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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阅读

作品:网王 海子|作者:dfyfhujts|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1 03:22:09|下载:网王 海子TXT下载
  正看得入神,不知谁的手机响了,更生慌了下神,后来看见柳生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她不去了。”他这样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对面的花都美女终于发飙了,“你凭什么挂我的电话?”

  柳生的脸黑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情回掉最好。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老远也不怕危险!”

  “我跟你说过了,我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能发生什么?你就是看不起我的朋友!”女孩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极不擅长吵架的。

  柳生比吕士不再说话,也不看她,直接将女孩当成无理取闹。

  “我要去!”女孩站起来,看着阴沉着脸的柳生,倔道,“比吕士,我要去!”

  “要去你自己去。”柳生头也不抬地甩出这句话。

  女孩怔怔地看了他半天,眼眶里的眼泪直打转,却硬是咬着牙忍着,最后一跺脚真的走了。

  更生看得目瞪口呆,这个柳生脾气蛮大的嘛,女孩也太高傲,要换了更生非死皮赖脸地磨着向日岳人送她不可。不过再怎么样,这也是别人的事。

  更生这才觉察到自己这种偷窥行为被人发现后的后果,缩了缩脖子,正想撤退,拉门就唰的一下被拉开了,更生就这样□裸地暴露在柳生面前。

  啧,什么狗屎运?最近真是干什么都不顺。

  更生在心里暗骂一句,弱弱地抬头望了眼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柳生比吕士——压迫感啊压迫感,应该说点什么才爱好,可一对上柳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更生的脑细胞就冻结了。所以说嘛,她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心思不明的面瘫了。

  于是更生很没出息地在柳生的目光下保持着听墙角的姿势——大眼瞪小眼,脸上的表情——三分无辜,三分茫然,三分怯懦,再加上一分委屈。

  柳生凉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收回,什么话也没说,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继续吃那碟花生米,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那个,对不起。”更生硬着头皮道歉,谁让自己做错事了呢,关键是还当场被抓。

  柳生不说话,好像根本没听到。

  更生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正想再说些什么,她自己房间的门被拉开了,进来的是慌慌张张的女佣菊子,“阿暖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小少爷在前院跟人打架呢!”

  “什么?!”更生惊叫一声,柳生比吕士也一脸凝重地看过来。

  菊子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还加上了细节,“也不知怎么回事,小少爷刚到前院,凤少爷他们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小少爷不高兴了,什么话也不说就冲上去打凤少爷,拦都拦不住……”

  更生根本无心听菊子的解释,早就小跑着去前院了,柳生比吕士也立刻跟上。

  更生心里乱得很,一听重阳跟人打架,第一反应是担心他有没有受伤,又觉得不可思议。

  重阳跟其他的男孩子不同,自小就安静听话且早熟得过分。他性子淡,没什么事情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打架这种事情,倒更像是更生常干的事儿。

  “别担心。”淡淡的醇厚的嗓音。

  更生转头看了眼柳生比吕士——他没有看她,脸上依然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有一种超出年龄般的沉着镇定,他这是在——宽慰她吗?

  不管他们以前怎么样,这一刻,更生觉得心里一暖。

  “嗯。”她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地赶往前院。

  风波

  前院拉拉杂杂一大堆人,硬是把不小的庭院挤了个水泄不通。打架的两个已经被拉开了。

  “重阳——”更生一眼就看见了被幸村精市拉着的重阳——身上的和服有点脏乱,直直地挺立着身子像一支利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冷冽的气势。眼神冰冷挑衅地射向跟他打架的那人,听见更生的叫声,才把目光转向更生,浑身的气势一缓,挥手挣开了幸村精市拉着他的手,头一撇,也不看更生,倒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了。

  “重阳,怎么回事?”更生赶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袖,脸上难得出现一丝严厉。

  “没什么。”很小声地辩解,声音闷闷的,撇着头,也不看更生。

  “好了好了,没事了。”幸村精市适时出来打圆场。

  “哼,什么没事?”可就有人不买账,是站在那个凤涟城身边的少年谷村真一,尖锐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更生和重阳,“风鸟院家好大的做派,有你们这样待客的吗?无缘无故的就冲上来打人!”

  他的话一出,重阳的头就霍一下转过来,眼里的怒火已重新被挑起,愤怒地瞪着谷村真一,但是却克制着自己,因为更生,更生脸上已没了惯常的软糯温甜,紧紧抿着嘴角,眼眸幽深,一瞬不瞬地盯着谷村真一,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了旁边——

  这才看清了和重阳打架的正主——凤涟城,却不想正是那个黑发黑眸给她莫名熟悉感的少年。

  此时,他站着,微侧着脸,嘴角破了,淌血,脸颊微肿,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乱,显然重阳下手并不轻。可,即便这样,也毫不掩饰他的美——自始至终,他都未有一句话。

  仿佛感受到更生的目光,他微微抬头迎接,波澜不惊,一种逆来顺受的破碎,美得惊人。这个男孩身上,有一种习惯摧残或被摧残的气质。

  更生皱起了眉,她仿佛闻到沉寂湖底千年的河泥沉渣泛起,那种腥臭、黑暗又妖迷的味道。她的眼中闪过尖锐的厌恶。

  “是误会吧,重阳不会这样不讲道理。”幸村精市依然试图劝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讲道理了?!”

  “我并没有那样说,只是希望大家各退一步。大家来风鸟院家做客,都不希望闹得不愉快。”

  “嗤,你以什么身份说话?你好像不姓风鸟院吧?”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

  幸村精市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尖锐,但脸上依然维持着姣好的礼貌。柳生比吕士的拳头握紧。更生的目光落到幸村精市身上,敏锐地觉察到他浑身的僵硬,对面的谷村真一依然嚣张而高傲,那眼神里有一种洞悉,笃定和讥诮——

  “谷村真一,不要太过分了。”是柳生比吕士,淡淡的但坚定地挡在了幸村精市前面,语气平淡,眼神摄人。

  谷村真一眼里的嘲弄不屑更甚,刚想开口,只听幸村精市说:“我的确不姓风鸟院,但那又怎么样?”

  幸村精市缓慢但镇定地推开柳生比吕士,走到前面,不闪不避地直视谷村真一,嘴角惑开一抹似坦然似不屑似讽刺的笑,那笑只是一点,轻微地打着旋儿,却将所有人的心神都一点一点地收拢起来。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夕阳下的身影,看着他嘴角惑人的笑。

  “这是怎么了?一群人都挤在这里?”

  众人都唰唰唰地回头——原来是那些夫人们在屋子里待得闷了,出来透气,又刚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风鸟院谦人,就一起过来了。

  更生一看到风鸟院谦人,就脚底窜凉。没办法,她对这个便宜老爹,始终是畏大于爱,规规矩矩地问了好,那些小辈的也纷纷向长辈礼貌地问好,瞧这风波是过去了,直到——

  “小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在这样?”

  毫无疑问,这声惊呼出自凤涟城的母亲凤夫人。

  这一叫,倒又把大家的目光引到了凤涟城身上。此时,他多像个好孩子,乖顺地任母亲上下整理他脏乱的衣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瞧这自己千疼着万宠着的儿子脸上的伤,凤夫人的眼眶一热。

  “妈,没事儿。”凤涟城一边懂事地宽慰母亲,一边伤口因凤夫人的碰触疼得倒抽冷气,却又不好躲闪

  “什么没事儿!”凤夫人显然是气氛至极,又是心疼,“你本来痛觉就比别人敏感,这会儿该疼成什么样儿。”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一家之长的风鸟院谦人终于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严厉的目光一个个扫视过去——在自己的家里出这种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被扫视到的人纷纷低下头去,谁也不吭声。

  “是我,人是我打的。”在一片静默中,叶重阳走上前,目光坦然地迎视自己的父亲。

  “重阳——”更生着急地想拉住他,可是伸手又无力。

  风鸟院谦人愣了一下,随即涌上更大的怒火——本来公司的财务出了些问题已经让他非常烦躁,一回家又出了这种事,肇事者还是自己的儿子,除了难堪丢面子外,更多的是一种权威遭到侵犯的愤怒。

  “为什么打人?”他勉强制住了自己喷薄的怒气,可是声音,眼神严厉得如同审判官。

  重阳瞥了眼凤涟城,眼里露出□裸的厌恶和不屑——

  “他活该!”

  “啪!——”响亮至极的耳光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响彻在场所有人的耳边,那声势之大几乎让所有人的心都一颤,然后,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先是麻麻的无知无觉,然后是些微的刺痛,最后才是火辣辣火辣辣灼烧般的疼痛,漫开来漫开来,一波接着一波。只有疼,其他的一概不能思考。

  更生根本没有看清风鸟院谦人动手,只是眼前一花,再清醒时只看到重阳摔在地上,脸撇在一边,脸颊上清晰无比的五指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这就是你母亲教给你的教养?!”瞪着被自己打翻的儿子,风鸟院谦人显然还不解气,鼻翼翕合,呼呼地出着气——那样严厉的指责是将他们的母亲也怪进去了。

  更生“霍”的转头,愤怒的目光刀子一般地射向风鸟院谦人,那样凌厉而摄人。

  风鸟院谦人被那样的目光看得一惊,回过神来一股更大的怒气从心底升起。

  “这、这又何必?”凤夫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忙出来打圆场,“不过是小孩子间闹闹矛盾,常有的事,风鸟院先生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打坏了可怎么得了。”说着,赶紧去扶还在地上的重阳。

  重阳没让她扶,自己默默地站起来,低着头站到更生身边。

  “今天的事,我想是个误会。”凤涟城忽然开口了,慢慢地走过来,受伤的脸挂着温和坦然的笑,走到风鸟院谦人面前,礼貌的开口,“风鸟院叔叔,我想重阳君也不是故意的,大概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是我的错。”说着,他转向重阳,乌黑的眸子光明磊落地望着他——

  “我为今天的事向你道歉,重阳君。”他伸出手,手指白皙修长而柔软,他在向他表示和解。

  重阳看着那只手,不动。

  凤涟城保持着微笑,耐心地等待。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啪”,更生轻蔑地打掉了那只表示友好的手,一张小脸凝结着高傲和不屑,看了他一眼,就拉着重阳走。

  那一眼,是□裸的恨意和不屑。

  凤涟城微愣了下,笑笑收回自己的手,毫不尴尬的样子,眼里却又一丝恶毒闪过。转过身,看着更生拉着重阳,也不管这一院子脸色各异的人,扬着下巴,微抿着嘴角,如女王般一步一步地走远,她连一眼都懒得再施舍给这些人。

  人们看着她,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和倔强的身姿,从中读出了某种无言的愤怒和驱逐。

  幸村的眼里有微光闪过,柳生的眉皱起来。

  所谓双胞胎

  重阳脸上的伤已经上过了药,可即使这样,半边脸依然肿得老高,更生看得心疼,底下却有一股怒气冒出。她其他没什么,就是护短,她的重阳,她天人一般的弟弟,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什么破风鸟院,爱谁谁的,谁稀罕!

  更生确实气着了,所以当菊子来喊吃饭的时候,更生冷哼了一声——

  “吃什么吃,饿死算了。”

  见一向最是好脾气的阿暖小姐忽然飚出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菊子当场就蒙掉了,有点不知所措,回去这么一说,本来有些愧疚的风鸟院谦人,怒火又燃起来了,黑着脸走到紫阳花寮,结果迎接他的是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开门!”风鸟院老大在门外冷着脸,不间断地释放着冷气。

  一直枕着更生的腿温顺地躺着的重阳,闻言抬了抬眼皮看更生的反应,结果很失望地看到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完全当门外的人在放屁,于是偷偷地勾了勾嘴角,很温顺地又躺回去。

  “听见没有?开门!”门外风鸟院老大的语气已经快凝结成冰了,带着逼人的魄力。

  重阳再次瞧了瞧无动于衷的更生,然后无奈地起身,打开了门——

  “爸——”低眉顺目,带着隐隐的委屈和坚忍。

  看着自己儿子那肿得老高的半边脸,低着头不看自己,风鸟院谦人脸上的表情缓了缓,然后走进门看见背对着自己而卧的更生——眉头皱起来。

  “怎么,你这是在跟我耍小姐脾气?!”

  更生不动。

  风鸟院谦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大帮的客人就等着你们,像什么样子——重阳,叫你姐姐起来,赶紧梳洗一下出去见人。”

  重阳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

  风鸟院谦人的脸色青了青,“你们现在是在跟我闹脾气了?!我今天还错怪你们了是不是?!是谁教你们的目中无人,不尊重长辈?你们倒是越来越出息了!”

  “你吼什么吼?”一声威严苍老的吼声喝住了发火的风鸟院谦人,只见风鸟院家老太爷精神矍铄的瘦小身子从紫阳花寮的门洞穿过来,瞪着自己的儿子。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菊子,看样子是看情形不对,跑去搬救兵了。

  “爸!你怎么过来了。”风鸟院谦人赶紧上前一步要去扶他,却被老人挡开了。

  “多大的一点事,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老人走进屋,一眼就看见重阳脸上的伤,脸色就挂下来了,“怎么伤成这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叫本田医生过来一下!”

  “哦,是。”被老人吼得吓一跳的菊子,赶紧慌慌张张地出去打电话。

  老人满脸心疼地仔细看了看重阳的脸,又走到更生身边蹲下,摸摸她的头慈爱地说:“阿暖,怎么了,生气啦?连爷爷也不想见了?”

  更生微微动了动,依然没把身子转过来。

  “好了,阿暖乖,有什么委屈跟爷爷说好不好?”

  更生的眼泪就唰一下掉下来了,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老人,要有多娇气就有多娇气,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压抑的抽泣,小声的哽咽——“……他凭什么打人?——”

  “你说什么?!”闻言,风鸟院谦人的怒火再次攻心,怒目仿佛要闪出两把大刀。

  更生吓得白了脸,不敢抽泣。

  “风鸟院谦人,你再敢吼她一句试试?!”老人用巨大的魄力,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挺住自己的孙女。

  “爸——”风鸟院谦人这一声爸叫得又是憋屈又是无奈,是有火无处发的郁闷。

  “好了好了,这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老人挥挥手,赶走自己的儿子。

  风鸟院谦人看看更生,再看看已经一心扑在更生身上的老人,无奈地转身。

  风鸟院谦人一走,更生就彻底现形,哭得那叫一个悲惨,那叫一个伤心,可把老人心疼的——“好了好了,我的阿暖怎么哭成这样,乖,啊,咱不哭了,去吃饭好不好。”

  “不去!”更生一边啜泣,一边还不忘坚定自己的立场。

  “好好,咱们不出去,爷爷叫人把饭端进来,就在这里吃,爷爷陪着你们好不好?”老人继续好脾气地哄着。

  更生不吭声——拿乔拿够了,有时候也得顺杆往下爬。

  老人见更生没有反对,赶紧回头吩咐:“阿静,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准备!”

  从风鸟院谦人进来起就一直陪在一边的静姨,见这小祖宗总算松了口,也松了口气,赶紧出去准备吃食。

  等到吃过饭,本田医生也来看过之后,这一场风波总算平息过去了。

  夜凉如水,虫声如织,更衬得夜幕下的紫阳花寮寂静清空,仿佛白天的热闹只是一场闹剧。

  更生躺在榻榻米上,眼上敷着两个用过的茶包——哭了这么久,她可不想明天顶着两只核桃眼去上学。门被拉开了,一阵风吹进来,又很快关上了。

  更生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人有任何动作,自己倒被那如胶似漆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拿起一只茶叶包,抬了抬眼皮,就见她的双胞胎弟弟抱着被子枕头,站在门口,看着她,也不做声,脸上的表情倒有点孩子般的无措。

  稀罕了,他有多少年没露出过这种表情了?

  更生在心里撇了撇嘴,脸上不露半分,闭上眼睛,敷上茶叶包,完全无视某人的存在。

  重阳脸上的不自在只是一闪而逝,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蹭到更生身边,铺了被铺,刚想躺下,就听见更生说:“滚,我怕晚上做噩梦。”

  重阳的脸僵了一下,想伸手摸摸自己肿得老高的脸,又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她在生气,是真正的生气,生他的气。白日里尽可以发娇撒泼,尽可以任性哭闹,但是真正生气时,却只会面无表情。他们是真正骨血相连的人,他对她足够了解。

  重阳拿掉她眼上的茶叶包。

  “更生,我想起我们小时候。”

  很小的时候,在叶重阳还不是现在意气风发的所谓的天才少年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内向笨拙甚至有点轻微自闭的孩子。那时的情况刚刚与现在相反——在更生已经能够摇摇摆摆走向母亲,表达自己的意愿时,他还只会在大人不断地驱策引诱下,四脚着地地爬。在更生能够在别人惊艳的目光中流利地背诵《长恨歌》时,他还对外界的声音懵懵懂懂,任凭别人怎样引导,都呆滞木无反应,他的眼睛只会安静而执着地追寻他那被赞美包围住的小姐姐。他开口很晚,曾一度被认为患有听力障碍,即使后来证明一切正常,他也不愿开口说话,直到——更生要被送去上幼儿园,而他因为身体性格各方面的缘故留在家里时,从婴儿期之后,他第一次哇哇大哭。大人无法,只得将他们一同送往幼儿园,临去的时候,谆谆地嘱咐更生——“暖暖要好好照顾弟弟”,她应得漫不经心,眼睛好奇而专注地盯着幼儿园门口的树上两只□的松鼠。

  她没有遵循自己的诺言,很快将他抛在脑后。她的身边,从来不会缺少围绕的人,所以,也从来不会注意到那个安静的存在感极低的弟弟,她的小跟屁虫。幼儿园里每日的午睡,是最难熬的差事,对于自小就经精力过分旺盛的更生来说更是苦刑,在照顾他们的阿姨转回办公室偷懒的时候,她都会偷偷下床,然后粗鲁地推醒快入睡重阳——

  “你去那边睡。”她指着自己的床铺霸道地命令。

  他不明所以,习惯于一贯对她的服从,仍然赤着脚爬上她的床铺,乖乖地躺好,睁着眼睛看她将枕头塞进他原来的被子,装成有人在睡觉的样子,然后欢快又谨慎地溜出房间去玩,在午睡结束前又偷偷地溜回来。如此几次之后,终于被发现,被惩罚的却是他——

  小时候的他们,长得极像,并排站在一起不说话,就很难区分。那时候幼儿园的阿姨,大多性格粗糙,没有耐心,只是根据空着的床铺就断定他是顽劣不堪不服管教的狡猾孩子,甚至打电话向母亲告状。

  他没有辩解,只是看着专心致志玩积木的更生,疑惑、愕然、不明所以。

  所以当更生再次命令他换床铺的时候,他不再愿意。她沉默而凶狠地将他从床上扯下来,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瞪着他。他低下头,默默地爬起来,爬上她的床铺,然后再一次看着她飞出房间,快乐得像只小鸟。

  小孩子的世界有时候单纯得近乎残忍,大概是看到孩子王的更生并没有维护这个安静得近乎懦弱的弟弟,就渐渐开始有人欺负他。有一个胖胖的男生,在每次吃午饭的时候会抢走他碗里的肉,再把青菜全数拨给他。他看看专心吃饭的更生,然后低下头,默默地吃掉青菜。两天以后的午休,她再次将他从床上推起来,拉着他将那个胖胖的男孩子堵在厕所,认真地对他说:“他欺负你,你看我给你报仇。”

  那场仗极其惨烈,是完全属于小孩子间原始的搏斗和厮杀,两个小小的身子扭打在一起,呼哧地喘着粗气,他看见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一只骄傲的小兽,浑身散发着凛冽顽强的兽气,他吓呆了,甚至忘了呼吸。

  后来阿姨找了过来,把他们分开了,再后来,两家的家长都被叫了过来。三个孩子站在办公室,她的身上又脏又乱,头发上沾了灰尘,脸上有被指甲抓出的血痕,抿着嘴沉默,可是脊背挺直,目光依然凶狠地瞪着那个胖胖的男生。那个男生低着头,身上狼狈,嘴角裂了,脸上手上多处抓伤,多处乌青,挂着眼泪鼻涕畏缩不敢看她。

  年轻时候的母亲,性格暴躁,当着外人的面会维护他们,但是回到家一关上门,免不了一顿打。她不讨饶,目光倔强,被罚面壁思过,不准吃晚饭,也不吭声,双手紧紧地贴着裤子中缝,挺直站立,像个小战士。

  更生没有睁眼,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只这一句话,和那说话时的语气,更生的心就一下子软了。平日里高傲毒舌的少年,忽然用那样柔软的语气说话,真的,足以把你的心融成粘稠的蜜汁。

  更生睁开眼睛,与重阳认真怀念清亮的眼神对视,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很对,尤其是用在现在的重阳身上。

  重阳的眼神多变,高傲、冷漠、讥诮、世故、圆滑——可是,当他煺去这所有的一切时,他的眼睛会还原本色,最纯粹最原始的无知和智慧,那是一颗赤诚之心,只有神性。他的眼睛是一首诗,那里面你会找到你的歌,你的天堂。

  当被这样一双眼睛凝望,你会义无反顾地陪他共赴天涯。

  更生在心里叹息,开口,“靠,顶着一张猪头脸,就不要再使美人计了。”

  重阳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清浅乖巧的笑,然后脸慢慢地压下来,压下来,最后温顺地埋进更生的颈窝,温热的鼻息丝丝缕缕地纠缠着更生的脖子,痒痒的,更生侧了侧头,没躲开。他的一只手环过更生的身子,缠上她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地十指交握在一起,贴着她的身体,以一种完全依恋的姿势闭上眼睛——就像小时候一样。

  是的,他依恋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即使长成挺拔俊秀优秀如斯的少年,在内心深处,他依然是那个用目光懵懂却执着地追逐她的孩子。

  小小的别扭

  事情貌似就这样平静地过渡了,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么未免太天真,说她小气也好,睚眦必报也好,总之,她跟凤涟城的梁子是结下了。

  凤涟城,很美丽的名字,很美丽的人,如果不是记起那天在图书馆那个婉转承欢的少年,她真的要被他温顺无害的外表给骗过去了——虽然,更生的记忆一向烂到连狗都唾弃,但是偶尔,也会rp爆发一下下的。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在立海大默默无闻,如果不是他真的太平庸,就是他隐藏太深。你看他,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领带,简单的校服穿在身上,服帖、清爽,脸上是谦和温文的微笑,对着前辈恭敬问好,对着后辈亲切点头,完完全全的是一个无棱无角的优等生模样。

  他成绩优秀,但不是最好的,即使拥有一张美丽到极致的脸,也因为温顺的性格打了对折,这样一个人,在遍布高傲神气的天之骄子的王者立海大,真的,毫不起眼。

  更生已经跟了他有一段时间了。她跟司机说要去同学家玩,司机没有怀疑地回去了。她看着凤涟城出校门,跟同学告别,然后拐上一条小路,一会儿之后,没入一条没有人烟的小巷。更生刚想提步跟上,忽然从另一边窜出一个人影,飞快地抱住凤涟城的腰,有些粗鲁地将他压在墙上——

  “凤,凤……”她听见那个人急促而情动地压抑着喊他的名字,嘴唇迫不及待地压向少年纤细优美的脖子,一手已经粗鲁地扯出收进裤子里的衬衣,伸到里面去抚摸。

  更生骇了一大跳,眼看着就要在她面前上演□裸的限制级画面,居然一动也不能动,心里还有小小的兴奋。

  一股大力突然将她往后拉,她还来不及惊呼,一只手已经覆盖住了她的眼睛。更生的恐惧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手不假思索地就去掰眼睛上的手,另一只手,手肘向后用力一顶,听见身后人的一声闷哼,却没有放开她,而是抱着她一转身,将她结结实实地压在墙上,手放开她眼睛的同时,嘴唇被堵了个正着——

  “唔~”更生发出一声急促而压抑的呻吟,惊慌失措的眼睛对上一张祸水脸——向日岳人。

  更生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时也没有想起他在这里的原因。向日岳人眼里有怒气,故意啜着她的嘴唇,用牙齿咬了咬,趁她不注意,滑溜的舌伸进她嘴里,舌尖轻轻舔着她的上颚。更生一个颤栗,倒抽一口冷气,听起来却像是情动的呻吟,惹得向日岳人更紧密地压向她,两具柔软年轻的身躯贴合得不留一丝缝隙。

  两个人弄出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另一边的注意,巷子那一边安静下来,更生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这要是被抓包,该怎么解释呢?脚步声渐渐往这边来了,向日岳人将更生的头压在自己怀里,然后谨慎地盯着转角。更生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牢牢地抱着向日岳人的腰,两个人看起来倒像是一对普通的偷着亲热的小情侣。

  脚步声却在转弯处停下了,既不前进也不后退,更生的心跟着忽上忽下,简直比看考试分数还痛苦,紧抓着向日岳人,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更生还是不敢松气,却耐不住好奇,挣脱了向日岳人的手,悄悄地伸头望了望,却见凤涟城推开了想要抱他的那个男生,冷漠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今天没兴趣。”

  此时的凤涟城,头发乱了,有一种不羁的味道,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松了领带,脸上有一种厌弃和冷漠,完全不同于在学校时资优生的模样,这样的他,无法令人忽视,这才是真正的凤涟城,恐怕连她的父母也未见过。

  更生心底窜起一股凉意。爷爷的,简直是双重人格!

  那个男生,比凤涟城高一点,结实一点,也穿着立海大的校服,但是更生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图书馆的另一个男孩,他对着凤涟城,眼里全是狂热和痴迷,却小心翼翼不敢接近。

  看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更生抬脚就想跟上,却被向日岳人拉住了。

  “你干什么?”更生有点恼怒。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向日岳人拽着她丝毫不放松,脸上难得的现出怒容。

  “我要报仇!”更生说得理直气壮,眼睛还死死地盯着远去的凤涟城。

  “不许去!”向日岳人毫不退缩,脸上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就知道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如果不是我跟来了,你想做什么?”

  更生犟着脖子不说话,也不看向日岳人,摆明了不想理他。

  自从向日岳人知道她和凤涟城的梁子之后,就反对她找他麻烦,郑重地警告她离他远点。本来更生还指望向日岳人能帮她的忙,却得到这样的结果,憋屈得很,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自那日后,更生明显跟他扛上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彻底冷冻他,一心一意地准备着自己的复仇计划。好在向日岳人还算了解她,知道她肯定不服气,果然,今天来学校找她,就看见她鬼鬼祟祟地跟着凤涟城,心里担心也跟了上去。就凭这丫头蹩脚的跟踪术,不定被人怎么宰了。

  结果,好心遭雷劈,岳人大少爷的脾气也上来了,寒着一张脸,肃声道:“叶更生,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去招惹凤涟城,听见没有?!”

  就这说话的当儿,凤涟城早已消失了踪影,想找也没处找了。

  更生懊恼地跺了跺脚,一甩手,气呼呼地往回走,这下他大少爷该满意了吧。

  向日岳人也不说话,冷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两个人来到桃花坞的时候,一帮子人早就玩开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一帮东京的小孩,有事没事就爱往神奈川跑。

  看见他们来,也没有多注意,就忍足侑士笑眯眯地站起来打招呼,“哟,小叶子,好久不见!”

  更生没理他,拉着脸一声不吭地窝进沙发,不说话。

  忍足讨了个没趣,用嘴形无声地问后进来的向日岳人,“怎么回事儿,谁惹她了?”

  结果向日岳人更绝,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到另一边,踢掉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自己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拿遥控器调频道。

  这下子,任神经再大条的都觉察到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了。眼色使来使去,最后一致对准了忍足侑士这冤大头。

  忍足侑士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身负重任地坐到叶更生身边,一脸诚恳地开口:“怎么啦,是不是岳人欺负你了。哎,岳人他打小就一小魔星,谁遇上他谁倒霉,不过他也就嘴坏,他对你那是百分百真心。我们一大帮人出去玩,他找过其他女孩子没有?那么多漂亮女孩儿往他身边站,他连瞧都不瞧一眼,每天十二遍地念我家暖暖怎么样怎么样,可把我们给酸的——”

  “你胡说些什么?!”对面的向日岳人脸上挂不住了,劈头就扔过来一只桃子。

  忍足侑士狼狈地接住,心想这和事老还真是一个苦差事。

  更生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

  “哎,别啊!”忍足一急,赶紧拉住她,苦哈哈地开口,“小叶子你这么一走,我们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我们这么一大帮人大老远地跑到神奈川,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全冲着你嘛——要不,我让岳人给你道个歉好不好?”

  “嗤,你怎么不问问她今天干了什么好事?”向日岳人嗤了一声,瞪着更生,“她居然跑去跟踪凤涟城,她……算了,不说了。”大少爷将遥控器一扔,顾自窝在沙发生闷气。

  这一下,倒把周围的人弄得面面相觑,更生敏感地觉察到气氛不同了,有一种凝重肃穆。

  “小叶子,你真去跟踪凤涟城了?”忍足侑士的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看来,凤涟城在他们这些人中是一个相当有分量的话题。

  更生不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事后想想,今天的事的确有点莽撞欠缺考虑。

  “凤涟城的话,我记得好像是长太郎的小叔叔是吧?”

  诶——更生好奇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原本坐在自己旁边的凤长太郎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真是奇怪的血缘关系呢。

  因为向日岳人的关系,更生对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也算是认了个七七八八。这帮子人吧,心里都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优越感,有个性,有主见,天生会拿捏讥诮和高傲的尺度,也注定只会与自己相近的人为群。你不能说他们是坏孩子,但也绝对不是一群良善的主儿,可是,凤长太郎例外。

  凤长太郎是一个好孩子,出身贵族,可身上没有丁点儿骄奢淫逸之气,待人谦和,并不是那种贵族式的礼貌,而是真正的亲和,不会仗着自己的天分和家世,最重要的是,不善和女孩子打交道。有几次,坏心眼的更生故意逗他,就见他满脸通红手足无措,惹得更生心痒不已。这样的男孩儿,尤其是贵族男孩儿,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

  见更生盯着自己,长太郎腼腆地笑笑,温和地开口,“没错,论辈分的话,凤涟城的确算是我的小叔叔,不过因为我们两家分属不同的旁支,亲缘关系其实已经比较淡了,再加上住得远,因此并没有过多的来往。不过——”说到这里,长太郎的脸色难得的郑重起来,“更生,如果真是因为凤涟城的话,向日学长肯定是为你好,以后碰到他,还是尽量避开吧……凤涟城——跟,我们不一样,他,”长太郎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很踌躇,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词——

  “很危险。”

  说实话,同样的话从小魔王和长太郎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增加了一倍不止,大概人品问题,谁让小魔王老是霸道地提一些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要求,而长太郎长得就一副不会说谎的良善样。

  不过,也因为这群眼界比天高的男孩儿们慎重的模样,更生对凤涟城的好奇噌噌噌地往上冒,一双眼睛熠熠发光。

  “叶更生!”一看见更生那比平时亮上两三倍的眼睛,他就知道她开始满肚子冒坏水,忍不住吼出声来,“你敢再去找凤涟城试试?!”

  叶更生哼了一声,将头一扭,她可没忘记他们正在冷战当中。

  小魔王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肚子里的火一拱一拱的,可还是被他以非人的意志给压下去了,深呼吸了几下,尽量缓和脸上的表情,说:“暖暖,咱不闹了行不行?”

  “不行!”更生将下巴一扬,回答得响亮又女王。

  报仇

  更生探头探脑地直往来路上瞧,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狡黠邪恶的笑,向日岳人臭着一张脸靠着墙站在她旁边,双手抱胸,眉头锁成一个川字。更生回头瞄瞄他,笑嘻嘻地依过来,伸手去揉他的眉心,软声哄道:“好啦,不要皱着眉头了。”

  向日岳人瞪了她一眼,汹汹地说:“叶更生,我警告你,就这么一次!”

  “知道知道。”更生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笑开一朵花。

  “以后离凤涟城远点,不准再去招惹他!”向日岳人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我保证!”更生举起右手,眼里写满了真诚。

  向日岳人瞥了她一眼,还是拉着脸。

  “真的~”更生撒娇地抱着他的腰,轻轻摇晃,抬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望着小魔王。

  小魔王的脸色缓了缓,又泄愤般地捏捏她的脸。

  惹得另一边的三个人闷声发笑。向日岳人的目光这才从更生身上转移到那三人身上。

  “良平,待会儿你们三个机灵点,别被看到了脸。”

  “放心吧,向日,我们有数,不会给你惹麻烦的。”那个叫良平的少年染了一头冲天的黄发,笑嘻嘻地对向日岳人说。

  没错,今天就是更生的复仇计划实施的日子。向日岳人,虽然不乐意,到底还是怕更生出事儿,最终还是叫了几个人来。

  这些人,如今在西门町自己的地盘儿上都小有点名头。向日岳人叛逆那会儿,没少和他们逞凶斗狠,在西门町开疆辟土的,也是警察局的常客。向日岳人喜欢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直,讲义气。后来实在抵不住他妈和他姥姥的眼泪攻势,“从了良”。他们大概也知道向日跟他们身份不一样,极少来找他。不过,跟这种人交朋友,有一点好,只要他们认可了你,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像这次的事,他也就打了个电话过去,淡淡地提了一句,他们是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了。

  本来,向日岳人不让更生过来,说是完事之后跟她详细汇报一下,然后再远远地验收一下成果就成了,可更生不干,你说,报仇这么大的事儿,她不亲自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