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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请允许天使转身|作者:夜深人静之|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09:25:02|下载:请允许天使转身TXT下载
  骄龋行┦虑榫褪欠17沟谜庋欤惺焙虿唤霰鹑讼氩幻靼祝土易约阂蚕氩幻靼祝路鹨磺卸际窃诿沃小d鞘钡奈夜狭舜蠹宜档男腋i盍耍欢业男腋i畈19挥邢胂裰械奶斐さ鼐茫匚也欧11郑行┦虑椴皇俏蚁胂竦哪敲醇虻ィ妓估幢鹗罄此秃苌倮戳恕n铱家晕苊Γ欢罄矗九说闹本醺嫠呶遥谕饷嬗钟行虑槿肆恕n艺嫔担一挂晕退谝黄鸹嵊邪椤bsp;“后来我爱上了我的司机阿刚。阿刚对我很好,在男人没有来别墅的日子,我们一起做饭、散步、看dvd、玩电脑游戏,有时彻夜谈心,他成了我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相处久了,我们相爱了,我看中了阿刚的憨厚诚实,以为他会带给我真正的爱情,但美梦总是短暂的,我发现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是个卑鄙的人。那天一觉醒来,我没有看见阿刚,以为他出去办什么事了,便又接着闷头大睡。到了中午还是没有见阿刚回来,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妙,找遍整个别墅,发现存折不见了。我还是有点不相信阿刚怎么会拿我的钱跑了呢?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到了晚上阿刚也没回来……”

  第23章 开往2046的火车(3)

  “男人真他妈的都不是好东西,哼,天下没有一个好男人。我以前跟阿刚说过,如果他敢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我就用这把刀子杀了他。”秦艳丹在枕下摸出一把刀子,只见刀子寒光闪闪,放着凶光,她恶狠狠地说道,“现在,即使阿刚跑到海角天涯我也要把他揪出来,让他尝尝背叛我背叛爱情的代价。”

  我非常同情她,叹了一声:“你找到他又有什么意义呢?把钱问他要回来吗?还是追回你的爱情?”

  “不,我认为寻找他,杀了他,就是我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

  “最有意义的事?我听不明白你的话。”

  秦艳丹满脸的悲哀,用了略显疲惫的声音说:“臭小子,你是永远也不会懂得我的悲伤。”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好,那你就去找你的阿刚吧!等你找到阿刚的那一天,你的人生意义也就全部结束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不要问为什么,你到那一天自然就会明白。”

  “这些年来,我只明白一点,生活只是种继续,被压迫,被欺诈,这个世界不符合我的梦想。”

  秦艳丹大口大口地喝酒,然后开始近乎歇斯底里地哼起歌,绝望、无助的眼神在黯淡的灯光下有些颤巍巍。我知道,孤单、寂寞是她心灵上最痛的伤,或许,唯有醉酒才可以让她忘记一切伤痛。

  感情是一个沉重的包袱,所以,女人拿酒来麻痹自己,麻痹心灵,放下沉重的压力,深呼吸一口,因此,她选择了酒,也选择了这种孤独。如果说不醉酒的女人是纯洁完美的天使,那么醉酒的女人就是饱经风霜的成熟女性;如果说不醉酒的女人是温室里的一朵百合花,那么醉酒的女人就是路边的野菊花。路边的野菊花固然比不上温室里的百合花来得纯洁。男人可以随手摘一朵路边的野菊花,放在鼻子中嗅一下,手心中玩弄几下,随手一丢,又可以采摘另一朵,毕竟那只是路边长出的野菊花而已。在温室里的百合花就不同了,它静静地插在花瓶中,吸收养分,主人不舍得将装饰的花儿拔除,因为它点缀着居室。

  3

  秦艳丹开始醉了,有些无力地斜靠床沿,泄露着醉酒后的呆笑。

  “小心!”我连忙起身搀住她,又费了不少劲把她扶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她醉了,这次是真的醉了。受伤的女人因为堕落,所以迷恋酒、迷恋孤单。浓浓的酒味充斥着狭小的车厢,飘散不开。我愣了片刻,转身冲上一杯苦丁茶,坐在床头静静对着窗外飞快跃进眼帘又飞快消逝的景色发起呆。

  “唔——”秦艳丹干呕了几声,在床上翻腾几下,又安静下去了。我走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凝视着她,这副披头散发、满脸醉容的样子,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女人——

  去年汤玲去世之后,我天天在无聊和失落中度过,后来甚至又开始迷恋曾经让我疯狂又憎恨的电脑。

  那天,下课后已是傍晚时分,我吃完饭,行尸走肉般地走到电脑前,开始打牌。打着打着,一个叫“雨燕东南飞”的牌友加了我qq,她说我打牌打得不好,教我应该如何如何打,确实她打得比我精多了,就这样,我们一直玩到了深夜。第二天开始,我就发现她的qq老是在晚上上线,早上下线,似乎是过惯了夜生活的女人。我开始慢慢了解她了,这是个30岁的女子。我认识她好像很有缘分,因为她很少玩打牌,玩《传奇》才是她的最爱,我们相识的那一天是她和《传奇》里边的“老公”吵了架,所以跑来打牌散散心。我想能在一个城市中遇到这种事的并不多吧。再后来,聊着聊着,我发现她就住在j大附近。

  第23章 开往2046的火车(4)

  让我彻底了解她是在一个冷得刺骨的晚上,那天我很晚回到宿舍,在校门口的小店买了泡面,准备玩会电脑就睡觉。刚上qq就弹出她的问候,当她知道我在吃泡面后,忽然对我说:“别吃了,出来,我请你吃夜宵。”虽然我也经常晚上出去,我心情灰灰沉沉的,于是回道:“好吧。”

  我们在一家大排档见了面,她长着一张娃娃脸,身材丰满。出乎我的意料,她见到我一点也不见外,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似的。我们吃了很久,聊了很久,我从她口中得知她已经结婚,老公做房地产生意的,年薪百万,也就是说,她很有钱,但她的生活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她虽然结婚,但一点也不爱她老公。她说她这次是在家受不了那种少奶奶生活,一个人跑到出来到处逛,在广州叫过鸭子,经常就是酒吧、迪吧、ktv跑,便宜的还不去。当她知道我刚失去女朋友时她就不断地安慰我、开解我,她说不要放弃人生,人生是珍贵的,生活是多彩的。我只好一脸的苦笑状。就这样,我们聊到天亮,吃喝到天亮。她一直哼着那首《孤单北半球》,自己已经陶醉其中。

  再后来,就很少看到她上网了,直到几个月前,我很意外地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在美国了。

  虽然事隔已久,但有时听到那首《孤单北半球》时,我依然会想起那个女人,想起那晚所发生的点点滴滴,想起她的忧伤。

  突然,隔壁发出一阵巨大的摔门声,硬生生地把我拉回车厢。

  我摇了摇头,想把这些烦人的事摇掉。于是打开了窗,让刺骨的寒风吹进我的房间,一阵微寒袭来,冷静了头脑。风,真的能把人的忧伤带走吗,还是把人的忧愁带走然后又带回来继续烦着人?

  4

  “嗯。”秦艳丹醒了过来,她愣了片刻才稍微返过神,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这才知道刚才自己喝多了。

  我说:“你醒了?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喝酒伤身。”

  秦艳丹痴痴看着我,从包里拿出钱给我。

  突然间,我身上像猛然让谁泼了冷水,我有点生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她还是默不作声,站起身,伸手解开身上的衣扣,丰满的双乳把粉红的胸罩挺得雄赳赳气昂昂的,诱人的乳沟若隐若现。

  我一看什么都明白了,气匆匆地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秦艳丹的吼叫声:“你丫以为你是谁呀,救世主,还是观音菩萨啊!给钱你不要,给女人身子你也不要,我看你他妈的浑身有病。”

  我恼火了,怒斥:“你他妈的才有病,我只想帮助你,你却把我当作什么了,你就这么甘心堕落自己吗,你就这么恨天下所有男人吗……”话音刚落,秦艳丹趴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失声痛哭,边哭边喃喃自语道:“对,我就是恨,我恨所有男人,我诅咒所有男人……臭小子,滚开点,我不稀罕你来可怜我,我不要拖欠别人,也不要别人拖欠我。”

  “去你妈的,你这疯女人!”我骂了一声,用力打开门冲了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蹲在过道里,“靠!”我骂了一句粗口,突然间心里边似乎有着某种东西像决堤一样奔腾而出,在这个即将天亮的时候,无声无息地。

  第23章 开往2046的火车(5)

  5

  深夜,耳朵里的车轮声半个晚上都清晰地响着,它们从黑夜出发,开往白天。俄罗斯作家维·佩列文有部名叫《黄色箭头》的中篇小说,讲的是一辆名叫“黄色箭头”的火车再也停不下来,带着一火车的人永远奔跑下去,失去了终点。想逃离的人要么被扔出窗外,要么跳车摔死。当然这只是一个有关人类的寓言,作家要知道的是,世界有一天真的疯了我们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人类该怎么办。我只是想,如果我就在这辆名叫“黄色箭头”的火车里,只要它永远行驶在夜里,我一定会是那个甘愿留在其中的人,因为对我来说,“黄色箭头”并没有把世界变小,恰恰相反,它让世界变得更大了。

  此刻的mp3里与我相伴的是刘德华那首《再说一次我爱你》,温缓的韵律正在低低诉说着那个凄美的故事。那天看了这部电影,心中却是无限的惆怅,也许当我面对一个小小女人的时候,我会觉得她很烦,会整天没事找事地烦你,而当你一旦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牵挂和后悔。当我们悔恨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钝时才发觉时间早已不再。

  扭过头看着秦艳丹,那面容,那眼睛,突然发觉她与安妮是那么相似。如果是我,再说一次我爱你,真的可以吗?真的做得到吗?我爱你,安妮!因为在我的心中你是我的唯一,曾经的我错过了好多好多的东西,而今我不想再错过了,即使现在,即使明天。我无法保证明天我会怎样,但是我保证今天我会好好爱你,直到你不再爱我,直到你爱上一个比我更优秀的男人。

  火车继续呼啸,疾走,这是一辆开往未知的火车,就像2046。

  《2046》,很早以前哑檬就告诉我你该去看这个片子。我知道,这部电影王家卫拍了五年,“2046”不是一个时间而是一个房间的名字。我也知道,在开往2046的火车上,人要是想哭当时是哭不出来的,要到第二天才能落下泪来,因为那个时候人的感觉会变得很迟钝。我甚至知道,在那里你可以找到失去的记忆,去过的人再也没有回来,忽然之间有个人回来了,很多人带着好奇去问,你为什么回来,你在那里见到了什么?木村拓哉说,我去2046只是为了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画面上的他,看起来有些颓废和沉寂,张开嘴,咬一只青色的苹果,那时候,我很想问问他这个苹果是甜的还是酸的。

  这四年来,我感受了许多许多,周围很多人因为爱情而放纵了自己,很多人因为爱情而失去了自由甚至失去了正常的生活。假如所有的人都因为感情迷失或者是放纵自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正常的人?如果现实中真的有2046这样火车,我也会去。搭上开往2046的火车,把自己所有的回忆像剪辑电影一般,把所有想要遗忘的镜头一点点抹去,留给自己的只是幸福和快乐。

  6

  亲爱的安妮,你在远方等我吗?

  是夜,从梦中惊醒过来,脑袋轰轰作响,过了许久我又暮气沉沉地笑了。“咕咚”几声,秦艳丹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后来就没有动静了,估计睡着了。我侧身向外,仿佛沉入梦乡,等待的急切心情噬咬着神经,虽然致不了命,虽然困意绵绵,却让我辗转难眠。

  第23章 开往2046的火车(6)

  “滴答——滴答——”枕边的手表像是在提醒我时间正一分一秒地奔跑过去。寂寞的床上,凡是被小小的齿轮滴答滴答滴掉的时间都是死了的,只有时钟停下,时间才活了。窗外树影重重,槐树们光秃的枝杈将入夜的天空分割得支离破碎,错落有致地充斥着空间,天空和树叶被火车上的灯光照亮,道具般的假。

  凌晨两点,我侧起身蜷缩在床角,呢喃着,声音听上去如同漂浮在云端:“安妮,你在哪里?”

  昏暗中,依稀看得见秦艳丹的容颜,那份容颜那份表情,似乎为了寻找,也为了逃避。我的心里总像有一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仿佛一会儿很近,一会儿又很远。此时我的脑海里只有安妮定定地注视着我的样子,依旧是苍白的脸:“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安稳地恋爱、结婚、生子,然后白头到老?”她的脸僵硬着,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让我想起了张爱玲隐忍着痛苦,问胡兰成:“你不给我安稳?”

  火车继续奔驰着,离厦门已经越来越近了,这夜,寂寞如初。

  第24章 魔鬼的诱惑(1)

  1

  我到k镇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k镇深深地陷在黑暗里,远处的建筑笼罩在雾霭和夜色里看不见了,连亮光也看不见。我恍恍然站在k镇的路口,对着头上那一片空洞虚无的幻景,凝视了好一会儿。

  街的两边偶尔少许灯火,小贩们将光亮牵进玻璃柜中,照亮了其间的食物,已经冰凉的卤菜寂寞地躺着,它们颜色混沌,芳香散尽,正待一个长夜,将其变成过期。

  “唔,这里就是乔老板年轻时候生活的地方吗?”

  我想不出这里20多年前是什么模样。古老的城镇似乎沉睡了多年,没人唤醒它,没人打扰它,它便天长地久地睡下去。处处是低矮的房子,除了我住的旅馆。仅仅是五楼,我便觉得因为凌空而寂寞,那栋五层楼很突兀地挺拔在路边,不合群,瘦削,像个尴尬的异乡人,比如我。

  一路走着,看着这里的街道,街道旁的树高大、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映照着它的形单影只。我喜欢旅游,常常会一个人到一些城市走走,不像某些爱慕虚荣的作家、诗人,爱说自己到了哪个城市,然后坐在了哪个固定的酒吧,喝着哪瓶特殊味道的酒。我不属于酒吧,也不属于谋生的小旅店,我只是一个过客,只是这个城市往日岁月的凭吊者。

  初到此地,我感到不习惯,因为k镇的人们似乎有着淡漠的秉性——并不好客。一路走来,我所有礼貌问候都是有去无回:他们低垂下眼睛,黑长的睫毛在古铜色面颊上投下阴影,快步从我面前经过。这种视若不见、充耳不闻的神情可能是傲慢,但更可能是谦恭。想必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风气并未改变。

  镇上除了主干道有几辆摩托车,居民连自行车都没有,我很快就在临海的一条巷子里发现了这家无关风月的“顺和旅馆”。拾级而上时,旅馆的服务员说城北只有这么一栋五层楼,唯一的一栋,可以俯眼看着整个k镇。

  长途跋涉的疲惫催着我很快入睡,床很软,陷了床进去,整个世界立刻将我包裹起来,没有丝毫声音,包括时针行走规律的滴答滴答,我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心跳。

  再次醒来时,月光扑在脸上。我躺在沙发上,没有脱鞋,仍觉体内有一种宿夜未逝的疲惫,刷牙,洗脸,站在卫生间深灰色瓷砖上,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怔忡了许久,才缓缓觉得我所需的是一个热水澡。果然,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将我全身每一根疲惫不堪的神经都拨醒过来,回到房里,我背靠床上的抱枕,一屁股坐下,点上根烟,深深地吸了口k镇的空气。

  2

  楼下酒吧简单却颇具情调,有着淡褐色眸子的酒保告诉我,酒店里住的全是背包自助旅行者:“你一定见过这些勇敢的人,他们大多有着古铜色的皮肤、灵光四射的眼睛、洁白的牙齿和爽朗的笑声,他们是奇山异水最真挚的崇拜者,正如每一朵鲜花都有蜜蜂光顾一样,每个风景绝佳处,你总能邂逅这些比猎犬还敏捷、比骆驼还有耐力、比羚羊还活力四射的人们。”

  酒保是修学东方语言的法国学生,利用假期走南闯北。清晨,他是拨打morning call的接线生;用餐,是彬彬有礼的餐厅侍者;此外,还是勤劳并善解人意的客房服务员,以及心满意足的微醺酒保。

  第24章 魔鬼的诱惑(2)

  我诡异地笑了几声,那神情分明有些得意洋洋,于是简单作了个自我介绍:“我4岁上学,上幼儿园第一天即逃学,对逃课保持热爱至今,18岁以前求学于武汉,擅长写作,擅长文案策划,不擅长数理化,本科求学于广州,专业汉语言文学,学艺不精但未曾后悔,尚在路上,难下定论。”

  酒保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啊!”

  他嘴角挂着沉醉的微笑,仰望圆润的月亮,嘴中呢喃:“多么美的月光啊!”

  他的快乐感染着我,于是,我从高高的吧椅上欠身与他碰杯,“丁当”脆响声传向夜色中很远的地方。远处的大海在月光下银光闪闪,细浪拍岸、夜虫呢哝以及某些夜间绽放的花朵把海岛之夜装点得无比奢华。

  坐在吧台内正和我侃侃而谈的酒保也是背包族。他说自己酷爱旅行,直到发现k镇,就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游历。他说这里靠山靠海,有花有草,还有像鱼一般沉默的人们,这是他梦想的地方。

  酒保呷了一口酒,醉眼蒙眬地说:“毕业后,我就在这里永远地住下去。”

  我眼珠一转,缓缓说道:“我倒不会这样,我会让梦想带我去飞翔。”

  酒保突然抬起了头,低声问:“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迟疑了片刻,说:“我唯一的职业是写作,我的梦想是,写出世界上最漂亮的华语小说。”

  “哈?世界上最漂亮的华语小说!good,you can!”酒保侧过脸看了我一眼,指着旁边的电视,“我会盯着电视,等待那一天,看到你站在瑞典皇家文学院领奖的那一刻。”

  我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酒保又指着前边,满脸喜悦地:“看,萤火虫!”

  我顺着酒保的手指望过去,只见夜无声无息地降临了,在这广袤的田野上,升起了一轮金黄色的明月。月光静静地洒在这一片的田野上蒙蒙的,在这朦胧的月光笼罩的田野上,透出无数一闪一闪的“夜明珠”。那是萤火虫。有的在飞着,有的凝在小草叶子上,在这朦胧的月光中这一点点光显得那样璀璨却又不失柔和,它发出的光与那蒙蒙的月光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却又不失自己的本色。

  3

  突然间,我想起了一样东西,低头摸摸手腕,凝视右手的编织带。这条编织带虽然漂亮,但也普通,因为在路边摊上随便花一块钱就能够买上几条,但它在我眼里却不普通,那是安妮亲手编给我的。

  大学的校园里,曾一度流行起编织带。据说带上那玩意儿就有点民族气息。估计这是大伙儿都觉得做汉人远远不如少数民族打扮漂亮的缘故吧。安妮生来心灵手巧悟性极高,编起带子来更是技术精湛,简直浑然天成。我始终不明白那穿来绕去看得我头昏眼花的东西为何能让安妮那样锲而不舍,我甚至担心她要是再这样不分昼夜编下去不累倒才怪。终于有一天,她真的累坏了身子。坐在病床前,我恼气地说着:“我早就告诉你,别被编织带累坏了。”安妮却抓起我的手,把编织带放到我的掌心,一副欣慰的样子:“编织带是编给你的,不怕累倒。”一番话,却惹得我几乎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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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魔鬼的诱惑(3)

  一想起安妮,我的眼角不由湿润了。像安妮这样有心有肺的认真恋爱的人,在我身边早已稀有动物了。关于爱情,我总会在安妮口中听到一些经典的语录——

  “你爱的人爱上人家了,那么你就放手走开,并且祝福,至少表面需要祝福,不要怪人家横刀夺爱,这和人家没有关系的,搞明白。”

  “如果你和你喜欢的人想要发生关系,那就发生关系去吧,身体是自己的,安全第一,快乐第二,责任没有可说的,你只对自己负责。别在分手的时候指责对方得到你的身体,老大,你做的时候不爽么?爽了的话就别抱怨了,虚伪。”

  “爱情是一种享乐,两个人之间如果有了理性共识,那么身体关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最讨厌人家拿身体关系来说事儿,你如果承认身体是你的,那么就别扯些稀奇古怪的理论。”

  星光落了下来,我深深亲吻着编织带,在这夜色不安的k镇。酒保瞧了我一眼,乐呵呵地跟我说:“你多喝点吧,你刚来到这里,应该玩开心些。”

  我放松地笑出声,想要再倒上一杯时,手机短信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缓缓掏出手机,才看到发件人是沈文婷。

  “奇怪,这么晚了,沈文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给我发短信?”我狐疑着打开这条短信,内容只看到三个字:救救我!瞬间,手机屏幕上这三个致命的汉字,把我的眼睛给“电”了一下,似乎“电”出了沈文婷那张清秀而骄傲的脸庞,还有她那双古井般幽深的眼睛。

  我躺在酒吧的沙发上捧着手机,盯着这条短信,此时的沈文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不是正站在广州的星空下向我紧急呼叫:救救我!

  又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我瑟瑟发抖地仰望夜空,只见半轮冷月高高挂在中天,耳畔似乎又响起了“救救我”的声音。

  酒保轻轻拍了我的肩膀,皱起眉头:“发什么呆!”

  我回过头缓缓地说:“一个朋友。”

  回到了房间,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沈文婷的手机。听到那边的手机铃声响了,但始终无人接听。我又连续拨打了好几次,一直打到深夜一点多以后,但都是只闻铃响不见人声。

  心里忐忑不安的,却因实在太累了,我只好把手机扔在枕边,一边睡下了。

  4

  凌晨五点,我再次醒了过来,颤抖着打开手机,发现没有新的短信显示,也没有新的未接电话。我低下头沉思了几秒,再次拨打了沈文婷的手机,这次我听到的却是“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突然间,我的心里一阵莫名的寒颤:“可能睡觉去了吧。”我找了个似乎合理的理由搪塞住自己。

  披着风衣我从旅馆迈了出来,因为躺在潮湿的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

  这会儿的天空还没有半分太阳即将升起的迹象,青白的月光笼罩着大地,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石块、石板或是柏油和水泥,有的只是被这郊区散不尽的潮湿所浸透的烂泥与工业文明造成的石油制品的混合体。周围几乎已经没有绿色与生机的存在。白骨般的石块都裸露在黑泥之外,树桩一个接着一个,好像贪婪者的酒席台。群山也没有了上天所赋予的连绵与起伏。采石场里的爆炸声和风镐的轰鸣,好似魔鬼的咆哮,正摧毁着宁静的大自然。路边的溪水,也毫无灵性可言,浑浊的水里,连死鱼都看不见。水泥厂、塑料厂、造纸厂的废水,已将它变成染缸,溪水浑噩地淌着,蠕动于这黑色与兀突的山石间。

  第24章 魔鬼的诱惑(4)

  小路两旁的屋子,酷似那些潦倒的落魄者,老宅子因为年久失修,摇摇欲坠,每根柱子都像被蛀空了一般,脆弱得如蛋壳。有风雨来时,我担心它们会被摧毁,被肢解,被粉碎。当然也有伟岸的建筑,那是这小镇中头儿脑儿们的“摩登皇宫”。它们用砖块与水泥堆砌起来,有蓝色的铝合金玻璃窗,有白色的瓷砖外墙。不管两层楼还是三层楼,都是盒子般的正方体,实在也是丑陋得很,有点像国外的厕所。

  所有的一切,让人忍不住想像这儿以前的样子。我喜欢摄影,因为它总能把我带到一个遥远而芬芳的地方;它总能让我留住那些美妙动人的景物。然而,这次我觉得找错了地方。难道这世界无论从都市到农村,到处有废气、废水,到处是对自然的破坏?难道我们值得引以为豪的古老文明只能在断裂和消失中哭泣?我不愿成为“黑镜头”的作者,于是拽拽衣领继续往前走去。

  走累了,我到街边的小摊吃了豆皮,还有灰面和豆粉的混合,热锅加油,摊成薄薄一层,放蒸熟的糯米、豆腐干、香菇、鸡蛋、香肠,丰盛得很,我吃了一半便饱。以前安妮在我身边的时候,一大碗热干面,她吃不完我把剩下的一半吃光了,我想,大概只有恋人和亲人,才不会介意对方的唾液吧,然而寻常日子里的相濡以沫却让人恒远的温馨。

  然而永恒?去年,汤玲走后,那是我最痛苦的日子,我独自坐长江轮渡,汽笛一遍遍鸣起,自武昌到汉口,再从汉口到武昌,码头与码头之间不断过渡,却找不到一个属于我的目的地,身边那个空空的座位,如此盛大,吞噬了一切过往。

  我不愿再记起,我在哪里与她争执,与她分手,那家叫做waiting bar的咖啡馆吗?她几时决意离去?那时武汉是否正下着五月的瓢泼大雨?最后的晚餐吃得那么暗淡凄凉,只听见杯盘的叮咚,是在白玫瑰大酒店自助餐厅吗?如星辰陨落成石,美酒隔夜成馊,爱情的背影,原来如此鬼魅。通讯录上,撕去了属于她的那一面,她曾经送我的,小小钢笔,渐渐写得干涸,她辛辛苦苦,为我淘来的生日qq,我也早已弃用。

  只是,我如何能不爱上这座城市?当这座城市曾经有我深爱的女孩,当我时时刻刻,在每一辆公车,每一个烤鱿鱼的小摊前,每一句温暖的武汉话,都令我想起她?而我再也不能遇见她。那一句句生死遗言,那一段段别离片段,那一年,那个冬天,太适合太适合一段惨败的爱情的消失灭迹了。

  而今,我的安妮呢?她在哪里?此时的她正在做些什么呢?

  我狠狠地告诉自己,这一次,我绝不让爱情擦肩而过。

  5

  我给皮诺拨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收到沈文婷的信息的事情。

  电话那头,皮诺愣了片刻,然后说:“我也收到了。”

  “什么?你也收到了。”

  “对,就在昨晚12点的时候,突然收到她的信息,拨了她的手机却无人接听,后来再拨过去,却提示用户已关机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看来皮诺遇到的跟我一模一样。

  皮诺语气平静地告诉我:“我们继续打电话给她吧,实在不行的话,想想还有哪些同学留在学校里,让他们帮我们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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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魔鬼的诱惑(5)

  我说:“ok,就这样,分别行动吧。”

  沈文婷的手机还是关机着,我正想打给一位留校的同学,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咦,响柠打来的,我愣愣地接通电话,就听到电话那边响柠沉声说着:“沈文婷出事了!”

  “姐,沈文婷究竟怎么回事了?我和皮诺都收到她的信息,打了电话过来,她那边无人接听,现在又是关机状态……”

  “凌晨两点时候,沈文婷跳楼自杀了……”我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响柠就赶紧接着说,“不过你们别担心,幸亏一楼的铁杆勾住她的衣服,所以只是划了点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我的脸色肯定一阵白一阵紫了,语气颤颤地:“好端端的她干嘛自杀?难不成受到李俊的影响?”

  “哎,可能是吧,说来话长。”响柠叹了一声,声音低了下来,“她现在医院,刚刚睡着了。她是个比较敏感的人,就是爱琢磨事情,大学期间不就犯过抑郁症吗?又拒绝看心理医生。偏偏她现在的状态就是那种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或图书馆里,似乎与世隔绝。她告诉我,这是自闭,她不想出门,不想与人打交道,李俊的死对她打击非常大,她已经相当绝望,厌倦生活。”

  “这些我知道啊,她有一段时间这样了,可是放假前她还好好的啊……怎么这么快就……”

  “她的敏感成了她的致命弱点,很多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带给她很大打击。她刚才跟我说,昨天深夜她就像梦游一样,在三楼的走廊上徘徊不停,当时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对她说‘跳下去,李俊就在那个世界等你,跳下去,勇敢地跳下去,否则我会看不起你’。就在这种状态下的她从三楼跳了下去。幸亏一楼的铁杆把她的衣领勾住了,等到她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悬挂在半空中。”

  我喃喃地说:“天啊,她这是干什么啊?精神失常了?那她现在情绪安稳下来了吗?”

  “惊吓过了头,刚刚入睡前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现在我在旁边照顾她,你跟皮诺大可放心吧。哎,这孩子刚才哭着跟我说,她真的不希望再有那些干扰了,只想安静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怜的孩子,人是很脆弱的,她应该学会坚强。”

  第25章 如果爱你只有一次(1)

  1

  小小的k镇,到处是喧嚣,到处是灰尘,毒花花的太阳一照,一切都悬浮在半透明的雾里,人与车流就像爬行在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样的季节,人最需要的是清静,偏偏k镇人又是最清静不下来的。街市上每天都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大小摊贩们的吆喝声总是敞亮的,抢购降价物品的场面总是火爆的,匆匆上班下班人们的嘴脸总是麻木而疲惫的。k镇人永远生活在奔波中,所以他们大都是灰头灰脸的,而他们所活动的舞台k镇,就像个神经紊乱的人,混乱永远是它的常态。

  我很快就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了响柠所说的那家虫儿客栈。

  来到这里是因为早晨的那个电话。那时候睡得正香的我被一阵尖锐的铃声狠狠敲醒,一咕噜儿牢骚急欲发作,电话那头的响柠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阿昱,昨天晚上我到你们以前的小屋交了下个季度的房租,房东太太给了我一封信,你猜是谁寄来的?是安妮寄来的啊。”

  “安妮?安妮写了什么?”我突然眼前一亮,马上坐直身子,激动地问。

  “没有信函,我拆开后发现里边就只有一张照片,安妮穿着很宽松随意,坐在一把老竹椅上,面前的小几上泡着茶,那是巷子里一个普通民居的门口,门上挂着‘虫儿客栈’牌匾。照片背后还有一行字,‘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我鼻子一酸,忙问:“姐,没有写详细地址,或留下什么联系电话吗?”

  响柠的声音不无有些遗憾:“没有,就一张照片。”停顿了下,她接着说:“不过邮编写的是厦门市。”

  眼前似乎更加明亮,我语气坚定而兴奋:“姐,我现在就在厦门k镇,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看了安妮的日记,她在日记中说很向往k镇,她一直希望能到她爸爸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一下,我相信安妮就在k镇。”

  响柠说:“阿昱,你们想过未来吗?”

  我愣了下,说道:“未来?姐,我打算娶安妮。”

  “决定了吗?结婚的事情可不是儿戏。姐是过来人,所以我也希望你在感情上不要太轻浮,现在的人对待感情都太飘、太不牢固了。”

  听着响柠的话,我联想到了哑檬和郭鑫,心也随着发酸,内疚,低低地说:“姐,我长大了,我明白这些的。这几年,从武汉到广州,再从广州到k镇,我也应该为自己找个驿站了。”说完,我心里暗暗说,是啊,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见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两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第一个我没抓好,第二个我会好好珍惜的,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珍惜去爱护去陶醉。

  “阿昱,你长大了,也成熟了,姐总算可以放心了。”

  2

  客栈里边,我靠着茶桌发愣,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来一碗热茶!”

  我回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背对着我,双手捧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至客人面前。

  这个背影相信我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是安妮,依旧是黑亮过肩的长发,随意披散着。

  我默默地站着看她,她仿佛感觉到了,缓缓地转身,回眸,隔着三四米,两人四目相接,谁都没说话,平静得犹如海面,一下子深藏在心底的往事却全都飘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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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如果爱你只有一次(2)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低声说着:“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每个黄昏我都在楼下等你。”

  泪水瞬时淹没了安妮的眼眶,她“哇”了一声,扑进我的怀里,双手圈住我的脖子,大声哭着:“阿昱,我也好想你啊!”

  我紧搂住她,凑到她耳边柔声说着:“安妮,我的好女孩,让我带你回家吧!”

  安妮的脸骤然失色,用力推开我:“家?不,我没有家,我没有家!”

  我踉跄退了几步,连声说:“不,是你亲生爸爸的家。”

  安妮惶然着,继续摇头,情绪突然间异常的激动:“我亲生爸爸?不……你骗我,我找了一年都没找到,我连他现在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找到的,你骗我,对,你肯定在骗我……”

  “不,安妮,千真万切,我已经找到你的亲生爸爸了。你一定想不到,你的亲生爸爸竟是我们的乔老板。”

  “不,不可能的,苏昱,你骗我,你骗我,你想骗我回广州,不,我怕,我怕……”

  “安妮,不是的,我没骗你——”我上前抓住安妮的双臂。

  “不,苏昱,你不会明白的……我怕连累你啊,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回去,我真的怕啊……”安妮用力摆开我的双手,发疯似的朝外面狂奔而去。

  “安妮,小心!”

  一辆黑色轿车迎面撞来,安妮的身子羽毛般飞掠。

  “出车祸了!”人们潮水般涌来。

  有那么一刹那,世界混乱,意识模糊,我的心跳也似乎停止了。然后,我疯一般拨开人群,抱起安妮血迹斑斑的头颅哑着嗓子喊:“安妮,安妮——”

  “苏昱,”安妮勉强举起手轻抚我的脸颊,“如果注定一世得不到幸福,那么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能死在你怀里,这就够了,这就够了……”言未尽,手已无力垂下。

  我抱住安妮瘫软下坠的身体,这一刻,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扭过头往围圈观看的人群就嘶声喊叫着:“快……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安妮,”泪水无意识地滑落眼眶,我不断抚着她微温的脸颊,哑声低喊,“你答应过我不离开我的,你答应过的!我不准你丢下我一个人,听见了没有?你听见了没有?安妮,你绝对不准有事,我不准,我不准……”

  3

  “安妮,我不准你抛下我一个人,你答应我的!”我心急如焚地在急诊室外来回踱步,心中不断低喊。安妮送入急诊室不过二十分钟,对我来说却恍如隔世,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我颓然倒向走廊上的椅子,用力搓揉着绷紧的脸颊。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医生走了上前:“请问谁是病人的亲人?”

  “我是!”我赶忙迎上去。

  “病人的伤势算是暂时控制住了,但是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因为失血过多,情况并不乐观。由于病人的血型非常少见,我们已经联络各大医院和捐血中心的血库,可惜都找不到rh阴性o型的血液,所以……”

  不等医生说完,我便发狂似的朝急诊室冲进去,医生惊声起来:“不,你不可以进去,病人需要安静。”

  我几乎听不见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