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那人又说了一遍。
我走近平跟芳子,“他们呢?”
“我只负责带你走。”男人说着就往门外走去,那不停歇的脚步似乎笃定我会跟他走。
“慢着!”大声叫住他,而他也马上转过来了。“是谁叫你们来的?”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他说完又转过头。
“再见。”匆匆丢下一句,我就跟上那人。身后两人脸上是什么表情,心里是怎么想,已经与我无关了。
一到外面,那人已经停在不远处等我了。见我跟上来了,他朝我挥挥手,并不多说话。
快跑到他跟前,我问他,“为什么要打落我的枪?”他这一连窜动作中,这个是最让我疑惑的。刚刚如果没有他的阻扰,我手中的枪一定已经把那人杀了。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还是这个答案。
“再见!”朝他飞快说一声,我转身跑走,但还没跑几步,我便停下来了。又出现一个男人了!而他堵住了我前进的路。到底有几个人埋伏在我的身边?我考虑着这个问题,同时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还不到绝路,还有逃跑的机会!
“你们是一伙的。”我往左面靠去。
“你果然很狡猾啊。”后出现的男人警惕地看着我,“提醒你一句,别做无谓的挣扎,到时受伤了可别怪我们。”真是狂妄的口气,我听完后,却更肯定了要逃跑,跑得远远的。
“你的事我们都知道。”先出现的男人接过话,“性奴集中营。”
性奴集中营!果然是那些人派来的,就不知道是哪一个了。“你们是谁派来的,魉吗?”我一边问着他们,一边寻找逃跑的时机。
这边都是小道,很有利的地形,而且,我暗暗打算,他们绝对不会杀我。先不说他们是谁派来,若要杀我,刚才也不会救我了。
“魉少爷啊。”后出现的男人回答道,但也只是说了一句,并未继续说下去。这口气是说不是魉了,那会是谁。一双不期然的眼睛浮现脑海,但很快就隐去了。
先出现的男人前刻还在跟我说话,却在我看向后出现男人时,猛地朝我扑过来。
早有准备的我身体往旁边一侧,用手肘去撞他,在另一个男人冲过来之前,双手撑地快速跳开。
手直接抓上一根用来晒衣服的竹竿,双臂用力往上一撑,我抓到二楼的阳台,人跟着跳进那阳台。
一到阳台,我直接踢开门,屋内没有人,太好了,我快速地冲出去。外面是走廊,他们中的一人紧跟着我跳上来,另一个人想必是从下面截我了。
可惜了,两个人来追我终究少了点,我嘴角微微上扬,窜进其中一间屋子,跑到阳台后,直接纵身跳到地上。
他们一个跟着爬上阳台,一个从下面往上追,唯一的空隙就是刚才站立的地方。
哼,我不会被你们抓到的,在心里冷哼一声。想必看见影子的那天便被他们知道了我的藏身之处,或者更早前他们就知道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但是外面会比这里安全吗?化食街是很危险,但另一方面它很安全,对于逃亡的人来说,化食街是登上天堂的阶梯。只要踩过了铺满荆棘的阶梯,我相信天堂就在阶梯的最上面。
手擦去流到嘴角的汗水,咸咸的,这狭小的过巷小道里,逃跑的路线是弯曲的,该往哪边跑呢?我对离开平后的生活是有考虑,包括住宿,但现在这情形我怎么能跑到那去,那不等于告诉他们:我住这里,快来抓我啊。
看来只能往那个地方跑了,我手掌往脸上重重一擦,掌心马上汗湿起来,但我却把头上的帽子更往下压,我冲进了这条化食街最热闹最奢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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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妓院、黑市交易所,这是化食街的真正面目,更不用说,不少驻扎在这里的黑帮。
我直接窜进最近的一家店,一进去我就暗叫糟糕,因为这家店是风化场所———妓院,而且不是一般的妓院。
低着头,我拉拉身上的衣服,却在门口被门卫拦住。
“先生,您的入场费?”拦住我的是一个高大的黑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入场费是什么,我早就磨着老头把化食街大大小小的事告诉我了。在这里,要进任何一家店,不是看身份,而是看钱。只要你手中有钱,哪里都能去。这样的举动简直是怕别人赖帐,但事实也是如此。这个化食街哪个时刻没有一颗心脏停止跳动。生活的动力是欲望,为欲望而驱使的人们只能想着钱这美妙的东西,要把它紧紧握在手中才能安心。
眼珠子一转,我低声一笑,“我就是入场费。”说着我便直接走进去,那人果然如我所料未继续拦我。看来我忽然的猜测是没错的,这入场费也不一定得要钱了,人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商品。
一进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让我几乎站不稳,赶紧抬手把耳朵捂起来,我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基本是成双成对地或站或坐,而最亮眼的便是舞台中央不停摇摆的身体。但对我来说麻烦的不是这点,因为这家妓院不是只卖女的。
看着那些穿着低腰裤,露出小蛮腰的少年,我就觉得心脏一缩,不知道是不是在性奴集中营呆过,对妖艳的少年,我总有些害怕。当然我并不是害怕他们,而是怕自己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你在搞神秘吗?”还在张望着,一道温热的气息钻进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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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这人什么时候开靠近伟大,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里的环境太吵了。
转过身,我摆着笑容道,“会吗?”
那是个长得还算上眼的男人,他直接把我头上的帽子往身后拨去,“你长得不错嘛。”
真是轻薄的男人,我淡淡一笑,“谢谢。”说着便要离开他身边,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可是愚蠢的行为。
还好他没有硬拉着我站在原处,而是跟着我走进了靠里面的一个位置,一到位置上,我便把身上的大衣脱掉,然后折起来放到沙发的角落,留至臀部以下的头发也被我全部拨往脑后。做完掩护,看见那个男人还呆在我的前面,“怎么你不坐吗?”他要不准备坐下来,我还得去找下一个掩护体了。
“你真的不坐下来吗?”微微站起来,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他直接拽下来。
“你的头发很美。”这个男人坐下来后第一句话就逗笑我了,他要是看到魑的头发,岂不是要惊为天人。
“你的嘴巴真甜。”嘴角上扬到一个完美的幅度,我把头埋到他胸前轻轻磨蹭着,那两人已经进来了,“你怎么不抱我啊。”
“你想要我怎么抱你呢?”男人的呼吸开始重了,一只手也在我的背部游移着。
从他胸前抬起头,在他错愕的眼神中,我仰躺下来,长发也被我压在背后,伸手朝他勾着,“来啊,你不是要抱我吗?”
“你他妈的真是只妖精!”男人低吼一声,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已经高高涨起的性器在我腿间凶猛地摩擦着。
“呜……”低吟着,我把脸转向沙发里,那两个男人走过来了。
一双手从衣服下摆钻进男人的胸部,轻轻揉捏着他胸前的两点,不意外地感受到男人的呼吸比刚才更重了,动作也越来越激烈了。
“你他妈真妖!”男人低低咒骂着,已经把我上身的毛衣推到我的脖子处了。
真是心急的男人,我难受把那毛衣往下扯点,但全身的注意力却是放在外面。不知道那两个人走了没?
“我们去楼上吧。”男人焦躁难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喜欢在这里。”膝盖往上一曲,我故意顶着男人的性器磨蹭着。如果去楼上的房间,难保他们不会一间间检查过去。但在这里他们只能一个个看过去,而且绝对不会上来把人的脸翻过来。在这样阴暗的地方,谁能看清谁,而谁又能毫无顾忌得罪谁。
“你真放荡。”男人笑起来了,一把就扯下我身下的裤子。
手抓着男人的肩膀,我钻进男人的怀里。一双手也伸向男人的裤裆里。“我的手技很好哦,会比那里更舒服的哦。”我说着,有些指甲尖的手指已经在男人的性器上搔刮着。
“妖精。”男人侧过身子,让我更固定在他怀里。
身体侧在沙发里,而男人也侧坐在我旁边,又是一个完美的掩饰角度。
“舒服吗?”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男人的嘴角,这会若跟他做,难保等下我没力气逃了,因为我已经感到腿开始抽疼了。而且啊,跟这个男人做,还真提不起兴致,我悄悄看了下自己依旧平坦的裤裆。
“真他妈的舒服!”男人的粗话老实讲还蛮有带动性的,可惜我不在此范围内。先不说今天有人追我,就算是一般情况,我也不会跟他动情的。当然如果情况需要,我会比他更疯狂。
男人被弄了会就射出来了。
“你叫什么?”舒服完,男人又把我压到身下。
“你想叫我什么,我就叫什么了。”我笑着,并不打算把名字告诉他。出了这扇门,见面能不能认识还是个问题。
“狡猾。”男人刮了我的鼻头一下也未继续问下去,只是一会他已经发泄过一次的性器又涨大起来了。
这次他又说要到楼上开房,当然又被我拒绝了。
“小美人,让我尝尝你的味道。”
他的称谓实在让人倒胃口,这个男人是男女通吃吧。
“我喜欢这里。”我咬着他的肩头,声音有些口齿不清,“你不觉得这里更刺激吗?”
可这次男人很固执,一定要带我去楼上开房。但我一直没答应,到最后他妥协地抱住我,“那去我住的地方。”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那两人应该出去了吧。而且,我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听你的。”吻了他的嘴角一记,很快就看见男人笑开了颜。
站起来,我的身体依旧贴着他,“我冷。”
男人自以为地了然一笑,敞开他身上的大衣让我整个人都钻进他的大衣里。
“还是冷。”我撒娇着偎进他怀里。
“真是别扭的家伙,想要我抱你就直接说嘛。”男人很是豪气万丈把我抱进怀里。
走到过道时,我对男人说道,“入场费。”
“小家伙原来来钓凯子啊。”男人拿出钱交给那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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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外面,发现天已经很黑了,而路上又没有路灯,不过从店里流泻出来的灯光足以照明了。
整张脸几乎都藏进大衣里,我缩着身子,假装很冷地抱着肩膀。
“还冷吗?”男人温情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但他一双手早就钻进我身体里胡乱摸着了。
摇摇头我并未回答,我哪敢回答,在不远处抽烟的男人不正是追我的那两人中的一个吗?
更是不敢把头钻出来,我转向男人那边,另一只抓过大衣,把自己掩得更捂实。
“这么冷吗?等下会让你热得发狂。”男人的调笑声在耳边响起,不敢开口的我,只能把手也钻进他身体在里面摸着。
“你真是热情。”男人很兴奋,不停地说着话。而我却着急起来了,真希望他能闭上嘴巴。
不过直到拐弯都没人追上来,狠狠松了口气,我朝男人媚笑道,“你住的地方在哪啊?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宝贝,马上就到了。”男人的嘴巴还真甜,一路上宝贝、妖精、美人轮着叫。
虽不喜欢这些称呼,但还不到生厌的地步,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状况,我能说什么呢。
到了男人住的地方,他一下抱起我。他真的很着急了,一下就把我的衣服脱下,急噪的唇也在我身上胡乱吻着。
看那样子是没心情做前戏了。果然他很快就把我裤子脱下,接着就把我的双腿往上折。
如果我想逃的话,绝对没问题,但我不想节外生枝。让这个男人吃到甜头,至少以后在路上见到时不会被男人怨恨进而报复,在这化食街里心理黑暗的人多着。
只是这个男人今晚注定吃不到我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出错了。他们竟然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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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知道原因了,一件破旧的灰色大衣扔在我面前。当时把它脱下就是担心会被他们发现,但走时我也没带走。我把这衣服折起来了,还特地放在沙发的角落里,想不到这样也能被他们发现。下回,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的,我对自己说道。
这个房间的出口只有一个,我看了眼窗户,那窗户正关得死死的,所以就算跳窗户也来不及了。
“请跟我们走吧,不然到时吃亏的是你。”其中一人边说边向我走来,而另外一个人则严密注视着我。
本是可以跟我温存的男人在我们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他们是坏人。”我坐起来,把衣服穿上。
“那你?”这男人还算有点良心,没有马上逃跑。
站起来,低头朝他眨眨眼,“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男人的神色一松,我接着道,“只要你别多管闲事。”话刚说完,已经站起来的男人被我推到走过来的男人身上。
身子侧下,我直接抓起不远处的矮桌扔向另一个向我走来的男人。这一扔自是被他躲过,但我也已经闪出门外了,只是出去时裤管被其中一人给抓住,一手扒着墙,我一脚重重踢向那人的下腹。大概没想到我会出这样一个损招,那人下意识地护住下体。而我这趁着一闪忽的时间,从他手下逃脱。
“妈的,他是兔子吗?这么能跑。”后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是狐狸才对吧。”另一道声音接上去,跟着他声音一起响起的是不停歇的脚步声。
论打架,我绝对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但论跑步他们就得靠边站了。
脚步声比刚才稍稍远了,我回头一看,其中一人在打电话,而另一人还在追我。
糟糕,他们肯定是去搬援兵了,我必须尽快把他们甩掉,这样想着,我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可是下一刻我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啊。”左腿的负荷已经超重了,我不能再跑了。但是不跑的话,我就会被他们抓走。
宁可废了条腿,也不能被他们抓走。抓走后的命运是未定的,我怎么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我?不敢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残忍,但我可以说对他们的残忍我是深有体会,能建出性奴集中营的人会仁慈到哪去?
连那个对舍身为他挡枪的男人都能见死不救,与他同等地位的人是怎样完全可以猜得出来。
精神的支持并不是永恒的,我再次扑倒在地上,左腿已经完全不能跑了,似乎整个大腿肌肉都在抽痛,额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了。
而后面那个人也离我越来越近了。
拐过弯,我现在是拖着脚步在跑了。
那人跟着我拐过弯,他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的左腿再不跑起来,就得被他们抓走了。
忽然身后传来子弹声,我还来不及回头看,就见到熟悉的面孔。芳子!
跑到我跟前,芳子抓住我的手直接拽着我往前跑。
“你快走,别管我!”我拼了性命还情,可不是为了破坏他们的生活。
“快走!你要出事,我之前做的不就白费了?我可不想这样。”直接推开她,我就往另一边走去。
“我可不想欠你人情。”芳子稚气却冷淡的声音响起。
“我也不是为了还你们的情。”我自嘲一笑,“会帮你们是因为我自己也遇上了麻烦,我在利用你们。”
“我只知道你帮了我。”方子稚气的脸上有着不搭调的成熟。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死心眼。”
“我不想欠死人人情。”扬着小小下巴的的芳子,全身上下显示着她的骄傲。
“我不会死。”我朝她笑笑,算同意了她的援助。
“你快逃吧,我给你掩护。”一等我做下决定,芳子就把我往前推。
那些人应该不会杀芳子吧。
已经没时间思考了,我借着芳子冲出的路继续往前拖。可没走几步,我又停下了。估计今天是逃不了,这左腿已经不是我自己了。下一秒就站不起来,我都不觉得奇怪。
“扑通”一声,我再次倒在地上,而这次我一直没站起来,连拖着步子前进都不可能了,只能用爬了。可这个速度怎么能甩掉他们?
“别跑了,你已经没后路了。”后面传来声音,我趴着身子回头,最远处的便是倒在地上的芳子。她身上没有血迹,看来只是被打晕了。
“为什么一定要抓我?”我明知故问。
那人不回答我,他身上虽未受伤,但看起来很疲惫。走到我跟前,他直接抱起我。
“放开我。”明知是无意义的,但我还是挣扎起来。
“我不会杀你的。”那人似被我闹烦了,简短地回答一句后,便不再开口,而是抱着我直接朝外面走去,那是繁华的都市,我一直想逃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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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出口时,便看到一亮黑色的车子停在那。
那人抱着我,走到车旁后,恭敬地低头喊声,“泉少爷,人已经带来了。”
第三章 “隐”
前面两章的内容与旧版没有多大出入,但第三章起,希望大家能够赏脸,谢谢!^_^
第三章 “隐”
(1)
泉少爷?蓝虞的二哥?竟是他!难道说是他叫人来捉我的,而不是魉或其他上层人?
车门在我面前打开,那人把我抱进车子后便离开了。
现在车子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找你还真难找。”记忆中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泉……”嘴唇发抖着,我慢慢转向他,我在害怕,被抓到了!会有什么样的折磨在等着我?!
美丽的脸蛋,冷淡的表情,却不是蓝虞给我的那种无害的冷淡,也许是因为看过这个男人的残忍,所以眼前坐在我旁边,一副风淡云清的泉,让我怎么都轻松不起来,相反还害怕得不得了。
“你要杀我吗?”我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他。
“不用这么害怕吧。”我听见他用戏谑的声音回答我,但他的眼里可没有戏谑的意思。
现在几点了?三点?四点?五点?车开过,路旁的班驳树影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折射出诡异的绿光,不时吹过来的风,把枝条飘洒的树影投进车内,折射在他的脸上、我的脸上。
“怎么是你?”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我微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不敢看他,未来是如何已经不是我本人可以掌握了。
“哦,那你以为是谁?”他质问时声音也是起伏不大,似乎只是问了个很随意的事。
“没以为是谁?只是你来找我,实在奇怪。”我笑笑,把一双颤抖的手插进裤兜。
“我的手下说你很能跑啊。”他换了个话题。
“不能跑怎么逃得出那里。”我尽量把面部表情放轻松。不能怕,绝对不能被这个男人的气势压倒,暗暗警告自己。我转过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镇定。
对我强装的镇定,他只是瞟了我一眼,但我明显看到他这一眼里的兴味。
我无法捉摸出他这一眼神的意思,是在嘲笑我吗?笑我不自量力。神色一黯,我低下头,难堪的感觉让我不敢直视他。
泉在投给我这兴味眼神后便不再说话,我则想着要把难堪赶出脑袋。本就处于弱势再胡思乱想,我还拿什么跟他谈判?
难堪无法全部散去,但我的脸色至少不再苍白眼神不再闪烁,这样就够了,我抬起头继续望着窗外飘拂而过的夜景。
车内很安静,玻璃窗户上,泉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也直直望着前方。他真的是个很适合安静的男人,长得漂亮却不张狂,真正是美丽的安静。我悄悄看着,想着该怎么说话,该怎么摆表情才不会让他讨厌我,我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车开到中途停下来,他转向我,手却摸上我的大腿,“你还真固执。”
原来是被看穿了。不想把自己的狼狈呈于任何人面前,尤其是可能会折磨你的人面前,所以对于左腿的疼痛我选择了忍受。
我想扯出笑容表示无所谓,却发现怎么也扯不出了,而我的声音也比刚才小多了,“是吗?”
车子停在原地很久了,是要下车了吧。我一手撑着座位,一手就要去开车门。
“我有说是在这里下车吗?”他的声音忽然逼近我,近在耳边。我猛地转头,惊讶的嘴唇用力地扫过他线条严肃的唇。
苍白的脸马上染上红色,然后重新恢复苍白。这个安静美丽的男人会很生气吧,生气我这个性奴弄脏了他吧。
我哆嗦着嘴唇,我的头往后移,才发现我的身体已经抵在车窗上了,我没有任何后路了。
男人伸出冰冷夜晚的粉色舌尖点了我的上唇一下,有点捉弄的感觉,男人对我说“是冷的。”
这个时候正常人该是关心一下吧,而他呢,而我呢。我吐着愚蠢的话,我说“我冷……”,但最愚蠢的并不是这话,而还是我的嘴唇。
一张一合间,我的嘴唇与他收进嘴里的舌尖摩擦了一次,与他微启的双唇摩擦了两次。上扬着下巴,我异常清晰地看见他本有些弯下的眉眼慢慢平复,他直起身子,手跟着抓住方向盘。
他在生气吗?
无措的心情慢慢回复下来时,男人的神色间又是冰冷一片。藏在裤兜的手暗暗捏了大腿好几记,我警告自己别去惹这个男人。这世上谁是谁惹不起的,这世上这个男人是我凌伶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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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真正停下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昏昏欲睡的我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了,受伤的左腿不停抽动着。一路过来,我几次想张嘴问他,问他能不能先带我去看医生,但看着即使他在有着暖气的车内也红润不起来的侧脸,我所有的勇气所有的放肆都尘封心底。
“到了。”泉率先下车,我在他下车后5分钟双脚才到达车外。
还没到车外时,就感觉到一道紧逼的视线,是泉的。待我站到车外身子撑着车子时,才发现他在不耐烦。
我摆出讪笑,跟着耸肩,本是洒脱的动作,此刻做来只有矫情可以形容。我继续矫情,我咧开嘴,“我也不想这样啊,要不你抱我,这样会快点吧。”害怕他,不敢直接拂逆他。我只能在心里大叫,既然嫌我烦,那就放我走,你以为我不嫌你烦啊!
“下雪了。”
“啊?”我一时跟不上他思维跳跃的节奏,受伤让我的脑袋混混沌沌起来。等到冰凉晶体在我的眼角化开流进我侧着脸的发丝里时,我才意识到是下雪了。
“哦。”傻傻应道,然后就像有一把锤子一下把我敲醒那样,我忽然机灵起来,“这雪不是很大啊,哇,很冷啊。”我夸张地抱住双肩,朝他和善地笑着,“我们要去哪里?快走吧,别等下雪越下越大。”
他反问我,“你能走吗?”
“对啊。”我恍然大误地拍拍脑袋,“现在又下雪了,我更没法走了。哈哈,那我在这等你吧。”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咧着嘴,我继续笑嘻嘻地说着,“你放心我不会逃走的,真的,好了就这样,你快走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的,真的,你……”
“真吵。”男人走近我,弯下腰,不耐烦的嘴角一下放大。
“你不会真的要抱我吧。”我现在很机灵,马上就猜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闭嘴。”男人站直身子,他的双手捧着一个我,“你怎么这么吵。”
我做的第一个动作是把身体缩起,让他的怀抱盛起我,真的好冷,我并不厚实的衣服无法承受一个雪夜。我做的第二个动作是把嘴紧紧闭上,我还伸手拉下他的头,让他看我紧闭的双唇,我在讨好他。
不是最恨阿谀奉承的吗?为什么对他总是不自觉地去讨好。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对我大呼小叫,更不会对我做过分的事,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冷冷地看着我,够了,这就够了,这样就够我去对他讨好了。
我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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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最上面没有扣上纽扣,衣领向外翻着。我抬起头,半边脸被他的衣领遮掉,鼻子也藏在他的衣服里,不难闻的味道把嗅觉占据。
好荒凉,我看着周围的环境。
荒凉的空地对面是一间明显被废弃的仓库。泉走到侧面,推门进去。
“到了。”一片黑暗中,一道声音响起。
“嗯。”耳边是泉沉稳的声音,他抱着我往一个方向走去,然后把我放下。身下的触感告诉我现在坐的是沙发。沙发的另一边很快跟着陷下去,泉也坐下来了。
“我还是不同意让他活着,他知道我们太多的秘密了。”另一道火暴的声音响起,是在说我!
我看着漆黑的前方,迷蒙蒙一片,不禁心颤起来。泉带我来这里,是要审判我吗?他们会杀我吗?发抖着,我想找一个可以拥抱的身体,而我的身边就有一个,但我不敢去找。受伤会让人变得软弱,而眼睛的失明会加剧人的恐慌。当我的眼睛适应室内的黑暗时,我已经听了太多。
他们说,应该把我杀了,因为我这个外人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他们说,不该杀我,我这样一个普通人能进入性奴集中营,肯定有过人之处。
不管他们说什么,他们的声音都好暴躁,躁动得似要掀了整个仓库。
身体嵌进沙发,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想看清这仓库里有几个人。
仓库很大也很空旷,但几根顶梁柱的存在让我无法看清这些人的样子,这也是他们选择在这种地方见我的原因吧,这些人真的很狡猾。
“我有说过他是给你们用的吗?”争执过后是安静,一阵安静中泉的话很突兀。
用?原来我是个工具,还是个这么多人抢着要的工具,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用了。
“他是我青昊组的人。现在人带来给你们看了,我也履行了约定。”一句我走了都没说,泉就站起来,他重新抱起我。
“泉,你别目中无人!”是那道火暴的声音。
“怎么,我有违约吗?”
“你是没有违约,我们叫你把这个人找来,你也找来了,但是我们可没说过这个人是青昊组的,他是我们的!”这是一道稍稍温和的声音,但在说最后一句话时也强硬起来,不过是个善于温和的人。
“是吗?”他挑着眉眼,他的嘴角也扬起,那是个桀骜的动作,而在那些人眼里那是个无礼的动作。原来他也会这样啊,像个冲动的年轻人,原来他不是一直安静着啊。我想着,很快就笑自己,他现在拼的不就是他的年轻吗?那是他最大的本钱。
“泉!你以为现在还有你青昊组放肆的地方吗!”
“哦?按规定每组都有权利拥有性奴,怪只怪你们下手太慢,下次趁早吧。”
“好了,这事就这样了,再吵下去也不能改变了。”那道稍温和的声音重新响起,“泉,作为长辈我送你一句话,路是一步一步走的,饭是一口一口吃的。”
“多谢。”留下一句毫无诚意的道谢,泉就抱着我离开了。
到车上时,我问他,“我可以讲话了吗?”他点点头。
“他们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
※※※※※※※※※※※※※※※※※※※※※※※※※※※※※※※※※※※※※
“‘隐’。”他说了第一个字。
“真怪……的……名字……”我看着他。
在日本的历史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黑暗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便是“隐”。这个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组织,是真正的地下王国。他吸收着黑暗世界的强大帮派,并刻意与白道划分界限,但清楚“隐”的人都知道这是假象。掌权者们明白“隐”的意义,更是认可他的存在,直到今天“隐”对日本社会的影响力依然是最大的,只是一般人并不清楚这点。
可惜这种以分享利益结合起来的组织,并不是那么安稳。即使“隐”调和了不少帮派争斗,也不能抹杀人们极力要登上“隐”的宝座的欲望。
斗争从未停歇过,从“隐”成立的那天起。斗争只为控制“隐”,站在“隐”的最中心,站上这地下王国的最高位。
权利的花香是最纯美的,单纯、美丽,没有任何杂质,所以争斗也是最赤裸裸的。当白色大地上的鲜血不是滴下而是洒开时,人们不是害怕而是更疯狂。
只要有争斗就有胜利者,可没有一个人能在“隐”的中心长久。
我问泉青昊组是不是曾控制了“隐”,因为刚才有一人说现在没有青昊组放肆的地方。泉给我的印象一直冷冷淡淡的,这样的人即使生气也不会很直接地表现出来,但现在他的脸色是很明显的难看,他冷淡声音下有着压抑的火焰。“我觉得你今天安静点比较好。”美丽的眼睛凌厉起来,那里面是狂暴的愤怒,削薄的嘴唇也紧紧抿着,那些不能对我说的言语正被紧紧封锁着。我冷不防抖了下身子,受伤的左腿比似乎刚才更疼了。
我把嘴巴重新闭紧,我在想漂亮的人生气起来时是不是比一般人更吓人。我忍着不要太靠近车窗,不要太没种,却做不到。我的胳膊与车窗贴得紧紧的,我甚至不敢看向泉的那边。
紧张着,脑袋却被糨糊粘住连转动都没有,车子忽然开起来,跳跃行驶的车子飞速开出空地。等我已经把底下的皮制座位紧紧揪住时,车子已经恢复正常速度了。望着透明的车窗,一张苍白带点惊恐的脸后有一张平静冷淡的侧脸,那是泉。
到这时,我的脑袋才敢去想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被那些人嘲笑了吗?我很快就否定这个答案,泉不像是易激的性子。那又是什么呢,我猜不出。当后来我知道原因时,我只有一个感觉,泉的表现太不够了,他应该更生气。但这时我只在高兴,他这么快稳下情绪真好。
车子回到闹区时,街上基本看不见人了。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一片片飘下的雪。特制的玻璃让车外车内不是分割而开的两个世界,也让此时车上升起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安静缓解不少。
恢复冷淡脸色的泉掏出了烟盒,他在抽烟。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徐徐上升的烟雾中,即使有着特制的玻璃,我也看不清他的脸。我拼命睁大着眼想透过玻璃看清他的脸时,他那边的窗户却打开了。
冷风马上灌进来,单薄的衣服也在身上跳跃着。迷蒙烟雾中车子停了下来,接着便是“砰”的两声,泉下了车,车窗车门也关上了。我看向窗外,雪一片片碰到他被风吹起的发丝他轻轻皱起的眉毛他因坐着而有些褶皱的衣服还有他抽烟的指尖,然后化开,然后无影无踪得让人怀疑它们的存在。
爬过座位打开他那边的车门,我伸出头看见他侧过的脸颊上几粒闪闪发光的雪水“你进来抽吧,不用管我。”
他直直地站在外面,低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水顺势流进他的嘴里,“滚!”
身体忽然僵硬起来,但速度并没有减慢,应该说我现在更像个机器人。只是机器人不会脑袋发热,更不会脸蛋发热。
把身体收进来,我背对着他,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好象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憋得难受。
猛地我拉开了车门,冲下了车。
“你想干什么?”泉的声音从车的另一边响起。
我没有回答,刚刚我闭着嘴巴是不想惹他生气,现在却是不想惹自己生气。我提着不那么疼的左腿和完好的右腿往铺满雪的车道跑去。
“啊!”小腿一痛,我整个人扑到了地上,头往后看,正看见站在车子旁边的泉把枪收入怀中。
小腿流血了,好痛,我翻过身子仰躺在车道上。脸上湿濡濡的,下什么雪也不知道,我咒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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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是一片白色。转动着眼珠子,我回想着摔倒前的事,那个男人还真狠,竟然开枪,一点预料都没有。
“醒了,感觉怎样?”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去是白色大褂,原来我在医院。
“你的左腿跟胳膊都有旧伤,现在右小腿又中枪了,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好。”进来的医生简单地交代完又离开了。
真好笑,打完人再送医院,原来这种事真的存在。不过也很好不是,那医生不是说我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后就能完全好了。看,这不是因祸得福嘛。我抓起被子盖住脑袋,决定利用这次机缘,把身体养好。
现在我不用担心被人抓走,也不用幻想自己被冻死的情景,我只需安心养病就可以,安心地等着别人对我的审判。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在泉来医院时,我这样对他说道,然后我得到一个奇怪的眼神,他会不会认为我疯了,我奇思怪想,然后自己先笑了。
“如果你不再有利用价值,那你可以直接进太平间了。”他说得很绝,也让我马上就打起一百分的精神对付他。
“我是真的谢谢你。”我的脑袋没有猛地一热,我的脸更没有猛地一热,当然我也没有变成机器人,我只是继续笑着。
他没笑,他只是又看了看我一眼便离开了。真吝啬,多看几眼会让少你几块肉啊,在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时,我笑着这样想着,在完全看不见他时我拿枕头砸自己的脸。
何必这样卑微呢,我埋在枕头下笑自己。
他第二次来时,是在一周后,那时我腿上的绷带已经解开,我可以自由下地了。
“明天我会安排你出院。”他站在窗边,良久才出声。他的心情似乎有点糟,我看着没有完全合上的门和已经拆掉绷带的腿,我还有逃跑的机会。
“明天!医生不是说我要修养两个月……”我未出口的话在他转过来冷冷看着我时,自动消失了。
大半月的修养也够了,做人本就不能太贪求,更何况这个时候。我擅自解释着我自认的贪求。
“你还好吧。”他久久未说话,只能由我先开口,更何况我有事想问他。
“想问什么就直接说。”他侧对着我,眼睛看着我床头的快要凋零的鲜花。那花本是要扔掉的,我嫌房间白得刺眼硬留下来。
“你真厉害。”我阿谀一笑,而他的眼睛已经从凋零的鲜花转到窗外了。
这个时候我应该摸摸鼻子做个自讨没趣的动作吧,我没做,我只是把在棉被下的拳头握紧了而已。
“那天你跟我说了‘隐’的事,但还没说完,今天我想听你说完。”
他没有开口,身体一动不动,似乎在想着什么?而我说的话,他听见了吗?
“那天不是有个人说我是你们的,这个你们是指‘隐’吧,为什么?”今天我执意想知道一些事,不会让谈话以沉默告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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