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不同年纪喜欢不同的书,也可能会喜欢不同的女人,”那个电话结尾的时候,岳洋说,“问题不是从前有没有喜欢过,是现在还喜欢不喜欢。”
“中学时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那个男人有些好奇地问。“我思想比较超前,那时候就喜欢身材丰满的女孩子。”岳洋干脆地回答。
“现在呢?”
“还是喜欢身材丰满的女孩子,”他补充一句,“在这点上,我比较专一,可能是个例外。”
“流氓。”我在心里说,不由自主低头看看自己的胸。
第二天下班后,我去看房子。那套房子面积不大,是从一套三居室的公寓里拦隔出来,另外建了厨房和浴室。主人家最后同意每月房租一千块。
站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抬起头,隔过两栋楼,远远地可以看到岳洋的家,六楼第四个阳台。今天,那里晾着一条图案略有不同的花哨大裤衩。
我决定把房子租下来。
“自己住?你姐姐要结婚了?”在星巴克,乐瑶喝着手里的焦糖玛琪朵,脸上满是惊讶。她今天穿着一条及膝的雪纺裙子,远看像是被什么东西扯成了一条条再拼接了,里面的蕾丝边内裤若隐若现,惹来周围男人几道热辣辣的目光。她说那是方建一个当服装设计师的朋友新建立的个人品牌,“很有才气,以后说不定价值连城。”
“不是,是我想搬出去,一个人住比较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乐瑶努起嘴点点头,抬起手腕看表,有些不耐烦,“宋家雯怎么还不来?”我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戴着一块精致的新腕表,小小的正方形银制表面,紫红色丝绒面表带交叠在一枚圆形的银环里,扣成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新买的吗?”
乐瑶看看我,“周凯送的。”她的声音压低一点。
“周凯?” 我有些惊讶,“你们…”
“不是啦,” 她用力摆摆手,“这块表是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和他一起逛街,在一家店里看见的,当时我很喜欢,可店里没有存货了,又不肯卖样品。后来,” 她吸一口玛琪朵,咂咂嘴唇,“我们就分手了,前几天他来找我,说那家店又进货了,就给我买了一块。”
“你收了?”
她晃晃手表,“我要给他钱,他不肯收。”
“你天天戴这块表?”
她点头。
“不觉得尴尬?”
“我很喜欢这块表。”
我摇摇头,“你可真幸运。”
乐瑶放下杯子,微微皱起眉头,“你要我怎么样?他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还做个好朋友。难道我连这也要拒绝吗?那样就太小器了!”
“谁小器?”宋家雯端着一杯卡布基诺微笑地站在桌边。她新烫了头发,穿着一件蓝白格子连衣裙,外罩一件白色西装上衣,有一种干净利落的风韵。
“宋家雯! ”我们一起叫起来。宋家雯结婚之后,我们和她见面的机会少多了。
“高临安刚做了一次血缘鉴定! ”乐瑶迫不及待地叫起来。
我把自己血缘鉴定的经历给家雯讲了一遍,她微笑着听完,“那个人真的长得和你很像吗?”
“也不完全是长相,就是觉得有些地方很像,”我说,“说不清楚。”
乐瑶拍拍我的胳膊,“你记得那部电影叫‘似曾相识’吗? 里面的男女主角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对方很像,然后谈起恋爱来的。”
“那个人很花,” 我说,“水瓶座的。还有,”我看看家雯,“你跟他讲过话。”
“是他?” 家雯听说我血缘鉴定故事的男主角就是曾经和她通话的dj,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愕,低下头,默默地喝着咖啡。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简单地回答了几句,对方像是在问她在哪里,她抬起头隔着玻璃窗望望路牌,“我在xx路边的星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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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十四。 天长地久还是曾经拥有?(3)
“谁啊?”乐瑶问。
家雯把手机放进提包,“我老公。”
“中午这么一点休息时间还要查班吗?”
“他刚才正好给我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我通常十二点半就吃完午饭。”
乐瑶吐吐舌头,“你老公真黏人,”又做个鬼脸,“新婚燕尔嘛。他还像以前那样亲手给你系鞋带吗,你一咳嗽就吓得抽风吗?”
“现在反过来,轮到我给他烫衣服擦皮鞋做家务当老妈子,”家雯打趣她,“别打听,打听明白,你就不想结婚了。”
“我无所谓,只要是自己真正爱的人,要我烫衣服擦皮鞋做家务当老妈子,我绝对心甘情愿。”乐瑶一脸的大无畏。
“你觉不觉得,宋家雯好像有点不开心?” 从星巴克出来,乐瑶问我。
“还好吧。”
“我觉得她有点…”乐瑶想了想,“欲言又止,你觉不觉得?” 她眨眨眼睛,像一个时髦的大芭比娃娃。
我笑了笑,指指她的手表,“很漂亮,非常配这身衣服。”
乐瑶开心地笑了。
那个星期六,我搬家,曾疏磊来帮忙,提着大包小包往二姐的车子后备箱里放 …… 我前一天晚上心血来潮打电话给大姐告诉她我就要搬到她家附近,大姐打电话告诉老爸,老爸打电话告诉曾伯伯,曾伯伯打电话告诉曾疏磊,曾疏磊再打电话来问要不要帮忙。全过程在两个小时内完成,真是信息社会。
路上,二姐笑眯眯地和曾疏磊聊天,问他打算什么时候买车。
“一直想买,我爸不许,一会儿说开车危险,一会儿说养车费钱,一会儿说空气污染,一会儿又说凭什么自己花钱买车去替公司办事,” 曾疏磊擦擦额头上的汗,“我爸那张嘴太厉害了,加上我妈也站他那边,”他有些无可奈何,“过一阵再说吧,到时候应天姐姐给我参谋参谋。”
“你妈从德国回来了?”我问他。
“几个星期前回来的,带回来几大本我外甥的照片,一天看几遍,恨不得立刻又坐上飞机回去,我外甥长得很可爱,以前人家说混血儿漂亮,我不信,这回是真服了。”
我们把东西放进那套小公寓,二姐在客厅唯一一把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打量一下周围,不太满意,“使用面积太小,采光也不大好,”外面那个院子倒是让她颇为激动,“小安,你可以在这里树几排离笆,一边丝瓜,一边葡萄,下面还可以种点蕃茄黄瓜,地里种的东西比超市里卖的好吃不知多少倍。” 她兴奋地在小院子里比划着。
我扔给她和曾疏磊一人一听可乐,“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站在院子里,我抬头看看远处楼上那个阳台,今天,那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挤在周围被蓝色茶色无色玻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阳台里,像一个被拔掉虫牙后的洞。
这个时间,岳洋应该还在睡觉吧。
我们在旁边找了一家餐馆吃午饭,吃完饭,二姐回公司去加班,我和曾疏磊沿着街边的林荫路往车站走。
我要他给我发几张他外甥的照片来,他答应了,然后说,“以后有空到我家来玩,我妈经常提起你。”
“你妈提起我?”我有些惊讶。曾家和我们总共才做了几年邻居,他家的人,除去天天用小提琴和英语给邻居司晨的曾疏磊,我都没多少印象。
“我妈说她记得你小时候很乖,跟楼里小朋友一起玩,被人家抢了玩具,从来不哭闹,也不告状。”
“那叫很乖?”我笑起来,“我姐姐总是说我没用。”
他低下头,过一会,又抬起来,“我妈从德国回来以后,常常催我谈恋爱。”他突兀地说,神情显得有些紧张,说完,抿起嘴角,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是吗?” 我被他看着,突然也不自在起来。
他点点头,“你爸也一样吧?”
“我爸…对啊,”我对他笑笑,“我爸也老是怪我二姐怎么还不肯结婚,可我二姐那个人,谁逼都没用,她的论调是与其找个配不上她的男人,还不如一辈子单身。我老爸总是觉得…”
“小安。”曾疏磊打断我,我看着他的左手在裤缝边慢慢地握成拳头,轻轻地把自己的双手背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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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十四。 天长地久还是曾经拥有?(4)
“我是说…”他舔舔嘴唇,又看了我一会,突然下定决心似地咧开嘴爽快地笑笑,“以后有空来我家玩吧,我妈带了很多巧克力回来。”
我点点头,也对他笑笑。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撇见一辆黑色吉普车从我们身边不远的路上开过,我抬头望过去,只剩下一个车身背影。
那是一辆北京吉普。
我停住脚步,望着那辆吉普车开远,过一会,才听见曾疏磊在问我话。
“小安,今年下半年魔蝎座的事业运怎么样?”
“魔蝎座…”我想了想,“事业运…今年魔蝎座主要受木星控制,遭遇智神星,再调和天王星的影响,总的来说比较平衡,是稳扎稳打的一年。” 我对他笑笑。
“就是说不会有多少成就了?” 他像是有些沮丧。
“打基础也重要啊。对了,魔蝎座今年贵人也不少,只要好好把握机会,前途无量。”
“托你吉言,”他在车站前站住,两手插进裤兜里,笑着跟我道别,“有空来我家玩。”
我点点头,跟他再见。
公共汽车开走后,我转过身,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有个人靠着路边梧桐树,两手叉起抱在胸前,半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站住,反应过来后,也学他的样子半歪起头,用一样的神情回望着他,直到他两道浓密的眉毛慢慢地朝额头两边舒展开,咧开嘴露出一个带些孩子气的笑容。每次他摆出这样的笑容,都让我心里生起一种难言的得意。
“刚才那个四眼是谁?” 岳洋问。他穿着件皱巴巴的白t恤和那条花里胡哨的及膝大短裤。
“我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的邻居,”我说,“他不近视。”
“他肯定近视,而且眼镜没拿掉多久。我猜不是戴了隐形眼镜就是做了激光手术。”
“你怎么知道?”
“刚才他跟你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鼻梁上推空气。”他一边说一边学曾疏磊的样子。
我这才想起来,曾疏磊小时候的确是戴眼镜的。我忍不住笑了,指指他的裤衩,“你觉得这条短裤很帅吗?”
他低头看看,“不好看吗?”
“难看得要命。”
“我觉得不错,起码很舒服,”他耸耸眉毛,“不像你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36度还穿得整整齐齐像相亲。”
“我跟他真的相过亲。”
他看看我,我接着说,“我老爸和他老爸撮合的。”
“不错啊,”他点点头,笑笑,“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搬家了。”
“搬到哪儿?”
我告诉他我新家的地址。
他听说了房租,皱皱眉头,“一室一厅一个月一千块?你被人宰了。”
“你的房租多少?”我不服气。
他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 我觉得不可置信。他住着一套两室一厅,房子相当大,“怎么那么便宜?”
他又叉起双臂,“我善于讨价还价。”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我不相信。”
“真的。”
“你没出卖色相吧?”
他笑着摇摇头,“说出来你大概会害怕。”
“说啊。”
“那套房子里死过人。”
我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很老套,一个女人,老公在外面花心,一时想不开,吃安眠药自杀了。几年以前的事情。”
“天哪,”我叫起来,“你不怕她阴魂不散?”
他耸耸肩膀,“女鬼有什么好怕,如果长得像‘胭脂扣’里的梅艳芳,我天天烧高香等她。不过估计人家做了鬼也要先去找那个负心的男人,不会来找我。”
“别嘴硬,你如果真的看见一个女鬼,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要是真的看见那个女鬼,会请她客串我的节目,收听率绝对创记录。”
“你确信你那间房子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岳洋摇摇头,“我不信有前生后世,”他对我笑笑,“如果你早知道这一点,肯定不敢半夜三更跟我去我家,还在那儿睡觉吧?”
“我不敢,”我老实地说,“现在想想都后怕。”
※虹※桥※书※吧※bsp;第59节:十四。 天长地久还是曾经拥有?(5)
“胆小鬼。”他的唇边露出一个有些戏谑的微笑。
“你到哪儿去?” 我注意到他的车停在路边几步之外。
“去邮局,” 他从大花短裤口袋掏出一张单子,“我在网上给玛当娜订了一只电动老鼠,她这一阵子经常发情,我想买个玩具让她分散一下注意力。”
“你不放她出去吗?”
“不敢,周围好几只公猫都在打她主意,我一放她出去,它们就争风吃醋地打架。”
“这么厉害?” 我有些诧异,“你那只猫…好像不是很漂亮嘛。”
“漂亮和性感是两回事,”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玛当娜不怎么漂亮,但很性感,那栋楼里一共有三只母猫,她最受异性欢迎了。”
“所以…你就把她关在家里不放出去,买只电动老鼠,以为这样她就会满意了?” 说到这里,我自己差点笑出来,“你太不猫道了。”
“我知道她很想谈恋爱,只是希望再等一等,猫咪一窝生六只,” 他把单子放回口袋, “所以,等我找到六户想收养小猫咪的人家,就会找一只像样的公猫,让她享受一番,生一窝小猫,”他扬扬眉毛,平静地说,“我不希望把生下来的小猫咪放到陌生人家门口去听天由命。”
他说完以后,我们同时沉默了。
“你说对不对?”他用温和的眼光望着我,我点点头,垂下眼睛,看着他那条大花短裤上张扬的花纹。
过一会,我抬起头来,他依然望着我。我对他微笑,“你穿这条短裤,看上去真像个肾亏的色狼。”
“幸亏你不是我妹妹。”
“如果我是你妹妹呢?”
“我把你从小揍到大。”
“你敢,”我问他,“我们的确没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他摇摇头。
我咬咬嘴唇,点点头。
他看看我,也点点头,“那我走了。”他上了那辆吉普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以后我们是邻居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叫我。”
“再见。”我对他挥挥手。
→虹→桥→书→吧→bsp;第60节:十五。 女人的战役,总是围绕男人吗?(1)
十五。 女人的战役,总是围绕男人吗?
…老歌有它们的价值,‘无间道’里刘德华和梁朝伟一同听蔡琴觉得英雄所见略同,你能想像他们坐在一起听蔡依林吗?
和岳洋在一起,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又仿佛什么话都不能跟他说;好像很危险,又好像很安全。
在危险和安全中间,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喜欢半夜两点回家的时候,有盏亮着的灯”。
…
往回走的时候,手机响了,接起来,竟是宋家雯的老公。
“高小姐,”叔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拘谨,“小雯在吗?”
“她不在。”
“她没和你在一起?”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叔叔像有些尴尬,“我有点事找小雯,她手机关着,我想起来,今天早上她说过和一个大学里的好朋友出去,我以为是你。”
“不是我。你问过于乐瑶吗?”
我那个友情提醒的结果是两小时后,于乐瑶打电话来抱怨,“老男人都是这副德性吗?我约宋家雯出去做皮肤护理,关了一个小时手机,一重新开机,他马上打电话来找老婆,还问她什么时候结束,他好开车来接,像是唯恐我把她拐跑了。”
“你约宋家雯出去做皮肤护理,不叫我?”
“业务性质的,方建要开个人时尚摄影作品展,希望到时候能在电视节目上报道一下,宋家雯认识有线台里好多人,”她的声音里有些泄气,“她现在眼界可高了,皮肤护理一小时五百块钱,还嫌人家没有颂钹,说不够专业。”
“说好了吗?”
“刚开个头,她老公就找来了,说晚上有饭局,有没有搞错,晚上七点吃饭,现在就把她拉回去,只好明天再给她打电话吧,”乐瑶很是不满地嘀咕着,“真奇怪,比结婚前盯得还紧。”
我说,“这叫创业容易守业难。” 叔叔那样的成功人士肯定深谙此道。
“你觉不觉得她跟我们的距离越拉越开了。”
“我早觉得了。”
“宋家雯快升高级编辑了,她好厉害。”
“你也不错啊。”乐瑶上个月凭‘夏日维纳斯二十四日神奇纤体死丢丢’ 的特稿出尽风头,拉到了童子蓉那家健身房一大笔广告业务,让她们杂志社的人刮目相看,连那位素来不苟言笑的社长也在走进洗手间前专门停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小于,有干劲啊”。
“登出来以后反应很好,童总一期五个班十几天全部报名满额,有一半是看了我们杂志去的。”她又得意起来。显然,童子蓉的植村秀貂毛口红刷没有打水漂。
“好啊,现在连你也和我拉开距离了。”
乐瑶笑起来,问我编的“丑小鸭瘦身宝典”怎么样了。
“还要再等一个月,”我叹口气,“这已经是我手里最有卖点的一本书了,对了,” 我突然想起来,“到时候请方建去替她拍张封面照,好不好?”
“没问题,”她爽快地答应了,“她还在减吗?”
“嗯,又瘦了两公斤。已经接近排骨了。”
“太棒了,方建就擅长拍骨感美女。”
“那你还要丰胸?”
“你不懂,女人瘦,关键是瘦四肢,胸部一样还是越丰满越好,要让男人一看见就有想吃奶的欲望。仔细想想,女人真可怜,这儿要肥那儿要瘦,都是为了取悦男人。哇……”她叫起来,“我炉子上还炖着猪蹄呢,快烧干了! 我挂了噢。”
乐瑶心急火燎地去抢救她的猪蹄,我打开自己小公寓的门,开始收拾行李。
我从包里取出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紫檀木镜框,在客厅的墙上打个钉子,把它挂上去,里面是老爸的“女儿经” ,从二姐家的洗手间里搬来的。
“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勤梳洗,爱干净……”我把它认真地念了一遍,觉得有些惭愧,我花在念它的工夫,远远比不上老爸一个个字抄写的工夫。
那天晚上,在“子夜漂流瓶” 里,有人问岳洋“有那么多新歌,你为什么还总是放老歌”,他说,“老歌有它们的价值,‘无间道’里刘德华和梁朝伟一同听蔡琴觉得英雄所见略同,你能想像他们坐在一起听蔡依林吗?”
我站在窗前,朝几栋楼外的六楼望去,万籁俱寂中,岳洋的家里,灯是亮着的。
我想起来,那天午夜跟他回家,灯也是亮着的。那时,他说,“我喜欢半夜两点回家的时候,有盏亮着的灯。”
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我都能在自己的窗前,看见岳洋家里的灯光,一直亮到深夜,有几天,我等到他节目结束,很准时地,半个小时后,那间房子里的灯光熄灭了。
某一天,岳洋的房间灯光熄灭的时候,我的心里像有一个开关被怦然拨动。我突然明白,我其实是为了可以离他近一点,可以经常看见他,才搬到这个地方来。和岳洋在一起,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又仿佛什么话都不能跟他说;好像很危险,又好像很安全。
在危险和安全中间,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喜欢半夜两点回家的时候,有盏亮着的灯”。
在路上或者小区门口的超市碰到,总是我刚刚下班,他赶着去上班。有时候他停下车,调转头送我到家门口。我们就在车里聊天。
“你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样?”他问我。
“他约我这个周末一起去游泳。”“你去吗?”
“没事我就去,”我摸摸他汽车观后镜上挂的那只迷你型hello kitty,“哪个女人送的?”
“想不起来了。”
“那个女人真冤。”
“为什么你们女人专喜欢这种傻乎乎的玩具?”
“因为它们比自作聪明的男人可爱多了,”我对他眨眨眼睛,“你周末干什么?”
“电台里新来一个午后节目的女主持,长得像徐若萱,带她出去看电影。”
“看电影?真土。”
“那样显得清纯,”他也对我眨眨眼,“你游泳的时候穿比基尼吗?”
§虹§桥书§吧§bsp;第61节:十五。 女人的战役,总是围绕男人吗?(2)
“不穿。”
“那就好,”到我家门口,他停下车子,神情郑重地说,“你的胸部看上去不够丰满,穿比基尼会适得其反。男人带女人出去游泳,主要是为了检验身材,” 他摇摇头,“你应该注意扬长避短。”
我气结。
那天晚上,我给曾疏磊打电话,推掉了周六的游泳。他有些失望,“那我就自己去了,” 又问,“我外甥的照片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真可爱。”
“外甥像娘舅,我妈说我小时候也差不多那样,”他有些不好意思,“你要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吗?”
我在电话这一头微笑起来 ……曾疏磊真是个老实人,一句话要绕那么大的圈子说。
几个星期后,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整栋楼边围满了人,还停着几辆警车从周围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中得知,我住的那栋楼里很多人家被窃,有个胖阿姨高声大嗓地破口大骂杀千刀的小偷拿走了她准备给未来媳妇做见面礼的翡翠手镯。
小偷在两个半小时里高效率地扫荡了十几户人家,包括我的,或许因为房子小,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草草地翻了翻,却异常准确,抄走了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老爸送的那条十八k金项链。
警察叔叔勘察一番后开始放马后炮,说先前几次提醒过,这一带住户流动性过大,导致人员管理混乱;现在基本断定是单纯的入户行窃,没有其它动机,说等抓到了嫌疑犯会通知我们,要大家提高警惕,注意门户。
第二天,下楼拿牛奶的时候,在楼门口碰到岳洋,他头发乱蓬蓬的,像是还没怎么睡醒,一手拎着个纸袋。
我问他怎么这么早起床,他指指纸袋,“给你放在家里摆摆,这样,如果再有小偷,至少会以为有个男人。”
“电影看得怎么样?”“什么电影?”
“女主持。”
他抓抓头发,“看恐怖片,她的胆子比我还大,僵尸都死了都还觉得不过瘾。”
“是不是很失落?”我笑着接过那个纸袋,“人家没有吓得哇哇大叫往你身上靠?”他看看我,咧开嘴,也笑了,“不过她的确长得像徐若萱。”
我打开纸袋,一件件地翻着,剃须刀,刀片,棒球帽,t恤衫,背心,拖鞋,最下面,压着一条大短裤,上面居然春光灿烂的印满了玫瑰花。
“都是旧的,我昨天晚上整理了一下。”他说。
我拿出那条短裤,“你没有…稍微…像样一点的吗?”
他看看我,“这已经是我的短裤里比较像样的了。”
“你要我把它晾在院子里吗?”
“怎么了?”
“没什么,”我忍不住笑起来,“人家会以为这家住了个江湖大哥。”
“那正好达到效果。”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穿这种大花裤子?”我问他。
“不容易走光啊,”他叉起两臂,扬起眉毛,“老实说,每次穿三角短裤,我都担心有什么东西会不小心漏出来,”他脸上有种恶作剧的得意神情,“你是不是希望我穿得性感一点?”
“真恶心,”我瞪他一眼,“其实现在男人早不流行穿三角短裤了。”
“那流行什么?”“传统的直筒平脚裤,”我故作平静地看看他,吸口气,“那种设计比较科学,你就是长了只麦克风也露不出来。”
他果然语塞,过一会,舔舔嘴唇,笑了,“你怎么知道?”
“我有个朋友告诉我的,她是时装杂志编辑,”我把那些东西一样样放回纸袋,“谢谢你,我会把它们展览出来吓小偷。”
“喂,”说过再见,他叫住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前天晾出来的那个蕾丝边胸罩很漂亮,不过可惜你的内裤同它颜色不太相配,当然你的内裤也不难看。”
“原来你喜欢偷窥。”
“我在厨房里下面条,刚好对着你的院子,” 他又挠挠头发,“难道你没有偷窥过我吗?”
“谁要偷窥你。”我脱口而出,同时脸“腾”地红了。
“帮个忙好不好?” 他问我。
“什么忙?”
◇欢◇迎◇访◇问◇bsp;第62节:十五。 女人的战役,总是围绕男人吗?(3)
“下星期我要出去度假,帮我看看玛当娜。”
“你去哪里?”“贵州,广西,或者云南。”
“到底是哪里?”
“还没决定,”他抬头看看大楼门洞外的天空,“到时候再说。”
“就是下星期啊。”我有些吃惊。
他把眼光收回来,“我喜欢这样,临到飞机场才决定去哪里。”
我更加惊讶地看着他。
他对我笑笑,“这样的旅行,比较有感觉。”
“你有很想去的地方吗?” 我问他。
“我决定去什么地方,那里就是我想去的地方。”他说。
“养猫?你不是讨厌动物的吗?”乐瑶问我,但显然并不太关心。她把她们最新一期时装杂志递过来,直奔主题翻到她那个栏目,“怎么样?怎么样?”
那是她的最新杰作,整整六个版面的男装内裤,大鸣大放地号召女孩子替男朋友选择内裤, “贴心关照你的他,还害羞什么”,“把你心爱的他每一个细微瞬间呵护备至”。
“你们主编没刁难你?”她得意地摇摇头,“虽然不太高兴,可也没打回来。主编现在看我眼光不一样了,” 她咕噜咕噜猛喝一口冰冻珍珠奶茶,“我打算做一个男装系列,主题叫‘打扮你的男人’。怎么样?”
“打扮你的男人?”
“嗯,” 她点点头,“男人身上可以做文章的东西太多了,” 她扳着手指开始数,“从头到脚,眼镜,包括眼镜框,衬衫,围巾,领带,包括领带夹,钮扣,袖扣,戒指,皮夹,包括信用卡,马甲,外套,包括西装外套和休闲外套,还有运动系列睡衣系列牛仔系列,手表,皮鞋,袜子……女孩子从小就喜欢给洋娃娃穿衣服,我们为什么不能让女读者把自己的老公或者男朋友当成一只大洋娃娃?”
“我这个系列的主题是让女人把男人当作自己的领土,”乐瑶津津乐道,“现代人的感情越来越脆弱,女性更容易缺乏安全感,在男性穿着上体现自己的喜好和风格,正好可以帮助女性提升安全感,对不对?”
“如果那个男人有外遇呢?”
“那么 ” 乐瑶眼睛发亮,“那个男人的身体就会变成上甘岭,两个女人开展争夺战和保卫战的现场,今天老婆给买一套ck内衣,明天二奶换成nautica,大家心知肚明,抢得死去活来,男人还不得而知,”她激动不已,“想想都够刺激。”
“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乐瑶托着腮帮看看窗外,“其实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有个男人,专门属于我,给我打扮,”她转过来,露出一个笑容,“感觉很浪漫。”
“外遇呢?”
“我的男人不可能有外遇,”她嘟起嘴,“如果有,我会在他外遇之前先去外遇。”
“那你是怎么打扮方建的?”
“我给他买paul smith的彩条衬衫。他这个人很奇怪,搞摄影这么多年,平时穿得比坐办公室的还正经,我想让他看上去多点艺术气质和幽默感。”
“他的作品展快开了吧?”
“快了,”乐瑶皱皱眉头,“最近天天都熬通宵布置场地。”
“你们想过结婚吗?”
乐瑶看看我,摇摇奶茶塑料杯子里的冰块,“他的心思全在摄影上,我以前想过,可是看到宋家雯的老公这样,胃口都没了,”她抬起头,很诚恳地说,“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愿意被绑在一个男人身边。”
岳洋最后又去了云南,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在一个叫做屯昌的地方,那里有个两百米深的天池,“里面的水清得不像真的。”
“你好像很喜欢云南,” 我说,“上回你就是去了香格里拉。”
“巧合吧,这次也是临时决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忍不住出去走走,哪里都行。”
“因为你是水瓶座的吧。水瓶座的人喜欢旅游,因为你们的瓶子空了,就需要填补新鲜的东西进去。” 我说。
“是吗?” 他笑起来,“玛当娜还乖吧?”
“还好,不过今天她又思春了,从早到晚叫,” 我把话筒移到玛当娜面前,“听见了吧?叫得好难听。你的猫是不是随主人,不知道害臊?”我叹口气,“等你回来以后,把她结扎了吧。”
“拜托,玛当娜是女的,不能叫结扎,其次,” 他顿了顿,“如果有人说,把你给结扎了吧,你怎么想?”
“喂,你怎么讲话的?” 我冲着电话叫起来。
“她胃口还好吧?”
“好,不过今天吃的尽是干食,不肯吃罐头。”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朝国际象棋盘对面的玛当娜做个手势,示意“该你走了”,她高高地翘起屁股,然后突如其来“呜呀”,像婴儿似地大叫一声,爪子胡乱一推。
“你的破猫根本不会下棋!” 我有些恼火,“她把棋盘都弄乱了。”
“这样啊,可能她下棋也看对手吧,不好的对手她懒得下。跟我下的时候聪明得很,还走过‘王车易位’ ,信不信?”
“不信,”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星期六或者星期天,”他说,“到时候见。”
“再见。”我放下电话,玛当娜早已跳下沙发,蹲在窗前一心一意地对着外面院子里晾着那条岳洋的花短裤“呜喵呜喵”地叫,声音里透着哀怨。我试着对她夸张地“喵喵”几声,她转过头,看看我,投以一个失望而鄙视的目光。
我把一个靠枕踢到沙发那头,“你以为我喜欢你吗?”
那天晚上,玛当娜叫得空前热烈……我猜想那或许是猫语版的“孔雀东南飞”。我爬到床上又跳起来,在网上寻找有关母猫的避孕措施,才发现有很多人为这件事烦恼,而且没有什么好办法,无论如何都有副作用,又不由有些同情玛当娜 …… 猫咪的世界也一样,公猫比较占便宜。
bsp;第63节:十六。 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1)
十六。 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小安啊,”老爸灌了两杯黄汤,作起即兴的“男人说”,“男人,要有点才,否则言语无味,天长日久,必面目可憎味同嚼腊,然不可太有才,才高八斗,少得座右之鉴,必难以容人,需性情和顺,为人通达,胸怀开朗,心中可看淡世情,行事却不可孤芳自赏,即便屡挫,亦不少伏久飞高之志…”老爸说着说着,摇头晃脑,怎么听都像是在标榜他自己。
我又不禁有些好奇,“拉到车后座去地正法,一夜干到天亮”,该不会是她的亲身经历吧 … 丰田车的轮胎果然够结实;我猜“能上能下”的天蝎座二姐八成是那个男人的回忆里一道辣子鸡丁,让他在羊毛剪子喀嚓嚓、穿着t恤过圣诞的南半球偷偷回味那火烧火燎的万千滋味。
钟敲十点,我慢慢走进浴室,掀开马桶盖,对着下水道的洞口大声说“岳洋,我喜欢你”,一滴眼泪滚落下去,我拉动水闸,“呼啦” 一声,让它随大江东去。
现代通信技术的好处是你可以拿起手机,几秒钟之内找到个人陪你说话;现代通信技术的坏处是你拿起手机,几秒钟之内找到个人陪你说话,却后悔打了这通电话。
“唉呀,真是姑爷,姑爷真的上了电视啦,啧啧,姑爷真真神气,老太爷你看哪…二小姐三小姐,你们看哪…哎唷喂,不好,我炉子上还有汤…”星期六,给大姐过生日,朱阿姨拿出她最擅长的淮扬菜,我们全家坐在电视机前看几个星期前大姐夫童子捷在电视台一个经济节目接受记者采访的录像。
大姐夫的事业刚刚经历了一个有些戏剧化的转变,他们公司的总经理退休,三个副总经理,资历最长众望所归的那个发现得了肝癌,而且已到晚期,另一个素来生活上有些问题,上级权衡再三,决定给童子捷“压压担子”,于是,他变成了那家集团公司总经理。在节目里,童子捷神采飞扬地眺望了公司未来后亮出老婆牌,打开新换的登西路皮夹,把里面几张和大姐的合影展示给记者看,最后对着镜头摆出个很靓的姿势,“明年,我家的照片上就会多一个人,我有信心,到那时候,公司也能再上一层楼”。
“姑爷真是有出息,今年才三十二吧,啧啧,不是吹,几年前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这孩子是干大事的料,”朱阿姨麻利地把菜端上桌,“白烧四宝。”
※虹※桥※书※吧※bsp;第64节:十六。 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2)
“那我呢?”二姐咬一口脆皮卷,斜着眼睛问。
“二小姐,哎唷,二小姐当然也有出息,一天到晚坐飞机,就像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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