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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雕刻时光(3)
去欣儿家装了一盆炭火,我耀武扬威地跟着欣儿向学校走去。一路上有风吹来,我们两个人火盆里的木炭,都蹿起好高的火苗。蓝旺旺的。
一去学校,那些淘气的小毛孩子嫉妒地看着我手中的火盆,阴阳怪气地叫,那一定是欣儿爸爸送给他女婿的见面礼了。欣儿满脸通红。我看到欣儿难过的样子,冲上去,揪住那个带头叫喊的孩子,一顿猛揍。当时,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勇气,也不知道我哪来那么大劲。回家的路上,欣儿说张维哥哥,你今天发脾气的样子好可怕。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傻欣儿,我是不忍心看你难过。
每次回家,欣儿总在路边拾一些小小的柴火,放进火盆里。她把火盆抡起来,抡成一个圈,像在耍杂技。那样柴火就燃得噼啪着响。每每这时,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欣儿,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我总担心熊熊燃烧的柴火会掉下来。欣儿得意地朝我吐舌头,并且加快了抡火盆的速度。
那时候,农村没现在生活好。农村的父母没有多余的钱给孩子买些小零食吃。孩子们却自己变戏法似的瞎折腾,口袋里装些玉米粒、黄豆什么的,还会带些毛栗子。往火盆里滚烫的红火灰上一丢,砰,爆开了。一个个爆米花,爆豆粒从火灰里弹出老远。小伙伴们倏地蹿出去,找到那蹦出去的东西,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嚼起来。欣儿也会带玉米、毛栗子什么的给我。我觉得这些东西比小甜圈、兰花豆香甜多了。
小学六年,我和欣儿形影不离。我们上山掏雀蛋,下河摸螃蟹。我们去田野里捉蝴蝶,挖荠菜。农村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留下了我们小小的足迹。
记得那次欣儿病了,病得不轻。躺在床上说胡话。她妈妈急得直抹眼泪。一个中医说治这种病,要用蒲公英的根熬汤喝。欣儿妈妈便拿小锄头去田埂上挖草药。我也瞒住妈妈,偷偷跑出去。我家没有锄头,我就用手扒开土块。扒呀扒呀,土都嵌进指甲里,血流了出来。我要给欣儿挖草药,我要让欣儿很快地好起来。
妈妈还是知道了真相。她从邻家借了把小锄头给我。我挎着小篮子扛起锄头向田野跑去。有认识我的老奶奶说,哟,维维呀,你干什么呢?你跑慢点儿呀,小心跌跟头。我脆生生地说,我要去挖妹妹药。
我把田埂都翻得不成样子。可我挖回的一筐一筐的妹妹药,还是没能救活我的妹妹。欣儿闭上了眼睛。任我撕心裂肺地叫喊,她还是一脸平静。欣儿,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答应?
妈妈说,维维,欣儿的病是治不好的。我问妈妈欣儿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治不好呢?那个花白胡子的医生不是说欣儿的病能治好的吗?妈妈说,傻孩子,欣儿的病要去大医院才能治好。我说那她爹妈为什么不背她去大医院呢?妈妈叹了口气,傻儿子,那需要很多钱。我哭了。疯狂地拉开妈妈柜台的小抽屉,里面是半盒毛票,有一毛两毛的,有一块两块的,还有几张是十块。我愤怒地瞪着妈妈,我们有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借给欣儿爹,让他带欣儿去大城市治病?妈妈的眼泪掉下来,傻儿子,那怎么够哇?
欣儿小小的坟墓堆起来。像个大馒头。只有一个土堆,没有立碑。人们说欣儿太小,小孩子是没有资格立碑的。那天,我采了好多野菊花。野菊花把小小的坟墓都盖住了。欣儿,我还要你做我的新娘,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我在欣儿的坟前发誓,我张维这辈子只娶她为妻。
我看见天边有白云飘浮着。我知道欣儿一定是藏在云块后面。调皮的欣儿是在偷偷检阅我的忠贞。
张维终于说完了。他端起红茶轻轻呷一口。他脸上没有悲哀的表情。我知道,他的悲哀沉淀在心里。
十八年了。十八年来你一直不曾忘记?我用吸管吸杯子里的红茶。
没有。张维双手摁住太阳穴。我头痛的时候,我也会用手死死摁住太阳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像欣儿,那样我会失望的。我盯着直筒杯里褐红色的液体。上面泛起微微的波纹。
我不喜欢太老套的故事。我相信你也一样。张维仰起头,看着我。
为什么要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我不知道我怎么变得这么残酷。
因为这里是雕刻时光。张维笑了。
如果欣儿还活着,你们现在会怎样?
也许,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张维换了个方式坐正。至少不用再麻烦我妈妈,让她给我织毛衣。我也可以不用这么无所谓地生活着。我会有一个温馨的家,会有一个漂亮的孩子。
孩子像欣儿。我补充道。
张维点点头。卓雅,你到底是个孩子。
不,我已经是女人了。过完年我就二十二了。我纠正。
服务生送来啤酒,还有些精美的甜点。我让那褐色的液体毫无阻挡地流进胃里。其实,我讨厌酒吧。在酒吧里,我总是遇到给我讲故事的人,故事里没有阳光。听完之后我的心潮湿阴冷。感觉到寒冷的时候,我就喝酒,喝大量的酒。液体流进我的身体,我就渐渐暖和起来。
我开始害怕元旦来临了。我害怕在寒冷的夜里又要听别人讲述自己冰冷阴鸷的故事。
卓雅,不要把自己灌醉。张维拿掉我手中的酒杯。你的身体泡在酒精中的时候,你的身体是悬浮的。你仍然不快乐。因为你没有真正麻木。
这个男人总是一语中的。我有些讨厌他了。太聪明的男人是可怕的。女人总喜欢说反话。明明想说你真好别人听到的都是坏死了。我突然明白我原来也是可以这样女人一回的。
卓雅,你应该找点事做。比如写东西。那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空虚。
我笑了,有些痴。我这个人,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爱。有爱我想我不会像现在这样盲目。你呢?为什么不恋爱?
张维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过了很久,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回答。我仅存的一点爱被我一点点花销掉了。这样的人是很难再爱的。
我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你。
她们都还是孩子。
包括我?我心底一阵似有似无的痛突然蹿上来。
你?张维咕咚喝了一大口酒。你也是个孩子。
不!我什么都懂。我急得脸都红了。
13、雕刻时光(4)
丫头,看你激动的样子,说明你还没长大。
长大?长大的概念是什么?是麻木是像你一样表面上心如止水其实是在自己的过去里自我缅怀?告诉你,我已经够麻木了。我哭了。泪水在木桌子上划下痕迹。这就叫雕刻时光吗?
卓雅,我是不想让你难过。张维轻轻抚摸起我的手臂。
我不会难过的。我咬着嘴唇说。
是的,我不会再难过,因为我已经不会难过了。
走出雕刻时光的时候,我回头看那霓虹闪闪的四个大字,摇摇手轻声说,再见。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来这里了。
我想去你那儿过夜。我扯住张维的毛衣。
张维没说话,只是朝前走。我紧紧跟上他。我是想去你那儿找几本书。我的声音很大。风直朝我嘴里灌。说话的声音被冲得断断续续的了。
这里我来过几次了。这个两室一厅被他布置得简单明澈。卧室里有一个大衣橱,和墙壁一个颜色。一个很大的书架。电脑桌上放一台手提电脑,ibm的。我记得战地记者唐师曾也对ibm情有独钟。他的床不大。可能是越大越凄凉吧,所以他选了小一点的。我不懂他为什么买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真的搞不懂,这里又不是医院的住院部。我发现只有他的电脑是黑色的,一黑一白格外显眼。
我睡哪儿啊?我躺在转椅上懒洋洋地问。
床啊。他指了指。
那你呢?我不怀好意地笑了。
隔壁。他打开冰箱找吃的,里面塞的很满。张维其实是个井井有条的男人。
我去浴室洗了澡,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他的浴袍。白色的。我穿起来显得过大,有很长一截拖在地上,像极了曳地的婚纱。
爬上他的床。躺在上面,觉得床很大。可能是我太瘦了。
他走进浴室,很久才出来。他穿的是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浴袍,干净得让我眩晕。
晚安。他说。
我一直醒着。头开始疼了。他在隔壁是睡着的吗?
我知道,我在等他。我知道他会来的。
我没有猜错。我从来不会猜错。他还是钻进了我的被窝。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在被窝里咯咯地笑。我习惯裸睡。从小就是这样。
我知道你会来。我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
我是怕床太小,你睡不惯,会掉到地上的。
13、雕刻时光(5)
你来了,床就更小了。我捏着他胳膊上健壮的肌肉。他不说话。他有力的手一寸寸滑过我的肌肤。
我凑在他耳边说,老师,你把我带坏了。他恶作剧似的抱紧我。生怕一放开,我就会消逝不见。
卓雅,你是个干净的孩子。你身上有青草的香味。张维抚摸着我的脸。
我是个乡下的孩子。我说。我希望你在我身上能闻到菜花香。我开始嫉妒那个叫欣儿的小小的女孩儿了。
张维用舌头轻轻碰我的嘴唇,我觉得很舒服。躺在杭爱怀里的时候,我吻了他。以前我说过,不要吻我的嘴。这句话我记得很清楚。我只允许我爱的男人吻我的嘴。每次张维不吻我我就主动吻他了。只能乞求得到杭爱的原谅。
你说,我们算不算两个感情上的重病号?我笑着问张维。
张维摇摇头。不,你不是。卓雅,你要记住,你会幸福的。
我哽咽着说谢谢。泪水滴落在张维的嘴唇上,他不动声色地把我的眼泪吃下去了。
我渴望张维进入我。因为我是爱他的。他来的还算早,因为我染红过他的白色床单。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是他说我手表好看的时候吧?是那次我把自己给了他吧?是上辈子注定吧?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一直等。他除了吻我抚摸我进入我,他还得爱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只知道我躺在张维的怀里。那铺天盖地的幸福淹没了我。这个温暖的男人。我要给他织好多的毛衣。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也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说。
14、避免(1)
从张维那儿拿回一本顾城的诗集。是顾爸爸顾工编的。在诗集的第一页读到了一首小诗,《避免》。
你不爱种花。
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
是的。
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接到方教授的电话,我马上出发了。这次可能是为了告别。告别一种习惯。我知道,故事有发展就一定有结局。结局可能是结束,也可能是开始。但这次的结局,我希望它是美好的。至少不是结束,因为它没有开始。
最后一次陪方方了。我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得有些隆重。我这人最没劲的地方,就是万事要有个结局。这小市民调调说明我还是不够潇洒。杭爱出现在我的故事里,我给了他一个模糊不清的结束。我没有精力去考虑这对他是否公平。我们仓促地交往仓促地结束,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要怪就怪我那时特浑球儿。至于浑球儿到了什么程度,我也不想去考虑了。总之,我很看好自己让这个人物在对主人公单相思了一阵子之后,一切戛然而止。是的,我给了他另外的安排。
给方教授买了一条围巾,灰褐色的。给方方的是一双掌形的手套。没有手指的那种,胖嘟嘟的很可爱。我喜欢这些略有温度的东西,它们看上去都很有人情味。给方教授买礼物的时候,我颇是浪费了几个脑细胞。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送给男人的。像皮带、内衣、袜子、围巾、打火机、剃须刀。这些东西只适合送给男朋友。可这些都是很温情的东西。除了这些,我真的找不到什么是该送的了。但那条围巾的确好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买下了。
方方接过手套马上往手上套。方教授接过围巾,似乎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我会送他礼物。我只知道,冬天,他们都需要这些。
我摸摸方方的头,说方方听话,先回你的房间好吗?我和你爸爸谈点事情。小家伙调皮地眨眨眼睛,他已经忘了我上次告诉他我可能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这个温暖的孩子。
方教授给我泡了一杯茶,我看见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在玻璃杯里翻滚,我知道这是我最爱喝的碧螺春。
在方教授对面坐下来。方教授,打扰你这么久,说实在的,我也很难说方方的成绩到底提高了多少。我真的过意不去。我说的是真话。没有谎言的话说起来格外流畅。
方教授已经想到我会说这些似的。微微点头。卓雅,方方比以前快乐,我真的要感谢你。他的成绩上升幅度也很大。你必须走吗?方教授看着我的眼睛。
我点点头。明年要实习,要找工作,没时间来了。
方教授说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说完,有些不自然地笑了。我们一直是这么客气的。
话题如果绕开方方,我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落地窗里,我看到窗外那棵仅剩几片叶子的不知名的树,在风中摇晃着。树枝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这让我的心情沉重起来。
卓雅,能说些别的吗?方教授局促地搓搓手。你知道,我是有些喜欢你的,你如果留下,你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方教授的笑自信起来。我似乎有些听不懂这个四十岁男人的话了。过了几秒钟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操,我的下个大半辈子只等于一个后妈一个填房一份人模狗样的工作,但我还是笑了。我笑着对那个四十岁的男人说,你可以等我五年吗?他声音嘶哑地说,我要你明年就过来。我说,你知道吗?明年是寡妇年。没有立春的。他的脸有些苍白。但他还是笑了。送我出门的时候,方教授给我一筒碧螺春。我最后看一眼那昂贵的钢琴。方方说的没错,真他妈的像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
走到楼下,我把手中精致的小铁筒扔进垃圾箱,发出很响的哐当哐当的声音。
胃开始疼了。我快步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风很大。路上的行人似乎要飘起来。我也要飘起来。我看见这个世界也要飘起来了。
一个模样俊俏的女乞丐抓住我的挎包带子叫小姐行行好。我说,操,滚。
回到宿舍,把自己摔在床上。我真的需要休息了。对窗外的寒风说再见。对我的眼泪说再见。对方方说再见。对那台昂贵的像口上好的红木棺材的钢琴说再见。对我的过去说再见。
14、避免(2)
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猫说卓雅你快把我们吓死了。304差点变成了你的停尸房。你也真能睡。三十六个小时!我从床上坐起来。被子软软地堆在腿上。是的,我睡了三十六个小时。我隐约记得。我在睡梦中流泪。咸涩的泪水浸泡着我的思想,弄得我的头脑生疼。我还是醒来了。明天还是要继续的。一个人的悲愁还阻止不了它迈出的脚步。甚至,让它慢半拍也不可能。
睡醒了,我想去洗澡。我拿装邦威衣服的袋子装洗发水沐浴露以及内衣内裤。柳儿说卓雅你吃点东西再去吧,不要晕倒在浴室里,还得劳驾我们绑担架去抬你。我很乖地吃了柳儿泡的康师傅,还喝了一大盒纯牛奶。
学院向东五百米有一个很大的浴城。浴城由两部分组成。左边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是专为男士开放的。右边辟出一小块,是男女普浴部。右边的面积不到左边的五分之一。从这里看,似乎中国的穷人不少。我们当然只能去洗普浴。左边的停车场总是泊着一辆辆漂亮的汽车。广本、奥迪、红旗、宝马,有时也会出现几辆黑色奔驰。而普浴部门口则是门可罗雀。至多放几辆摩托车、电动车之类。
以前我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柜台处掏五块钱看也不看那收钱的老大爷,只说两个字,学生。而现在,宿舍的女生把我喂饱了,我似乎有了东张西望的心情。我看见左侧浴城的墙上用黄色的广告板写了一则招聘启事,中医一名,女按摩师数名。只有按摩师栏目有加以说明的内容。20~25岁,165cm以上,身材匀称,面目姣好,素质高。我盯着素质高三个字揣摩了很久。这不仅让我想起前不久在网上看到的一则招聘广告,某企业老总欲聘一名家庭教师,月薪五千,除了要求有大本以上的学历外,其他的条件近乎苛刻。身高170cm以上,体态婀娜,气质典雅,最引人注目的一条是未婚。这的确是一则让人浮想联翩的招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在风中站了很久,才觉得自己很傻。只好提着袋子晃着进普浴部。普浴部的大爷对我已有些面熟。不再问我是哪所学校的学生,就开了学生票。
跟在我身后进来的是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孩。若不是她穿一套咖啡色的工作服我根本不会注意到她。这个年代,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子,不是一副休闲打扮,就显得别具一格了。
我在外间一件件脱掉厚重的毛衣。她也一件件地脱着。我赤身走进里间的浴室。浴室是寒碜的只剩下水龙头的那种。冬天浴室生意出奇的好。我进去后恰巧只剩下一个位子。水哗哗地冲在身上,还是蛮舒服的。
那女孩也走了进来。很明显,她没地方了。我抬头正准备招呼她过来和我共用一个水龙头。可我的嘴张了半天,没有说话。我看着她,浴室里七八个妇女都看着她,这让她有点手足无措。她的胸很大。但形状很好,像个倒扣着的汤碗。若换她去做丰胸广告,那才叫真正的“好女人永远无法叫男人一手掌握”。有时候,我倒挺欣赏广告商那点不动声色的情色。304成员曾评出两个最经典的广告。一个是丰乳的。做女人挺好。一个是滋阴壮阳的,做男人挺难。这两个挺字真是挺出了内容挺出了味道。
浴室里八根水管子都哗哗地流着,可温度并不高。看那黑玫瑰站在那儿直抖,我站出来,朝身上涂沐浴露。我看她一眼,说你先冲吧。她也不说谢谢,一声不吭地站进水柱下面冲去了。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她说你冲冲吧,挺冷的。说完她走向外间,我猜她有什么东西落到外间的衣柜里去了。
黑玫瑰一出去,几个满身横肉的女人唧唧喳喳起来。
那不正经的东西肯定是这浴城的小姐。
看她那骚样,八成是。
她奶子大着呢,都是男人捏出来的。
看她乳沟里的黑玫瑰,就知道她有多骚。
14、避免(3)
那些女人的愤恨劲儿,似乎黑玫瑰当面强奸了他们老公似的。
黑玫瑰拿了个紫色的浴花进来。浴室里马上只剩下流水的哗哗声了。
我把水龙头让给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满是泡沫的头发。
黑玫瑰在那里拼命地冲洗。她闭上眼睛,任水柱中断在自己脸上。我更放肆地打量起她来。她是个清秀的女孩子。脸蛋很干净,身材很好。
她突然记起了我的存在似的,抱歉地笑笑。把水龙头让给我。
一个搓背的中年女人走进来,破锣个嗓子喊有没有搓背的有没有搓背的?几个女人一前一后地答有。我一看她那剽悍样儿便泄气了。我可不想让那只肥嘟嘟的手在我身上左捏右捏。搓澡工给人搓腿的时候,老拿自己的腿抵住别人的身体,一是防滑,二是搓起来有劲。这最让我反感。每次去浴室,我都得锻炼自己的弯腰曲背功。擦后背的时候,我弯曲的像只虾米,胳膊发酸,也不会叫搓澡工过来。我对那肉挨肉的情景实在是不寒而栗。
黑玫瑰看我在那里痛苦地弯曲,她轻声却又不可质疑地说,我帮你。我点点头。我们相视一笑,似乎有些意外。搓澡工恶狠狠地剐了黑玫瑰一眼。她埋怨黑玫瑰让她少赚了十块钱。
黑玫瑰用力很均匀。她戴着搓澡巾的手在我身上翻飞如燕。真的很舒服。她的熟练证实了那几个女人猜测的真实性。我有些难过起来。我似乎总是莫名其妙地难过。我为身边的偏见难过。也为某些人的生存境遇难过。
我知道,在中国,人们总是对那些在浴城桑拿室工作的女孩子嗤之以鼻。其实,真正不可原谅的并不是她们。而是那戴有色眼镜,自以为是的讨厌的人们。
中国的男人,都应该去见识见识芬兰的桑拿浴。在芬兰,桑拿已上升为一种文化,一种精神依托。桑拿浴可以洗净铅华,可以让人神清气爽。芬兰人宁可一日无餐也不能一日无桑拿。他们走进桑拿房的虔诚不亚于伊斯兰教徒走进尖顶的教堂。他们甚至不允许年幼的小孩子洗桑拿的时候嬉笑,扮鬼脸。可桑拿离开芬兰一到异域就被蒙上了一层色情的外衣。
中国女人一听到老公去洗桑拿了就恨不得翻出衣柜底层鲜红的结婚证哭天喊地闹离婚。我简直不敢想,若一个中国女人听说自己的男人去参加了日本的女体盛会有什么反应。我想,保守估计,一定会出现百分之六十的割腕,百分之三十的喝安眠药,还有百分之十的冲进去给男人一耳光然后闹离婚。我为中国女人的这种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感动。我搞不懂,在别的国家挺正常的事儿怎么一到中国就变味儿了。中国的男人难道容易冲动一些吗?
和黑玫瑰一同走出浴室。她向我笑笑,转身走进了浴城。看看她单薄的背影,真想冲上去,告诉她应该多穿点衣服。
我是个喜欢洗澡的人。温热的水让我舒畅。我想人类都是天生爱水的吧,每个人都在母体内躺了十个月。母亲的身体就像大海,我们是海里那枚闪耀的贝壳。我喜欢躺在浴缸里。那个时候,身体很放松,什么也不想。有时会放几滴香熏油,一阵清香溢满房间,觉得自己很干净。
偶尔我也去洗桑拿。先洗干净后拎条毛巾走进桑拿房。六十多度的水汽扑面罩过来,汗如雨下,畅快淋漓。我觉得桑拿属于忧郁的人。带着一头烦恼进去,出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天很蓝,空气很新鲜。搞不懂人们为什么在这种净化人身心的地方,加进来一些色情的章节。想想男人也真够贱的,折腾的没有一点生气了又去买伟哥。这算作茧自缚了。
圣诞节的余温渐渐退下去。学院开始停课。每个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都会停课一周。学生们可以自主安排复习计划。我的课程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几门选修课只要背背教授的笔记就能安全的pass。我终于可以不再逃课睡懒觉了。光明正大地躺在床上看书吃零食听歌,倒也落个逍遥自在。
304的气氛并没有明显紧张起来。看书的人不多。猫和柳儿偶尔会回来翻翻书。校门口的复印部一到考试时段就空前红火。去缩印资料的人还排起了长队。猫和柳儿自然也加入这一行列。操,现在能抄也是水平。
莲这段时间则提前进入了贤妻阶段。从恒源祥专卖店里买九十块一斤的羊绒线,着手给王歌织毛衣。她把一绺一绺的毛线缠绕成线团,再拿几根织针像模像样地织起来。莲俏丽的脸上幸福的笑容让我想到傣族少女为自己做嫁衣的虔诚模样。
看着莲手上渐织渐长的毛衣,我的心也骚动起来。我拿两百块去专卖店买回一捆柔软的毛线。日落黄,那是我喜欢的颜色。像马路上枯黄的草茎,凋零中又带着几分坚韧。是一种颓败的色彩。我一直向往身上穿一件宽大的男式毛衣。毛衣上忽隐忽现的是淡淡的烟草味道,还有我所熟悉的一种体香。这香味久久萦绕在我的梦里。它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名字,叫爱情。
14、避免(4)
学莲的样子,我安静地坐在单人床上,让长长的绒线在指间来回穿梭。小小的线环在眼前跳跃,跳跃成零零碎碎的幸福。莲问我毛衣是织给谁的。我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走近我身边,轻轻捧起我织好的毛衣,然后再吻我的脸。
一直一直,我都有些不可理喻。那段时间,会抱回一个个殷实的柚子。无意识中,我是想抱回一个殷实的幸福。本以为幸福来了,睁开眼睛看时,手中什么也没有,只有抖落一地的心碎。我已厌倦了买柚子剥柚子的游戏。我不再把一瓣瓣苍黄色的柚子裸露在空气中。那个看我表演的唯一的观众走出了我的大厅,我也只有在青春期的尾声沉沦。
我织出来的毛衣素净简单,没有夸张的花纹。净面的东西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美,我执拗地这样认为。304的成员都有些神经,越是靠近考试的时候,越是无所谓了。也许只有我一个人还是有所谓的。我还要拿着成绩单去撤销处分,这说明我比其他人生活得有目标。柳儿是潇洒的,她老是说卓雅,没搞错,这么上进干吗?不就一场小小的考试吗?她这叫富人不知道穷人的苦。她有那秃顶的刘铭撑腰,大不了再弄张金灿灿的贵宾卡。那样59变成95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停课了,任课教师似乎顷刻间灰飞烟灭。校园里很少见到他们的影子。可能都蜗居进两室一厅或三室一厅去过冬了。张维发e…mail给我。问我是不是很努力的啃书。他说你也真牛,大三了还弄一处分。操,这个幸灾乐祸的男人!我回复的时候告诉他,我打算写一部十四万字的本本了。我说现在不抓紧等实习完回来就忘记了。我记性不好,晚上还躺在身边的男人,第二天可能就记不起他的样子。其实我的记忆力也没有差到这种程度。我只是没找到一个让我铭记的男人。在邮件的结尾,我说你脑子烧掉了啊,打个电话不就结了吗?还发什么邮件,这叫脱裤子放屁。放完屁后我自己也笑了。我不是也给他写了一封e…mail吗?人啊,真他妈难缠。
晚上去食堂,看一字排开的不锈钢大盆子里装的不冒半丝热气的菜,就没了胃口。我直接提着饭盒去了张维的单身公寓。那单身汉不是出去吃就是吃泡面。我想吃肉了。口袋里的人民币有限,只能靠他了。
敲开门,看张维正在网上挂着。捧杯茶看我回给他的伊妹儿。不说一声就来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干吗这么介意?我不是来捉奸的,我只是想吃肉了。所以来找你。
张维很夸张地把满口的茶喷在14英寸的液晶显示屏上。吃肉了就来找我啊?看来我在你心目中充其量也就是一待宰的羔羊。
我提议我动手做饭,张维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打小工。洗菜、切菜什么的他包了。
做了拿手的白汁排骨,还有几份小菜。四菜一汤看上去还算精美,这让张维有些吃惊。这几份小菜为我在他面前摆谱奠定了基础。
卓雅,不错嘛,真人不露相。看来我挺有口福。
是啊。没听说过吗?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我高深莫测地一笑。
我问张维,来造访他的女客应该不少吧?因为我看见窗台上那盏插着百合花的细颈瓶一直保持着一份盎然生机。同上次我来时一样。只有女人才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张维嚼着猪排,笑着说,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我发现我在焦急地等待张维的答案。我希望他否定我的猜测。接下来他引开了这个话题。我知道,张维缺少了什么也不会缺少女人的。他把爱留给风留给田野留给飘飞的蒲公英的花瓣,却可以把身体给每一个女人。这让我难过。
有个写爱情小说的女作家说,只有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时,她才会兴奋地为那个男人下厨。我没有检验过它的真实性。打死我也不愿意承认我爱上了张维。爱情重病号是不可能健健康康去爱的。我却爱了。
我摇着张维的胳膊,说如果我写长篇了,你一定要帮我。我会写这个学院里发生的林林总总的故事。你知道的一定比我多。你举起你的右手发誓,你要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张维摸摸我泻在肩上的头发,傻丫头,你的双眼不把你想要的都摄取了吗?我点点头。也是。说来说去,一切颓败的,肮脏的,不齿的甚至变态的东西,概括起来也就两个名词:性,金钱。世界这么大,人们争来争去的,也就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内容。
我就想撕掉前面的八万字了。有什么意思呢?在人面前故作姿态的男人女人,思想都是赤裸裸的,没有一丝遮掩。女人靠做爱来赚钱。男人先赚钱再来做爱。这其间悲剧一部接一部上演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张维说丫头,你也太郁愤了吧?我说,我不仅仅是郁愤,我还绝望。可我不能死。我的日子是为我爸爸我弟弟活着的。还有你。我不开心但还得活得有声有色。最起码看上去是有声有色的。
14、避免(5)
张维说还算我一份啊?丫头你又幽默了。日子还不至于你描述的那般尴尬和难堪。我拿着筷子敲桌沿。我没办法,我没那么好的命生活在上个世纪那个人人觉悟高的年代。那个年代一片东方红啊。我想若现在有一批人过来把我五花大绑弄得跟一粽子似的扔进牛棚锻造几年,我便有机会成为一个改过自新的人。运气好的话,让我和张贤亮一起去拔拔糖萝卜割割胡麻,甚至往糖稀锅里掉上一回,爬起来躺在干草上剥自己身上凝固了的糖块吃,我也不至于这么麻木这么被动这么狼心狗肺地生活着。
张维只说,你们这一代啊!
你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我夹一块猪排给他。
要吃肉的是你啊!他把盘子朝我面前推推。
以后你有空就来这里吧!我的生活质量也有待提高啊!张维朝我杯子里斟些红酒。
想得美,得寸进尺啊!我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开了花。
我反正单身,连吃醋的人都没有。你可以来洗衣服,洗澡什么的。方便一点嘛!
你不嫌烦就是了。
我才没那么傻。人多有生气。
我真的很开心,以后可以每天见到张维。这个冬天毕竟没有亏待我。
功课已经复习的八九不离十。一回宿舍便海吃海睡。在这里就看看书,累了就和张维聊天。
房间里开着暖气,张维穿得不多。一件日落黄的毛衣,看上去像是有一层阳光轻轻泻在上面。这种颜色是属于张维的,我想。
我对张维说一到冬天,女生都摩拳擦掌给男朋友织起了围巾,有的还织毛衣。我问张维他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织围巾给他。张维没心没肺地笑了。我只想有一件我爱的女孩子给我织的毛衣。这个愿望一向很奢侈。张维故作轻松地笑了。我的心隐隐痛了一下。
张维说他准备考博士,文艺美学方面的。我说祝贺你这么上进啊。他问我明年打算到哪儿实习。我搔搔落在眼前的头发,除了去学校还能去哪儿。张维说你才二十二岁,以后还得混个文学硕士。这个社会,人们都习惯了先承认你的学历再承认你的文字。我笑了。那我就等你成硕导了我做你的研究生。
那个时候我已经老了。张维一脸调皮地盯着我。
我找的是导师,又不是老公。你老是老了点,但还可以凑合一下。
丫头,你敢损我!张维佯装打我。我抱住他的胳膊说老师体罚学生了。我把他的胳膊抱得很紧。这一辈子我都不想放开,可我没办法,眼前这个叫我丫头的男人,他是永远不会属于我的。
我问张维,我的小说是以悲剧结尾还是喜剧结尾呢?他摸着我的脸,丫头,任它自己发展吧。我说,懂了。
我攀住他的脖子,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他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我们拥抱。然后接吻。张维滚烫的舌头滑进我的喉咙,我便瘫软在他怀里。这种眩晕的感觉,其他男人吻我的时候,是不会有的。我就这样任张维抱着。他一件件拿掉我的衣服。只剩下内衣内裤的时候,他把我抱起来,轻轻丢在床上,然后拉被子把我严严实实盖住。我知道,他终究要离开我的。我不敢睁开眼睛,我害怕他看到我汹涌的眼泪。
张维在我身边躺下。他轻轻地抚摸我,就像在抚摸一本蒙尘的诗集。我紧紧抱住他,我想把他抱进我的身体。卓雅,你一直穿黑色内衣吗?我点点头。你应该穿绿色的,那种嫩蕊摇黄的绿。你是个干净的女孩子,应该搭配那干净的色彩。他轻轻解下我的内衣。他吻住了我的乳房。现在硅胶材料的太多,我看得出张维每次都有欣喜。我的身体滚烫。我对张维说我要去浴室。
张维先去浴室放好水,把我抱起来,朝浴室走去。
要我陪你吗?张维故作轻浮地用手指弹弹我的乳头。我摇摇头。他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浴室的门。我在流水中流泪。然后拿浴巾擦干身体。
回到床上,看见张维睁着眼睛看窗外毫无生气的天空。我知道他在等我。我躺进他怀里,他爱怜地抱住我,一只手滑进我下身。我抚摸着他俊朗的脸。这样,我已经满足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那幸福的深沉的睡眠至今还让我怀念。
停课的那个礼拜,我一直待在张维那儿。我们谈文学我们喝酒我们接吻我们拥抱我们做爱。张维说卓雅,你会很快忘记我的,我也会忘记你是吗?我点点头。眼泪流下来了。
要考试了,我又回到304。五个女生都齐了,这真的很难得。我们各个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试题比我想象得还要简单。每场考试都是我第一个交卷。我才不会做完题目傻坐在那儿,忍受寒冷。走出考场的时候,那群傻b都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我。我捏着学生证、准考证、身份证风一样地跑出去了。
张维打电话问我考的怎样。我在电话这头兴奋地说,这次学校想不撤销我的处分都难。张维说丫头又吹牛了。我笑得更响了。张维总是能让我高兴起来。
考完试一身轻松。我去浴城洗澡。本来打算去张维那儿的。我想还是干干净净去见他比较好。
三下五除二冲进浴室的时候,我在哗哗着响的水管子下面又看到了那朵蛊惑的黑玫瑰。
这么巧!我们脱口而出。然后一齐笑了。
14、避免(6)
那次照样是黑玫瑰帮我擦背。我朝那个搓澡的老女人撇撇嘴,凑进黑玫瑰说她是小客房,你是五星级酒店,看来我运气不错。黑玫瑰咯咯地笑了。声音悦耳。
洗完澡后我请你喝咖啡啊。我怕黑玫瑰听不见,喊得很大声。
黑玫瑰笑着问我,你是要还人情啊?
我立正给她行了个裸体军礼。是!黑玫瑰笑得停止了搓背,蹲下身去捂肚子。另外两个洗澡的女人有些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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