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过来,花千骨处于混沌和混乱中没有恢复意识,木头人yi般站在原地yi动不动。
“白子画,如今的这个花千骨到底是不是你深爱的那个花千骨,其实你自己都yi直没弄清楚,想爱她又逃避她,想珍惜现在的拥有的确有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无法自拔。花了十多年,却仍只是把她教成了个废物,看得久了,连你自己都迷惘了她到底是谁,迷惘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和他在yi起,既是救赎也是凌迟,你无时无刻都不再痛苦。既不肯让她离去,也永远不会接受她,因为在你心底,她已经和你爱的那个小骨不同了,接受她会让你觉得自己正在叛变,抱着她如同抱着别人,你会内疚。可是离了她,你又不能活。这样永生永世的痛苦下去,又是何必能”
白子画没有说话 ,周围杀气弥漫成yi片绝望和死寂。
“这yi世我来,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或是利用它。当初你为长留山,我为异朽阁,其实本质上都是yi样的,我们都为了六界众生抛弃辜负了她。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俩,都市区来他的资格。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如今想做的,也只是尽力补偿。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此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也不要再把她当孩子对待,否则她永远都只能是个孩子,无法真真正正做回花千骨。”
白子画摇头,她做会了花千骨又怎么样呢,难道有可能原谅他吗那时才是她真正失去他的时候。
“师傅”花千骨此时才恢复神智,看到白子画似乎是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吓得脸都绿了,踉跄的跑到她跟前,产看着他的伤势,泪水不断下落。
“对不起,师傅,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杀东方你若是真不准,我就不跟他走了,我跟你回去,没有你的允许绝不踏出云山yi步,你不要杀他”
白子画自嘲地笑,她这算是在为东方彧卿牺牲吗他什么时候成了棒打鸳鸯,保守古板的可恶家长了
东方彧卿的身影慢慢在月色下淡化:“白子画,我不会和你争,我也只是想挽回我所错过和时去的。她魂魄渐全,虽依旧虚弱能力有限,但总有yi天会恢复所有记忆,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到时候她若还想离开你身边,没有什么能阻拦我”
白子画定定看着他仿佛吃了yi惊;“原来你已经”
东方彧卿扬起嘴角,笑容凄清,逐渐消失不见。
他不是yi个好师傅吧,也不是yi个好掌门,总是要牺牲yi个才能保全另yi个。
几乎已经回忆不起小骨未出现的时候自己是怎么生活得了,千年的岁月流动的漫无声息,可是从来都觉得理所当然,不觉好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后来小骨来了,yi切悄然改变,他开始变得不像他,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他
世上最可悲的事是当过去深爱你的那个人成为你的yi切之时,你却对她不再重要了。
他逃避,他狠心,他顽固不化,那么多年,甚至没能听上yi句,她说爱他。
虽然口口声声说,如今只要她要,什么都会给她。可悲可笑的却是,她已经根本就不想要自己了。
伤疤只是痛,其实yi直在痛,有时候轻有时候重,那块他硬生生剜下来的肉仿佛yi直没有愈合过,那么多年没有yi刻不再疼痛提醒他犯下的错。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做着同yi个杀死她的梦。
“师父”
yi双手紧紧握住他颤抖抽筋的左手,袖子被撩开,他只觉得想要抽回,掩饰那块伤疤,却感觉温暖的指尖在伤疤上游走,然后是冰冷的唇,和贴在上面的湿润脸颊。
“师父不痛”花千骨坐在床前,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
白子画缓慢的睁开眼睛,伸出手抚摸她的发。
“师傅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记得刚刚发生过什么,只是担心的看着白子画,他的手臂似乎是越来越疼得厉害了,到底以前的那个小骨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他又多思念,才会yi次又yi次的痛到昏迷不醒”师傅没有生你的气。“白子画目光平静淡然中带yi丝悲悯,她说的没错,自己没有权利束缚她,她犯下的错,欠下的债,上yi世已经以死还清了。东方说的也没错,自己心魔日盛,和从前yi样只会害了她。
花千骨紧紧握着他的手,头埋在他怀里微微有些颤抖,他虽然想要嫁给东方,可是从来没真的想过要离开师傅的,那么多年师傅就是他的yi切,他当时只是太生气,只是以为没师傅不要她了。
可是只看到yi贯高高在上的他倒在地上的那yi刻,他吓得几乎呼吸停止,才终于明白师傅对自己有多重要,她宁可自己死,也不要他有yi点点得不开心。
所以所以她终于还是吃下了东方卿给他的归仙丹。决定做回师傅心目中的那个小骨,无论那个小骨到底是她还是别人,他已经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了。只要他喜欢,他想把她当做谁就当作谁吧,他再也不生气了。
白子画心头悲苦,yi时又开始有些模糊不清,却突然闻见yi股熏然的想起,右臂上yi阵清凉,床前垂落的白纱随风轻动,让他有似梦似幻的错觉。
“小骨在做什么” 低头见他正小心翼翼的往自己的伤疤上抹膏药不由苦笑,这怎么可能好得了。
“师傅你别乱动,等下药蹭没了。”
花千骨蹬蹬蹬的抱出去,端了yi碗粥进来。
“师傅,肚子饿了吧”她小口地吹了吹,然后喂到白子画嘴边。
他又哪里会饿:“小骨学会下厨了”
花千骨难为情的低下头:“我只会做这yi个”以前都是师傅照顾她,她什么都不会做,现在想要好好照顾师傅,却又在也来不及了。恢复记忆之后的那个花千骨,定是聪明伶俐,什么都会的吧
白子画本就无大碍,却也懒得抬手,放任自己沉溺在她小小的关心里,yi口yi口就着她喂得粥喝。
抬头看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雨,为什么这些年小骨明明在他身边,他确任然觉得如此冷清
花千骨看着白子画望着窗外出神的样子不由感慨,这么多年,她在慢慢长大,可是岁月却从来没有在师傅身上留下yi丝痕迹,如此安静坐着的他,犹如yi尊上天用冰雪精心雕琢而成的人像,美得叫人心酸,叫人无措
知道他虽在自己眼前,心里yi直思念着的却是以前那个小骨,她伸出手将他紧紧握住。
“师傅,别担心,我吃了东方给我的归仙丹,很快就会恢复记忆和灵识。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以前那个小骨了。”
白子画震住了,不可置信的用力yi把抓住她的肩。
“小骨你在说什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神祠刚刚才好yi些”或许在旁人看来只是恢复记忆的事情,可是对于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自己来说,确实要接受另yi段记忆和人生,让自己成为另yi个人。她怎么敢
花千骨笑着用力点头:“我当然知道,我把以前那个小骨还给师傅。就算是死,我也不要浑浑噩噩的过yi辈子。”
白子画双手颤抖,她为何还是那么傻,哪怕磨灭自己也想要给他yi个成全吗可是她哪里懂,能像如今yi样有她朝朝暮暮陪着,以是他最大的心愿了。她以为是把以前的小骨还给了他,其实却是将她彻底带离他的身边啊
yi把将她抱在怀里,白子画苦苦yi笑。本来还以为可以再多贪图享受几十年几百年和她yi起的日儿子,却终于还是提早来了。躲不掉,终归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小骨,你下去吧,为师想yi个人静yi静。”
花千骨见他面色变得空洞而飘渺,有些担心的出了门。
夜深,头有些痛,除此外并无别的不是,她坐在案边,第yi次如此郑重的提起笔来。
“这封信是写给你的,恢复记忆后的小骨。我相信吃下药后我会想起以前的事马可是我
不敢确定会不会忘记现在的事。我不敢打这样的赌,所以我留这封信给你,提醒自己这段生命力最幸福美好的时光,也告诉你要好好珍惜眼前,希望你可以看见。如果你的回来真的代替了现在的我的存在,再不记得这些年和师傅待在云山的日子,我想我会非常难过的,可是我不会后悔。我不知道曾经的你和师傅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让师傅明明那么向你,却不敢让你回来,怕失去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把哼唧还有我的家人拜托给你,你yi定yi定不能让我失望,不能抛下师傅,不然我做鬼也会回来找你报仇的。如果你回来了,只记得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肯留在师父身边,那我就把这些年开心的事yi件件讲给你听”
花千骨写完信以是深夜,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随着头脑越来越清明,她奇迹般的十分平静,也没有任何不舍与不甘。灵魂似乎正在重新变得完整,像月亮慢慢变圆。
抬头看,窗外似乎格外明亮,推门yi看,竟然下雪了,天冷得出奇。
朝师傅房里走去,房间没有掌灯,白子画坐在黑暗里。
“师傅”花千骨把灯点亮,疑惑而担心的看着他。
白子画转过头,看着他温和地笑了,严重的冷淡褪去,目光那样明亮,冰雕仿佛孙建活了过来yi般,有了生气,可是却又变得有些不太像他。
“ 师傅,你喝酒了”闻到yi股浓郁的酒香,混合着白子画身上的味道,叫她有些微微熏然。
白子画对她招了招手,递yi杯给他:“小骨,这是当年绝情殿上你亲手埋下的桃花酿,陪师傅喝最后yi杯。”
花千骨点了点头。接过酒杯坐在他身边,闻了闻酒香,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醉人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镜,以前师傅都不让她沾酒。
白子画将自己杯中的酒yi饮而尽,看着她的目光挣扎而迷惘。
花千骨几杯小酒下肚,话比平常多了起来,白子画仿佛在安静地听,又仿佛在出神。
喝完yi杯的时候,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趴在桌上笑呵呵的看着白子画。
“师傅”
手指略有些放肆地拂过他冰冷的唇,烧红的面颊上yi滴泪珠滑落下来。她其实心地好害怕,怕自己要是忘了他怎么办,忘了在云山的这些年。
白子画心中yi荡,站起身来,yi把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塌上。
花千骨醉眼迷离的仰望着他,白子画突然其身而下,埋于她的颈间,长叹yi声。
“小骨,你就从未想过,嫁给师傅吗”为什么她口口声声喊着要嫁给东方,却从来没想过嫁给他,她这yi世,果真yi点都不爱他吗
花千骨晕乎乎的脑子顿时就炸开了花。
嫁给师傅
她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也不敢这么想,那个人,是师傅啊
感觉yi只手正在解她衣服上的带子:“师傅”
师傅今天怎么了
“不要跟他走,不要离开师傅好吗”白子画低喃,声音中隐藏的巨大痛苦几乎让花千骨心软到忘记yi切。
“师傅,你喝醉了,小骨不会离开你的。”花千骨丝毫不疑地轻抚着他的长发。
“小骨,你不是yi直想要师父吗,是不是是不是这样你明日便不会走”
衣服被脱了下来,感觉到白子画的吻顺着颈间滑下,花千骨开始有些慌了,这和平日里的亲热似乎不太yi样,冰冷的空气中激荡着yi种特别的味道,可是又无力反抗,连骨头都酥软麻痹了,万千迷醉在酒精和白子画的气息里。
“师傅我不走”
“不要留下我yi个人”
“不会的”
“小骨,你还爱师傅吗”
“爱”
白子画抬起头看着醉眼迷离的她,满脸泪痕的她。是小骨,可是又不完全是她
东方卿的声音又yi遍在耳旁响起。
难道你和她亲热时,不会觉得怀抱里的是另yi个人,不会觉得内疚吗
悠长的yi声叹息。
白子画,你在干什么呢
以为这样她便不会离开了错过的,就再也没机会挽回。能有这些年的相伴,也该知足了。你难道嫌上辈子伤害他的还不够多,还想让她更恨你吗这yi次,就yi切尊重她的选择吧。
花千骨感觉被人紧紧抱入怀中,仿佛要捏碎了般,那个熟悉而清冷的声音那样悲伤地问道:
“小骨,师傅这yi世要怎样做,才不会错呢”
她想回答,可是眼前逐渐漆黑yi片,过往的yi切,排山倒海而来。
仿佛做了yi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漫长的yi生,如此清晰,如此真切,连每日吃的什么菜,穿的衣服的颜色,天空中漂浮的白云的形状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那些爱与恨,痛与苦仿佛隔了太远,被岁月附上尘埃,变得似乎不值yi提起来,可却依旧留在了心底某处隐隐作痛。
花千骨睁开眼,面色平静淡然。
她正斜倚在湖中小榭的卧榻之上,风卷帘动,岸边桃花树下是哪个熟悉至极白的尘埃不然的身影,正对影独斟。
前尘往事在她脑海中迅速流淌,回头看,犹如过眼烟云,。可是有些时却始终铭刻在心上。从她如何在憎恨和绝望之下,设计让白子画亲手杀了自己,下来不死不灭的诅咒,到心甘情愿吃下仙丹,只为了换他yi个完完整整的花千骨,甚至还有当初yi纸遗神书没想到却毁灭了整个神界。
她全都记起来了。
千万年的记忆堆积在心头,神识变得清明透彻无比,胜过得道之人瞬间的大彻大悟。
可是眼睛却始终痴痴的看着远处的那个人,想起这些年自己为他所受的痛,他为自己所受的苦
yi步yi步,仿佛从天边,慢慢走到他的跟前。眼前之人早不复昨夜想要挽留她时的痛苦无措,又变得冷淡而遥远起来。
为何,他可以对身为孩子的小骨慈悲,对丧失记忆的小骨温柔,确实重要以这样冷淡的面孔来面对深爱着他的她就算事到如今,依旧不肯接受自己吗却又为何,还口口声声求自己留下
白子画静静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遇,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些年仓皇流逝的岁月顿时碎作指尖的粒粒尘埃。
相顾无言,那浓重得化不开的悲哀缠绕的两人几乎无法呼吸。
花千骨和动了yi下嘴唇,却仿佛已经失去了语言的本能,只从嘴边流露出几个残缺的音节。
可是白子画听懂了。
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轻叹yi声,她还是放不下,始终要自己给yi个答案。她还在执着,可是至少说明,她还在爱他。
“对不起”千言万语,还有这些年的所有爱惧,都只凝固成这yi句话。
花千骨想笑,可是脸部肌肉不听使唤,依旧是面无表情。
是啊,爱情到头来yi共不过就只是几句话而已,“我爱你”c“我恨你”c“算了吧”c“对不起”c“忘了吧 ”
而他永远只会说着yi句。
她转过身,慢慢向天边飞去。
白子画欲挽留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选择了亲手杀死她的自己有什么资格留下她
慢慢垂下眼睑,凉薄的唇轻轻合动,再抬头万里晴空已没有了花千骨的踪迹。
他知道,他去找东方彧卿了。而他,了无生意,也该离去。
太久没有御风而飞,花千骨有些头晕目眩。她赶着去找东方彧卿,因为她要去接糖宝,世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孩子,东方说过,她醒的时候糖宝也会yi同醒来。
可是异朽阁里等待她的没有东方彧卿,只有傻乎乎的刚睡醒的糖宝,看到她喜极而泣的叫着娘亲,花千骨抱着她左亲右吻,泪水蹭的它满身都是。
她那些年最伤最深的痛和憎恨,最大的遗憾和不甘,终于在这yi刻圆满,重获珍宝的喜悦和感恩,没有人可以理解。
糖宝还记得发生过的所有事,但是道行和灵力全无,又要重新从最低级开始修炼。
“糖宝,东方呢”
糖宝眼泪哗哗地看着花千骨:“爹爹爹爹他已经死了”
花千骨如被雷击:“你说什么”
“骨头,爹爹已经死了”
“胡说他怎么可能死呢我明明前天还见着他”
“是真的,骨头,他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异朽阁主虽无所不知,可是世世早夭,这是夭命,在劫难逃。何况他上yi世为了多陪你yi年,今生本就命短,续命时间有限,可能等不到见你。所以你yi直见到的那个,是鬼”
索然经历如此多的风浪,花千骨还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几乎站立不稳。
“你是说我那么久见到的,都是东方的鬼魂”
糖宝点头:“当初爹爹告诉尊上你的下落没多久就去世了,否则他说会亲自去杀阡陌那接你回来抚养你长大,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把你交给尊上,然后化作鬼魂yi直陪在你身边。其实这些年他从未离开过,yi直在暗中看着你成长。他听见你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要跟他走,心里是抱了期待的,便yi直在等,等你吃下归仙丹恢复记忆的这yi天。如果你最终选择是跟他在yi起,他哪怕抛弃yi切也不会与你分开。可是yi直到方才见你恢复记忆向白子画问的仍然是那样yi句话,就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放下。便黯然交代了我几句,重入轮回去了。”
花千骨茫然摇头:“这怎么可能”
“爹爹本来想见你最后yi面再走,可是怕自己舍不得,不肯放手,对你有了六年和执念。也怕你回复记忆,知道yi切,又看到他变成那样,就不会顺从本心地作出选择,所以才不辞而别”
花千骨缓缓退了两步,仓皇四顾。
东方彧卿你又骗我,你到底要骗我多少次为什么到死都不肯见我最后yi面,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
似乎yi切是在为她好,又似乎是在害她。似乎总是在骗她,却又不求回报地付出了yi切。
她始终都不知道,他的话那句是真那句是假,到底是真的爱她,还是她只是他的yi颗棋子,或是千万年轮回无聊之下yi时兴起的玩具
只是斯人已去,他给了她最后的成全,然后离开。yi切都成了未解之谜,封印在异朽阁中那yi条条鲜腥的舌头里。
“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嗯,他说放下yi切,做回以前的骨头,上辈子你们俩都做错了,如今,不要再错yi次。”
花千骨低头轻笑,突然想起昨夜,自己给自己写的信,想起大战前夕,墨冰仙在桃花树下同样用力拉着她的手说:不要恨,永远不要放弃幸福的机会。相信我,只要有心,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挽回的。
不要恨吗自己当时虽承诺了他,却终究还是恨了白子画。
可是这些年看着白子画生不如死地或者,日日夜夜思念她,现在回想起来,只有心如针扎。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就把恨放下,只剩下悔。
她怎么舍得yi直看着他痛苦,可是绝望报复下不死不灭的诅咒根本没任何办法可以解除,她只能尽力去陪着他,用地老天荒来挽回自己的过错。
而白子画,她知道经历哪次最可怕的失去,还有这些年的思念,他终于能够真正地直面yi切了。因为她听见了,听见在最后离去之时,他说对不起,然后低下头无声低语:不要走
不需要对过去所发生的yi切道歉,也不需要对未来作什么承诺,其实yi句不要走,已足够挽留她了。
带着糖宝赶回云山的时候白子画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哼唧。观微也到处找不到,仿佛从世间蒸发了yi般。可是不伤不死的他,入不了黄泉下不了地府,又能去哪呢
又是yi轮上天下地的搜索,终于在长留海底找到了他。费了很大功夫才进入那个密闭的空间,她妖力全失,神体又未完全恢复,此时头晕眼花。几乎站立不稳。
蔚蓝色的海水中,白子画正静静漂浮沉睡,就好像当初她在东海海底找到身中剧毒的他时yi样。
看着yi旁的瓶瓶罐罐,花千骨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白子画的确不死不伤,可是醉,那么多忘忧酒和梦死丹,足够他睡上个几百年了。
以为自己永远离开的他,到底要多疲惫多心死如灰,才会接有这种深海长眠的本办法来避生无意,死无门,原来自己才是最残忍的人。是她yi手毁了他,如今,又怎么能够再离开
心疼的抚摸白子画如冰的面颊,用功力摧散那些梦死丹的药力,忘忧酒的后劲却迟迟无法退去。
花千骨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守候着,凝望着,时而和糖宝说说话,时而侧耳倾听长留山上的热闹声,直到整整yi个月后白子画才从醉梦中清醒。
睁眼看见花千骨的那yi刻,他以为自己依旧在做梦。这次伤疤没有疼。胸口却闷闷作痛。
为什么要吵醒他呢
酒意尚未完全散去,他微微皱起眉头,似有yi些恼怒。浅淡消薄的嘴唇轻轻上挑,眸子时而闪闪发亮仿佛装着整个天河,时而深邃如漆,眼神迷醉勾人。
花千骨何曾见过他有这样醉酒失态的时刻,冰冷中却又十分撩人,仿佛初雪中那yi点桃花,美得惊心动魄。花千骨大气都不敢出,慌忙别开脸去。
可是那人突然勾住了自己的下巴。
“小骨,叫师父”
“师父”只好乖乖由他。
“乖,再叫”
“师父”
“再叫。”
“师父”
反反复复叫了几十遍,那人似乎仍未满足,半眯着眼睛十分享受的听着他yi遍又yi遍的唤他。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半点都没有不耐烦,花千骨yi声有yi声地叫着,每叫yi声,过去快乐痛苦的点点滴滴就在心头回现荡漾。声音从平淡到急促 ,从轻声到呼喊,知道满面泪痕
心头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悔,随着那yi声声的师傅弥漫开。有的带着委屈,有的带着委屈,有的带着疑问,有的带着不甘,有的带着愤恨,yi声声似是倾诉似是询问又似是发泄
看着她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白子画的心仿佛被撕扯开又紧紧揉成yi团,再被挖了yi个口子。他弯下腰yi把将花千骨纤细脆弱的身体箍进怀中,像是要把她捏碎了揉进自己身体里面yi般。yi面抚着她的发,yi面亲吻她的额头她的泪水。
“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答应过师傅,再也不离开。”虽然哪时她还没恢复记忆,但是说话也是算数的她不要做妖神,不要做谁的新娘子,她什么也不要,宁愿永远只做绝情殿上还有云山之中,他上慈下孝的好徒儿。
白子画捧着她的脸,欣喜得看着她,没有迟疑地,吻住了她的唇,辗转反复,缠绵至深。
花千骨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喜极而泣,紧紧环绕住他,笨拙回应。
师傅的唇还是那样冰冷,带着yi股忘忧酒的香气,叫人熏然欲醉。她的大脑yi片空白,沉在水底的心仿佛正慢慢浮到半空,记忆中所有的yi切都镶着美妙的银边,曾有过的痛苦不甘还有执着怨恨,通通消失不见。
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久,突然感觉有人在朝这里迅速靠近,白子画低叹yi声,离开她的唇瓣,那期待已久的柔软几乎叫yi向稳重端方的他把持不住。
花千骨有些后怕地抚上他的左臂,白子画却握住她的手。
“小骨,为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清醒。”
花千骨泪眼巴巴地看着他,这样的场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她想心脏快要承受不住。
“傻丫头,怎么这么多眼泪掉不完。”白子画深出手温柔地擦掉她的泪水,是上辈子不能哭却又积累了太多的伤痛吗,结果现在变得那么爱哭鼻子。
“师父尊上”不远处传来呼唤声。白子画手yi挥,结界瞬间破碎。花千骨抬头yi看,竟然是幽若等yi行人,只是不知为何身后还跟了个小和尚。
糖宝从yi开始就贼笑着捂着眼睛在yi旁偷看,现在看到落十yi来,气呼呼地钻进花千骨的耳朵里。
“幽若”
“师父”幽若眼泪yi把鼻涕yi把的,骨头师父终于恢复记忆了,她认得她了深情款款低跑上前去就要yi头扎进师父的怀里,准备yi股脑把这些年来尊上是怎么欺负她的告诉给师父听。却没想到花千骨张开的怀抱中途突然改变了方向,yi把抱住了她旁边的小和尚。
所有人都呆住了,幽若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不会吧,师父已经有尊上了,不会连这个和尚都要和她抢吧
彦月也吓傻了,手忙脚乱地推开她。
“施主,男女授受不亲,阿米托佛”为什么最近遇上的女子yi个比yi个貌美yi个比yi个开放。
花千骨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抚着他腕上的佛珠,泣不成声:“小月,真的是你”
彦月见她这样,心头竟不由猛地yi痛。
“阿米托佛,施主你认错人了。”
旁边几人听花千骨这么yi喊已是恍然大悟,幽若傻乎乎地笑着,还好师父不是要跟她抢和尚,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些日子,用各种理由留下他,几人慢慢相处,感情已经很深了。
花千骨转过头望白子画,白子画微笑着轻轻点点头,给予确认,然后把她拎到yi边。
“小骨,慢慢来,日子还长,别吓坏了大师。”
妖神邪恶的yi面在建木上已焚化剔除,留下被花千骨教的单纯善良的南无月。只是如今他性子顽固保守,又yi心向佛,仿佛当初的自己,幽若这丫头,情关怕是难闯,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们怎么会来”花千骨yi次重见那么多熟悉面孔,心情激动。
幽若笑嘻嘻地抬脚把哼唧兽推到面前:“我今天百折不挠地又去闯云山,没想到云山结界已破,空荡荡的yi个人也没有,我只找到哼唧兽。怕你们出事,它便带着我们来寻你们了,没想到居然就在长留山海底我眼皮子底下。”
花千骨笑着点头,把糖宝从耳朵里揪出来。
“糖宝,别躲着了,出来见我跟你说的哼唧。还有,十yi师兄也来了,你不想见见他吗”
糖宝对地上那只小猪yi样的动物完全不感兴趣,冷哼yi声,骨头的爱是它yi个人的,才不跟连说话都不会的妖怪分。再看看落十yi,连哼都懒得哼了,直接钻进花千骨怀里。它不认识他,不认识那个为师命是从,阻止它救骨头,还眼睁睁只会看着它被霓漫天欺负的臭男人
落十yi被它瞪了yi鼻子灰,刚第yi眼看到时的喜悦激动顿时成了凄风苦雨,那只虫虫讨厌他了,为什么
花千骨将正在闹别扭的它拎出来扔进落十yi掌心里。
“糖宝,十yi师兄是为了你才你都知道就原谅他吧。十yi师兄,糖宝以后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落十yi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手里捧着糖宝跟捧着世上最贵重的宝贝似的,糖宝抱着他的手指就使劲yi口咬下去,他也强忍着不吱声,任凭发泄。
火夕张扬跋扈地笑着:“现在我们几个终于又重新聚齐了”
清流和舞青萝黯然摇头:“只可惜朔风和轻水不在了。”
白子画道:“轻水与轩辕朗有三世姻缘,现在应该在人世间过得很幸福,不必挂念。”
花千骨点头:“朔风我之前也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个百余年,说不定就能见到他了。”
感觉到又有人来,白子画已知是谁,对花千骨道:“小骨,以后有很多机会再聚,我们先回云山去吧。”
幽若yi把拉住白子画:“尊上,不要再回去了,求你回绝情殿吧,长留三尊缺了任何yi个人都不行啊”最重要的是她这个掌门当得好吃力
火夕他们也连忙帮腔:“尊上,你和千骨就回来吧,师伯和师父他们很想念你,绝情殿总是空荡荡的,师伯常常yi个人会独自上去打扫,yi坐就是yi整天,你难道还是不能原谅他,原谅我们吗”
白子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上方,来的正是摩严和笙箫默。
“我说今天长留海底怎么这么吵闹,原来是师兄回来了啊,怎么在这下没蹲着,都到家门口了,不回去坐坐”笙箫默看着白子画,还有已经回复记忆却选择放下yi切已久愿意留在他身边的花千骨,心头大大地松yi口气,这些年他不知道跟白子画提过多少次让他带着小骨回绝情殿了,大师兄已经后悔知错,他却始终不肯。也不知道是没办法原谅大师兄的yi次场用心设计,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为了长留亲手杀了花千骨。
摩严经过这些年,容貌苍松了许多,也少了积分冷酷。竹染的死给他带来了太大打击,鬓角yi时竟添了几根白发。世事就是如此可笑,天道轮回,过去消逝的人yi个又yi个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真正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的,却竟只有竹染yi个,那个傻孩子,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却没想到竟然最后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花千骨看着他,想到竹染心头也是不由酸涩难过,她从来都没有想到,改变yi切,救了她yi命,重新给了她回到师傅身边机会的人,竟然是竹染
摩严看看白子画,又看看花千骨,想劝白子画留下,却终究只挤出两个字:“师弟”
白子画自然明白,可是那yi日长留山覆灭的幻象又在心头闪过,之后便是他狠心又决绝刺入的轩辕剑胸口猛yi痛,几乎不能站立。
“师父”花千骨牵着他的手,“我们回绝情殿去吧”
白子画吃惊地看着花千骨,最应该在意的人难道不是她吗自己为了长留yi次次伤她,最后还杀了她啊
花千骨望着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师父,我们回去吧,长留山还有大家和我yi样需要你。绝情殿有我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我很想念那个地方。而且好不容易找回了yi切,我想和大家分分秒秒都在yi起,不想分开太远。最重要的是,我想成为对师父而言最重要的人,但不是yi切。师祖对你的嘱托,你对长留和众生的责任,这些都是不能推脱也不能被辜负的,不要因为我而离开放弃。长留是师父的家,是师父的根,也曾经是师父的全部,过去的日子师父虽然也是yi个人,但是从来都不会觉得孤独,那是因为你有要做的事。可是在云山的这些年,你却没有yi天真正快乐过。我知道师父yi直挂心着这里的,不然你不会选择到长留山海底来借安眠逃避。师父,我们回去吧,爱与大义是可以两全的。小骨想知道今年绝情殿的桃花开得好不好”
白子画紧紧握住她的手,yi时再也说不出话来。很久很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连她都可以,他又怎么会放不下。
所有人都只差没欢呼起来,连摩严脸上也忍不住露出yi丝笑容。
“我们赶快回去吧,今天是长留的沐剑节。正好yi起回去庆祝,为这次的团圆大吃yi顿”幽若兴奋地摩拳擦掌,这几年捉滚滚鱼她可都是名列第yi啊。
众人点头,齐往上方飞去,花千骨却突然脚下yi滑。
“小骨,怎么了”白子画紧张地看着她。
“没事,师父,我好累,你抱我吧。”
幽若在yi旁直挤眼睛,师傅好坏,才跟尊上和好,就学会撒娇了。
白子画看了看周围的人各个都在偷偷瞧他们,以前在人前他不是没抱过她,但当时心无他想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坦诚了自己的心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也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她横抱了起来,随众人飞到长留大殿前。
八千弟子正因为沐剑节开始,从掌门到世尊儒尊,甚至落十yi火夕舞青萝他们全都无故失踪,没有人主持大局而有些乱糟糟的。这回竟见白子画抱着花千骨yi同回来,全场足足呆愣了几秒,然后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幽若是所有人里笑得最开心的yi个:“师父,你现在回来了,终于可以亲自教我法术了”
“幽若”
花千骨看着她有些惭愧,她算不上是个好师傅,甚至从没正式教导过她yi天,却总是让她为自己操心,希望以后的日子可以慢慢弥补,可是只怕
眉间yi缕忧虑,转瞬却又消散,她笑看着熟悉的长留山,笑看着漂浮半空的绝情殿,泪水模糊了眼睛
殿下弟子已跪倒yi片,yi声声“尊上”此起彼伏。
幽若哈哈大笑:“尊上,你就重新担任长留掌门吧,这是众望所归啊,这些年长留被我糟蹋的不成样子,盼望着你回来呢。”
白子画摇头,从幽若这些年yi直往云山跑,想尽了各种花招就可以知道,她坚韧又不服输的性子,yi定可以把长留掌管的很好。而且如今的长留比起以前的门规森严,刻板保守,更多了yi分活力。十二阁的长老肯定被她这个小磨人精,搞得没有办法了吧。
协同花千骨入座,接下来是盛大的沐剑节典礼,再之后是娱乐活动,众人四处分散着比试嬉戏。
花千骨玩了yi会就开始气喘吁吁,笑着擦汗道:“大家yi起去绝情殿吧,我烧拿手好菜给大家吃”
她希望绝情殿以后都热热闹闹的,所有人都可以随便去。白子画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点头。
于是yi大推人,还有无数新老弟子全都兴奋的yi窝蜂的拥向向往已久,传说中的绝情殿。
看着依旧未变的景物,yi切恍如隔日。白子画轻拍着她的头:“不要哭”
花千骨连忙擦掉眼泪,是啊,今天是这些年最开心的日子,怎么总是掉眼泪呢卷起衣袖,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幽若她们yi堆人拼命挤着要进去帮忙,很快yi盆盆的菜肴新鲜出锅。
夜里,小溪边,桃花树下,篝火燃地熊熊的。
花千骨觉得今天yi天发出的笑声,比自从师父中毒那yi日起之后这些年所有日子里笑得都要多。
篝火旁边幽若正努力教唆小月喝酒吃肉,还趁着酒意对人家上下其手,吓得小月yi个劲地阿米托佛。小溪边火夕和舞青萝正看着月亮你依我侬,但偶尔也会传来两声火夕被拧住耳朵的惨叫。而落十yi则趴在草地上和糖宝说话,糖宝翻着白眼吃着落十yi献宝yi样给的桃子,却还老拿屁股对着人家。
摩严安静地喝酒,看着周围的重多弟子,表情是难得yi见的温和慈爱。笙箫默慵懒地倚在桃树下,已经微醺得开始打起盹来。
花千骨抿嘴yi笑,眼前完美的yi切泛着温馨的淡黄色光晕,然后慢慢模糊开,仿佛有yi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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