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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阅读

作品:失乐园|作者:放开放不开|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11:44:58|下载:失乐园TXT下载
  变得硬梆梆的,感觉特别好,我跟他一说,石田说,只要你舒服,难受我也能忍。我看见他直翻白眼,就说”你难受吧?“他说”不难受,随你折腾。“就这么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十七日凌晨两点。我只顾注意下边了,不知不觉使过劲儿了,只听他哼了一声,那东西突然软了下来,我慌忙解开带子,石田叫道”我的加代“,哭着抱住了找,我给他按摩胸部,他的脖颈上有红红的一条勒过的痕迹,眼睛肿起来。我把他领到浴室,给他洗脖子,石田没有生我的气,照了照镜子说”你可真够厉害的“。

  问 请医生看了吗?

  答 想去请医生,可是石田说“弄不好,会被警察知道的”,所以我就给他又是冷敷,又是按摩的,还是不见好。傍晚,我去药店,说是“客人打架,把脖子掐肿了。”大夫给了些消炎药,让一次吃三片。

  凛子听到这儿,害了怕,赶紧把久木脖子上的带子解了下来。

  问 事件前一天晚上,你们一直在旅店里吗?

  答 石田脸肿得出不了门,早上只吃了点沙锅烩泥鳅,晚上我出去买药顺便买了个西瓜给他吃。然后他喝了一碗素汤面,我吃了个紫菜卷,又给他吃了三片消炎药,他说不管用,就又吃了三片,石田瞪着眼睛还是睡不着。他说“没有钱了,还得回去一下”。我说“我不想回去”。他又说“我这副样子,被店里的女佣看到多不好啊,我必须回趟家,你先在下谷那儿住一阵”。我说“我就是不让你回去”。

  他又说“你不愿意我也得回去,你知道我有孩子,不能总和你旅馆人呆着呀。为了我们的能长久好下去,多少要忍耐一下。”我觉得石田这一走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了,我哭出声来,石田也眼泪汪汪地一个劲儿安慰我。他越这样我越生气,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劝告,心里在琢磨怎么才能和他长久在一起。

  问 那么,那天晚上你们还是在那儿住的?

  答 磨来磨去的就到了晚饭时间,女佣端来了我们要的鸡汤。给石田喝了之后,十二点左右上了床。石田的脸还肿得老高,无精打采的。见我满脸不高兴,就卖力地爱抚我,讨好我。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困了,先睡了,你在旁边看我睡觉。”我摩挲着他的脸说“你睡吧,我看着你。”石田便模模糊糊睡着了。

  久木伸手抚摸起凛子来,另一只手拿着书继续念。

  问 你什么时候下决心要杀死他的?

  答 上次他回家时,我一个人越想越难过,曾有过这个念头。十七日晚上,石田对我说,为了我们的将来得暂时分开一段日子,我看着他的睡脸心里想,石田一回家,他的老婆就会像我那样爱抚他,而且,这一别一、二个月见不到他了。上次他回去才几天我都受不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熬啊,真不想放他走。以前我要他跟我一起死,或者逃到别处去,他不当回事,光说包个地方就可以永远做情人。所以我下了决心要使石田永远属于我自己。

  问 被告叙述一下十六日晚用腰带勒死熟睡中的石田的经过。

  答 石田睡觉时,我左手搂着他的头部,看着他睡觉,忽然他睁开眼,看到我在身旁,又放了心,闭上眼说“加代,我睡着的话,你是不是还要勒我?”我“嗯”

  了一声,朝他微微一笑,他说“要勒就别停下,不然特别难受。”我吓了一跳,不过,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一会儿石田睡着了,我伸出右手拿起腰带把他的脖子绕上,挽紧两头勒了起来。石田突然睁开眼叫了一声“加代”,欠起身来抱住我,我哭着说“对不起”,更使劲地勒紧了带子,石田哼了一声,两只手颤动着,不一会儿就不动了。我解开了带子,浑身抖个不停,就抄起桌上的酒盅,对着嘴喝了起来,我怕他没死,又勒了一下之后,把带子藏到枕头底下。然后,去楼下看了看,静悄悄的,时间是夜里两点多钟。

  凛子长出了一口气,阿定亲口叙述的杀死所爱的男人的经过,使她兴奋不已。

  问 叙述一下伤害尸体,以及留下血字的经过。

  答 我杀了石田后非常平静,好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心情很舒畅。我飞快地喝了一瓶啤酒后躺到他的身旁,见他嘴唇发干,就用舌头添他的嘴唇,又给他擦干净脸。我一点儿没有躺在死人身边的感觉,反而觉得他比活着的时候更可爱。一直躺到了天蒙蒙亮,在抚摸他的时候,我产生了要把他那个东西割下来带走的念头。

  我从挂幅后面取出了以前藏在那儿的刀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割下来。割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腿给划破了,我把它放在纸上时,手指沾上了血,就在他的左腿和床单上写下了“定吉二人”,接着用刀子在他的左臂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盆里洗了手,撕了张杂志的封皮,把那个宝贝包上,又将他的兜裆布裹在腰上,把那个纸包塞进腰里。又把石田的内裤穿上,外面套上自己的和服,系了腰带,收拾了房间,把带血的手纸扔进了厕所。一切做完后,我只带了那把刀子,最后吻了他一次,给他盖上毛毯,用手巾蒙上了他的脸。上午八点左右,我下楼对女佣说“我去买东西,中午之前别叫醒他”,就离开了旅馆。

  问 你为什么要把石田的男性东西割下带走?

  答 因为这是我最喜爱最看重的东西,要不然,给他洗身子时,他老婆一定会触摸它,我不想让任何人碰到它。石田的尸体只能扔在旅馆了,可是只要有他的这个东西,就觉得和石田在一起,不感到孤单了。至于为什么写“定吉二人”,是想让别人知道,杀了石田的话,他就完全属于我了,所以从各人名字中各取一字。

  问 为什么在左臂刻上“定”字呢?

  答 为了在石田身上打上我的烙印。

  问 为什么穿上石田的兜裆布和内裤?

  答 为了能闻到石田身上的味儿,也是为了留作纪念。

  问 叙述一下犯罪后逃跑的经过。

  答 五月十八日上午人点的时候,我离开了满佐喜,身上带着五十元钱。我先去上野的旧货店卖掉了身上穿的衣服,买了件单衣换上,又买了个包袱皮,把刀子包在里面,还换了双新的木屐。然后给满佐喜打电话,对女佣说我中午回去,在这之前不要叫醒石田,女佣答应了。看来还没入发现石田被杀,我放下心。又给老相识大宫先生打了电话,要他到日本桥来一趟,一见面我就哭起来,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与先生无关。”分手后,觉得有点冷,又去买了件单衣穿上,坐出租车来到滨叮的公园,在那儿考虑了半天,最后决定到以前呆过的大阪的生驹山去自杀。

  问 杀死石田那天晚上在哪儿过的夜?

  答 我想去大阪自杀,可又没有勇气马上去死,十点左右我去了以前住过的上野屋旅店,在那儿洗完澡,上楼睡觉。在被子里打开那个纸包,摸着那个东西,哭哭啼啼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上,我看见报纸上醒目的登出了我以前的照片和事件的报道,害怕被店里人认出,慌忙结了帐,外面下着雨,我借了木屐和雨伞离开了上野屋。

  问 你交代一下从十九日以后到被捕这段时间的活动。

  答 因为下雨,我打算坐夜班车去大阪,所以先去浅草看了场《阿夏和清十郎》的影片,然后去品川车站买了去大贩的三等车票。离发车还有两个钟头,我买了五份报纸,准备带到车上去看,我在车站的小店里喝醉了酒,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后去品川馆做了按摩,躺在那儿模模糊糊梦见了石田。我想找个地方吃晚饭,打开报一看,上面都是关于我的报道,还写着每个车站都布置了警察,找一想大阪去不成了,就打算在这个旅馆里死。可是栏杆太低,吊不死人,我就坐等警察来抓我,一直等到夜里一点。第二天早上,我让女佣给我换了个偏房,这样可以把脚伸到院子里。我借来钢笔和信纸分别给大宫先生、黑川先生和死去的石田写了三封遗书,半夜喝下两瓶啤酒,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警察来抓我时,我说了句“我就是阿部定”,就这样被捕了。

  久木念得有点累了,下面是最后一个高潮,阿定诉说被捕后的心情。

  问 被告对这次事件是怎么想的?

  答 刚来警察局的时候,我还乐意谈论石田,到了夜里一梦见他我就非常高兴。

  可是现在我的心情起了变化,后悔不该那么做。我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请求法院酌情判刑,尽量不要开庭审判或当着众人的面讯问那些事。也不用请律师,我服从裁判,心甘情愿地服刑。

  问 还有其它补充吗?

  答 我最遗憾的是人们把我误解为色情狂,我想说说我的想法。我到底是不是性变态,调查一下我的过去就知道了。我从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我也喜欢过别的男人,但是都考虑到时间和场合理智地分手,连男人都感到惊讶。唯独石田让我找不出不满意的地方,只是多少有点俗气,这一点反倒使我更着迷,他简直使我神魂颠倒。我的事传开后,人们都把它当作稀奇古怪的事来议论,可是我觉得女人喜欢男人的东西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说白了,女人要是喜欢一个男人,就连他喝剩的汤也愿意觉得好喝。迷恋上一个男人,想要做我所做的事的女人大有人在,只不过没有做而已。当然,女人不都一样,有的人看重的是物质,然而像我那样由于喜欢过头而失去控制做出了那种事,也不见得就一定是色情狂啊。

  久木念完了,回头看了看凛子,她的脸红红的,还沉浸在阿定的动人的诉说之中。

  久木觉得口渴,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喝着,凛子也下了床铺,坐在久木的对面。

  “你怎么啦?”

  久木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问道。凛子赞叹着“真了不起”,然后又说“我原先误解了阿定,觉得做出这种事的女人实在太下流,太荒唐了。其实她是个很直率的,可爱的了不起的女人。”

  这份报告使凛子对阿定的看法大大的改观了。

  “你是怎么弄到这份材料的?”

  “我特别想看到这份报告,就到法务省去借,结果被拒绝了,理由是这个事件涉及个人隐私,除必要的学术研究以外,概不外借。”

  “你就是为了学术研究啊。”

  “我是以人物为主线研究昭和史的,所以以为理由很充足,没想到怎么说都不借。”

  “如果公之于天下,反而对阿定有利吧?”

  “是啊,政府部门总是这样神秘兮兮的。我又到别处去找,才知道这份调查记录早已流传到社会上了。”

  “在哪儿找到的?”

  “这属于秘本,即不能公开发行的秘密传阅本。”

  “这么说有人看到过原始记录?”

  “很可能是负责此案的检察官或者是书记员,他们手里有副本,于是就流传开来。”

  “那还有什么密可保呢?”

  “这就是政府部门的特点。”久木发起牢骚来。

  凛子喝了口啤酒,拿起那本书翻开第一页,有一张事件发生后登在报上的阿定和吉藏的照片,另外还有一张阿定被捕时的照片。不可思议的是,被捕的阿定和逮捕她的警察们都笑嘻嘻的,就像在开庆祝会一样。

  “被捕以后阿定反而松了口气了。”

  “这么容易就抓到了犯人,又是个大美人,所以警察也乐颠颠的。”

  “看起来是件荒唐的事,不过不能说就是变态行为啊。正如她自己所说,别人只是没做而已。”

  “你理解她的心情?”

  久木开玩笑地反问道。凛子立刻点点头:

  “当然理解了,特别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产生这种念头,没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我觉得也不必非要把他杀了。”

  “这关系到爱得有多深的问题,爱得死去活来,非要占为己有的话,就只有这条路了,你说呢?”

  被凛子一反诘,久木犯起难来。

  “不过,实行不实行是另外一回事。”

  “你说得也对,可是,真喜欢上一个人的话就难说了。女人的心里都藏着这种念头的。”凛子直勾勾地盯着久木的脸说道。

  久木忽然觉得燥热,便站起来打开了窗户。春夜送来凉风习习,久木顿觉舒畅起来。

  “你也到这儿来。”

  久木招呼着凛子,两人并肩站到了窗前。

  “真安静……”

  久木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忘掉阿定那鲜血淋漓的故事。

  在这万籁俱寂的旅店里,阿定的事件恍如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眺望着正前方耸立的黑蒙蒙的山峰,凛子忽然说道:

  “你看樱花……”

  久木扭头一看,从樱花树上,花瓣纷纷坠落,其中一片被风刮到了窗边来。

  “原来夜里也在掉啊。”

  久木回想起两人去露天浴池时,在床上嬉戏时,以及念调查书时,花瓣一直在掉着。

  “我们睡了以后,还会继续掉的。”

  “那我就不睡了,看着它掉。”夜空中樱花无声地谢落着。

  久木有点疲倦了,轻轻地扶着凛子的肩头,小声说:

  “该睡了……”

  久木先钻进被子,凛子站在窗前喃喃道:

  “开着点儿窗子吧。”

  微风徐徐吹来,感觉很舒服。

  久木闭着眼睛点点头,凛子关了灯也躺了下来。

  “这女人也怪可怜的。”

  久木没明白凛子的意思。

  “要是我的话,就不这么干。再怎么喜欢一个人,把他杀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久木也同意这个看法。

  “杀了他,可以使他完全属于自己,可是她以后的日子还会幸福吗?”

  刑满出狱后,阿定又重新在浅草附近的料理店干活了,可是“阿定所在的店”

  的广告一打出去,她就不得不被人们好奇的目光所包围了。

  “再努力赎罪,杀人犯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还是活着的人可怜哪。”

  凛子的话一点不假,可是久木又觉得男人被那么体无完肤的杀死也够可怜的。

  “不管怎么说,两人都够惨的。”

  “也许吧……”

  凛子沉默了一会儿说:

  “反正不该一个人活下来。”

  “什么?”

  “两个人一起死就好了。那样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不会感到孤单了。”

  久木有点儿喘不上气来,翻了个身。

  凛子的话使他突然觉得不大舒服,他把脸靠近凛子的胸前。

  被阿定杀死时,男人也是这样躺着。久木心情松快起来,突然伸出舌头爱抚起凛子来。

  在半梦半醒之间,久木忽然觉得舌尖触到了一个薄膜一样的东西,一会儿又触到了一个。

  久木把座灯拿近了一瞧,原来她的乳头上粘着两片粉红的花瓣。

  “樱花……”

  久木哺咕着,凛子奇怪地望着他。

  “你的嘴唇上也有……”

  久木这才发现有个花瓣粘在自己的嘴唇上,就把它拿下来,贴到了凛子的胸脯上。

  久木抬头望望窗户“是从那儿飘进来的。”

  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二天樱花就会完全凋谢的。

  久木搂着凛子,随风飘舞的花瓣,一片接一片不停地飘落在凛子身上,她那雪白柔软的皮肤渐渐变得变成桃红色的了。

  小 满

  从古至今,人们无不为樱花的短暂无常而叹惜、惆怅,樱花谢落意味着夏天的到来,白天越来越长,百花也竞相开放了。

  紫藤花、杜鹃花、郁金香、虞美人草、牡丹、石捕花等等数不胜数,群芳争艳,再配上新绿妆点的草木,大地一派生机盎然,光彩夺目。人们面对这美景,早已忘却了娇贵而又纤弱的樱花。

  从现在起,人们不必再像四月初花的淡季时那样为樱花一喜一忧了。

  樱花谢落后的五月,春光明媚,遍野花香。

  现在久木全身心地迎接百花争艳的夏季的来临,自己的内心也像虞美人草一样随风摇曳着。

  先从年初租借的房间谈起吧。

  在修善寺时,两人都决定不再回自己的家之后,就把这儿当作了根据地,可是这间屋子过于狭小,家具又都是临时置办的简易用品,使用起来很不方便。

  如果可能的话,应该换一间宽敞一点儿的,只是花费要大一些,而且还必须解决户籍的问题。

  最近他们经常住在这里,管理人和邻居都认为他们是夫妇,当然也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他们。

  凛子一天到晚几乎都呆在屋子里,肯定更感觉拥挤,干家务时也伸展不开,衣柜小得装不下衣服。看着她在饭桌上铺开纸张写毛笔字的寒酸样子,久木不觉心疼了。

  一想到凛子受的这些罪,都是由于背离了家庭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缘故,久木心里就特别难受,想要花钱租间大点儿的房子,可是跟凛子一商量,她总是反对说“算了,就住这间吧。”

  可能是凛子不想让久木太破费,也可能对现在的房子还算满意。

  “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每天回到这儿来。”

  每当听到凛子这样恳切的话语,久木就激动得把她抱在怀里。

  讨论房子的问题最终还是为了两人能呆在一起,所以每次总是以拥抱来结束这个话题。

  就像阿定他们在旅馆里,一有空就亲热一样,久木和凛子也是常常以互相接触来抚慰对方。

  并不一定每次都要发生关系,互相接触、爱抚着对方入睡是常有的事。

  也许这个地窖一样狭小的空间中飘散着的情爱的气息侵染了凛子的身心,才使她不愿离开这里的吧。

  这个时期凛子对性的好奇心又增进了一步。

  五月初的一天晚上,两个人买东西回来时,路过一个家具店,久木想要给凛子买个大点的书桌,在店里转悠的时候,瞧见一个很着实的穿衣镜,镜框做工比较粗。

  久木忽然冒出一个怪念头,就对凛子说:

  “把它放在床边怎么样?”

  凛子来了兴趣,问道:“床边放得下吗?”

  床靠墙放着,把这镜子贴墙放或挂在墙上就行了。

  “这么大的镜子把我们全给照进去了。”

  久木吓唬她说,凛子却当即拍了板,小声说“买了吧。”

  结果镜子当天晚上就给送来了,马上安放到了床边,两个人迫不及待地躺下来试了试。光线不够,又把台灯挪过来使镜面更明亮了,还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便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的下半身了。

  凛子觉得很刺激,不断地从久木怀里抬起头窥视看镜子,嘴里不住叫着“太棒了……”

  久木觉得凛子既可爱又可怕。

  每天都这样下去的话,凛子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一旦发动起来就无法控制她,简直和原来的凛子判若两人。

  此外,久木和凛子第一次去买了一种商品。

  他们从涩谷的商店街转进一个胡同时,偶然看见里面有个专买用品的商店。

  久木问凛子“要不要进去看看?”凛子不知道这个商店里卖的是什么,跟在久木后面进去一看,店内到处挂着内衣裤和皮质器具,皮鞭等等,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商店,又看见各种奇形怪状的软管和环套等东西,才发觉这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久木拽着她的袖子,在里面转着看,凛子不敢看,低着头说“真恶心”,却没有走的意思,还指着一个软管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久木拿在手里给她讲解了用途,凛子很惊讶,害怕地用手摸了一下。

  久木故意要为难凛子,花了不少钱买了一个。

  “男人喜欢这种玩艺儿?”

  “其实那里卖的东西都是取悦女性的。”

  现在的久木完全被凛子所左右着。

  无论是镜子还是大人的玩具,久木是闹着玩儿买下的,而享受这些的却是凛子。

  两人交欢时凛子从没有满足的时候,而久木则精疲力竭,苟延残喘到最后。

  性方面女人原本占据着压倒的优势。女性一旦知道了快乐,就会变得像沼泽一样深不可测;相比之下,男人的勇猛就好像沼泽地上蹦蹬的鱼,浮在表面,是瞬间即逝的。

  在这有限与无限的较量中,无论对快乐的感受度,还是寻求快感的持久力,男人都远远逊色于女人。

  近来,久木每日每时都在体会、感受着这一切。

  如今早已谈不上指导女人了,学生已经长大了,长成一头连调教者也望而生畏的巨象了。

  丈夫不愿教会妻子这些东西,就是惧怕她变成这样的巨象。

  一旦把妻子引导到那个程度的话,那么就必须半永久性地为满足妻子而努力了。

  然而,对于外面的女人,就可以冲破这个局限,因为不必每天都要应付,有时还能够躲开。

  可是久木现在却被可以躲开的女人紧紧抓住了,就像被粘到蜘蛛网上的小虫子似的,怎么也挣不脱了。

  和凛子交往了一年多了,不知为什么自己对她还是迷恋如初。

  有的恋人一年左右就互相厌倦而分手,而他们不但没分手,感情还越来越深,双双落入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恋爱地狱中去了。

  最大的理由是,两个人共同走入了深不见底的性爱世界之中了。

  不言而喻,这是认识凛子之后才能到达的世界,其它的女人包括妻子都没能到达这个深渊。

  凛子也是同样,认识了久木男人才第一次进入了眼花缭乱的性的世界。

  凛子的魅力之一就是表里完全不同。

  以前见过凛子的男人,都以为她是位高雅矜持的,对性不关心的古板的女性,实际上完全相反,表面一本正经,端庄文雅的凛子,一旦进入了情爱的世界,就立刻变得难以置信的淫荡,这样的女人最能煽动男人的好奇心。

  不过最近有所变化了,他们在街上走着的时候,男人们常常色迷迷地打量她,凛子还说她在公园等地方散步时,常有人跟她搭话,要和她交朋友。

  “我是不是有点魅力啊?”

  久木见她佯装不知的样子,就故意说:“男人是用感觉判断淫乱的女人的。”

  凛子道:“我可是你的杰作呀。”

  “以后出门的时候,我要把你锁起来。”

  久木嘴上开着玩笑,心里想现实中被锁住的正是他自己。

  久木已经被凛子的蜘蛛丝彻底缠住了。当初久木张开的蜘蛛网,现在反过来缚住了他自己,一动都不能动。

  有时久木觉得自己很可悲,既然好容易找到一个可爱的女人,就应该多少掌握一些主动权,现在却完全被对方所支配,任由她为所欲为。

  不可思议的是,堕落到这种地步,倒发觉别有一种乐趣。

  到了这种地步烦恼也没有用,今后只有顺其自然,更深地陷进去了。这既是一种无奈,又是对自己堕落本能的放任。

  久木的思绪微妙地传导给了凛子,有时她轻轻叹口气说:“你也别想大多了。”

  冷静下来一想,今后不能总像现在这样懒懒散散地生活,应该暂时告一段落,彻底解决一下各自的婚姻问题。

  可是久木没有心情面对令人沮丧的现实。

  和妻子离婚的事以及有关的种种问题,亟待久木去解决,久木却懒得折腾,得过且过。如果妻子来催的话,办手续也可以,不催的话,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

  凛子也一样,和丈夫断绝了来往,却不主动去找丈夫谈判离婚。

  总之两人现在一味地沉迷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爱巢之中。他们十分清楚这是在逃避,是不负责任,然而要他们幡然悔悟,回归家庭已是绝不可能的事了。

  他们不停地堕落下去,就如同陷入了暗无天日的漫漫长夜,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旁观者看来,简直是颓废透顶的行为,而他们本人却不以为然。听任自己在黑暗的欲海上飘浮,在无比快乐的幸福花园里这游。

  他们在向肉体的极限、愉悦的极限挑战。

  然而不仅整天闷在屋子里的凛子,就连每天去上班的久木,也意识到在现实和梦幻的生活之间产生了破绽。

  白天,他去公司和同事们打交道,坐在办公桌前是现实,回到两人的住处,沉浸于情爱的生活就像是梦幻。

  使这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并行不悖,融为一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涩谷住处的糜烂生活的迹像也带到了办公室,女秘书试探他说过“近来你的脸色不大好”,见他打盹儿,又挖苦道“别太劳累了。”等等。

  男同事们还没有说得那么露骨,只有松村看见他那副疲惫的样子,关切的问“你身体没问题吧?”

  久木每次都回答得含糊其词。到了五月中旬,大家终于知道了他外宿的事。

  一次,松村有急事找他,往他家里打电话时,他妻子告诉松村:

  “他早就不在家里住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语气非常冷淡,还说:

  “不过是吵架,没什么大事。”

  虽说应付过去了,但是久木外面有女人,而且同居在一起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工薪阶层是干活挣工资,从这个角度是讲,私生活不大检点,只要好好工作,问题就不大。

  可是如果由于私生活方面引起争端,也不可避免地对公司的工作产生微妙的影响。例如,陷入三角关系的话,第三者或妻子来找上司诉苦等等,就会对自己非常不利。和银行等职业相比,出版社宽松一些,但对男女间的纠纷也很反感。

  久木的工作清闲,问题也没有表面化,只是偶然从他和妻子的电话中,让人听出来,他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

  一天,屋里只剩下久木和室长铃木两人时,铃木跟他聊起来,

  “可真难为你了。”

  久木听了,吱吱唔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铃木又揶揄道:

  “我真羡慕你的精力啊。”

  铃木没再说什么,只是想让久木知道,自己也听到了传闻,那么,其他人就更甭提了。

  被大家知道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反正早晚是要离开家的,被人知道反而觉得轻松了。久木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还是放心不下别人的看法。

  被降了职,家庭不和又曝了光,更没指望再受到重用了。

  在公司心情郁闷的话,人往往会躲进家里去。久木在公司倒没有不如意之处,只是和别的女人同居这件事,已经传开,每当别人说悄悄话时,他就感到不安,以为是在说自己。见到其它部门的人也觉得别人都在议论自己。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也许是自己多心。这时,能够安抚他的只有凛子了。

  一回到涩谷那儿,和凛子两人在一块儿时,任何社会规范、伦理道德在这里都不起作用了。只要在这间屋子里、就不会被人批评、议论,没有人指责他纵情声色。

  而且还有温柔接纳他的女性。他自然愿意呆在这儿了。

  虽然这间屋子可以恢复疲劳,平静情绪,但他会突然被某种不安所攫住。

  和凛子这样混混噩噩地生活期间,自己渐渐脱离了公司的同事和社会交往,发觉只剩下孤零零的他们自己了。越来越疏远了社会,使他们更难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

  使久木深切体会到这一点的是和衣川的碰面。

  照例是衣川打来电话,约在老地方,就是银座那个小酒吧。自去年秋天以来他们有半年没见了。

  这段时间,久木一心用在了凛子身上,不好意思见衣川,衣川也很体谅他,没打扰他。

  衣川比以前发福了,显得特别富态,说话声音洪亮,一见面就像质问晚辈似的问他:“现在怎么样啦?”

  “还是那样。”

  久木暖昧地答道。衣川一气喝干了一杯啤酒,

  “越来越好了吧?”

  久木不喜欢他那种好奇的眼神,衣川又道:

  “那么好的女人很难得,好好把握吧。”

  好像是在鼓励,其实明显的含有揶揄和讥讽的语气。

  “我真没想到她有勇气离开家庭,和你一起生活。”

  “你听谁说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的情报网相当利害的。”

  衣川自吹自擂他说,久木猜他是从凛子的书法老师那儿听来的。

  “她还写毛笔字吗?”

  “倒也没扔……”

  “真可惜,今年春天她不准备参展了吧?”

  凛子说她现在精神状况不佳,不打算给春季书法展览会投稿了。

  “她以前就说过要离开家独立……”

  久木点点头,想起了凛子曾经为专职讲师的事,去找过衣川。

  “和你住在一起的话,就不必工作了吧。”

  久木听的出来,衣川无意再为凛子的工作而斡旋了。

  “她那么有才能,被埋没了太可惜。”

  衣川故意使劲儿叹了口气。“真要是那样的话,就得怪你了。”

  和衣川才聊了三十分钟,久木就感到心里憋闷,坐立不安的。

  去年和衣川见面时还没有这种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就因为这半年来,自己一味耽溺于和凛子的爱情,因而和健全的循规蹈矩的衣川格格不入了吗?

  衣川欠起身子对沉思着的久木说:

  “工作那边怎么样?”

  “还过得去。”

  衣川对他这个不得要领的答复不太满意:

  “你总是含含糊糊的。”

  去年年底衣川问过他有没有去出版局的打算,当时,久木下不了决心,回答得不干脆,后来衣川也没有再催问他。

  “你也许最适合现在的工作了。”

  衣川似乎有意无意在回避那件事。

  久木也无意挪动工作岗位,沉默不语。衣川换了个话题:

  “来中心教点儿什么好不好?”

  “不了,不了。”

  久木觉得为那点儿课酬去中心上课没多大意思。

  “你也别瞧不起我们那儿,最近新开了讲座,学员也增多了,在都内是数得着的。”

  “那可太好了……”

  “托你的福,我最近得了社长奖,从七月初开始,我可能要升任都内文化中心的总部长。”

  衣川来见久木似乎是为了要告诉他这件事。

  “恭喜你了。”

  久木给衣川斟上了酒,忽然意识到他和衣川之间的不融洽感,就来自于上升者和下降者的生活方式的不同。

  和衣川见面后,久木情绪有些消沉,并非因为衣川的荣升,他再发展也是别的公司的人,与久木没有关系。

  久木想的是,衣川在努力工作,而自己却没有好好工作,光想着凛子了。说得过分一点,自己竟然做出那样见不得人的事,真是无地自容。

  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

  自从两人同居以后,久木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见过衣川后,更促使他去深思了。

  半个月后,仿佛预示着梅雨季节的来临似的,传来了一个阴郁的消息。

  刚进入梅雨季节的第二天,一直在医院治疗的水口病故了。

  水口和久木同期入社,晋升速度也差不多,两人关系一直很亲密。自从久木调到调查室后,两人疏远起来,水口继续升到了董事,可是,去年年底,他突然被调到分社去了。

  水口不久被提升为社长,刚要大显身手就患了肺癌,三月底做了手术,久木去医院看望他时,听他家属说,已经治不好了。

  久木担忧他的情况,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探视的这段时间,他的病情开始恶化了。

  在公司简报上写着“本社董事、马隆社社长水口吾郎氏,今晨五点二十分逝世,享年五十四岁”。久木想起了三个月前,去医院看望他时,水口所说的话:

  “人都有生老病死,应该在能做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

  直到临死水口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吧。

  水口的守灵仪式是次日下午六点,地点在他家附近的一所寺庙。

  公司的年轻人负责丧仪的准备工作,久木到那里时,已聚集了很多前来吊唁的人,不一会儿。开始念经了。

  祭坛中央的鲜花丛中摆放着水口的遗像,好像是二、三年前照的,面露微笑,目光炯炯,精神饱满,眉宇间含有一股霸气。

  尽管他已调到了分杜,也是个社长,从祭坛直到灵堂的两边,都摆满了各个出版社社长以及编辑、营销、客户等有关方面人士敬送的花环。

  久木看着这些花环,不由想起了“夭折”这个词。

  用夭折来形容五十四岁去世的人似乎不大贴切,但是,作为同辈的久木来看,走得还是太早了。

  像水口这样热爱工作,一心为社的人早早死去,而自己这样多余的人却活得好好的,真是世事难料,让人啼笑皆非。

  开始上香了。久木排着队往前走,有很多人他都认识,挨着他的是同期入社的营业部长中泽,两人用目光打了招呼。

  一步步走到了祭坛前,久木才真切感到了水口确实已不在人世了。面对水口的遗像,久木合掌为他祈祷。

  “你怎么会死呢……”

  久木想要说的只有这句话了……

  在悼念或析祷之前,久木耿耿于怀的是水口为什么如此匆匆而去呢。这只能解释为突然有一天,不小心踩上了癌这个地雷。水口和自己分别站在了生死之界的两边,原因就在于是否踏着了这个地雷。

  上香时久木一直沉思着,向家属致意后,走出了灵堂,中泽招呼他说“去露个面再走吧。”

  出门往右有个招待间,死者的生前好友都聚集在那里,其中有许多老相识,久木也想进去和大家聊聊。

  可是想到自己的工作现状,总觉得不大自在,也可能自己想得大多了。

  “就呆一会儿,没问题吧?”中泽又劝道。

  进屋一看已有二、三十人在喝着啤酒,久木跟在座的熟人简单打了招呼就入了席。中泽一落座就对他说道:

  “水口说他非常羡慕你。”

  “羡慕我?”

  久木反问道。中泽擦了擦嘴边的啤酒沫:

  “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没有闲着的时候。”

  “他喜欢忙忙碌碌啊。”

  “可以这么说。不过自从去了分社后,他渐渐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疑问,刚想要重新安排今后的生活时,就得了癌。”

  久木去看望水口时,也听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要是能像你那样就好了。”

  “像我那样?”

  “你也别瞒了,现在和喜欢的女人住在一起吧?”

  连中泽都知道了,久木的心情黯淡了下来。

  “工作当然也重要,可是我也想像你那样恋爱一番。尤其到了这个年纪,更有这种欲望了。”

  “水口很爱他妻子的……”

  “他是来不及了。看到他走得这么匆忙,我突然有一种紧迫感,总觉得这么下去似乎缺点儿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久木也有同感,然而认真地爱一个女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是要负起沉重的责任的。中泽对这些又了解多少呢。

  在这个问题上,久木的看法有些不同。

  中泽想的是在不失去家庭的基础上,和外面的女人谈情说爱,同时享有家庭的安宁和恋爱的激情。这或许是憧憬爱情的中老年男人们的共同愿望。

  说实话,久木和凛子相识之初,也只是想和她时常见个面,吃吃饭,感受一下浪漫的情调。后来关系进了一步后,也不曾想到会打破家庭的平静。

  可是现在久木的家庭何止不平静,已经陷入了灭顶之灾。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久木也莫名其妙,等他意识到时局面已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