流利。会要东西吃,会问她问题。虽然医生说身体方面仍不宜劳动,还需卧床休息几天。

  陈川浩主动要求去泰国验货,本来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他出马,可王晔还是准了。陈川浩跟了他这么久,出生入死,没必要把火发在他身上。反正手底下能做那件事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胖子全。

  “大哥,都在这里了。”他把叠不算厚的资料放在王晔桌上,小心翼翼地往门口退,打算随时跑路。胖子全其实不胖,相反的非常瘦高,就是因为他特别希望能胖点,拼命吃增肥的东西,结果除了吃坏了胃口还是瘦,所以大家都宁愿从口头上给他心理满足下。

  他翻开那些东西,份份,仔仔细细地看。这是关於白湘宇的报告,但两年里方鸣的动静几乎都在里面了。因为每走大步,大都需要他的协助。

  方鸣的拓展策略比白起山的保守稳健显然激进得多,或许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玩弄人心捉对手的擅长有十足的自信。当然,拥有个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白湘宇当作王牌,也很重要。

  拥有精灵般美貌的白湘宇,因为长期与黑暗隔绝,那身上的至清至纯的轻灵,轻易就能吸引那些在污浊的泥沼里拼搏打滚惯於从黑暗里向光明窥视的秃鹫样的目光。和煦得如同初夏的风样的感觉只在他抬眼回眸间便能轻轻柔柔地从心上掠过,还有那传承自他那倾国倾城的母亲绽著清香的夏荷般典雅的气质,和他不带丝火气的温润,这样的个人,即使他如木偶般呆坐在旁,即使他将甜美得足以把人心迷醉在深潭里的笑容用冷淡的面孔替代,撩拨的效果也已经足够了。

  没有人能逃过。王晔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样朵承载夏日的骄阳也娇艳无比的小花,透著撩人的馨香,让人多么想狠狠地蹂躏践踏。为了看到他绽开的瞬间,那让人窒息的绝丽,即便倾其所有,也在所不惜。

  於是,花被揉在污泥里,在双双贪婪的污秽的手间辗转

  青龙帮日益浩大的声势有多少是踩著这洁白芬芳而过,已经无法计算。

  难怪,那日被绑在椅子上的他,憔悴如斯。不仅因为被挟逃亡,又被狠狠地捆绑。

  花凋花残,身不由己的悲怆。

  他慢慢地看,沉思的表情比暴怒还让胖子全忐忑不已。不禁犯愁地想,这次要怎样的腥风血雨才能平息?可是直至最後,他句也没有多说,安静地坐著,如同刚刚看完的只是让人疲倦的商业报告。

  午夜,片漆黑的府宅,高大的黑影无声地打门,走到走廊的尽头的门前,又无声地将门推开。

  无灯,本该暗黑的内室里有水般清澈冰凉的月光透过拉起了挂帘的窗户流泻而入,那个小小的孤单的身影抱膝坐在地上,坐在窗前,小脸抬起来,向著柔白沁凉的月的方向,微微摇晃著身子,轻轻地唱:

  “r,r,r,”

  黑暗中,王晔的动作就像大型猫科动物,步去无声,但久坐的白湘宇还是被那种迫近的威压惊动了。他自从恢复意识,就变得容易被惊动。这样的敏感跟他被王晔俯视良久尤不自知的16岁绝不可同日而语。在两年里被改变的身体的记忆往往比脑子更为深刻。

  歌声骤停,他惊慌地转身,看著那个披著夜的颜色的高大人影被月色照成银白。

  “啊!”粗大的手鬼魅般闪出来,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堵回颤抖的唇里。

  另只臂快速地圈住了他胡乱踢动的身子。“嘘──”那股暖暖的气息就这样被强行灌进他小巧白皙的耳朵,白湘宇挣著挣著,忽然就不动了。停下来,长翘的睫羽翻飞,好奇地打量这个闯入者。

  王晔注视著那比月色更迷人的眼睛,透亮的,荡漾著能吞没他的理智的水色,只是单纯回视他灼热的目光。没有憎恨,没有了惊恐,当然也,没有爱情。

  手终於慢慢地放开了。白湘宇用手撑著,脱出那已放松了力道的桎梏,挪到墙边,找个舒服的地方靠好,又继续看他。

  那单纯的眼神,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王晔不自觉地竟然笑了,他只是睡不著,心里想著,就来了。被方鸣当作礼品周转於无数人之间的孩子,在见识过人性十足的丑恶,怎么还能露出这样纯挚的表情?

  那天被他压在身下,从惊慌呼喊到强迫自己无视屈辱和疼痛,诚实地反应出这个身体在两年里历经的痛苦,让他以为他原本捧在手里心里疼爱的小花,已经被人世压折碾碎不复存在了。可是现在,他看著他,仍像个不染尘埃的精灵,沐浴在空灵的月光里,静静地,天真地,看。

  “你笑什么?”出乎他意料的,白湘宇眨著眼睛,竟主动开口。平静的乃至还隐藏著小小的笑意的声音在空寂中响起,他不禁顿了顿。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听到他说话了。

  仍是纯净得如夏日的天空的音色,清朗朗的不掺点杂质。甚至,还有丝撒娇的口气,跟两年前几乎没有区别。

  王晔的眼睛眨不眨,紧盯著他的眼,缓缓地说:“我是谁,你还记得吗?”

  白湘宇歪著头想了下,困惑地摇摇头,又认真地说:“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这是礼貌。”

  “在这里,就要先回答我的问题。”王晔好整以暇地坐下来,紧迫地盯著他,又问,“我是谁?”

  “如果你不知道你是谁,就要快去找警察。”白湘宇又以手代脚点点爬到离他近点的地方,极其认真地告诉他,“你知道警察在哪里吗?要不要我带你去?或者也可以打电话,号码是110。114是查询台,你可以问服务小姐明天会不会下雨,120是急救电话,如果你家里有人生病了,可以让他们派救护车来。救护车你知道吗?我没有坐过。我通常都坐汽车,汽车有四个轮子,两个轮子的是自行车”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强行他的滔滔不绝里,问再问。如果他故意装疯卖傻,绝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那小脸上的神情丝毫让他看不出任何“装”的痕迹。本来白湘宇就是个单纯得如同清水样的人,眼就能望到底。就算这两年里让他学会戴著面具做人,王晔阅人无数的利眼又怎会看不出破绽?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也会告诉你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白湘宇,‘白’是白色的白,‘湘’是湘妃竹的‘湘’,我妈妈的名字里也有这个字哦,‘宇’是宇宙的宇糟糕,你还没告诉我,我就把自己的名字说了”他赶紧闭嘴,懊恼地咬著唇。

  王晔饶有兴致地看著他的表情,这时才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精神失常。说话不著边际,有点傻又不是很傻,说话时认真地看著人的眼睛,却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清明。

  他嗤笑声:“你的名字我早就知道了。不用太紧张。”

  白湘宇顿时睁大了眼睛:“那你知道你的名字了没?”

  王晔摇摇头,个疯了的人,何必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哎哎,”白湘宇急忙跟著他站起来,紧紧地跟在他後面,“你们老师没有告诉过你吗?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别人就没有办法称呼你,如果这样,老师就没法表扬你了。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叫你”

  王晔被他直跟到门口,忍无可忍,回身说:“好了!我知道我的名字。”

  白湘宇呆了呆,像怕别人听到似的压下声音问:“那你叫什么?”

  “王晔。湘宇少爷,我叫王晔。”刻意模仿著初次见面时的语气,那个声音毫不掩饰恶意的嘲讽和期待。疯了的人,会不会连记忆也起失去?如果连这个名字也忘了,再让他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白湘宇听到,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完完全全地呆掉,不自禁地後退了步,神情呆滞地看著他,面上满是不敢相信和被伤害了的神情。“王晔?原来,你叫王晔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刚才还直问我?”

  他很难过,实在太难过了,泫然欲泣地别过头:“我以为你是真的不知道,才告诉了你这么多。可是你明明知道你当我是傻瓜吗?逗我很有趣吗?真太过分了!”

  王晔呆楞地张了张嘴,又无措地闭上。思绪已经被他弄得团糟,这个完全不能再以常理来推断的人,他该拿来怎么办?时间被他的伤感弄得简直无言以对。疯了的白湘宇果然比正常时难对付多了。

  他放弃地打开门准备回房睡觉,明天等陈川浩回来,让他找个地方安置他吧。再玩下去已经没意思了。

  正要跨出门去,衣服却被从後面拉住了。惊讶地回头,那双隐隐闪著盈光的美目委屈而愤怒地瞪著他:“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连道歉也不会吗?”

  道歉?!王晔皱起了眉头,个疯子居然要求他的道歉?简直可笑极了!把把衣服从那白皙的手里扯出来,抬腿就走。结果还没等他跨多步,又被扯住了。

  “你别太过分!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怎样?”他气得回头,又粗暴地把衣服扯回来。

  瞪上那双气得要烧起来的眼,泛起秋水样的光泽越来越明显。从开始,他就无法抵抗这双眼睛。对视了三分锺,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烦躁地皱紧了眉头,不耐烦地丢了声:“对不起!对不起总可以了吧?”

  美目中的水光来得快也去得快,霎时间就不见了踪影,小巧的下巴胜利地抬,完全称得上喜笑盈盈。“呵呵,那我就原谅你吧!”

  说著,那个把他气得半死的身影特别骄傲地转,门随手就在他面前关上了。在合拢的刹那,他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低声的嘀咕:“王晔怎么这么耳熟呢?”

  就为这句,注定,他们的纠缠还未到尽头。

  王晔没再去看过他。暂时,他还找不到好的方法来对付变得难缠的疯子白湘宇。

  只是每天夜里,他打开书房的窗子,能听到正在顶上的方向传来那重复又重复的歌声。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夜莺,幽灵般地回响在墨样的深夜,比哭泣哀号更让人难过。

  他点起烟,沉默地听著,那个歌声穿越了时间,把他带回夏日里白花盛开的山坡。

  虽然鲜明的有著金色的阳光洒落,可是他现在却觉得,那白得刺眼的,与其说是花,不如说更像雪。绿得深浓的夏草上覆满洁白的落雪,冷冷地闪耀著太阳的光。单调的歌声高越回旋,点点地飘荡在温热的风里,轻慢而不散。

  那夜,几个人跟他在书房里议事。待到完毕,众人纷纷离去,留下整理资料的陈川浩为了散去屋子浓窒的烟臭,打开了窗。夜里的风冷而清,跟著吹进来的,还有那清越如孤岛上的歌声。

  王晔无声地又点起了烟,陈川浩继续著手里的动作,不经意地说:“湘宇少爷好像特别喜欢这首歌。”

  停下来,看看王晔没有做声,也没有生气,於是他也继续轻松地说:“唱了这么久都没腻。而且还总是这两句,连我都会了。”

  “哦?”似听非听,王晔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陈川浩受到鼓励,大著胆子答:“是啊,两年啊,有空就唱,特别是在夜里。只要在家,身体好的时候”

  王晔的手停了下来,眼睛看著窗外,看不出任何表情。“是吗?身体好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大家心照。陈川浩不敢再说,匆匆收拾好东西,低声告退,正要出门,王晔沉沉如在雾中的声音又再响起:“知不知道个人不停地唱首歌代表什么?”

  陈川浩想了想,说:“大哥,其实那两年里,我直觉得湘宇少爷是为你唱的。可是现在”他无力地摇头。多少爱恨,岂是首歌能够说明?

  像风样自由,并将赢得胜利。

  既然这已经是结局,为何那首歌依然会响起?

  烟嫋嫋地升起,消散在歌里。

  灰烬跌落,如同燃尽的爱情。

  不自觉地,又走到了这扇门前。推开门进去,依然不开灯的内室,下弦月微薄的光亮艰难地透进来,小小的人影如同蜷缩地坐在窗子的角,长长的窗帘垂到地上,逶迤出流水样的线条。无论什么,只要有他在,连空气也会变得宁静而安详。

  随著他的走近,歌声又停了。灰白的月光里,那张转过来的绝艳的脸庞轮廓被稀薄的光勾勒出不明显的光晕,疑幻似真,犹如水中月的倒影。王晔便是抱著不能惊碎这片倒影的心情轻且慢地在他对面坐下。迎著微弱的光芒,比月色更美的人儿绽出朵花开的微笑,轻轻柔柔的,如同冬夜里棉雪飘落,在天空中划下的痕迹。

  “不怕我了吗?”每次每次,王晔觉得,这辈子他也许都无法逃过这个人微微笑的蛊惑。在这样充满魔力的笑容里,他也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仍然睁著温润如玉的美目,白湘宇笑得暖人,语调却非常冷静:“为什么要怕你?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呀。你叫王晔对吧?对了对了,这么多天没见到你,我直想告诉你的。”

  “什么?”

  “我忘了。”

  无辜又理所当然地对上王晔渐渐掩盖惊愕的愠怒,他的脑子不清楚啊,他难道还不知道吗?既然这样,他就好心点告诉他吧。

  “哎,”白玉般的手掌在面前做著招引的动作,王晔虽然有点不太高兴,可还是凑过去了。就这样在他的耳边,小声得不能再小声地把个惊世大秘密告诉他:“我跟你说,那天我听到他们说啊,我的脑子有毛病,是疯子。这件事很重要,他们只是互相悄悄地说,都不告诉我,没想到我还是偷听到了。嘻嘻。我现在就只告诉你个人哦,你不要告诉别人,嘘,不能说。知道吗?”

  笑容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脸色阵青阵白,王晔此刻的心情用“生气”来说明是万万不够的。那是种憋得难受的感觉,气在胸臆间徘徊著要冲出来,却在喉间压抑,要拼命忍耐才能不拎起眼前这个自己都知道自己脑子有毛病的人大吼大骂顿。

  把王晔的沉默当作同意了,白湘宇放心地又坐回去,百无聊赖地继续对著窗外唱歌。

  王晔不是不敢对他发火,而是如果跟个疯子计较,那真连他的脑子也有问题了。这里的宁静是他觉得舒服的原因,所以没有站起来就走。

  闷气从嘴里出来,化成低温的语调:“这样唱夜的歌不会累吗?”

  “会。我的嗓子好疼。”好高兴终於有人来关心他这个了,赶紧说详细点,“你知道吗?千万不能熬夜哦,夜里不睡觉容易上火,我这样辛苦地每夜里唱歌,更是会喉咙疼得不得了。很辛苦,很辛苦,千万要注意。不过刘妈好好,每天都给我煮糖水,冰糖雪梨耶!你吃过吗?就是把雪梨”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睡觉?你唱歌大家都睡不好。”他已经清楚了绝不能等他自己停下来再说话的规律。他毫不怀疑这个疯子找到人说话,能喋喋不休地自说自话整晚。

  “啊?是啊?大家都睡不好?为什么呢?我唱歌不好听吗?可是这首歌很好听啊,你以前有听过吧?名字就叫”

  “为什么不睡觉?你不唱不行吗?”

  “不唱就没事可做啊。我又不喜欢看电视。现在的电视都好弱智,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喜欢那个,那个再喜欢这个,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剧情。不过很好看,我最喜欢那个小女孩把”

  “为什么不睡觉!”终於吼出来了。他已经觉得额上的青筋在跳跳。是他的错,不该下提出两个问题──虽然这根本就是个。这个人绝对只会揪住最後个问号,然後借题发挥滔滔不绝。

  “”被这个音量吓住了,眼睛直楞楞地看著眼前要抓狂的人,半晌才小心地再出声,“嘘,大家都在睡觉,你这么大声,很没有道德。如果被人骂了,我可不帮你哦。而且你以後就再也不能过来玩了。我们就这样小声地说话,他们就不会知道。你怎么这么笨呢?”特别惋惜地看著这个明明脸聪明相的王晔,唉,定是他爸妈没有教好他。好可怜!

  王晔今晚的耐力到了极限,终於选择退场。

  “你继续。我回去睡觉了。”他明天还有堆的事情,哪比得上这个每天在家吃饱就睡,睡饱还唱夜歌的超级闲人。

  “啊啊,就回去了?再坐会儿嘛。”实在觉得很突然,跟著站起来,嘴巴也不停地希望继续感化他,“这个时间都没有人来了,就只有你个会来”

  是啊,还有谁像他大半夜地自己跑来受头痛之苦。相比之下,那些下人个个比他聪明。

  “我是很高兴你能来的,真的,你要相信我的诚意。要不,我再唱歌给你听?或者你喜欢玩什么?我讲笑话给你听好不好?我讲的笑话很棒的哦,小兔子买面包的故事你听过没有?特别特别好玩,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正说得高兴,没料到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直直就撞了上去。哎哟!著鼻子,这人是铁做的?这么硬!

  “那个故事”

  王晔已经无法判断,精神病人的记忆状况究竟是怎样。也许明天他要去问问医生。

  鼻子揉揉,没有这么疼了,才开口继续:“哪个故事?你要听哪个故事?说出来,也许我知道。不过我自己知道的也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