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纪、裕太、尚人三人一起看向同一个方向。
「我来接。」
雅纪站起身走向电话。
雅纪在确认电话的液晶屏幕上显示「私人号码」后,缓缓拿起听筒。
「喂?」
雅纪故意压低声音说道。电话另一端的认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这种时间雅纪居然在家。某种原因让雅纪有这种想法。
「你是谁?」
对方保持沉默,但是也没有挂断电话。
雅纪觉得,对方只是静静在观察自己的变化。
「你再打这种无声电话,我就要报警了哦!」雅纪用冷若冰霜的声音说道。
下一秒,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狼狈的喘息。
然后——
「……呃……」
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出乎雅纪意料之外。
「对……不起。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是若有似无、年轻、怯懦的声音。颤抖的声音透露着明显的惧意,如果是演技的话还稍嫌逼真了。
或许是听到雅纪说要报警而感到惶恐吧。
若是如此,对方还真是胆小如鼠。他应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不是恶劣的惯犯吧?
话随如此,雅纪也不想轻易放过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
雅纪咄咄逼人地问道。不管对方有何用意,但打无声电话造成弟弟们的不愉快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呃……我想找筱宫学长……」
(筱宫学长?)
符合这个称呼的人选,也只有尚人一个人了。
(这家伙……难道是翔南的学生?)
老实说,雅纪无法掩饰他心中的震惊。不仅出乎意料之外……而且还是大大的失算。
「你叫什么?」
「……咦?」
「我在问你的名字。」
「呃……野上——」
(野上……)
雅纪迅速搜寻记忆,回想起这个名字。
「你是翔南高中一年五班的野上光矢——同学吗?」
听到雅纪说出他的名字,让野上瞬间停止了呼吸。
半是屏住气息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尚人也同样震惊。
「是的……」
「你从哪里打听到我家的电话号码?」
知道对方和尚人都是同一起事件的受害人,雅纪才稍微缓和了警戒心。让野上畏惧万分的危险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那是……妈妈——不,我母亲向学校问来的……」
闻言,雅纪不禁咋舌。
(从学校问来的……真是的!管理松散也该有个限度!)
最近每个学校都对学生个人数据的处理相当神经质,除非必要,绝不会公开学生的地址或电话。
雅纪念高中时,学校有紧急联络网,但是翔南并没有这项措施。发生紧急意外时,由班级委员负责人向各家庭传达讯息。
筱宫家经由一连串的丑闻骚动以及恶作剧电话的骚扰后,曾向学校告知换过电话号码的事,所以雅纪也没有特意去校方确认。
「——然后呢?你找尚人有什么事?」
要不先问个清楚,他是不会让尚人听电话的。
「呃……筱宫学长……写了一封信给我……所以……我……我想跟他道谢。」
(为一封信道谢啊——)
他声音虽然非常细致,但是对年长者会有礼貌地使用敬语,应该是个有教养的少年吧。
雅纪不禁暗暗叹息。
(……真是的,让人瞎操心。)
另一方面,消除心中的隐忧也让雅纪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另一个可能性才令他在意——那个债台高筑被逼得走头无路、想窃取房屋权状的男人。
那个企图笼络裕太却反被裕太用球棒殴打至骨折,现在应该已经深切地体验到自己的天真,但没有人知道他下回会使出什么手段。雅纪心中保持着这种想法。
「你等一下。」
他用手捂住话筒。
「尚——」
呼唤尚人。
尚人闻言走向雅纪。
「真的是野上?」
「……似乎是。」
从雅纪手上接过话筒。
尚人以为按照约定,将写好的信交给野上,自己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所以他对眼前的情况感到相当困惑。
「喂……是野上吗?」说话的语调也随之生硬。
「是筱宫……学长吗?」
「我就是。」
「啊……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打无声电话的……」
(唔哇……这声音听起来,他似乎是吓坏了。)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被雅纪用那种冷峻的声音威胁要报警,任谁都会吓得屁滚尿流吧。连尚人听到雅纪那种声音,一瞬间心脏都不禁停止跳动了。
「我只是……想向你道谢,谢谢您写信给我……不过电话一接通,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所以就……」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啊。因为你什么都不说,我还以为是恶作剧电话……抱歉。」尚人绝口不提没有来电显示得事,用大方且温和得语气回答道。
野上光矢——尚人只知道这个名字,他们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得高中学弟。若要说唯一的共通点,只有他们同是那起不幸事件的受害者。所以尚人明白虽然自己写了一封信给野上,但野上打电话来时,心情一定非常紧张。因此他才在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不语,但也不能因此责备他。
闻言,野上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谢谢您写信给我……我真的……很高兴。」野上说道,但仍无法掩饰语尾的僵硬。
「是吗?那太好了。」
「只有筱宫学长才会对我说不用努力也没关系……所以我非常高兴。」
「嗯,你只要照着自己的步调来就可以了。」
「是——」
之后野上就陷入了沉默。
尚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话中断,迷漫在其间的沉默总让人觉得有点难受。
(嗯……还是由我来挂断电话比较好吧?)
他觉得若是没有人站出来打破沉默,应该会没完没了吧。
「野上,谢谢你打电话来。」语毕。
「学……学长!我可以再打电话给你吗?」
他就像在做一生一世的告白一样,真挚羞涩的声音回荡在尚人耳里。
尚人不禁想象野上用力握紧话筒的表情,思及此,一个「不」字便说不出口了。结果——
「可以啊。」他答应了。
尚人并没有余力同情无法克服后遗症的野上,但是一考虑到野上为了道谢而打电话给他的心情,尚人就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我果然还是太心软了吧?)
或许真的是如此吧。
「谢……谢谢。那么,晚安。」
「晚安。」
挂上电话,尚人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缓步走回餐桌前。
「小尚,你人太好了啦!你应该对他把话说得狠一点!」裕太张牙舞爪地说道。大概是尚人在讲电话的时候,雅纪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了吧。
闻言,尚人只能面露苦笑。
「他都已经快吓破胆了,总不能再火上加油吧?」
「哼!雅纪哥只不过稍微吓唬他一下,他就吓成这样啦?真没种!」
(我倒是认为,觉得那只是「稍微」吓唬程度的你真的很带种。)
这并不是玩笑话。
老实说在「骨气」上应该没有人赢得过裕太。
拒绝上学,足不出户的时候,还有被送到医院,雅纪对他说「你不用回筱宫家了」的时候,糟蹋尚人做的便当的时候,用球棒殴打父亲的时候,斥骂沙也加「现在还摆什么姐姐的架子」的时候。
不论是好是坏,与雅纪在不同层面上,裕太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有一旦决定就无人能动摇的强劲。关于这点,尚人总是非常羡慕裕太,只有自己总是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不过既然知道那不是恶作剧电话,我们就能安心了。」
「嗯……」
他们真的松了一口气。如果那是父亲打的无声电话,就真的回让他们怏怏不乐吧。出去这曾忧虑,尚人也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晚上九点,筱宫家的电话响起,彷佛就寝前的仪式一样,分秒不差。不用确认来电显示就知道是野上光矢打来的电话。
「小尚,你那定时的热情专线。」裕太语带嘲讽地说道。
闻言,尚人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这已经成为例行公事了。
接起电话,开始聊天。
野上虽然每天晚上都打电话来,但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多话题。即使如此,野上还是继续说话。
野上并不是充满喜悦地说话,而是缓缓地喃喃低语。不过,他是认真在吐露自己的真心话,鲜明如实地反映自己的内心世界。对此,尚人无从置喙,所以尚人几乎都是扮演听众的角色。
就算野上一时语塞,尚人也不会催促他,或者随便插话,只是在寻求自己的意见时,尚人才会开口。
——所以「定时的热情专线」只限定十分钟。
老实说,尚人并没有闲功夫陪野上聊天,他也坦然地向野上说明,但野上反而告诉他没关系,只恳求尚人听他说话就好。
或许野上一直关在家里,才渴望能有一个说话的对象吧。但是面对母亲或是心理医生……他又说不出口。
尚人也曾思考过,比起自己,野上跟同年龄的同学说话比较好吧?总之,尚人最后决定还是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尚人觉得野上藉由和自己说话后,心情也变得开朗一些,接下来——就是积极地和某人产生关系。然而裕太却说:
「小尚,这种半吊子的温柔才会让那家伙得寸进尺,你明白吗?不负责任的温柔比多管闲事还糟!」
果然毒辣的言词。
同样的,雅纪也向他说道:
「默默地拉着他的手并不叫温柔,你也讨厌互相舔舐伤口吧?所以你是不是也该松手了?」
两人不约而同说出同样的话。
尚人想凭自己的双脚站稳,但在他们眼中看来是那么摇摇欲坠吗?
所以那一晚,尚人下定决心地开口道:
「野上,你是不是该走出户外了?我想这么一来,你应该会有许多新鲜的发现吧?」
野上在电话的另一端哑口无言。
「我之前应该也说过了吧?我能当你避难所的时间是有限的。」
现在把话讲明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尚人也不知道。如裕太所说的,再拖延下去情况恐怕不妙。
「你已经踏出第一步了,所以应该也能再踏出一步吧?」
「你是指……去学校上学吗?」
「不是学校也没关系,就算在你家附近走动也可以。」
「但是……」
「决定权在于你。」
尚人并不打算强迫他。
要是不靠自己的双脚站立、步行,同样的事情不过是在循环反复罢了。野上应该心知肚明。
然而——
最后,野上保留了他的回答。
挂上电话,野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该走出户外了?」
他不明白……尚人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话?
不用焦急,照着自己的步调缓缓深呼吸。明明是尚人这么告诉自己的——为什么?
(难道他弟弟……跟他说了什么?)
之前有一次尚人不在时,他跟尚人的弟弟说过一次话。
不……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他单方面被责骂。
「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强硬的语调与尚人柔和的声音有如天壤之别。
并不是只是相差一岁的亲近,也不是熟稔,而是冷冰锐利的声音。比起被成为超级模特儿的长兄冷峻的声音,么弟的声音里更带有一种凶狠。
「你到底想干什么?」
顿时之间,野上不明白弟弟问话中的含义。
不——他的声音太过尖锐,让野上为之语塞。
「对你来说只是十分钟,但是小尚可不一样。你每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小尚都还要特意中断读书去当你的义工,你有没有好好想过?」
没想到尚人的弟弟会对他说这些话。野上紧握着话筒,脸色倏地刷白。
「要找人谈你的人生,不会去找别人吗?自己爸妈没用做不到的事,不要随便推给别人的哥哥!真叫人不爽!」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创伤,可是你纯粹因为自己总是待在家里不出门而心急罢了。还把小尚牵扯进去,这算什么?」
野上无言以对。
野上以为,尚人的弟弟因为不同的理由和情况足不出户,他们应该事同病相怜的。虽然只是尚人理解他们共通的痛苦,但是他弟弟应该和他有着同样迫切的心情,所以他才一直觉得尚人的弟弟和自己是同类。
然而——他错了。
「你不要因为小尚很温柔就死缠着他不放。你这个人真的是……烦死了!」
因此他明白了,自己在筱宫家的长兄与么弟之间是不受欢迎的外来者。对他们而言,自己只是素昧平生的外人,是尚人的负担。事实也是如此。
体验到这个事实,野上感到沮丧不已。
但是即便如此,他仍没有停止定时打电话给尚人的行为。因为只有那受限的十分钟,是他一天之中唯一的救赎……
尚人却逼他做最终的抉择——走出户外?还是……继续足不出户?
要他鼓起迈出第二步的勇气?
不——
野上现在才注意到,他只知道「筱宫尚人」这个名字以及他悦耳的声音。他不曾看过尚人的样子。
(那……那么,如果走出家门——去学校的话,就能见到筱宫学长了吗?)
去见尚人。
在透过电话聊天时不曾有过的想法不经意地浮现在脑海里。
(去见……筱宫学长?)
那个他至今不曾相见,却又明确存在的身影。
当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瞬间,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速。
翔南高中放学后,第一学期最后一次的二年级班级代表委员会画下句号。
「再见。」
「辛苦了。」
「我先走了。」
交杂着道别的言语,学生们一一离开了恢复宁静的校舍。连同尚人在内的四人组像往常一样步向西门的脚踏车停车场。
「筱宫,那个一年级的明天要来上学……是真的吗」?中野说道。还真是个顺风耳。
「中野……这件事你到底是从那里听来的啊?」
尚人像是想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用生硬的语气向中野问道。这件事野上在两天前有告诉他。
「咦?因为这个星期一他母亲去老师办公室报告这件事,现在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
「……真的吗?」
「什么?你不知道吗?」
山下的反问让尚人稍微叹了口气。
(我果然老是慢半拍啊。)
尤其是对这方面的情报。既然中野说这件事已经在学校传的满城风雨了,野上要复学一事应该传遍整个校园了吧。
「哇!真的吗?」
「怎么?那家伙的父母没有先跟你打过招呼吗?」
「他们又没必要跟我报告……」
尚人对这种事亦不在意。
「而且我也早已从野上那里听说了。」
这样就够了。
尚人不希望跟野上的母亲有太深入的接触,所以她没有先告知尚人一声,反而让尚人松了一口气。
尚人与野上通电话野有告诉中野等人,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展开,虽然只是消极地履行承诺,他们三人的反应分别是:
「筱宫,你没必要作到这种地步吧?」
「筱宫,你的声音具有愈伤的功用,听到你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可是会让人上瘾的,这么一来恐怕大事不妙吧?」
「你没有在勉强自己吧?」
三人截然不同的个性让尚人忍俊不住大笑出声。至今尚人不曾因私事向某人抱怨或商量过,所以这对他来说是个新鲜的经验。
「说到底,是他母亲先哭着哀求你的吧?既然如此,通知你一声也是应该的事啊?」
「……说的也是,她把筱宫当成免费的义工了吗?」
「山下,我没有在当义工。」
「啊——没差啦,不管你怎么想,反正大家就是这么认为的。」
「喂,樱坂,你觉得呢?」
「筱宫觉得无所谓就好,我们也没有立场从旁插手。」
「又来了……你又装得一副从容的样子……」
中野用手肘轻轻推撞樱坂一下。
中野还是一样心脏强壮过人。当然,樱坂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我个人倒是想把紧贴在筱宫背后的负担清得一乾二净。」樱坂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樱坂,你说得太直接了。」山下嘴上虽然这么说,却笑得很开怀。
「不过,既然那家伙来学校上课了,筱宫也能功成身退了。」
「能在暑假前了却一椿心事,真是可喜可贺——是这样吗?」
尚人至今才体会同学们直截了当的话语,他们和雅纪及裕太一样有着相同的忧心。
(我果然很令人担心吧?)
尚人从不认为自己很——可靠。虽然大家在语气上有微妙的不同,但同样的内容让上任心里不住叹息。
那天从一大早,翔南高中全校都议论纷纷,今天野上真的会来上学吗?
不论年纪,不分场合。当然,不只是学生之间,办公室里的教职人员亦然。
在校园里传得满天飞的谣言,什么是真实?哪一个是事实?有多少是子虚乌有的谣传?
一早的窃窃私语代替晨间问候,在真伪不辨的情况下,开始了一天的课程,学校也总算暂时恢复了平静。
到了午休,有人到餐厅,有人到中庭,有人在教室打开便当,在一片吵嚷中尚人像往常一样,和移动到他座位旁的樱坂开始吃起午饭。
就在此时——
「筱宫!」
手里拿着贩卖部面包袋的同学叫了尚人一声,尚人停着望向教室门口。
「外找!」
(找我?)
尚人不禁略为侧着头。
不过既然被人点名了,他也不得不离开座位。尚人缓步来到走廊,发现一名陌生的少年。
(他是谁?)
「呃……找我的人是你吗?」
少年目不转睛得凝视着尚人,面对尚人的问话,他微微颤动着嘴角。
「请问,您是……筱宫学长吗?」
他生硬地开口。
(这个声音……)
虽然只在电话里听过,但这是他已经耳熟能详的——声音。
尚人猜测到声音的主人是谁,不禁瞪大双目。
「你是……野上?」
野上大力地点头。
「呃,初次见面,我是野上光矢。」
野上向尚人深深地行礼。
(唔……哇……真的是野上?)
尚人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撼——不,是感动。他专注地看着野上。
「真的很谢谢学长多方面的照顾。」
「因为学长的关系,我……才能走出家里来学校上课。」
野上在电话里的声音,让尚人不禁想象他是个织细、带点神经质的少年。所以当尚人第一次见到现实中的野上光矢,才发现跟想象出入。
视线几乎和尚人齐高,身高应该也和他差不多;因为压力使得他脸部瘦削,线条变得有棱有角,不过身材仍比尚人健硕。
这时尚人才想起野上本来就是网球社的一员。
(果然是运动性社团的人就是不一样。)
话说回来,他从一开始就叫尚人筱宫学长。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野上应该会更加活泼好动,这时候应该因为参加社团活动而皮肤晒得黝黑,现在的他连肌肉都松弛不少。
从电话里无话窥探的许多东西一口气成了现实,尚人在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
尚人开口道:「野上,欢迎你回来。」
这是之前尚人复学时,最让他高兴的一句话,他用此欢迎野上。
闻言,野上先是瞪大了双眼,然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漾开了嘴角。
深夜,尚人一回到家里就提起野上的话题。
「咦……野上真的复学了?」雅纪淡然地说道。
「恩,午休的时候突然跑来我班上,吓了我一跳。」
尚人兴奋得语尾上扬,看来他似乎为了野上复学一事感到相当高兴。
「这样啊……」
「我还以为野上的外表会和裕太很像,他的声音给我的印象跟本人相差过大,这是第二惊讶。」
「他比你所想的还要健硕吗?」
「恩,身高虽然跟我差不多,不过体重上我应该输他。」
对雅纪来说,他一点也不惊讶也不感动,野上要上学还是关在家里一蹶不振,老实说,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雅纪只是觉得,从此以后就无须再为了野上的事而烦心。而且每当野上打「定时的热情专线」来的时候,裕太的心情总是恶劣到极点。
「那家伙……还有他的母亲,真的让人很不爽耶!他们以为小尚是免费的心理医生吗?」
裕太是否有所自觉?他毫不掩饰憎恶的言语中,充满了针对野上的嫉妒和愤慨。
裕太至今虽然一直无条件地接受尚人的爱——但就算是同情,他也无法忍受尚人将他的爱分给外人。更何况对方和自己处于相同的情况。
裕太虽然讨厌对亲弟弟出手、禽兽不如的雅纪,但是雅纪明明看透了一切,却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举动,更教裕太恼怒。吐露出言语里如实地反映了他矛盾的心情……
裕太心里得到的那份爱,已经随着父亲的遗弃而小时,那痛苦与失落感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深,所以裕太对雅纪和尚人产生扭曲的情感也强烈的惊人。尤其是雅纪表现得越冷漠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裕太心里的界线。他能原谅尚人在乎雅纪,却无法原谅尚人将关心分给外人。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一思及此,雅纪就不得不承认,他和裕太之间有着「血浓于水」的牵绊。
雅纪虽然没有表现得像裕太一样明显,但是对与外人闯进他们三人之间,他仍感到不悦。
试着无视,却仍然碍眼。
既不悦也感到厌烦。
但是尚人与野上抱持的看法与他们不同,所以才无法忽视拥有相同创伤的野上,对土地挣扎见死不救。
对雅纪和裕太来说,野上是死是活与他们无关。外人——兄弟以外的人闯进他们的日常生活,让他们感到相当不悦。
所以裕太默认了雅纪拥抱尚人一事。
——反过来说,就算尚人关心裕太,雅纪也不会特别嫉妒。
因为他们是共有筱宫家秘密的兄弟,他们不需要外人。
「真是太好了……」
一点也不好。
「这么一来,就没有问题了吧?」
雅纪不顾尚人再提起野上的话题,一把拉过尚人的手,将他紧抱在怀里。
尚人反射性地全身僵硬。
「小……雅……」到刚才为止都还侃侃而谈的尚人稍微提高了语调。
湿润、微微瞪大的黑瞳里,只映照着雅纪。
雅纪感到无比的满足,他知道尚人现在心里只想着自己。
雅纪紧贴着尚人,让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空隙。他推倒尚人,压在身下。
「已经说够了吧。」声音低沉而压抑。
瞬间,身下的尚人心跳怦然加速。
雅纪知道自己声音能刺激尚人,他只要一反平常甜腻的语气,尚人就会微微瑟缩。
(我的个性大概也是别扭吧。)
自己同样无法忍受一个外人左右尚人的心情,雅纪也没资格说裕太。
雅纪轻啄尚人的唇,直到他放松僵硬的四肢,平时爱说话威胁尚人的部分,也以甜腻的吻一笔勾销。然后尚人才怯生生地回吻,雅纪脸上露出轻浅的笑意。
「尚,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不准提别的男人。」
「对不起。」
「我会吃醋哦?」
「咦?」
(他果然不明白。算了……这才是尚啊。)
尚人总是很敏锐地洞悉人心,对自己的事却变得异常迟钝。
不……因为尚人还没有谈过正常恋爱,就和雅纪发生了关系,在雅纪的主导下任他摆弄,所以对一方面的认知懵懵懂懂。
「我会吃醋哦。」
「小雅……」
雅纪在尚人微玻y乃坷锟吹揭荒n取!
「我嫉妒野上,有那么奇怪吗?」
「因为……那个……我……」
尚人感到非常慌乱,他没有想到雅纪会这么说。
「当然会吃醋啊,因为我喜欢你。就算你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一脸喜欢地谈着别的男人的事,可是会嫉妒的,因为我是个善妒的男人。」雅纪断然说道。
他一直不说出口是因为不想引起尚人的不安。但是为了不让尚人被左右心情,雅纪将自己善妒的爱情化为语言告诉尚人。
「我……喜欢小雅……」
「我知道。」
尚人至今才察觉自己的心情。
但是雅纪知道,尚人的「喜欢」也包含了裕太,所以他无法真正独占尚人全部的爱。就算想独占也办不到,因为这么一来或许会让尚人感到窒息吧。
雅纪的爱已经扭曲、变质了。他也有所自觉,无意回复成原来的自己。
「所以尚,你只要看着我一个人。」
他想用爱情和欢愉来束缚住尚人的心和身体。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也想成为你心里最重要的人。」
他想藉由满足尚人来得到慰籍。
爱尚人,进而得到尚人的爱。雅纪所期望的只有这些。
两对唇重迭的角度无数次变换,放肆地贪求着,纠缠着因难以喘息而却逃避的小舌——不断吸吮。
光是如此,便让尚人头脑一片混沌。
紧密贴合的身体传来雅纪身上的温度,让尚人觉得很舒服。不仅无法思考,还全身……无力,心跳加速。
被雅纪渴求着,让尚人感到很高兴。令人无法喘息的热吻暗示着「喜欢」的心意。
雅纪吸吮着尚人的唇瓣,尚人怯生生地献出交缠的小舌,沉醉在这深吻中。松开紧缠着的尚人的舌,在尚人口中探索。
舔舐齿列,亲昵地扰弄他的上颚,逗弄他的舌根。缓缓地、深情地不断亲吻。最后发出淫靡的交缠声,雅纪才松开他的唇瓣,尚人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喘着气。
绯红热烫的脸颊,以及甜腻的气息。
只是接吻……就能让尚人有幸福满溢的感觉。在雅纪向他说「喜欢」之前,被雅纪渴求总是既痛苦又可怕的事,他甚至无法察觉这种心情。
雅纪轻啄尚人泛红的耳廓,低语:
「我……我想插进去——可以吗?」
雅纪将自己充分昂扬的硬挺抵着尚人。
「我在想尚的里面做。」
尚人的身体像是受到情欲的煽动而微微震颤,雅纪轻含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轻轻请求。
像是要夸耀他的硬挺,他不断晃动着身体,在尚人身上摩擦出自己的欲望。
「我可以……插进去吗?」
尚人的喉头上下起伏。
雅纪稍微移动身体,抓住尚人的手,让他握住自己的灼热。
「只是和尚人接吻,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瞬间,尚人指间震颤,但是雅纪不容许他逃避。
「在尚的身体里摩擦很舒服,所以——我想做,可以吗?」柔情地呢喃。
「我想舒舒服服地在你身体里。」腻人的甜言蜜语。
越是渴求尚人,就越希望被尚人渴求。他只要尚人。
「马上……就会插进来……吗?」尚人怯生生地问雅纪。
「我会舔得你那里都融化了,所以……你也做,好吗?」
雅纪温热的呢喃束缚住了尚人。
被人渴求的喜悦,让他的深信都沉溺在情欲里。比起禁忌还要热烈刺激,还要——深沉。
握在手里的东西硬挺且灼热。
(小雅的……好硬。)
感受到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硕大,尚人硬生生到咽下了一口唾液。
尚人总是在雅纪单方面的挑逗下被迫射精,直到茫然无法思考,雅纪才贯穿他的身体。所以尚人只知道雅纪情欲「结晶」的热度,以及翻搅、深埋在体内的质量。
尚人最私密的地方都在雅纪眼里一览无遗,在他舌头舔舐、手指揉弄之下达到高潮。雅纪将他生吞活剥,直至无法喘息。然而,雅纪不曾要求尚人主动。
尚人总是单方面地受到雅纪的疼爱,光是接纳雅纪的欲望,就已经耗尽他全身的力气,所以他从来不知道雅纪内心的情欲世界是如何。
所以雅纪第一次对他说「你也做」,在犹豫的同时也感到一股……欣喜若狂,他觉得自己确实被雅纪所需要着。
尚人握住雅纪的欲望,羞怯地含进口中。不过尚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雅纪舒服?所以就像平常雅纪让他欲仙欲死一样,他也模仿着雅纪的动作。
用舌头在他前端游移,含弄他的阴囊,用嘴不断吸吮。
舔舐、抚弄——
尚人一心一意只想让雅纪能更舒服一点,他笨拙的口交毫无技巧可言。
即使如此,雅纪在他口中变得更加硬挺、灼热,口中的分身不断膨大,尚人为此感到欣喜,更加卖力地运用自己的唇舌。
(……!)
每当尚人的舌头进攻雅纪的敏感处时,就会让他心跳加速。
(快到……极限了。)
尚人的技巧生涩、毫无性感可言,但是一想到由尚人服务,就浑身燥热难耐。
(……糟了!没想到会那么舒服。)
从前被戏称为「换女人像换衣服」的雅纪,当然不可能第一次让人帮他口交。
在单纯为了发泄性欲的性爱中,女方也毫不掩饰欲望,积极地沉溺其中,也有人用超高的技巧就让雅纪勃起。
相较之下,尚人的技巧稚嫩多了,但却足以让雅纪欲仙欲死,一个不小心就会发泄在尚人口中。
情况——不妙。
雅纪只是想发泄在尚人的蜜径里,舒畅地将迸射而出的精液全部注入他的肉壁之中。
因此尚人一心一意的取悦,让雅纪心里满溢着爱意。
雅纪暂时沉溺在尚人初次的服侍,他抓住尚人紧靠在胸膛的大腿拉近自己,让尚人顿时呈现跪姿。用指尖揪住尚人悬挂在股间的果实,伸出舌头缠弄着——张口含住。
瞬间,尚人的大腿明显地颤栗了一下。
(总不能让他独占鳌头,现在必须转移他的注意力。)
尚人热衷于刚学会的技巧之中,敏感的私处在雅纪的刺激之下,顿时失去思考的能力。
雅纪在确认尚人的反应后,一口将尚人甜美的果实含入口中,像是口里用舌头翻弄糖果一样刺激着尚人,尚人停止了唇舌的动作。
在雅纪的啃咬轻下,尚人舔舐着雅纪的舌不住打颤。
像是要摘取另一边的果实一样,用手指又揉又捏。尚人忍受不住这强烈的刺激,瞬间倾泻在雅纪口中。
(尚,我会又咬又吸你的乳头,让它完全挺立。)
雅纪含住他的私处,左边的乳头就感到阵阵刺痛。
(不要……小雅……不要吸得那么用力……)
雅纪用指尖搓揉他另一边的阴囊,右边的乳头就昂然挺立。
(……好痛……小雅……)
含弄。
撑捏——
舔吻。
搓揉——
不间断的刺激让尚人两边的乳头挺立。
好痛。
……好疼。
……不由得神经紧绷。
明明很痛,却又觉得很舒服。两种不同的疼痛与快感让尚人不自觉地扭摆起腰肢。
在雅纪的手指和舌头的进攻下,逐渐融化的那里深埋了火热高涨的——快感。
「恩……啊……」
尚人皱起的眉间,嘶哑的呻吟声,都成为堕入快乐深渊的诱因。
雅纪明明已经花很多时间让尚人放松身体,习惯这种行为了,尚人的那里依然紧窒。
「啊……啊……恩啊啊……」
尚人仰头不住喘息。
尚人的紧绷让雅纪无法一举攻城略地。
一边玩味尚人的紧窒,一边享受缓缓推进的——欢愉。
「没事的……尚,你看……全部都——进去了……」
「小雅……小雅……还……不行……」
雅纪耐心地等待尚人稳住呼吸,尚人急促的喘息这才缓和下来。
「可以了吗?」
雅纪在尚人耳畔低语,尚人生硬地点头。
雅纪缓缓贯穿。
……摆动。
雅纪扭摆身躯、冲刺、贯穿,直到尚人习惯他的硕大灼热。
然后,尚人松开禁闭的双唇,雅纪的嘴角才绽放轻浅的笑意。
「尚的里面好热……好热、好紧……好舒服!」
「喂,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
「那个一年级的事。」
「啊……那个虽然回来上学了,却赶不上课程进度,现在在学习室接受个别知道的家伙?」
「毕竟他在课业上有将近两个月的空白,看来他也很辛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他也是有所觉悟才回来学校上课的吧?」
「相较之下,筱宫还真厉害,杵着拐杖也能来上课。」
「他的毅力真不是盖的,我真被他吓了一跳。」
「果然相差一岁,经验值也有差吧?」
「应该说,筱宫的人生经验值让我们望尘莫及。」
「也是啦……要我们学他,我们还学不来呢!」
「不过那个一年级的,就算现在复学了,会因为出席天数不够而留级吧?」
「虽然手他是因为意外事故的关系,不过不会有特例吗?」
「西条好像已经决定休学了。」
「真让人无奈。」
「不管怎么说,要是无法克服学历测验的关卡,一切都免谈。」
「——说的也是,接下来大概就只能看个人的努力了。」
「喂,你知道吗?筱宫同学好像每天午休都去学习室哦。」
「我听说了,中午都和那个学生一起吃便当吧?」
「好像是一年级的学生主任亲自拜托的。」
「咦!真的吗?」
「恩,不过小花好像非常反对。」
「因为那个学生一直一个人关在学习室里,所以才交不到朋友吧。」
「果然对新生来说,两个月的空白还是太大了。」
「好不容易才回学校上课了,现在却无法融入班上?」
「或许吧。毕竟筱宫同学有强力的后盾支持着他……」
「听说樱坂同学还把每天上课的讲义传真到筱宫家呢。」
「……好猛!真不亏是看门犬。」
「这种友谊也不是说想建立就能建立的。」
「不过连午休都要去当保姆,筱宫同学也很困扰吧?」
「捡到一只小狗就必须照顾他到最后。」
「真讨厌,要是我的话可能一天就厌烦了吧。」
「筱宫同学真可怜,被托付一个莫名其妙的责任……」
「你说的没错……」
「野上没问题吧?」
「恩……大概没事吧。」
「筱宫学长为人温柔亲切,照顾人又无微不至,很多事都可以找他商量吧?」
「不过二年级的学长好像对野上的事颇有微词的样子。」
「啊——我也听说了,午休的事,对吧?」
「话说回来,他们不是从之前就有往来吗?」
「筱宫学长从之前就一直透过电话和野上联络吧?」
「那也是野上的父母苦苦哀求学长的吧?」
「果然受害人的心情也只有他们自己能了解。」
「比起专业的心理医生,筱宫学长更可靠。」
「毕竟野上也是多亏了筱宫学长才能回来学校上课的啊。」
「不过……中野学长好像去找绪方老师理论,要他们不要老是依赖筱宫学长。」
「听说当时的气氛非常紧张,争执的声音都传到办公室外面去了。」
「最可怕的还是樱坂学长吧?听说绪方老师和五班班导结城老师都吓死了。」
「学长们果然很可怕……」
周遭的环境嘈杂不已,但是野上无暇去理会这些噪音。两个月的空白比他所想的还要来得庞大。
野上为班上同学对他的过分顾虑感到焦躁无比,只有自己在班上格格不入,因此变得很在意周遭的目光。除此之外,还存在着更迫切的问题。
完全无法理解上课的内容,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跟不上大家的脚步——至今,野上才愕然惊觉这个事实。
他已经有所觉悟,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太小看必须追赶的落差了。
在发生事故之前,他除了预习、温习之外,还有余力参加社团活动,但现在……一思及此,便让野上扭曲了表情。
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自己应该能做得更好。
这不是他的妄想,而是自以为是的——焦虑。
再这样下去不行。要是不再努力一点,会被大家远远地抛在身后。
摆在眼前的现实沉重地压在身上形成——压力。
不行!会完蛋。我死定了。
预期外的压力与日俱增,这对野上而言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大失策。
第一学期的结业式,从明天开始就是另人期待已久的暑假。
话虽如此,周末的连休过后紧接着是前期暑假辅导的开始,因此雀跃的心情在学生们心里亦没有维持太久。
无论如何,尚人总算是平安度过这风风雨雨的第一学期,为此尚人不禁因安心而叹了一口气。
(从此以后,就不用再跟野上一起吃午饭了。)
和野上一起吃午饭的时间亦不会特别让尚人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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