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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作者:澜槿夕|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11:13:54|下载: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TXT下载
  子一长,甚至越来越多地听凭他做出抉择。

  后来,格雷诺耶越来越多地不仅干搅拌活,而且同时也加料、生火和过滤,

  而德鲁则跑到“四王位继承者”酒馆去喝葡萄酒,或是上去找夫人检查一下是否

  一切都妥当。他知道自己可以相信格雷诺耶。格雷诺耶虽然一人干两人的活,却

  享受到了一人独处的自由,可以完善新的技术,偶尔也做些小试验。他暗自高兴

  地确认,比起他和德鲁一道制作的。他一人制作的香里的钢锯多。他制作坡高级

  香精要纯正得多。

  七月末,茉莉花的季节开始,八月,夜风信子的季节开始。这两种花香味优

  美,同时花也脆弱,人们不仅必须在日出之前采摘,而且在加工时必须特别小心

  谨慎。温度高了会降低它们的香味,突然泡在热的浸渍油脂里会使香味完全丧失。

  这些百花中最名贵的花,是不让轻率夺走它们的灵魂的,必须采取合适的方式用

  甜言蜜语骗来。在一间香味扑鼻的房间里,这些花被撒在涂上冷油脂的盘子上,

  或是松松地用浸过油的布巾裹住,必须让它们在睡眠中慢慢死去。三四天后,它

  们才枯萎,把自己的香味全部呼出来交给相邻的油脂和油,然后人们小心地把它

  们扯掉,撒上新鲜的花。这程序反复进行十至二十次,直至香脂吸饱香味和含香

  味的油被从布巾中挤出来时,已经是九月了。获得的成品比用离析法还要小得多。

  但是通过冷油脂苹取法取得的茉莉膏或一种抗肺病香水的质量,在精美和保留原

  气味方面,超过了用其他香水技术制作的产品。尤其是茉莉花,其甜滋滋的讨人

  喜欢的芳香仿佛反映在一面镜子里一样反映在涂油脂的盘子上,并完全忠实于自

  然地反射回去——当然是有所保留。格雷诺耶的鼻子毫无疑问能区别出花的香味

  和它保存下来的香味:油脂本身——尽管它是这么纯净——的气味像一条精制的

  面纱罩在原始的香味结构上,使它有所缓和,缓慢地削弱明显的部分,甚至使它

  的美丽可以为普通人所接受……在任何情况下,冷油脂革取法是获得脆弱香味的

  最巧妙和最有效的手段。更好的手段是没有的。若是这方法还不足以使格雷诺耶

  的鼻子完全确信无疑,那么他却知道,为了欺骗一个鼻子迟钝的世界,这个方法

  是千百倍地足够了。

  不久以后,就像离析方面那样,他也在冷油脂苹取法的技术方面超过了他的

  老师德鲁。他运用经过考验的、谦卑的谨慎方式使他明白了这点。德鲁乐得把去

  屠宰场买最合适的猪牛油脂、把它们洗净、熬油、过滤和确定配制比例的事都让

  给他去做,这对德鲁始终是个十分棘手和畏惧的任务,因为一种不干不净的、哈

  喇昧的或过分散发出猪羊牛气味的油脂会毁了最贵重的香脂。他把确定革香室里

  油脂盘的间距、更换花的时间、香脂的饱和度都托付给他,很快就把一切棘手的

  抉择都托付给他。德鲁与当年的巴尔迪尼类似,只能根据所学的规则大致上作出

  抉择,而格雷诺耶却是凭着自己鼻子的见识作出的——当然,这是德鲁一无所知

  的。

  “他的手很灵巧,”德鲁说,“他对事情有良好的感觉。”有时他也这么想:

  “他比我能干多了,是比我强一百倍的香水专家。”同时,他认为他又是个地地

  道道的白痴,因为正如他所想的,格雷诺耶没有利用自己的才能赚过一文钱,可

  是他,德鲁,却利用自己比较微小的才能使自己即将成为师傅。而格雷诺耶则支

  持了他的看法,他傻里傻气地努力干活,没有一点抱负,仿佛对自己的天才一无

  所知,只是按照经验丰富得多的德鲁的吩咐行动,没有德鲁他什么也不是妇们依

  靠这种矛式,相处得颇为和睦。

  后来秋天和冬天到了。工场里逐渐变得干净了。花的芳香被装在对槐和香水

  瓶里,放在地下室里,如果夫人不想分离这样或那样的香脂,或是叫人蒸馏一袋

  子的香料,那就没有多少事可做了。橄榄还是有的,每星期有几满筐。他们把纯

  洁的油从橄榄中榨出,把剩下的送到榨油作坊。至于葡萄酒,格雷诺耶把一部分

  蒸馏成酒精并且再精馏。

  德鲁越来越难得露面了。他在夫人床上干他的事,若是他散发着汗臭和精子

  臭味来了,只不过是为了到“四王位继承者”酒馆去。夫人也难得下来。她忙着

  自己的财产事务,忙于翻改衣服,供她服丧一年期满后穿用。一连几天,格雷诺

  耶往往只是中午从女仆那里拿到场,晚上拿到面包和橄榄,除了见到女仆外,什

  么人也没见到。他几乎不出门。他参加团体的活动,尤其是常规的伙计聚会和游

  行倒是非常频繁的,以至于他在场或不在场都不会引起人们注意。他没有好友或

  熟人,但是他却认真地注意,尽可能不被人看作是狂妄自大或孤痛的人。他让别

  的伙计以为他的社交是平平淡淡的,收益甚微的。他在散布无所事事和把自己扮

  成笨拙的白痴这一技巧方面是一位大师——当然从不过分,以免别人作弄他取

  乐,或是把他当作素个粗鲁范行会玩笑给牺牲品、地成功地做到使人认为他是完

  全乏味的人。人家从不打搅他,他所希望的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的时间是在作坊里度过的。他对德鲁说,他想发明一种科隆香水的配方。

  但实际上他是在试验完全不同的香水。他以前在蒙彼利埃配制的香水,虽然用得

  非常省。也已经决用完了。他设计一种新的香水。但是这次他已经不再满足于用

  匆忙调配起来的材料,勉强凑合他仿造人的基本气味,而是有了这样的抱负:要

  获得一种人的香味,或更确切地说,多种人的香味。

  一开始他为自己制作了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气味,即任何时候都像件衣服一样

  被在身上的气味,它固然还有人的似乳酪酸味,但好像是通过厚厚的一层披在干

  瘪老人身上的亚麻和全毛衣服才散发到外界的。他若有如此的气味,就可以高高

  兴兴地到人们中去。这种香水足以在嗅觉方面表明一个人的存在,同时又不引人

  注目,以致它不会打搅任何人。格雷诺耶本来是没有气味的,然而现在无论他在

  哪儿出现,总会有一丁点儿这种香水的气味,不管是在阿尔努菲家里,还是有时

  在城里漫步、这种香水的气味都很合适。

  在某些场合,气味少当然表明是不利的。如果他受德鲁吩咐必须出去料理事

  情,或是想在一个商贩那儿为自己购买一些蜃猫香或几粒蜃香,可能会发生如此

  情况:由于他不引人注意,他或是被人完全忽视,无人接待他,或是人家虽然看

  见了他却服务不当,不然就是在服务时又忘了他。因为这些缘故,他为自己配制

  了一种味道有些浓烈的、略带汗味的香水,这香水嗅起来使得他外表显得较粗鲁,

  让人家以为,他得赶紧,他有急事要做。他用新鲜鸭蛋和发酵面粉和成的糊糊,

  使涂了油脂的亚麻布含有香味,仿造出德鲁的精子气味,取得了成功,引起了某

  种程度的注意。

  他的宝库中的另一种香水散发出激起同情的香味,在中老年妇女中证明是有

  效的。这种香味闻起来颇像稀牛奶和干净的软木。格雷诺耶用了这种香水——即

  使胡子拉碴,脸色阴沉,穿着大衣——就像是个穿着一件破外衣。靠人救济的脸

  色苍白的穷小子。在市场上摆摊的妇女一发觉他如此狼狈,就塞给他硬壳果和干

  梨子,因为她们发现他看上去十分饥饿,无依无靠。屠夫的妻子本来是个非常厉

  害的丑老太,也允许他选出发臭的剩肉和剩骨头,免费带走,因为他的清白无辜

  的气味感动了她的慈母心。他用这些剩余的东西直接与酒精浸煮,又得到了一种

  气味的主要成分。若是他想单独一人,避免与人接触,他就使用这种气味。这种

  气味在他周围造成有点令人厌恶的气氛,如同人睡醒时从不新鲜的肮脏嘴里呼出

  的一种腐臭气息。老矜气味钻效用妍此后少,就连不太敏感好嘛炭多出身不今已

  地避开,到户外去透透空气,自然没有完全清醒地意识到,究竟是什么使他厌恶。

  把这种驱虫剂滴几滴在小屋的门槛上,就足以挡住任何入侵者——人或动物。

  他按外部的需要像换衣服一样变换气味,这些气味都使他在人的世界中不受

  搅扰、不暴露其本质。在这些不同气味的保护下,格雷诺耶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

  献给他的现实的热情追求:灵敏地追猎种种香味。由于他有了个宏大的目标,而

  且还有一年以上的时间,他不仅怀着极大的热情行事,而且也非常有计划和系统

  地把自己的武器磨得锋利,使自己的技术精益求精,逐步完善自己的方法。他开

  始了他在巴尔迪尼那里未竟的事业,着手从石头、金属、玻璃、木头、盐、水、

  空气等无生命物体里提取香味。

  当时,用简单的蒸馏方法失败了,如今由于油脂的奇妙的吸附力而取得了成

  功。一连好几天,格雷诺耶用牛的油脂涂在黄铜制的球形门把手上,他喜欢它的

  凉爽的、发霉的气味。你瞧,当他把油脂刮下来检查时,他就闻到那个球形门把

  手的气味,虽然量非常微小,但却很清楚。甚至在用酒精冲洗过以后,这气味依

  然存在,非常柔和、遥远,被酒精的雾气遮掩了,世界上大概只有格雷诺耶的特

  灵鼻子才能闻到——但确实是在那儿,也就是说,至少在原则上是可以掌握的。

  若是他有一万个球形门把手,他将花一千天时间来涂油脂,他就可以制作出一小

  滴黄铜球形门把手香味的高级香精,其气味之浓,足以使每个人一嗅到就不由自

  主地想像其原始的气味。

  同样,他用自己小屋前橄榄林地上抬到的一块石头进行多孔钙的气味实验,

  也取得了成功。他离析出一种香味,得到了一小块石头香脂,它的无限细微的气

  味使他高兴得不得了。他把这种气味同他在自己房屋周围所有物体所摄取的其他

  气味配在一起,逐步生产出一种微型香水,具有弗朗西斯教派修道院后面那片橄

  榄树林散发出的气味,把它装在一只小香水瓶里,带在身边,若是他高兴起来,

  就让这气味复活。

  他所创造的是技艺高超的香味特技,是非常精湛的小巧游戏,自然除了他本

  人以外,没有哪个人能对此加以欣赏或仅仅是有所了解。但他本人对完成这毫无

  意义的事情欣喜若狂。在他的一生中,在以前和后来,都没有出现过——种真正

  纳粹幸福的时刻,就像他此时满怀游戏的热情,创作具体物体的香味风景画、静

  物画和肖像画这样,因为不久以后,他就转向有生命的对象了。

  他猎获冬蝇、幼虫。老鼠、小狗,把它们浸在热油脂里。夜里他悄悄地溜到

  牲畜棚圈里,用涂上油脂的布巾把牛。羊和小猪裹起几小时,或用含油绷带把它

  们缠起来;或者他偷偷地跑进羊圈,剪下一只羊羔的毛,把散发香味的羊毛放在

  酒精里洗。结果一开始还不够令人满意,因为动物不同于球形门把手和石头这些

  服服帖帖的东西,它们是不会那么顺从地让人车走它们艄香味的。猪在猪圈的柱

  子上路掉绷带。羊在他夜间持刀靠近时哗哗地叫。母牛顽固地把油巾从乳头上抖

  掉。当他要处理他捉到的几条甲虫时,它们就分泌出令人作呕的发臭的液体;而

  当他要处理老鼠时,它们大概是害怕的缘故,把屎拉到他那气味上高度灵敏的香

  脂里。他想离析气味的那些动物,与花完全不同,不是乖乖地或默不作声地交出

  它们的香味,而是对死亡作出绝望的抵抗,它们无论如何不让人触摸,又踢又蹬,

  反抗着,因而产生大量恐惧和死亡的冷汗,汗水由于含酸过多而破坏了热油脂:

  这样,他当然无法冷静地工作。他必须使这些对象平静下来,而且要以迅雷不及

  掩耳的速度,使它们来不及恐惧或反抗。他必须把它们弄死。

  首先,他拿一只小狗开刀。在屠宰场前边,他拿着一块肉把它从母狗身旁引

  开,一直引到工场里,正当这只小狗高兴地喘着气伸嘴去咬格雷诺耶左手里那块

  肉时,他猛然用右手拿着的木柴去击它的后脑勺。死神如此突然向小狗袭来,以

  致当格雷诺耶早已把它放在革香室油脂盘之间的铁南子上时,它嘴里和眼睛里仍

  保留着幸福的表情;它在那里流出了没有冷汗污染的纯洁的狗的香味。当然要特

  别小心!尸体如同搞下的花一样,腐烂得非常快。因此,他守在尸体旁约十二小

  时,直至发现狗的尸体里冒出虽然还好闻、但已经有点不对劲的尸体异味。他立

  即停止革取其气味,把尸体弄走,把摄入香味的那一点点油脂,放在一只锅里。

  小心翼翼地进行分离。他把酒精蒸馏出来,直至剩下一丁点儿东西,然后把这剩

  下的东西装进一只小玻璃管里。这少量香水清晰地散发出潮湿的新鲜油脂的香味

  和少许狗的毛皮的刺鼻气味,这种毛皮的气味甚至呛得让人受不了。格雷诺耶让

  屠宰场的老母狗嗅这气味时,母狗突然发出欢呼的叫声,接着发出哀鸣,不愿把

  鼻子从玻璃管移开。但格雷诺耶部拟就朝馆憬,身上带了很久,借以对自己头一

  次成功地从一只活的生物中提取香味精华的胜利日子进行回忆。

  后来,他逐渐地、极其细心地以人作为对象。起先他用大孔网从安全的距离

  捕捉人的气味,因为他并不急于取得大量猎获物,而是宁可试验他的捕猎方法的

  原理。

  他以自己那不引人注意的轻微香味为掩护,在晚间混到“四王位继承者”酒

  馆里的顾客中,在桌子和板凳下以及隐蔽的神龛中贴上浸过油脂的碎布。几天后,

  他把这些碎布收集起来进行检验。检验结果,它们除了厨房一切可能有的气味、

  烟草味和葡萄酒味外,还有一点人的气味。但是这种人的气味始终非常模糊,影

  影绰绰,更多的是对普通的烟雾的预感,而不是个别人的气味。一种类似的人群

  气味——但已经更纯,而且已经提高到高级的汗味——是可以在大教堂里获得

  的。格雷诺耶于十二月二十四日将他的试验小布条挂在板凳下,二十六日,当人

  们坐在板凳上做了不下七次弥撒后,他又把它们收集起来。一种由肛门出的汗、

  经血、潮湿的腋窝和痉挛的手形成的可怕的气味混合物,掺杂着从千人合唱和天

  使祝词般含糊不清的喉咙里吐出的气流以及神香、没药的窒息人的雾气,已经转

  移到浸过油的碎布上:其模糊不清的、没有明显轮廓的、使人作呕的密集真是令

  人毛骨悚然,但是却明显地具有人的特征。

  第一例个人气味格雷诺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弄到的。有一个制袋伙计刚死于

  肺病,他把他睡了两个月、此时准备送去烧掉的床单偷来。这床单吸饱了制袋伙

  计本人的油脂,以致它能像本取花香的油膏那样把他散发的气味吸收下来,并直

  接进行分离。其成果仿佛像个幽灵:在格雷诺耶的鼻子底下,那个制袋伙计嗅觉

  上又从酒精溶液里死而复活了,尽管由于独特的复制方法和他的疾病的大量瘴毒

  使之变得虚幻缥缈,但是他却明显地以个人的气味形象在室内飘动:一个三十岁

  的小个子男人,头发金黄,大鼻子,四肢短小,脚扁平呈乳酪色,生殖器肿大,

  性情暴躁,口腔有霉烂气味——这个制袋伙计不是美男子,从气味上来看,不值

  得像那只小狗一样长久保存。然而格雷诺耶还是让他作为气味之魂在自己小屋里

  飘荡了一整夜,反复地嗅着,内心充满地能左右另一个人的气味之情,感到幸福、

  满足。第二天,他才把它倒掉。

  在冬天的日子里,他还做了一次试验。一个哑巴女叫花子在城里行走,他给

  了她一个法郎,叫她在自己赤裸的皮肤上披着各种油脂混合物处理过的破布呆了

  一整天。罗实证巩在接受人的气味芳香。羊羔肾脏油脂和经过多一次提纯的猪与

  牛的油脂按2乃:3的比例混合,再加少量摄取了人的气味的芳香油最合适。

  格雷诺耶做完这件事就罢手了。他放弃了完全占有某个活着的人,放弃了用

  他制作成香水的念头。若是这么做,就得冒风险,而且也不会增长新的知识。他

  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强行摄取一个人的香味的技术,重复证明这种本领是没有必

  要的。

  他觉得人的香味本身也是无关紧要的。人的香味他完全可以用代用品来仿

  制。他所追求的是某些人的香味:即那些激起爱情的极其稀少的人的香味。这些

  人是他的牺牲品。

  第三章(2)

  一月里,阿尔努菲寡妇和她的大伙计多米尼克·德鲁结婚了。这样,德鲁便

  成了手套制造师傅兼香水专家。他们设盛宴招待行会头头,设便宴招待伙计。夫

  人为自己公开同德鲁合睡的床购买了新的床褥,从橱子里拿出她五颜六色的服

  装。其他的一切都是旧的。她保留了阿尔努菲这个好听的老名字,保持完整的产

  权,控制商店的财务,掌握地下室的钥匙;德鲁每天则完成性生活义务,随后就

  喝葡萄酒恢复精神。格雷诺耶虽然现在是第一伙计,是唯一的伙计,干活挑重担,

  但所得的报酬依然菲薄,伙食简单,居住条件简陋。

  这一年开始时,大家忙着大量黄色的山扁豆,忙着风信子、紫罗兰花和令人

  陶醉的水仙花。在三月的一个星期天一一格雷诺那到达格拉斯大终一年了一一格

  雷诺那动·身到城市另一头去观看城墙后花园里那小姑娘的情况。这次他早有准

  备嗅到香味,知道什么在等待着他……但是当他来到新城门旁。刚走到去城墙边

  那个地方的半路,就嗅到她了。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他觉得动脉里的血液幸福得

  沸腾起来:她还在那里,她这无比美丽的植物安然无恙地越过了冬天;她充满液

  汁,在生长,在扩大,正长出最美丽的花引她的芳香正如他所期待的,变得更浓,

  可又不失去其精致,一年前还显得非常柔弱、分散,如今似乎已汇成稍显浓稠的

  香河,它呈现出千种颜色,尽管如此,它却把每种颜色来得牢牢的,而且再也拆

  不开。这条香河,格雷诺耶兴奋地断言,它的源泉越来越大。再过一年,只要再

  过一年,只要十二个月,这源泉就会溢出,他就可以来抓住它,捕捉它大口吐出

  的芳香。

  他沿着城墙一直跑到那熟悉的地方,花园就在后面。虽然那少女显然不在花

  园里,而是在屋里,在关着窗户的一个小房间里,但是她的香味却像阵阵清风吹

  来。他并未像第一次嗅到她时那样人迷或者昏昏沉沉。他充满了一位恋人的幸福

  感觉,这恋人正从远处窥视或观察他所爱慕的人儿,知道一年后就将带她回家。

  的确,格雷诺耶是只单独生活的扁虱,是个怪物,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他从本体

  验过爱情,也从未激起过别人的爱,可是在这个三月的日子里他仁立在格拉斯的

  城墙旁,在恋爱,深深享受着爱情的幸福!

  当然他不是爱一个人,不是爱上了城墙后屋子里的那位少女。他是爱香味。

  仅仅是爱着它,而不是别的,而且只是把它当成未来自己的东西来爱。他发誓,

  一年后定要把它带回家。在这种特殊的誓言或婚约——这种许给自己和他未来的

  香味的忠诚诺言——之后,他心情愉快地离开了那地方,经过王宫门回到城里。

  夜里他躺在小屋里,再一次回忆这种香味,把它拿出来——他经不住诱惑

  ——沉浸在这香味中,爱抚着它,同时自己又被名爱抚,如此亲密,如此接近,

  仿佛他真的占有它,他的香味,他自己的香味,他爱抚它和被它爱抚,经历了一

  个迷人的美好的片刻。他想把这种自我爱慕的感觉带到睡眠里。但是就在他闭起

  眼睛并只须呼一口气的工夫即可入睡的瞬间,这种感觉却离开了他,突然离去了,

  代替它的是房间里冰冷的刺鼻的羊圈气味。

  格雷诺耶大吃一惊。“若是我将占有的这种香味,”他这么想着,“若是这

  香味毁了,可怎么办?现实与在回忆里不同,在回忆里,一切香味是永不会消失

  的。真的香味是要在世界上消耗光的。它会挥发。如果它被耗尽,那么我取得它

  的那个源泉将不复存在。那么我将像先前一样一无所有,不得不继续借用代用品。

  不,情况比先前还要糟糕!因为我在这期间将会认识和占有它,我自己美妙的香

  味,我将不会忘却,因为我从不忘记一种香味。就是说,我将一辈子靠我对它的

  回忆生活,犹如现在我已经有一瞬间是靠着对这个我将占有的它进行回忆而生活

  一样……那么我需要它有何用?”

  格雷诺耶一想到这些,就觉得非常不舒服。他现在尚未占有的香味,一旦占

  有了它,又不可避免地会重新丧失,他觉得这太可怕了。他能维持多久?几天?

  几星期?若是他省着用香水,或许可以维持一个月?以后怎么办?他看到最后一

  滴已经倒了出来,便用酒精冲洗香水瓶,以免剩下的一丁点儿被浪费,然后看看,

  嗅嗅,看他的可爱的香味是怎样永远地、一去不复返地挥发掉。这样子活像缓慢

  的死亡,一种相反的窒息,一种使它自身向着可憎的世界痛苦而又缓慢的蒸发。

  -。他感到不寒而采。放弃他的计划,到黑夜里去并离开这里的要求向他袭来。

  他想一口气越过积雪的群山,深入到奥弗涅山脉一百里远的地方,在那里爬进自

  己过去住过的洞穴,一直睡到死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坐着不动,尽管要求

  非常强烈,他也不对它作出让步d他对它毫不让步,因为离开这里,爬到一个洞

  穴里去,这是他过去的要求。他已经了解了它。他还不认识的,就是占有人的香

  味,例如像城墙后那少女的绝妙的香味。尽管他知道,为了占有这种香味,他必

  定要付出即将丧失这香味的高昂代价,但是他觉得先占有而后丧失比起简单地放

  弃二者更值得追求,因为他在一生中有过放弃,但从未有过占有和丧失。

  怀疑逐渐退却,跟着退却的是寒颤。他感觉到热血又恢复了他的生机,决定

  按照他的计划去做的意志又占据了他而且优先前暨力d强烈;因为如今这葛志不

  再是长草坡的欲望产生的,而且是出官深思熟虑的决心。格雷诺耶这只扁虱面临

  着僵化或倒下这两种抉择,他选了后者,他很清楚,这次倒下可能是他最后一次

  倒下。他躺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舒适地躺到未草里,盖上被,觉得自己真像个英

  雄。

  格雷诺耶若是长久为一种宿命论的英雄感而沾沾自喜,那么他就不再是格雷

  诺耶了。在这方面,他必须有一种坚韧不拔的b我坚持的意志,一种机智的本性

  和一种大智大勇的精神。好的——他下定决心,要占有城墙后面那少女的香味。

  即使在短短几星期后他又失去它,而且为这丧失而死去,这样做也是值得的。但

  是若能不死而又占有香味更好,或者至少要尽可能使香味的丧失拖延下去。最好

  能把它抓住。最好能避免它挥发,而又不损害它的特性——这是香水技术的一个

  难题。

  能牢牢附着达几十年之久的香味是有的。擦过净香的柜子、用肉桂油浸过的

  皮革、龙涎香块茎、香棺木盒子几乎可以永远保持其香味。其他的——甜柠檬油、

  香柠檬。水仙花和晚香玉浸膏以及许多花香——若是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短短几

  个小时后即把香味散发完了。香水专家采取措施来对付这种讨厌的情况,其办法

  是,把特别容易挥发的香味通过附着牢牢地束缚住,仿佛给它们上了镣铐,这些

  镣铐束缚了它们自由活动,为达此目的,关键在于把镣铐放松到这样的程度,以

  致认表面看来,被束缚住脚香味有自己的自由,但是却把它们捆车,使之无法逃

  走。格雷诺耶的这种技术用在晚香玉上取得了成功。他用微量的房猫香、香子兰、

  树脂和柏木捆住它的短暂的香味,使其发挥作用、为什么少女的香味不能取得类

  似的成果呢?为什么他要白白浪费一切香味中最珍贵和最柔弱的香味呢?多么

  愚蠢!多么不明智!难道就让这金刚钻放着不加琢磨?难道就把金块戴在脖子

  上?他,格雷诺耶,难道就像德鲁和其他芳香分离者、蒸馏者和挤压鲜花者一样

  只是个野蛮的香味掠夺者?难道他不是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香水专家?他大惊失

  色,他以前没有想到这点。当然,这种独特的香味是不许未经加工就使用的。他

  必须把它像最贵重的宝石一样镶起来。他必须锻造一项香味王冠,在王冠的最崇

  高部位——它接进别的香味并控制住它们——必须有他的香味。他将按照技术的

  一切规则制作一种香水,而城墙后面那少女的香味必须是这香水的核心。

  毫无疑问,作为辅助剂,作为基础的、中心的和主要的香味,作为高级气味

  和作为固定的香气,席香和窈猫香、玫瑰油或授花都不适合,这是肯定的。对于

  这样一种香水,对于一种人的香水,需要别的配料。

  同年五片,人们在格拉斯与其奈边的小镇埃技苦经之后·的一块玫瑰园里发

  现了一个十五岁少女的赤裸的尸体。一她是被人用棍棒打击后脑勺而毙命的。发

  现尸体的农民被这可怕的发现搞糊涂了,以致他本人差点成了嫌疑对象,因为他

  用颤抖的嗓音对警察局长报告,说他从来没看到过如此美丽的东西——其实他原

  本想说,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事。

  这少女确实美丽异常。她属于那种性情忧郁严肃型的妇女,好像由深色蜂蜜

  做成,光滑、甜蜜和鼓糊糊的;这些妇女以一种新调的姿态、一种发型和一种独

  特的、像缓缓挥动鞭子一样的目光控制了场地,同时又像站立在旋风的中心点那

  么平静,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吸引力,而她正是以这种吸引力把男人和女人

  们的渴望和心灵征服的。她年轻,非常年轻,雏型的勉力还没有融合到救稠之中。

  她那胖胖的四肢显得光滑、坚定有力,乳房像是剥去蛋壳的鸡蛋似的,她那扁平

  的脸庞披着乌黑的粗发,还有稚气的轮廓和神秘的部位。当然尸体的头发已经没

  有了,凶手把它们剪下来带走了,衣服同样被剥光弄走了。

  人们怀疑吉卜赛人。不管什么事,人们都相信同吉卜赛人有关。众所周知,

  吉卜赛人用旧衣服编织地毯,用人的头发做枕芯,用被绞死者的皮和牙齿制作玩

  具娃娃。这样一种反常的犯罪案件准是吉卜赛人干的。但是当时没有一个吉卜赛

  人在这儿,到处都没有,吉卜赛人最后一次经过这个地区是在十二月。

  由于找不到吉卜赛人,人们就怀疑起意大利季节工人来。但是这里也没有意

  大利人,对于他们来说,这季节还太早。他们要到六月才会来这儿农村收获茉莉

  花,他们不可能是作案者。最后,制作假发的工匠成了嫌疑对象,人们在他们那

  里搜索被害少女的头发,但是没有找到。后来人们怀疑犹太人,然后是本笃会修

  道院的所谓好色的僧侣——当然他们都已经七十多岁了——然后是西妥教团的

  僧侣,然后是共济会会员,然后是医院里出来的精神病人,然后是烧炭工人,然

  后是乞丐,最后是道德败坏的贵族,特别是卡布里什侯爵,因为他已经第三次结

  婚,据说他在地下室里举办过放荡的弥撒,畅饮过少女的血,以提高其性能力。

  实际的情况当然无从证明。谁也没有看到过凶杀,死者的衣服和头发也没有被发

  现。几星期后,警察局长停止了调查。

  六月中旬,意大利人来了,许多人还带了家眷,以便受雇采摘莱莉花。农民

  们固然雇用他们,但是鉴于这桩凶杀案件,便禁止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与他们来往。

  还是稳妥一些为好,因为,虽然这些季节工人对于这桩凶杀案件事实上没有责任,

  然而他们却可能要在原则上对此负责,因此还是对他们要倍加小心为妙。

  在茉莉花收获活计开始后不久,又发生了两起凶杀。受害者又是像画一般美

  的少女。她们又是属于性情忧郁严肃的黑发型女子。又是发现她们赤裸着身体,

  头发被剪去,后脑勺上有被钩器击中的伤口,躺在花田里。依然没有发现作案者

  的任何线索,消息像野火一样传开,对外地迁来的人的敌对情绪大有一触即发之

  势,后来才知道,两。个受害者都是意大利人,都是一个热那亚雇工的女儿。

  如今恐惧笼罩了大地。人们再也不知道,他们无比的愤怒应该对准谁。可能

  还有一些人在怀疑疯子或声名狼藉的侯爵,但是没有人会相信,因为前者无论白

  天或黑夜都有人看护,而后者很久以前已经到巴黎去了。这么一来人们住得更集

  中了。农民为季节工人们打开了仓库,而迄今为止,他们都是住在露天里的。城

  里人在每个地区夜里都安排人巡逻。警察局长增加了各城门的岗哨。但是一切防

  范措施都无济于事。就在两个少女被害后没几天,人们又发现一具少女尸体,如

  同前几个少女一样,这个少女也是被打击致死的。这次是主教府邪的一名洗衣妇,

  是个撒丁岛人,她是在“疯人泉”旁边的一个大水地附近,即在城门前被打死的。

  虽然这城市的执政官们在激动的市民们要求下,采取了一系列其他措施——在各

  城门口进行最严格的检查,增加夜间岗哨,天黑以后禁止所有妇女出门——但是

  在这个夏天,没有哪一个星期不发现一具少女的尸体。那些被害者,都是处于开

  始发育而成为妇女的人,她们都是最美丽的女子,绝大多数都属于深色皮肤的。

  新稠的类型,虽然凶手很快也不再放过在本地居民中占优势的柔软的、白皮肤的、

  稍胖型的少女,甚至深褐色的,甚至深金黄色的——只要她们不太瘦——新近也

  成了凶手的牺牲品。他到处都追踪她们,不仅局限在格拉斯的市郊而且在市中心。

  木匠的创办是在六楼自己的房间里被打死的,当时屋子里没有哪个人听到声响,

  没有哪条狗吠过一声,而在过去,这些狗都会嗅出陌生人,并发出猜猜叫声。凶

  手似乎是不可思议的,没有身体,像一个幽灵。

  人们被激怒了,他们咒骂当权者。最微不足道的谣传都导致群众闹事。一个

  专门贩卖药粉和膏药的行商差点被人杀死,因为有人说他的药里含有少女的头发

  粉末。有人在卡布里什饭店和医院的招待所纵火。布商亚历山大·米斯纳尔在自

  己的仆人夜里回家时开枪打死了他,因为认为他是臭名昭著的杀害少女的凶手。

  谁要是有办法,就把他正在长大成人的女儿送到外地的亲戚家,或是送往尼扎、

  埃克斯或马赛的寄宿学校。警察局长由于市议会的要求而被解职。他的继任者指

  示一个医生小组检查那些被剪去毛发的少女尸体是否仍保持处女状况。经检查,

  她们所有人都仍然是处女。

  奇怪的是,这种认识使人们的恐惧有增无减,因为每个人私下都以为这些少

  女已经被奸污。如果是这样,那么人们至少可以了解凶手的动机。现在人们束手

  无策,无计可施。谁信上帝,谁就祷告,祈求自己一家平安无事,免遭魔鬼的灾

  难。

  市议会是一个由格拉斯三十个最富和最有名望的布民和贵族组成的委员会,

  大多数是开明的和反教会的先生,他们迄今为止还让主教过着清闲的日子,情愿

  把修道院改成仓库或工厂——这些傲慢的、有势力的市议员先生在他们的困境中

  勉强给主教先生写了封信,用低三下四的措词请求他在世俗政权无法捕获杀害少

  女的妖怪的情况下,像他的尊贵的前任于一七零八年对付当时危及全国的蝗虫一

  样,诅咒并驱逐这个妖怪。九月底,格拉斯这个杀害少女的凶手在弄死出身各阶

  层的不下二十四名最美丽的少女后,也确实由于书面的布告以及该城所有布道

  坛。其中也包括山上的圣母布道坛的口头声讨,由于主教本人的庄严诅咒,而不

  再进行活动了。

  这成绩具有说服力。日子一天天过去,凶杀不再发生了。十月和十一月在没

  有尸体的情况下过去了。十二月初,从格勒诺布尔传来消息,说那儿最近有一个

  杀害少女的凶手猖獗,他把受害者掐死,把她们的衣服从身上一片片扯下来,把

  她们的头发一络络扯下来。尽管这种粗笨的犯罪方式与格拉斯那些干净利落的凶

  杀毫无共同之处,但是,人人都深信,两地的凶手就是同一个。格拉斯人感到轻

  松地划了三个十字,他们庆幸这野兽不再在他们这里,而是在离此七天行程的格

  勒诺布尔猖狂作恶。他们组织了一次火炬游行为主教歌功颂德,在十二月二十四

  日举行了一次规模盛大的感恩礼拜仪式。一七六六年元旦放松了安全防范措施,

  取消了禁止妇女夜间外出的禁令。公众和私人的生活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恢复

  了正常。恐惧像被一阵风吹跑了,没有人再谈论几个月以前笼罩着城里和市郊的

  骇人听闻的凶杀了。就连在受害的家庭里,也没一有人再提起此就仿佛主教鹤社

  论温不仅把凶名而且也把人们对他的任何回忆驱跑了。人们普遍感到满意。

  只不过谁有正值妙龄的女儿,他就还是不放心让女儿单独行动,天一黑下来,

  他就害怕,而在早晨,当看到女儿安然无恙时,他就感到幸福——当然不愿意向

  自己明确承认其原因。

  但是在格拉斯有个人怀疑这种太平。此人名叫安托万·里希斯,是第二参议,

  居住在德鲁瓦大街的一个雄伟的庄园里。

  里希斯是个鳏夫,有一个女儿,名字叫洛尔。虽然他还不到四十岁,而且精

  力充沛,但是他想再过一段时间再结婚。首先他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不是随

  便嫁给哪个人,而是要嫁给一个有地位的人。当时有个布莱男爵,他有一个儿子,

  在旺斯有一块封地,名声很好,可经济状况很横跨巴关于孩子们未来的好季,里

  居院已经疖艰险协商好:了。再是格尔嫁了,他名已想挖求婚的触角伸:向声誉

  高的德鲁、莫贝尔或弗隆米歇尔这些家族——这不是因为他爱好虚荣,一心一意

  要与贵族联姻,而是他要建立一个王朝,把自己的后代引导到通向最高的社会声

  望和政治影响的轨道上。因此他至少还得有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他的事业,另一

  个经由法律生涯和进入埃克斯议会而上升为贵族。若是他个人和他的家庭同普罗

  旺斯的贵族亲密无间,那么他凭借自己的地位必定可以实现这样的抱负。

  他设想出如此雄心勃勃的计划,其根据就是自己拥有传说中才有的惊人财

  富。安托万·里希斯是周围这一带地方最富的市民。他不仅在格拉斯地区有大庄

  园,庄园里种植了楼子、油类作物、大麦和大麻,而且在旺斯附近和朝昂蒂布去

  的方向有出租的庄园。他在埃克斯有房子,在乡下有房子,拥有开往印度的船只

  的股份,在热那亚没有常驻办事处,在法国有经营香料、调味品、油和皮革的最

  大仓库。

  然而在他拥有的财富中,最最珍贵的是他的女儿。她是他唯一的孩子,芳龄

  十六,有暗红色头发和绿色的眼睛。她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蛋,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