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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作品:南加州从来不下雨|作者:柳生玉梦蝶|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10:01:17|下载:南加州从来不下雨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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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瑶。”他站在桌子边注视着她。

  乐瑶坐在方建的摩托车后座飞驰而去,她的裙子在清晨里的风里翻飞,像只美丽的黄蝴蝶。

  那以后一个星期,岳洋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照旧听他的节目。

  有一个女人打电话去说为什么婚姻变成了爱情的坟墓,岳洋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如果没有婚姻,爱情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你连烧纸钱的地方都没有。”

  我在半梦半醒里关掉收音机。突然,我发现自己不太喜欢听他这么讲话。

  “小安,你脸色好差。” 第二天清早,二姐照例往嘴里灌黑咖啡,一边飞速地翻一本杂志,破天荒不是财经杂志,而是“瑞丽家居”。这个周末她去买了一堆生活杂志,并且认真地查看起家居用品的行情。

  我从桌上抬起头来,“是吗?”

  她重重地点头,“以后晚上早点睡。我看你现在比我睡的时间还少。”

  我又把头埋进胳膊,过一会,再抬起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如果没有婚姻,爱情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你连烧纸钱的地方都没有。”

  二姐转过头来看看我,“谁说的?”

  “我说的。是不是很有才?”

  她白我一眼,“很无聊。”她站起身来,去拿外套。

  “姐,我马上就开始找房子,争取这个月底搬出去。”

  “不用那么着急。” 她用令我眩晕的速度钻进一对鞋跟总有六公分的高跟鞋,“不是说好了我帮你找吗?”

  我摇摇头,“我自己找吧。”

  她想了想,“那也好,good luck … ” 长长的尾音像条丝带般随着她苗条的身影飘出门去。

  总有一些日子让我怀疑人活着除了制造一大堆垃圾还有什么价值,这便是其中之一。一进办公室,收到胖妞的电话,刚刚有个厂家代表和她联系,建议她尝试一种新出的“脂肪搓板”,一次疗程三十天,她说想把它写进书里。

  “脂肪搓板?就是…像搓衣板那样?” 我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对,是减肥领域的最新发现,如果把人体比作一件衣服,那脂肪粒就有点像衣服上粘着的毛球,可以通过适度的外力揉搓把它们缩小、压细、挤扁、震碎,最后排泄出去… ”我皱起眉头把听筒拿远一点,“会有危险性吗?”

  “应该没有,这是物理作用,不是化学作用。”她的声音充满信心,又阐述半天,说“丑小鸭瘦身宝典”交稿日期要往后推两个月。

  我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两个月?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提醒她如果那样的话有可能赶不上下一期图书目录,胖妞有些不高兴,“我希望能够让它尽善尽美。”

  “可是… ” 我忍不住,“你已经很…相当苗条啦。”

  “这不是已经不已经的事,对于你们来说这只是一本书,而对于我来说,这是我活到现在,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你明白吗?” 她现在人气蒸蒸日上,blog点击率过百万,她的说话口气也随之越来越壮。放下电话,对面办公桌上的同事对我挤挤眼睛,“她真的半年多没吃饱过饭吗?中气那么足,隔了这么远,我都听得见。”

  →虹→桥→书→吧→bsp;第49节:十二。 我们该为男人付出多少?(4)

  “天晓得。”我有气无力地托着腮帮子看窗外楼下的车水马龙。

  下午,于乐瑶来电话,告诉我她的包找到了,有人拿走了里面的几百块现金,把包和其余东西都扔在那家奶茶店附近的一个垃圾桶里。

  “谢天谢地,”乐瑶阿弥陀佛加感谢上帝一番,“你确信你姐姐不肯借包吗?” 她不死心。

  “我确信。”

  “那就算了,”一转眼,她又兴高彩烈,“这周末我们去同里,要不要一起去?”

  “这个星期很忙。”我叫住她,“如果一个男人说过要给你打电话又没打,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乐瑶干脆地回答,“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 她好像已经忘了就在两天前,还有个男人骂她是“猪”。

  下班前,突然收到岳洋的电话,他说“一起吃晚饭吧。”

  我问他,“吃什么?”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你几点下班?”

  我踏上他那辆北京吉普的时候,车里的后座上已经放着一堆超市的大袋小袋,里面放着买来的菜。

  他说,“我做菜给你吃。”

  “你会烧菜?”我有些惊讶。

  “很奇怪吗?”他反问。

  “你看上去不像是会烧菜的人。”

  他笑了笑,发动引擎, “你们的办公楼很漂亮,”他问,“你是干什么的?”

  “图书编辑。”

  “不错啊。”

  “也很辛苦,”我把今天早上和胖妞的电话告诉他,“如果她不肯和我们签约就糟糕了。”

  “她是想一直减下去吗?”

  “有这个趋势,她说减肥是她活到现在干过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那她活得太可怜了。”他淡淡地说,一转车把打了个漂亮的转弯。正对我的cd台上放着两个牛皮纸信封,一个封面上写着“爸爸” ,一个上面写着“姨妈”。我有些好奇地打量,伸手想拿过来看看。

  “小心,那里是我爸和我姨妈的头发,”他注意到我的眼光,“我有个中学同学在一家医院工作,他说像我们这样,最好同时做父系和母系的鉴定,也就是把你的头发和我爸爸以及我姨妈的头发比较,确定和他们有没有亲缘关系。对了,” 他补上一句,“你也需要拔几根头发下来。”

  我看看他,心里突然有点涩涩的 …… 原来,他并没有忘记这件事。

  “那…你妈呢?” 我问他。

  他看看我,“我妈在洛杉矶。”

  “洛杉矶?”我忍不住睁大眼睛,“美国那个?”他点点头,“和我爸离婚之后没多久她就去了美国。”

  “后来呢?”

  “我姨妈说她现在自己开一家干洗店。”

  “你和你妈有联系吗?”“很少。我妈现在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能对于她来说,我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去过美国吗?”

  他摇摇头。

  我们沉默了一会,我笑笑,“我想起那首歌。” 然后轻轻地哼起“南加州从来不下雨” ,过一会,他跟我一同哼起来。

  “我一直觉得这首歌有点奇怪,内容很悲伤,曲调却那么欢快,如果不知道歌词,可能永远猜不出它唱的是什么,”我告诉他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的情景,“当时我姐姐对着我大喊大叫,我也对着她大喊大叫,后来我就抱着她哭起来,”然后我问他,“你呢?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小时候,我家有一只唱机,用唱针的,放很大的黑胶牒,我妈喜欢用它来听歌,她最爱放的一张牒,第一首歌就是‘南加州从来不下雨’,我喜欢跟着它跳舞,那时候才几岁吧。”

  “我妈临出国的时候,什么都带走了,留下那张牒给我,”他把车停住,“这就是我的血泪家史。”

  岳洋说他会做菜,原来并不是吹牛,一进厨房就开始锅碗瓢盆,忙得井井有条。

  “我以前以为你只会买罐头。” 我一边剪黄泥螺的屁股一边说。

  “罐头总有吃腻的时候,连玛当娜都知道新鲜的猫食好吃。”他把一小片鱼肉切碎拌到猫食盆里,在微波炉里热一下,放到客厅一个角落,吹一声口哨,玛当娜就欢快地“瞄” 一声飞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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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节:十二。 我们该为男人付出多少?(5)

  “你对她真好。”

  “这么乖的猫不多见。”

  “你剪得太少了,这样吸不出肉来,”他看一眼我手里的黄泥螺,“要这样。” 岳洋把着我的手,他的呼吸离得很近,能隐隐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我的心突然在胸口“咚咚”地加速跳起来。

  岳洋抓着我的手,“啪哒” 一声,剪掉了一个螺丝。

  “要这样剪。”他看看我。我望着他左手腕上的红线,再看看我自己右手上那一串木珠。

  “我有个问题。” 我说。

  “什么?”“你希望我是你的妹妹吗?”他笑了笑,“你是不是我妹妹,其实早就决定了。”

  “那你希望我是吗?”他低下头,过一会,又笑笑,“如果你是我的妹妹,是不是意味着我要照顾你?”我点点头。

  “我不太会照顾人,” 炉子上的汤锅“突突”地响,他把盖子揭开来,“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小时候看见我就哭,像看见坏人一样,我爸说我肯定掐过他,可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你一直都一个人住吗?”“大学毕业以后一直都是,”他点点头,“可以开饭了。”

  那顿饭很丰盛,吃到一半,我的手机响起来,一看号码,是大姐的。拿起来,大姐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小安,我家的电脑当机了! ”

  “你试试热启动,不行?再试试冷启动?都试过了?怎么当的机?”

  “下载一个程序的时候,突然就……”大姐描述了一番症状,“现在就剩下蓝屏和上面一个莫名其妙的出错信息……”

  “你下载的是什么程序?”我说完这一句才想起大姐已经身怀几甲,“老爸不是叫你别碰电脑的吗?”

  “是…是一个查网上聊天记录的软件。”

  “查网上聊天记录?”我眼前浮起童子捷哼着“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过那红尘永相随”的风流模样,“你是要检查姐夫……”

  “是,噢,不是… ” 大姐像是有些不高兴,支吾了一回,“唉,你姐夫回来了,我问他吧。” 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看着话筒发了一小会愣,关上手机。

  “我大姐家的电脑当机了。”

  “什么毛病?”

  “她说是下载一个查网络聊天记录软件时候当掉的。我怀疑她是想查我大姐夫有没有跟人家在网上偷偷地”我看看岳洋,“喂,你不许在节目里乱说噢。”

  “你以为我那么大嘴巴吗?” 他扬起眉毛。

  “你在节目里什么都说,有时候我很奇怪怎么没有人去给你提意见。”

  “有啊,几个大姨大妈向我们头反映过,说我太愤青,会误导青少年。”

  “然后呢?”

  “上级找我去谈话,谈完了我接着愤青。半夜十二点的节目,又不是大电台,我不愤青,谁来听。”

  我笑起来,把一个洗干净的盘子递给他,“比如说婚姻是爱情的棺材,可是没有棺材,爱情会变成孤魂野鬼?”他转过头来,接过盘子,脸色慢慢严肃起来,“你真的每天晚上听我的节目?”

  “差不多。” 我点点头。

  “拜托以后别听了,好不好?”

  “为什么?”

  “我不喜欢认识的人听我的节目,那样感觉好像没穿裤子。”

  “没穿裤子?” 我反问。

  他点点头,“再说,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不像我,可以睡一个上午。”又探过头来,睁大一双圆眼睛,“好不好?”

  我说,“好,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稀罕你的节目。”

  他替我拔下几根头发,放进又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写着“高临安”,“我同学说程序会复杂一点,可能要两个星期。”

  我点点头。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51节:十三。 蓝水晶,真能消除烦恼吗?(1)

  十三。 蓝水晶,真能消除烦恼吗?

  ……在难得的、合宜的场合里,那些稀奇前卫的款式、那些刺激或神秘或颓丧的色调图案骄傲地在她身上争相扯着嗓子吆喝“再说一遍,我是天蝎座的”。

  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下,我只好实话实说,“我问了我姐姐,她说你这条领带,加大五十倍就是张龙袍,最适合乡下地主家娶二房时喝喜酒戴。”

  老了,女人过了二十五,一岁抵男人三岁。

  ……

  岳洋送我到二姐家的楼下。他仔细打量一下周围,“房子很好啊。”

  “我姐姐几年前买的,现在价钱已经涨了很多。”二姐和这个城市里许多高级白领一样,挣钱拼命,花钱更拼命,她现在的主要身家,除去这套房子,就是衣柜里的那一堆d&g,moschinome des garcons,大部分价格都要去掉一两个零才敢告诉老爸……罚念女儿经事小,他老人家血压升高事大。这两者二姐都引以为荣:前者代表了卓越的理财观念,后者代表了超凡的时尚水准;在她眼里,从lv到d&g,从versace到moschino,从valentinome des garcons是一场个人欣赏品位的革命;在难得的、合宜的场合里,那些稀奇前卫的款式、那些刺激或神秘或颓丧的色调图案骄傲地在她身上争相扯着嗓子吆喝“再说一遍,我是天蝎座的”。

  “如果一个男人帮一个女人一起交住房贷款,是不是说明他很爱她?”我问岳洋,“假设那个女人不是他太太。” “有人帮你姐姐交住房贷款吗?”

  “假设。”

  他想了想,“我猜那说明那个男人不愿意那个女人吃亏,”他微笑着说,“或者,吃太多亏。”

  “你会这样做吗?”

  “不会。我没那么多钱。”

  “假如你有那么多钱呢?”

  “也不会。这不叫浪漫,叫浪费。”

  “你看问题总是很悲观吗?”

  “你先问我的。”

  我摇摇头,“再见。开车小心。”

  他却趴在车窗上没动,盯着我的脖子看。“那是什么?”他指着我的项链挂件问。

  我低头看看,“是两条鱼。我的鱼。记得吗,我是双鱼座的,”我指指水晶球里的两只蓝色小鱼。

  他点点头,“夏天很适合戴水晶,”他伸手过来拿起那个透明水晶球,转动了一下,水晶球在路灯下微微闪烁,里面小鱼的眼睛灼灼发亮,“蓝水晶不很常见。”

  “常见的是什么?”我问。

  “白色,黄色,紫色,茶色,粉红色的也不少吧。水晶是活的,它对人周围的气场很敏感,吸收负面的能量,所以可以给人带来好运气,比如白水晶管事业运,黄水晶能增加自信,紫水晶改善人缘,茶色水晶代表健康,粉红水晶代表爱情。”

  “难怪张柏芝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晶,” 我又问,“蓝水晶呢?”

  “蓝水晶,”他想了想,“它可以替人消除烦恼。”

  “真的?”“好像是的。”

  “太好了,”我很高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妈以前喜欢戴水晶,也是各种各样,一年四季都戴,她还有个水晶瓶,每天晚上把戴过的水晶放进去,可以抵销白天吸收外界的负面能量…”他说着,神态有些迷茫,然后有些突兀地停住,“我该去电台了。”

  我看着路灯下岳洋的脸庞,突然问他,“你现在还去跟人家打赌女人吗?”

  他点点头。

  “赌什么?”

  “上回赌年纪最小的。我找到个刚过十八岁生日的女孩子,那家伙真的去骗了个高中女生来,十六岁都不到,胆子够大的。”

  他的车开走后,我默默的转身上楼,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黯然。

  我摸摸脖子上的水晶球。

  曾疏磊从陕西某个地方打来电话,他在那边考察一个生产厂家。

  这段时间他经常出差,隔一段时间我们会通一次电话或者写写邮件,他喜欢拍照,在电邮里发来自己拍的各地风景,有时也讲讲工作进度 …… 听上去他这个“执行副总裁” 好像更重在“执行”,而非“总裁”。

  “为什么不能打那条领带?” 早两天他寄来张照片,是他们四个人在办公室里自己拍的合影,说准备拿去登广告,问我怎么样。我回信说建议他换一条颜色深一点的。他像是对那条领带很得意,“他们几个都说这条效果很好。”

  “你确信他们不是要你陪衬?”“不会。他们说我的衬衫颜色偏深,所以需要这样一条领带,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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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的领带…不止让人眼前亮一亮,” 我说,“太显眼了。”

  “是图案还是花纹?还是质地?”

  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问下,我只好实话实说,“我问了我姐姐,她说你这条领带,放大五十倍就是张龙袍,最适合乡下地主家娶二房时喝喜酒戴。”

  “是吗?”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听上去有些扫兴,“好,那我去换一条,”不过一会儿就振作起来,“我们又刚增加两个客户,厂家这边也快就绪了。”

  “祝贺你。”二姐不知什么时候从阳台上进来,带回一股臭鸡蛋的味道,她大概是听见了刚才说的,用手指点点我,皱起眉头,我捂起鼻子,也朝她皱眉头。

  “不就是两根丝瓜,你有必要弄得那么臭吗?” 一挂上电话,我就恶人先告状地叫起来。

  “你有必要出卖我吗?”她毫不示弱。“不是出卖,他盯着问,” 我说,“他这个人从小就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你忘了吗?”

  二姐坐在沙发扶手上擦手,“照片再给我看看。”

  我把从电脑上打印下来的照片递给她。

  “真嫩啊,”她感叹,“年轻就是好,穿得这么土还照样意气风发。”

  “你也才比他大三岁。”

  “老了,女人过了二十五,一岁抵男人三岁,相当于我大他九岁,”她摇摇头,“你跟他进展如何?”

  “没什么进展,我们就是朋友。”

  “老爸已经问过我两次了,他说现在只有大姐让他心安一点。”

  我低下头,“我看大姐也未必,” 我提醒二姐,“我们快点想办法让老爸去谈恋爱吧,这样他就不会再来烦我们了。姐,你觉得朱阿姨会喜欢老爸吗?”

  “简直废话,我们老爸,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要工资有工资,要房子有房子,堂堂大学教授,她有什么道理不喜欢?” 二姐理直气壮,自信满满,“我们不认为她高攀已经够好了。”

  “天哪,你这副嘴脸真像童子捷他妈。”

  “呸,”她朝我瞪眼,“我才不像那个势利八婆。”

  “姐,给我一千块钱吧。”

  二姐狐疑地看看我,“我的钱是地上捡来的吗?”

  “我想给你和大姐各人买一块水晶,” 我指指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水晶是活体宝石,对身体有好处的,还可以帮你转运。”

  “我才不信。”二姐被我说得将信将疑,到底还是数了十张一百块给我。

  两个星期后,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岳洋发来的,里面写,“假妹妹,检查结果出来了。我用不着照顾你。”

  我把短信从头到尾看了几遍,手机小小屏幕上那行字仿佛变成了一双带点玩世不恭的、微笑着的眼睛。

  “你在笑什么?”对面桌的同事隔着高高一堆样书好奇地问我。

  “嗯?”

  “我问你在笑什么?”

  “噢,没什么,”我这才回过神来,指指电脑,“我在看胖妞的博客,她已经到四十四点二公斤了,而且宣称要把从前甩掉她的那个男朋友抢回来,她的粉丝团正在辩论呢。”

  那天余下的时间里,胖妞的博客像开了的饺子锅,我的鼠标在一条条口号式的留言之间滑动,脑子里想的全是那句话“假妹妹,检查结果出来了。我用不着照顾你。”我抬起头看看玻璃窗外的天空,想像岳洋把那句话输到手机里时的心情,却什么也想像不出来。我不禁有些茫然。

  我想了半天,给他回复了一个短信,“谢谢你,”我在下面加上,“我会用星座算命,如果哪天你想算命,来问我吧。”

  下班的时候,我在楼下广场边站了很久。地下停车场里钻出来的一辆辆车把身边左顾右盼的女孩子们载走,其中有一辆黑色的北京吉普,窗口还飘出一只桔红色的汽球,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车子却在几步远之外,另一个女孩面前停了下来,那个女孩子笑着骂他“你有病啊”。

  我截了一辆出租车,把大姐家的地址告诉司机。

  上车的时候,我想,岳洋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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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节:十三。 蓝水晶,真能消除烦恼吗?(3)

  我在大姐家附近下车,先去礼品店取订好的两条水晶项链,一块茶色,一块粉红色。

  “买粉红色水晶的人不多,”老板娘微笑地看着我,“一般人都觉得它难配衣服颜色。”

  “有人告诉我,粉红色水晶主爱情。”

  “是吗?”

  我点点头。

  “你自己戴吗?”

  “送给我姐姐。”我说。

  她微笑地看着我。

  两个月没来,大姐家里来了个“天翻地覆慨而慷”,从门口到客厅到房间,上面能挂东西的地方全挂着吊兰,下面能摆放东西的地方都摆上绿色植物,还多了一个保姆,在厨房做晚饭,大姐穿着一条松身真丝裙子坐在施特劳斯钢琴前。

  “都是我婆婆拿来的,”她淡淡地笑了笑,“说能净化空气,消除甲醛,”她压低一点声音,“保姆是童子蓉请的,现在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母以子贵。”

  我看看大姐面前的琴谱,竟然是贝多芬,不由有些担心。

  大姐敲钢琴已经十几年了,敲什么曲目间接反映出她的心情。她平时最喜欢敲莫扎特,谈恋爱那阵没完没了的舒柏特,不爽的时候敲德彪西,只有很烦恼,才轮到贝多芬,她说过“我不喜欢贝多芬的曲子,再欢快的,总让人觉得有些难受,想借音乐发泄一下”。她大学三年级没选上校学生会主席那次,回到家里就磬磬锵锵敲了一个周末的贝多芬,星期天下午,又像没事人一样神采奕奕地背着书包去上课。“姐,你还好吧?”我问她。

  大姐翻过一页琴谱,转过身来,两手交叉放在膝前,对我微笑着,“挺好。” 这些日子不见,她人胖了点,脸色却显得有点苍白。

  “吐得厉害吗?”

  她摇摇头,“吐倒是还好,就是没什么胃口。”

  我把那块坠着茶色水晶的项链递过去,“姐,送给你,茶色的水晶有益身体健康。”

  大姐笑了,“你买的?”

  我点点头,“不过是二姐出的钱。”

  她拿起那块水晶举在眼前对着阳光端详了一番,微笑着把它放到钢琴上面,“小安,谢谢你了,一生完孩子我就戴。书上讲怀孕其间最好不要戴任何首饰,说可能会有放射物质。”

  “是吗?”我愣了一下,“连首饰都可能有放射物质?”

  “任何东西都可能有,”大姐指指钢琴旁边的茶几,“书上说的,反正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茶几上堆了厚厚七八本有关怀孕育儿方面的参考书,居然还有英文原版,好几本翻得半旧,书页间露出几张书签。

  想起来了,大姐从小就是参考书的克星。她很要强,在家天天闭门苦读到深更半夜,到学校里却跟同学大谈新近的港台电视剧让人家既羡且妒认为她是天才 …… 其实她自己一部也没看,都是听我和二姐在饭桌上讲的。大姐读过的参考书,一捆捆码在书架上,二姐随手拿起一本翻翻,叫起来“这书怎么像被人强奸过,不,轮奸过”。

  “看了这些书,才明白妈生我们几个有多不容易。” 她喃喃地说,随后立刻想起什么,看看我,眼光里带些歉意,“不好意思。”

  我摊开手,“我肯定我妈生我也不容易。” 在这点上,大姐始终很小心。老话说长兄如父,对我来说是长姐如母,妈和大哥去世后,大姐无形中变成家里的一个决策人,她为人沉静,考虑问题周到,凡事面面俱到,为人着想。大姐结婚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老爸偷偷地流了眼泪。

  “电脑修好了吗?” 我问她。

  她点点头,微笑着,“我已经不用电脑了,连上课讲义都用笔抄。再过几个月,等肚子大起来,就不去上课了,”她看看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总想着进公司,现在看来,还是留在学校好。” 那个时候她的确考虑了很久,最后是童子捷坚持让她留校做老师的。

  “姐夫最近忙吗?”

  她点点头,“挺忙的。在深圳开会。对了,留下来吃饭吧。” 她起身去关照保姆。

  在大姐家吃完晚饭出来,夜幕已经降落。我沿街慢慢朝前走,过了几个街区,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来。对面一个穿着t恤短裤,大学生模样的人走过来,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就是在这里碰到岳洋,那天,他买了一整袋罐头,有猫吃的,有他吃的,他一不小心,罐头咕噜咕噜滚了一地。站在街心,我们的手机唱起一样的歌,他脸上满是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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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节:十三。 蓝水晶,真能消除烦恼吗?(4)

  我想着,不由微笑起来。

  我在街边转了一会,看看自己的手机,它挂在我胸口,依然沉默着。

  第三个红灯转绿时,我往右转,走过一个街区,再朝左转,往前再过两条街,应该就是岳洋的那幢公寓楼了。他住在顶楼,第四个阳台 …… 如果我没记错。

  那是一幢十几年的房子,外观原先大概是乳白色,随着时间变成了灰白,我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顶楼第四个阳台。楼里的住户显然都是利用空间的高手,把上上下下的阳台用玻璃封起来,变成一个个透明的小盒子。鳞次栉比的盒子中间,赫然晾着一条煞是鲜艳的男式四方大裤衩,山青水绿几点红,看着很有亲切感 …… 港台片里洪金宝或者谢贤演的老流氓就喜欢穿这样的裤衩、嘴里叼根烟去找酒吧小姐收保护费,顺便自己也假公济私打一炮。

  阳台上门窗紧闭,垂着百叶窗。我绕到楼房的另一侧,大概是厨房,窗户也都关着。

  我站在楼梯入口处的铁门前,对着上面标着“604”的那个键看了一会,门突然“铛” 地一声开了,一个老太太拄着拐丈颤颤巍巍走出来,有些警觉地看看我,“找谁?”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说我走错了路。八点多了,我想,岳洋大概已经去了电台吧。

  回到家,客厅里满坑满谷地堆着“宜家”的纸盒,大大小小,蔚为壮观。二姐正在指挥工人摆放一张新沙发,横也不是,竖也不是,靠墙也不是,面窗也不是,弄得工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她却仿佛乐在其中。

  我走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查看邮件。我在一个社区服务网站登了份租房启事,每天都能收到好几封有关空屋出租的广告,可大部分不是离公司太远就是价钱太贵。

  我飞快地浏览邮件,然后一封封把它们放进回收站。最后一封是一个小套间,位于底层楼,屋主说“煤卫齐全,基本装修”,每月租金一千两百块,并一再申明“拥有二分之一院落,可自种蔬菜” 。我笑起来……他们指望住户种了蔬菜卖钱,去交那一千两百块租金吗?

  我正要把邮件放进回收站,上面的地址却让我的鼠标停住了。那好像就是在大姐家附近,确切来说,是在岳洋家附近。

  “小心点,小心点,不要碰到花瓶”外间二姐在起劲地招呼工人,我想了想,照广告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跟对方约好去看房子。

  bsp;第55节:十四。 天长地久还是曾经拥有?(1)

  十四。 天长地久还是曾经拥有?

  男人在不同年纪喜欢不同的书,也可能会喜欢不同的女人,问题不是从前有没有喜欢过,是现在还喜欢不喜欢。

  他耸耸肩膀,“女鬼有什么好怕,如果长得像‘胭脂扣’里的梅艳芳,我天天烧高香等她。不过估计人家做了鬼也要先去找那个负心的男人,不会来找我。”

  …

  那张崭新的米色沙发经过千辛万苦,终于以和电视机成四十五度角的方位别别扭扭地坐落在客厅正当中。看着沙发,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这样摆,看电视多累。”我友情提醒。

  “把电视机也斜过来就可以了。”

  “那要占掉很多空间。”

  “可是那样客厅的布局就立体化了,而且自然分隔成两个部分,看上去是占了空间,利用面积反而大了,”二姐兴致勃勃地解释着,一看墙上的钟,尖叫起来,“九点半了?我还没吃晚饭呢! ”

  二姐打电话叫来一堆外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接着对牛弹琴地给我解释她的家装理念。

  “吃一个吧。” 她指指盘子里的泰式虾仁春卷。

  我摇摇头。

  “你喜欢吃的。”

  “晚上九点以后多吃东西会长胖,”我说,“而且,积累起来的脂肪,减也减不掉。”

  二姐扬起的眉毛慢慢搭下来,她歪着头看看我,“你怎么了?”“没什么。”

  “你真的吃过了吗?”“在大姐家吃的,”我回到自己房间,拿出那块粉色水晶给她,“给你。”

  不出所料,二姐不太喜欢那块水晶的颜色,也不相信它能让人情场得意,“你给大姐买的是什么颜色?”

  “茶色,”我叹口气,走到那张沙发上躺下来,“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她说怀孕的时候最好不要戴首饰。”

  “你心情不好吗?”二姐跟过来,坐在沙发扶手上。

  我摇摇头。

  “到底怎么了?”她伸手把我散在额头两边的刘海往眉心拢,“头发该修了。”

  “你的新沙发又不会给我坐。”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二姐垂下睫毛,过一会,抬起眼睛,对我笑了,“你喜欢这把沙发吗?”

  我点点头。

  “哪天我走了,它就归你。”

  “走?去哪里?”

  “我决定了,办移民,去加拿大。”

  “加拿大?”

  我费了点劲才明白过来,她说的加拿大不是某个新开的酒吧,而是货真价实、地球另一头那个国家;去那里,需要打很贵的飞的。

  “什么时候去?”

  “早呢,现在开始申请,起码要几年。”

  “然后呢,你就走了?”“还不知道,”她在我身边坐下,“先开始办吧。”

  “那你的…他呢?”我问她。

  “几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他知道你要办移民吗?”

  她摇摇头。

  “你会告诉他吗?”

  她又摇摇头。

  “那你们…以后会在一起吗?”

  “不知道。”

  “他没说过吗?”

  她低下头把玩了一会那块粉红色水晶,随后抬起眼睛,干脆地说,“别问我。”她微仰着下巴,脸上有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像是有些得意,又像是有些难过,“小安,这块水晶挺漂亮的。” 她把它贴在胸口,又对我笑笑,伸手一按开关,音响轰然奏起巴赫的a小调幻想曲。她闭上眼睛。

  “姐,你为什么喜欢巴赫?” 我问她。

  她说,“巴赫的音乐很奇特。”

  “为什么?”

  “听上去很循规蹈矩,可是熟悉了,里面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风骚,”她睁开眼睛,“像个内心放荡的大家闺秀。”二姐的唇边泛起一个微笑。

  我跟着她笑起来。

  “以后等我走了,那辆车也归你。”

  “我不要。”

  “为什么?”

  “太旧了,还是手动的。”

  “不要拉倒,你自己存钱买车。”她从鼻孔里“嗤” 了一声。

  “唉,”我拍拍她的肩膀,“在车上做爱,车子会晃吗?” 我终于问出那个每次看见她那辆丰田车都会涌上脑海的问题。

  二姐看看我,懒洋洋地回答,“你找一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了。曾疏磊有车吗?”

  我白她一眼。

  那天晚上,我忍不住又打开了收音机,调到fm10x。8,岳洋正在放莱昂里奇的“say you; say me”。

  有个男人打电话去说自己在街上碰到很多年前一个中学女同学,当时两人同桌,彼此都很有些感觉,但是没点穿。“我一眼就认出她来,可她大概已经忘了我。她身边有一个男人,不知道是男朋友还是丈夫…我跟了他们一站路,他们境况好像不是很好,我注意到她的皮鞋已经很旧,鞋跟也磨斜了一大块…其实,这些年里,我经常想起她…”那个男人的口气有些感谓,“…后来和女朋友一起吃饭,心情一直不好,还吵了几句,惹得她很生气,我现在心里很烦躁…”

  “她漂亮吗?”

  “印象里…很漂亮。”

  “现在呢?”

  “也还可以。”

  “比你女朋友呢?”

  “这个…”对方沉默一会,“老实说,我女朋友更漂亮。”

  “身材呢?”“差不多吧,” 那个男人干笑一下,“不过我女朋友比较喜欢打扮。”

  “那你还有什么好烦躁?”岳洋问。

  “岳先生…”那个男人听上去有些生气,“这不一样,我和她,我们是…”说到这里停住了,仿佛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

  电波里停顿一会,然后岳洋的声音缓缓传来,“你看过七侠五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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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节:十四。 天长地久还是曾经拥有?(2)

  “看过。” 那个男人回答。

  “我也看过,”岳洋笑了笑,“中学的时候看的,看得如痴如醉,看完以后,听说还有一本‘小五义’,就拼命地去找,十年以后终于找到了,马上买回来,结果我看了几页就把书原封不动地放到书柜里去了。”

  “男人在不同年纪喜欢不同的书,也可能会喜欢不同的女人,”那个电话结尾的时候,岳洋说,“问题不是从前有没有喜欢过,是现在还喜欢不喜欢。”

  “中学时代,你喜欢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