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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阅读

作品:寄生ⅠⅡ|作者:琪淇怪乖|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06:39:09|下载:寄生ⅠⅡTXT下载
  如果是这样,我不能让他以为我是处于下风的那一方。

  我不知道回吻是不是应该像他那样又舔又吸,但作为一个出色的模仿者,我敢肯定在强度与持久力方面比他有增无减。

  被我压倒在沙发上时,他发出了一声诧异的鼻音,试图把位置翻转过来。

  我坚决不能够让他得逞。据某个人类心理学家说,身体姿势也是体现支配者与被支配者的途径之一。

  经过一番漫长的较量,我发现宿主的大脑出现缺氧的征兆,不得不松开来换气。

  何远飞的胸口在急促的呼吸中起伏,手掌沿着我的脊背一路滑向腰下,低沉沙哑地轻笑道:“宝贝儿,你今天热情得出人意料……想不想试试在一万英尺的高空做 爱?”

  “不想。”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打算起身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去。

  他用双臂搂紧我的腰身,不死心地继续说服:“你不能总这么拒绝我,亲爱的,做 爱是情人之间的乐趣和义务。”

  “义务?我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

  “你挑起了我的性致,就有责任平息它。再说,我们曾经做过,你也享受到了□不是吗?其实这事并没你想象中那么麻烦,只要点个头,其他都交给我就好……”

  就算他舌灿莲花,我仍然对与人类□这种浪费时间、毫无意义的行为兴趣缺缺。

  而且对他说的“曾经做过”我必须申明一下:达到性□的是宿主的身体,这是神经刺激下的本能反应,与我无关。我的本体并不具备人类那样的生殖系统——即使有,也不支持异种□。

  另外,还有一点需要纠正:我们不是情人,只是同居者。

  我看了看手表,对他说:“飞机十分钟后降落,或者你想让人见识一下老板被手下压在沙发上的情景?”

  何远飞失望地叹口气,悻悻然放开了我,点了根烟来中和浑身欲求不满的气息。

  回到洛杉矶的别墅时,是上午十点左右,还赶得及吃一顿不算早的早餐。

  我填饱宿主的肚子,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直接爬上床,准备补回一夜未眠的觉。

  刚躺下五分钟,何远飞径自打开房门走进来,脱了浴袍钻入被窝,从背后抱住我,□的胳膊圈在我腰上。“空调开太冷了。”他拉高棉被,小声地抱怨。

  从对方皮肤传来的体温令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为什么他不是冷血动物?我用手肘顶了顶他,“怕冷回自己房间睡。”

  他没有回答,一条腿跨过来,手上抱得更紧了,下巴搁在我的颈窝,细暖的吹息拂在脸颊,如同宣告占有权似的把我圈在怀里。

  不够凉快,但很安静。

  于是我睡着了。

  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即使进入熟睡状态,我本体某一部分神经末梢仍然保持着警觉,几乎是铃声响起的瞬间便激活起来。与之相比,这个人类宿主的身体反应就迟钝多了,我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指挥着它从疲倦中彻底清醒,起身准备去接听电话。

  一只手握住我的肩膀按下去,回头一看,何远飞醒了,表情还有些惺忪,带着点鼻音说:“我去接,你继续睡。”

  他披上睡袍走出卧室。虽然宿主的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恢复,但我觉得接着将要发生的事情不容错过——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我从不抗拒这种用人类的话说叫“预兆”、“第六感”的本能,于是也披了件睡袍跟上去。

  电话是门卫室打过来的,说是有个寄给“何总裁”的重要包裹需要签收。

  很快,经过扫描确认无危险品的包裹被送进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上面没有填写发件人的相关信息。何远飞拎起包裹掂了掂,兴趣缺缺地丢到一旁的茶几上,转身对我说:“怎么起来了,也不多睡会儿……还是说,先来点睡前运动?”

  我没有理会他拙劣的语言性骚扰(尽管他本人称之为调情),走过去拆开了那个包装得相当严实的包裹。

  里面只有一张光盘。

  “……你邮购的新g v?”我朝何远飞挑了挑眉。

  他厚颜无耻地回答:“等你把电脑里的那些看完,我再给你拿新的。”

  “用不着,我已经把它们当垃圾文件删除了。”明知没什么效果,但我想还是必须再抹杀一次他的侥幸心理,“就算你把万维网上所有的g v都塞进我的笔记本里,我也不会对生殖器和肠道的活塞运动感兴趣——和口腔也一样。”

  无视他几乎恼羞成怒的表情,我把那张可疑的光盘塞进电脑,一段录制好的视频跳了出来。

  背景是一个堆满各种仪器的、类似实验室的房间,墙壁雪白得晃眼。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坐在转椅上,镜头非常清晰地拍出了他清秀斯文的正脸,只是脸上镜片闪动着一点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我觉得这人的长相,连同那副无框眼镜和嘴角边翘起的若有若无的弧度都非常眼熟……

  两三秒后,我从庞大的大脑信息库里搜索到与这张脸吻合的一条:“变态医生杜衡。我记得他是你的部下兼青梅竹马——你们俩是这部新g v的男主角?”我按了一下暂停,转头问何远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发绿。

  “‘青梅竹马’不是这么用的,我跟他只是朋友。”他很严肃地对我解释,“而且我也没有某个明星那种自拍的爱好。当然,如果你喜欢,我们不妨尝试一下?”

  “我没兴趣,建议你换个搭档。”我一口回绝,取消暂停,坐到沙发上继续看。

  视频里的医生托了托眼镜,阴郁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这是我两周前录制的。远飞,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失踪或是死亡了。”

  何远飞一怔,咕哝道:“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

  “两周前,一伙身份不明的人入侵我在洛杉矶的私人实验室,抢走了一样重要的研究成果。”医生刻意挪了挪镜头,好让我们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实验室看得更清楚些。

  “那是我辛苦三年,失败了无数次后好不容易才成功的心血结晶!没有生理残疾、没有免疫缺陷、没有基因变异,血含氧量和生长因子浓度完全正常,心脏、胸腺、脾、淋巴腺……所有器官都发育良好,就像神明借助我的双手创造出的最完美的作品!”医生看起来有些情绪失控,挥动双臂咆哮起来,“而那些王八蛋居然把他偷走了!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夺回来!这伙人既然能放倒守卫闯进实验室,一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也许是受什么组织或势力的指使,我知道一直有人垂涎我的研究成果……不管怎样,我决定追踪下去,直到找到他们,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为止!”

  医生深深吸了几口气,情绪似乎稳定了些,神色变得格外阴沉,“离开前我交代助手,如果跟我失去联系超过两周,就把这张光盘寄给你。我很清楚,一旦你知道我这几年瞒着你在偷偷研究什么,肯定会骂我疯狂、变态或者更难听的词,但这回你必须帮我。”

  “还有你,裴明昊,我知道你具有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医生移动了一下视线,仿佛真的穿透屏幕盯住我似的,露出一丝扭曲的微笑,“而且,你是不会对自己唯一的亲哥哥袖手旁观的,对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噌地一下站起身。如果他指的是“裴明昊”的哥哥裴越的话,那么所谓的完美作品——

  “没错,正是你脑中想到的。记得你们坠机落海的那次吗,在船上我收集了他的细胞和□。”医生笑得既变态又邪恶,让我很想穿越屏幕,一脚踹在他脸上,然后把他的颈椎扭断。

  “我克隆了裴越。”他用一种令人牙酸的尖锐声线宣布道。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视频结束了。

  黑暗中的寄生体

  “这家伙在撒谎。”

  室内一片短暂的沉寂后,何远飞开口道。

  他坐在沙发上,架起腿,脚踝压在膝盖,从睡袍叉开的下摆内露出结实紧绷的浅麦色肌肤。近来他很喜欢这种坐姿,按照我对人类心理的解读,这是个体现强烈支配欲与自信的姿势,同时带着明显的性暗示。他把头朝后微仰,枕在沙发背上望着我,漆黑的眼睛并不见一丝慌乱,如冬夜的水面般深邃。

  “你的意思是,杜衡并未失踪,这是个骗局?”我不动声色地问。

  “那倒不一定,他的眼镜反光了,我看不清眼神和表情。”何远飞耸了耸肩,“只能说,他的话中有不合逻辑的部分。照目前生物医学水平的发达程度,克隆并不算什么遥不可及的技术,尽管对人类胚胎的克隆被联合国禁止,我相信还有不少官方与私人的实验室在暗中进行克隆人的研究。也就是说,杜衡的研究成果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具有让人冒险抢夺的价值。”

  我向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那是你们对自己过于高估了。人类的克隆技术还存在极大缺陷,且不说成功率有多低,那些侥幸出生的实验动物也全部死于器官异常或早衰,更别提真正意义上的克隆人。如果医生掌握了这项技术最关键的核心部分——修正基因缺陷,那么他的研究成果将把人类的生物医学水平拔高一大截,因而被人盯上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么说,你相信杜衡的话,打算插手这件事?”

  我略作考虑,答道:“我想去医生的实验室看看。”

  “我还以为你会说:‘这与我无关’。 以前你可都是这么敷衍我的,这回居然转性了?”何远飞挑高了半边眉毛,脸色阴沉下来,看上去似乎很不爽,“为什么?因为牵扯到的是裴越,你名义上的哥哥?哦不,连名义上都不算,只不过与宿主有血缘关系而已,别跟我说,连世界毁灭在眼前也漠不关心的你,会对他有什么兄弟之情!”

  何远飞的自问自答很无聊,但有一点他说对了,这个由人类统治的星球是生存还是毁灭,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既不想趁火打劫地朝它丢超级武器,也不会弄条诺亚方舟帮它繁衍生息。我只是个没有归属感的过客,在广袤宇宙中旅行,为逐渐衰微的种族寻找另一种生存方式,如此而已。

  至于面前的这个人类男人,为什么会在忽然激烈起来的声线中,流露出掩藏不住的一丝窃喜,以及更多的嫉妒,我怎么知道。

  当然我也不想耗费精力向他解释,为什么必须去一趟实验室,人类所谓的第六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解释他也理解不了,正如爬行动物无法理解如何直立行走一样。

  我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转身把何远飞丢在客厅,我立刻回卧室更衣,准备外出。

  何远飞追上来,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语气隐含怒意:“你又要去哪?”

  “实验室。”

  他皱起眉,盘算了一下,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不需要搭档,更没必要接受监督,这只是个人私事而已,老板。”我使劲掰开那只力道强劲的手,试图说服他打消这个给我添麻烦的念头。

  “这也是我的私事,既然老朋友求援,我当然不能弃之不顾。”

  我敢肯定这句话十有八九都是水分。从头到尾,我就没看出他对那个变态医生有什么关切之情。“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依何远飞在商场上的作风,我猜这话套在他身上正好用。

  “那好,你我各行其道,互不干涉。”我甩开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车子发动的时候,一道人影撑在敞蓬的车门上翻越进来,身手矫捷地落在副驾驶座上。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这个男人偏执的程度一如既往,无药可救。

  “这件事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一旦牵涉其中,可能有生命危险。”我警告他,并非危言耸听。

  “亲爱的,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真令人感动。”他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捏着我的下颌凑近亲吻,另一只手也顺势挤进腿间。

  “当我没说。”我努力摆脱那些章鱼触脚一样纠缠不休的手指,嘀咕道,“等你死了,我刚好可以废物利用。”

  杜衡的私邸离洛杉矶的公司总部不远,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就到达了那栋白色建筑物的入口。从外表上看,它与邻近的住宅没什么区别,就算进去过的人也难得知晓,房子底下那三层占地惊人的隐藏空间,正是世界顶级的生物医学实验室之一。

  我跟何远飞走进阒无一人的房子,电梯已经停了,只能步行到地下层。

  实验室大门紧闭,路上没有一个守卫。开启供电系统,何远飞通过指纹与虹膜辨认系统打开大门,进去后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原本穿梭忙碌的助手们也不见踪影,只有满地凌乱的仪器在白炽灯下沉默地泛着金属冷光。

  整个实验室如同一处废墟,我们四下检查了一番,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连监控录象也被销毁得干干净净。

  “这里毫无线索,我们去找那天在场的守卫与助手,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从荒无人气的房子里出来后,何远飞说。

  也只能这样了,虽然我很怀疑这办法徒劳无功。在地下层我闻到清洗过的血腥味,如果这起抢劫案由我指挥,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或许这么说对人类有些冷酷,但他们自相残杀的习惯与效率与此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打算开门上车,本体中某处敏感的神经末梢陡然悸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我顿时停住动作,感受它轻颤的频率,领悟它想要表达的含义……

  “怎么了,明昊?”何远飞把跨上车的腿抽回来,疑惑地叫我。

  我慢慢转过头,盯着斜后方一条幽暗狭窄的小巷。

  说是小巷有些勉强,不过是夹在两栋建筑物的高墙间的一道缝隙,充斥着灰尘、虫鼠与不见天日的阴影,一个硕大的垃圾筒堵在前面,更是令来往的行人避之不及。

  “你在看什么?”何远飞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垃圾筒?”

  光用眼睛的话,当然只能看到一个垃圾筒。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藏在小巷里面,蛰伏在黑暗的最深处,而能否把它引出来,正是事件能否继续追查下去的关键。

  心念电转间,我骤然生出了个主意,甩上车门,拔腿朝道路旁边的商店走去。

  “明昊!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别老是故弄玄虚!”何远飞追上来,表情不快,语气生硬。

  我猜他非常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对这种侵犯他的支配欲与掌控权的行为深恶痛绝。按理说身为下属这时应该讨好一下老板,但我现在时间紧迫——虽然刚才很快就把注视的目光收回来,但难保不会打草惊蛇。万一让它逃掉,这条线索恐怕就要彻底断了。

  没有理会身后脸色阴郁的男人,我匆匆走进店门,对柜台边的小姐说:“我要买bra。”

  ——忘了说,这是家女性内衣店。

  小姐朝我露出职业性的甜美微笑:“先生,是给女朋友买的吧,请问她穿什么型号,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呢?”

  “从最小到最大,所有型号、所有款式各拿一件,麻烦快点。”

  在年轻女孩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我一指在店门口踌躇片刻后还是选择跟进来的何远飞,对她正色道:“放心,我的老板很有钱,会照价买单。”

  至于何老板是怎样尴尬地顶住“再帅有什么用,原来是只超级种马”的鄙视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刷卡拎袋走人,这并不在我关注的范围内。我只需无视他的愤怒与威胁,把那包bra抖出来丢进小巷口的垃圾筒里就行了。

  拉着何远飞回到车里,我做了个安静观察的手势,示意他看车窗外。

  阴暗的小巷、静立的垃圾筒,十分钟过去了,一切全无异样。

  阵阵热气喷在脸颊,耳边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恶狠狠地说:“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除了把橱柜里的藏酒偷偷掺到食物饮料中,他对我无计可施,而自从经历过上次那场疏忽(为此我付出了在床上被他任意摆布一天一夜的代价),我更是加倍提高警惕,绝不让他有机可乘。

  按住爬到腰间的不安分的手,正待反唇相讥,车窗外忽然有了动静。那个垃圾筒缓缓向巷内倾斜,像电影慢动作似的,悄然无声地倒在地上,然后骨碌碌滚了进去。

  “来了!”我一拍何远飞的手背,催促道,“走,快截住它!”说着推开门下车,冲到小巷口,闪身钻进去。

  何远飞也迅速跳下车,尾随而入,右手紧握着一把满匣的伯莱塔92f手枪。

  巷子里又暗又窄,隐隐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前方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响动,何远飞用腕表自带的照明功能往前一探,黑暗中猝然浮现出一对形状狰狞的血红眼睛!

  大惊之下,他条件反射地朝那双眼睛连开数枪,动作快到我来不及阻止。

  “等等!”我攥住他持枪的手腕,另一只手朝前伸出。

  一颗明亮的电浆球在掌心聚拢,转眼间从网球膨胀到排球大小,兹兹作响地放射出无数条游蛇般的幽蓝闪电。

  我曲了曲手指,电浆球先是向内压缩了一下,然后爆炸似的猛地喷发出来,整个暗巷瞬间被白中泛蓝的光线填满。

  借助光线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前方几米处的血泊中倒伏着一只体型瘦长的动物,灰黄的毛乱七八糟地粘在一起,看起来像只倒霉的流浪野狗。

  “枪法不错。”我很有诚意地巴结老板。

  老板有点恼羞成怒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并未因此打算给我加薪。

  我耸耸肩,转头朝巷子深处沉声道:“出来!也许你能躲过子弹,但你躲得过电磁风暴吗?”

  几秒钟的寂静后,一种类似婴儿呜咽的古怪声音,微弱而尖利地响起来。

  何远飞把惊愕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墙角,喃喃自语道:“见鬼……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勾了勾手指,示意它近前来,“这是来自某个河外星系——你们的天文学家称之为玛菲星系——的高等智慧生物。哦,它也属于寄生体一类,而你刚刚把它的宿主打爆了。”

  过往回放

  “高等智慧生物?”何远飞狐疑地打量面前的寄生体,毫不客气地问,“你确定它不是一根头上顶着bra、底部切成八爪鱼形状的超大火腿肠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努力以人类的审美眼光端详了一下……好吧,确实有点像。

  他的话音刚落地,对面的寄生体发出了一阵高频率的震颤声波,我知道这是它在用母语喊叫,但宿主的听觉器官难以捕捉。片刻后,像兹喳乱响的收音机终于调对了频道,一个界于孩童与成人之间、不辨男女的人类声音从它身上响起:“地球人,野蛮无礼的地球人!”

  突如其来的愤怒指控令何远飞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它在跟我说话?一个……et?外星人?这算什么,幻觉?第三类接触?见鬼,这场面像一部胡编乱造的科幻电影!”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老板,你似乎忘记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跟外星生物接触过了。”

  “……是的,接触过,还很亲密。”何远飞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甘地嘀咕道,“可我从没把你当成外星生物看待……尤其是像这种的。”

  看来对面那个寄生体的形态对他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冲击,以至于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由地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愿那个人类处女的私生子保佑他,不会因此对超市货架上所有香肠类制品留下心理阴影。

  暂时把他撇到一旁,我朝正悄悄挪动着触手(也许是触脚)的寄生体伸出手,又一个电浆球在掌心凝聚,“我劝你放弃这打算,在我问完话之前,你跑不掉。”

  “只是问话,你保证?”它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触手末端向内卷起来,“呃,我是说,其实我是个和平爱好者,比地球上的小兔子还纯良无害,真的!虽然不知道你来自哪个星系,但我知道你肯定不属于攻击性强的种族对吗,还有你的人类朋友,他看上去真像个好人……”

  它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不露痕迹地蠕动着细小的步子,试图朝黑暗中隐退,不料触手绊到地面上的突起,几乎跌了个跟头——那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身上被“好人”的子弹爆出几个骨肉模糊的洞。它看了一眼曾经的宿主的尸体,感光器的球面上漾动着一层层水润的光泽——我猜它要是人类,这会儿一准是吓哭了。

  这个寄生体看起来的确无害又可怜,只可惜我的老板一贯铁石心肠,警惕性没有丝毫松动。他举起手枪瞄准,一副随时扣下扳机的样子,冷声道:“再动一毫米,我就把你打成火腿丁!”

  寄生体保持着触手抬起的姿势僵在那里,又一次发出了呜咽似的尖细颤音。

  “好了,只要你肯配合,我保证不会为难你。”我不得不出言安抚,以免这种神经过于敏感纤细的种族使出它的保命招数——假死,那样的话,我可能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刺激它重新醒过来。

  它迟疑了一下,问:“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很简单,一段视频资料。我猜你在这巷子住了不少时候,”我回身一指巷口,“而这里正对着路对面的那栋白色建筑物,我需要两个星期前与它有关的一切信息,进出的人、停留的车辆、哪怕是只路过的飞鸟。”

  它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好的,虽然这很消耗能量……我可以到旁边去,弄好了再给你。”

  “不,就在这里。”我坚决不允许它离开视线。

  它卷起三只触手捂住头顶的bra,另外两只拉紧垂下来的肩带,极其委屈地说:“可那是我们的隐私部位……”

  何远飞的耐心已被消磨殆尽,枪口朝它一晃,面目森然地问:“打掉几根触手的话,死不了吧?”

  寄生体尖叫一声,立刻把bra扯了下来。

  在它酱紫色的光滑头顶,隆起两团半球形、透明晶体似的物质,内中仿佛连通了光源,荧光从半球表面的细密切面折射出来,无数光波粒子在空气中相互碰撞,极光似的笼罩下来。

  何远飞目光惊叹地望着漫天雪霰般的奇景,但在我看来,这些只是速度极快的光子,如同一条逆流的时光河,在半空中铺展开来,五分钟前、两小时前、三天前、一周前……

  我目不交睫地盯着光子的运动轨迹,猝然叫道:“停下!就是这里!”

  漫天的亮点倏地拉伸出细丝一样的光束,织网似的相互绞缠,又在眨眼间熄灭,巷子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宿主的视网膜还来不及适应光线的陡变,黑暗中突然亮起两道强光——那是汽车的车头灯,一辆仿佛凌空出现的黑色suv,正迎面直朝我们冲来!

  “明昊!”何远飞震惊之下,条件反射似的猛扑过来,一把将我推出去,可他忘了,这里是狭窄的小巷,就算力道大得把我镶进墙里,仍然在车身范围内。

  于是,这一动作导致的后果是我被他像压核桃似的紧紧拥抱着,贴在墙壁上。

  感觉到后背摩擦在粗糙水泥上的刺痛,我无声地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看。”

  何远飞愣怔地抬起头,转动脖子:那辆车正停在我们所站处的周围。或许这么描述更恰当:我们就像从前引擎盖里长出来的两棵缠绕树。

  “三维全息投影,很逼真对吧,”我轻拍着何远飞肩背上僵直的肌肉,让他尽快放松下来,好把我从桎梏中放出去,“不妨见识一下它们这一种族的看家本领,你可以称之为‘过往回放’。”

  何远飞深吸一口气,心跳鼓噪的胸膛离开我的身体,移动一步,忍不住伸手去摸大腿边的车身引擎盖——当然摸了个空,看上去就像手指毫无阻滞地穿过金属板。

  车门开启,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下车,其中一个年轻的白种男人眯起眼打量一下前方,转头跟同伴说了句什么。

  “开启声波同步传输。”我吩咐道。

  几秒钟的杂音过后,引擎轻微轰鸣声、低沉的说话声、搬动物件声……逐一响起。

  “昆西、塞德尔跟我从前门进,其他人绕到后面,迅速下到地下层,控制所有出入通道,不能让一个活口逃出。”一个褐发黑眼的中年男人命令道。

  “yes sir!”其余的人低声而整齐地回答,随即有条不紊地分工行动起来,一举一动中透着股训练有素的干脆利落,漆黑的身影很快就隐入夜色笼罩的建筑物里。

  我绕着曾经停放在杜衡家门口的车子走了一圈,发现车身是加固的,玻璃是防弹的,连车牌也是伪装过的,至于车身内部,我不可能进得去,毕竟只是个投影而已。

  无法确定这批黑衣人的身份。

  只能等待时间流逝,实验室里的暴行完毕,等他们满载而归。

  他们的动作相当专业与迅速。大约半小时后,这些人拎着大小不一的箱子走出院门,其中两人抬着一口椭圆形的、疑似培育皿的小型金属舱。

  我盯着那口闪动银灰色冷光的金属舱,心脏猛一抽搐,兀然生出一股尖锐的疼痛。

  这种情况不太正常,平时我会定期检查宿主的身体,除了运动机能糟糕了点之外,心脏等重要器官一直很健康,这种前胸压榨性的疼痛从未发生过。

  我的大脑似乎霎时闪过什么:一簇电流,一点光,一个名字。

  裴越。

  裴越,这个名字在脑海中闪电般飞掠而过,连同那双棕褐色的、旋涡般充满引力的眼睛,连同血脉相连的温热拥抱,以及耳边深沉的低语:阿昊,即使只留下半个灵魂、半个肉体,你也是我在这世界上的全部希望……

  我不禁揪住胸口的衣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怎么了,不舒服?”何远飞扶住我的肩膀,关切地问。

  我摇头,放下手。绞痛感在几秒钟后就消失了,快得像个错觉。而我相信这就是错觉,一种莫名的神经反应在宿主身体上的投影而已。

  我控制自己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这批不速之客身上,他们统一装束,个个表情淡然、目光冷漠,仿佛已彻底抹杀了感情波动的外在流露。

  这很有趣。

  人类明明是感情繁杂丰富的生物,偏要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刻意压制与磨灭情绪起伏,以为把自己弄得像机器一样冷酷无情,就可以提高行事效率,成为同类中的精英。

  可惜只是表象而已。在我看来,他们就跟他们那些弱小无知的同类一样,属于尚未进化的品种。

  至于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类男人,我侧过头看何远飞——他朝我安慰似的微笑了一下——这个男人,与他的同类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暂时抛开这个令人不豫的念头,我对消耗能量过度导致浑身酱紫色逐渐变淡的寄生体说:“停一下。”

  像按下录象机的暂停键,画面卡在某一秒上,我指着前脚离地静止不动的一名黑衣人:“他的上衣口袋在振动,非常轻微。放大。”

  口袋的那一块画面被无形的镜头抓了出来,放大,定格,可以看到微微隆起的方形弧度。

  “开启透视功能。”

  口袋上清晰地浮现出一部手机,屏幕上蓝光荧亮,跃动着一个名字:莱恩*克鲁斯。

  很好,线索终于连上了。

  我转头对何远飞说:“你能不能查到,两周前全国有多少个名叫‘莱恩*克鲁斯’的人拨出了个移动电话?”

  何远飞微微拧起浓黑的眉头,“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就算花力气去查,估计结果也是不计其数。”

  我用指尖在影象的手机屏幕上画了圈,“叫‘莱恩*克鲁斯’的人不少,但我想,在两周前的周四凌晨三点五分二十八秒拨打手机的莱恩*克鲁斯却不多。”

  何远飞想了想,说:“我可以找人查一下。”

  “……然后,可以了吗?”身后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看来这个可怜的家伙被我折腾得够呛。

  我朝它点了点头,“多谢,你可以走了。”

  影象瞬间消失了,偏僻狭长的小巷又出现在眼前。

  寄生体转动感光器看了我一眼,似乎还不太敢相信我就这么轻易地放它走。在没得到任何回应后,它一下子清醒过来似的,触手在空气中兴奋地挥舞,迅速抓起掉在地上的bra戴回头顶,向后滑动。

  “——等一下!”我心念陡转,突然开口叫住它。

  触手再次僵在半空,我敢发誓,它肯定露出一脸绝望的表情——假如它有脸的话。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还有与这批黑衣人相关的信息吗?”

  它紧张地捂紧了bra,愤懑又惊慌地叫起来:“又要做白工吗?能量快耗尽了,总得让我补充一下吧?!”

  “放心,我会补偿你的。”我朝他安抚地一笑,瞥了眼它头顶的重要装备,“d cup,每种颜色各一件,怎样?”

  触了电似的,它浑身一颤,立刻双眼发亮起来:“啊啊,是蕾丝边的吗?”

  “是的,你想要什么边的都可以。”

  它几乎触手朝天原地转起圈来,然后像台亢奋的老式打字机一样语速飞快:“哦是的是的,我以前见过这些黑衣人,就一次,在一条跟这里差不多黑的巷子里。他们在追一个人类女孩,抓住她,从她肚子里掏出了一个……”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名词的使用,“非地球生物,寄生体,你知道的,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不过我不知道它是属于哪个星系种族的。然后他们把它带走了,那女孩也死了。”它边说话,边一点一点地悄然后退,最后一句话音尚未落地,已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我没有再阻止它。

  这个消息出乎我的意料,令我很吃惊。

  如果它所言属实,说明这批身份不明的人类很可能知道外星生物存在于地球上的事实,尽管绝大多数寄生者平时已经非常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那是一次偶然的暴力行为,还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猎杀?

  我陷入深思,打算好好消化一下这个新信息,顺便考虑一下,有没有必要重新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一只人类的手臂搂上我的腰间。

  “亲爱的,我们先回去吧,”猎杀者的同类朝我微笑,在我唇上印了一个温柔的亲吻,“回家。”

  绑架黑衣人

  尽管那个bra狂热爱好寄生体抵抗住了巨大的诱惑,选择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后逃之夭夭,但看在它提供了重要情报的份上,我仍然在巷子里留下了一打许诺过的d cup蕾丝边,颜色丰富得足可以串成彩虹旗去参加一年一度的洛杉矶同性恋大游行——至于它会不会回来取,那是它的事。

  次日深夜,我从浴室出来,发现卧室里多出个异种生物。

  何远飞抱着台笔记本电脑、舒展着长腿很惬意地斜倚在我的床上。

  对于屡次侵犯他人隐私空间这种有关道德修养的问题我已经懒得去计较,也许对某些控制欲过剩的老板而言,员工就是他们的所有物。但他能不能别擅作主张把黑色床单换成夸张的鲜红色?见鬼,再撒上几把花瓣摆成个可笑的心型它就像张标准的婚床了!

  ——照这个男人的性格,说不定下次真会这么干。

  想到那副场景我忍不住一阵恶寒,恼火地准备过去下逐客令,如果他赖着不走,我就把他连同那条刺眼的床单一起打包扔出去!

  “头发太湿,这么睡明天头会疼。”他听见动静抬头看我,抢先说道,“过来,我帮你擦。”

  一大块干毛巾飞过来盖住了我的眼睛,他趁机拉着我坐下,没轻没重地一阵乱揉。

  我一把按住脑袋上的毛巾扯下来,“多谢,现在我们可以回各自的房间了吗?”

  “我以为这正是‘我们’的房间。”何远飞不以为然地说,“好啦,别在意这些小问题,看看这个——”他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我。

  上面是封电子邮件,简单地写着几个字:“科维纳西里尔路97号b区”,署名处画着一只掌心大小的蜘蛛,背上覆满细密的金色绒毛,修长的肢节泛着亮蓝的金属光泽,有种狰狞而鲜艳的美丽。

  “蓝星,一种生性凶狠、喜欢追扑猎物的巨毒狼蛛。”我欣赏了一下,点了点那行地址:“这是什么?”

  “是10万美金。这头蜘蛛不仅毒,而且精通敲竹杠,但却是少数几个能自由出入国安部通讯监控系统的天才黑客之一。”

  何远飞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窝火与无奈,我猜这与钱无关,而是因为像这种性质的交易无论如何主控权都不会在他手里。

  “我查了一下这个地址,是一家私立精神病院——莱恩*克鲁斯并不是哪个人,而是医院的名字。b区是病房区,那个电话是用固定话机打来的。”

  我从网络中调出这家医院的相关资料,“b区,我们要从百来个病患和员工中找突破口……病人打电话需要通过批准,当晚的医护人员也有值班表可查,这不难,我可以应聘义工混进去。”

  何远飞点头道:“明天我也去。”

  “你在开玩笑吗?”我瞥了一眼他身上价值不菲的名牌睡衣,“就算换套乞丐装也挡不住你浑身上下挥金如土的优越感。他们会觉得你是个有怪癖的富豪,而非有钱的慈善家。”

  何远飞笑起来,“我就把这句话当恭维收下了,”他厚着脸皮说,“明天你会见到我的。”

  “那今晚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分开?”

  他用肢体语言作出了回答——把电脑丢在地板,慢腾腾地(我实在不想用人类文学作品中“充满诱惑性”之类的荒谬字眼来形容)脱去睡衣,大咧咧地占据了我的枕头。

  这个极度自我中心的入侵者!

  “别一副捍卫领土的表情,亲爱的,”他笑吟吟地对我说,“床够大,不管我们怎么‘翻滚’,也不会掉下去的。离天亮只剩六个小时,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争论上不值得,对吗。”

  “……至少把这条恶心的床单换掉!”

  “真可惜,我觉得鲜红很衬你的肤色,尤其是□时……”他嘀咕道,“不过算了,黑白也很具有视觉冲击力。”

  我想谋杀我的老板。

  第二天中午,我穿着清洁工制服在精神病院的大厅里拖地板时,见到了何总裁——现在他的新名头是何博士。

  名贵西装外套白大褂,装模作样地戴副平光眼镜,再持一份伪造证件,这个连精神病和神经病都分不清楚的男人就摇身一变成了“知名临床心理学专家”。

  一名年轻的金发女医生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把他迎进办公室,开始谈话不到五分钟,就对他“正在撰写的临床心理学专著”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在我打扫过道的短短几分钟内,女医生已经描述了三个病患案例,变换了六种不同坐姿——她的紫色紧身裙弹力很好地一直往上缩,我怀疑照这个趋势下去,它将会成为人类女性服装史上一条最窄的短裙,或是最宽的腰带。

  何博士貌似专注地听着,不时往笔记本里记点什么,在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