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傍晚四点半,难得的阳光让冬日的冷寒缩了脚。在运动场上飞驰的人,更是感受不到任何的寒意。
篮球场上的比赛正沸腾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窝在树底下,脚上支着画本,嘴里喃喃自语着。‘运动……跑步……篮球……这个好/
阳光晒不到她身上,正好让她尽情地取各个需要的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由于近视度数不深,平日的她是不戴眼镜的,可为了看清楚每个动作的细微处,她特地戴上眼镜。
伍书玫是个甫从大学毕业不到半年的学生,现在唯一算得上工作的工作,是帮一些书画插画。最近接到的案子是画一个跟运动题材相关的书,所以她跑到住家附近的大学来。
她已经连续来了快一个礼拜,每天观察几个特定的运动项目,题材多得她画不完。
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系际杯开打的缘故,许多球赛每天轮番上场,看得她眼花撩乱。就像现在场上开打的篮球赛,两系人马实力相当,战况十分激烈。蓝队的球才被红队抄走,人还来不及回防的状态下,只见一个身穿蓝队球衣的男子飞快奔至篮下,硬是将红队快攻的人拦下,狠狠地给对方一个大火锅。那动作真是美碍…
‘走开/
‘小心/
沉醉在构图快感中的伍书玫完全没听到不远处的人声鼎沸,更别说发现那些叫声是冲着她来的。
‘真棒……’嘴里喃喃得意自语。‘刚刚那个线条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话来不及说完,一个抬头,一朵红色的云兜头罩来,她来不及看清楚,一个重击让她往后翻倒下去,眼镜歪在鼻梁边,画册跟画笔掉了一地,而她那原本就不是多整齐的头发此刻更是凌乱披散,模样狼狈。
‘唔……’她来不及哼出声,只觉脸上的剧痛让她泪水都跌了出来。 鼻管一热,一道鼻涕就流了下来。
‘你没事吧?’一个稳重的声音问道,但她张不开眼睛看清说话的人。
‘搞什么鬼?怎么有红……红云?’她申吟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全身骨头都快跌散了,动一下就痛,没想到一个重心不稳,她身子往后摔跌得更惨。
‘噗哧/
一个按捺不住的哧笑声传进她耳中,让她更为恼怒。
‘笑你个头啦!可恶,他妈的臭鸡蛋/她忍不住开始骂人。
‘还有力气骂人,应该没有大碍。’男人的声音更近了,似乎正贴近她脸蛋。接着一条有着干净味道的手帕覆上她的脸。‘按着,别让鼻血流得更多。’
原来那是鼻血碍…
她愣愣地接手按住,这才勉强能张开眼看人。问题是她还来不及看清楚,身子就被整个腾空抱起。
‘哩……霞讶干扯闷……’你想要干什么?!她的声音被手帕捣住而显得不清不楚。
‘原来你只会说台湾国语啊/男人凉凉的声音摆明了取笑她。
伍书玫察觉到自己身体所抵着的胸膛传来可疑的震动,分明是忍笑的结果。‘你/她气得拿开手帕,往上看去,只看到一个坚毅的下巴线条,其他的都看不到。‘是你丢中我的?’她终于想清楚,方才那朵砸中她的红云一定是篮球!
‘是你傻得不会躲。’他讽刺地应。‘现在逼得比赛暂停了,你还有话说?’
‘我……’才是受害者!她一时气结,只能气恼地瞪着他……的下巴。‘你放我下来/士可杀不可辱!
‘别动。等一下血又流出来。’他低头警告她,一边大迈步地往前走。
她挣扎一下,发现鼻血真的还在流,只好乖乖地窝着,改为动口。‘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他这回真的停下脚步,低头瞥了她一眼,她只来得及短暂地瞥见他脸的全貌,这男人……好斯文!看起来完全不像会这样粗鲁抱起女生的人。不过他的动作虽然很快,却也没弄痛她,至少没加重她的伤。
她的脸微微地红了,刚刚那样骂他会不会太凶了?
‘去保健室啊,难不成抱你进洞房?’他讥诮地说。
这下她的脸整个胀红了,不过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气愤!
‘你这无赖……’
‘小心脸那么红,血液都往鼻子冲,你会流更多鼻血。’他冷静地提醒。
‘你……’既然知道干么一直惹我?!
说话间,保健室已经到了,他直接把她抱进去,跟值班的护士打了个招呼。‘她流鼻血,还有些外伤,麻烦你了。’
被放到床上,护士阿姨赶紧过来接手;这时伍书玫忽然叫道:‘啊!我的画册……’
‘我会帮你收好的,你休息够了再走吧/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抹好笑的神情,让她看得都呆了。
他的目光好怪啊!那样的带着兴味,带着讥诮……
这男人……到底是笑她还是帮她啊?
‘唉呀~~怎么摔成这样?’护士阿姨卷起伍书玫的衣袖说。
直到这时,伍书玫才开始觉得伤口痛了起来。
但是他……他是谁呢?穿蓝色运动服的又是什么系呢?
天哪!就算他是大四,还比她小哪,她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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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当伍书玫终于获准从保健室出来后,立刻回去运动场找人。偏偏人去‘朝空,所有的比赛都结束了,她的画册跟着也消失在运动场上。
记得护士阿姨还啧啧称奇,直说被篮球k到像她这么严重的,真是前无古人哪!她身上那为数不少的擦伤,加上狂冒的鼻血,教她足足躺了一个钟头。
唉呀~~都是那个臭男人!
她在树下坐得好好的,干么把球往她这边打,让她‘红云’罩顶,痛下欲生。
休养了一天,她因为不放心自己的画册,今天又寻来了。
跟平常一样,运动场上满满是人,但却没有那男人的踪影。她在旁边枯等好久,手边又没有画册可以画,简直无聊死了,干脆跟着下去运动场跑步。
跑着跑着,伍书玫发现有个男人很怪。那男人长得颇高,穿着一身红色运动服,她注意到他每天都来,且都穿一样的运动服、拖鞋,缓缓地在跑道上走着。
跑道上有很多慢跑的人,也有很多疾走的人,但没人像他那样用龟步缓缓而动。那么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好年轻,才三十岁左右吧,却那样没元气。
‘红衣男……’她偷偷帮人家取了个代号,事实上她这阵子天天都来,观察到形形色色的人,实在挺好玩的。
她跑步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就保持在红衣男身后一点,亦步亦趋地跟着人家。正当她看得出神时,一只手按上她的脑袋,随即将她脑袋往后一扯。
‘你干……’什么?!她正要骂人,一朵白云……呃,是痰!从她的眼前堪堪飞过。
只差那么一点点,那口痰就会直接吐在她脸上了。
天哪!她这几天一定犯太岁,犯小人,犯衰鬼,不然怎么会这样?
‘女孩子不要骂脏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不疾不徐地响起。
伍书玫抬头一看。‘我……是你/那个k她一球的男人。
他挑了挑眉。‘这么想念我?’
‘想念?’她跟着他的目光抵达她紧抓住他衣襟的手,那两只小手的主人好像是她自己哦~~随即赶紧放开。‘我是说你终于出现了!你那天说要帮我收画册的,结果我怎样都找不到……’
出版社这两天就要她的前几份画稿,她搜集了半天的东西都不见了,怎么开始画啊?
‘东西我收起来了。’他低头跟她说话,天哪!她的个子真小,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伍书玫完全没发现他的动作。‘那快点给我/
‘我放在系上,等一下有点事要去办,你等等去系上找我拿。’说完就挥挥手走开去。
看到他身上还穿着蓝色运动服,她猜想应该是刚打完球吧!奇怪,她刚刚怎么没看到……
‘啊/她大叫。‘他说找他拿,问题是他是谁啊?我连他哪个系的都不知道。’好想哭啊,刚刚怎么傻傻地放他走呢?
‘啊,是昨天被球打到流鼻血的女生,你还好吗?’几个男生走过来顺道跟她打招呼,其中一个手中还抱着一颗篮球。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穿着眼熟的蓝色球衣。
‘你们是昨天打篮球那些人?你们什么系的?’她终于找到线索了。唉呀~~人也不完全那么倒楣嘛!
‘企管啊/其中有人回答。
‘那请问刚刚跟我说话那个男的……’
‘就昨天抱你那个啊?’有人插嘴问。
‘抱……我?/有必要说得这么暧昧吗?‘那是因为我受伤,我流鼻血……’怎么听起来更暧昧的样子?
‘我们知道啦/事实上这些同学都是第一次见到他对女生那么好。他在他们系上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别看他温文的样子,一点都不好惹啊!
‘他叫什么名字?’她硬着头皮问。
但同学们看她的目光仿佛说着……早承认嘛,就知道你爱慕他!
‘是他……叫我去找他的。’她赶紧解释。
‘哦~~’这齐声的回应听起来更暧昧。‘他叫孟译丞,翻译的译,丞相的丞。你去企管系问一下,有人会帮你指路的。’
‘谢谢。’她一说完这句,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边走往企管系系馆,一边嘟囔着。‘我看起来像花痴吗?虽然他长得不错,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但我没有一见面就扑上去……’咦?好像有耶!
难道这些都被看见了?
噢!只要她拿回画册,她绝对不再来了啦!宁愿跑远一点去别的学校,也不要再来这边了。
伍书玫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她走进企管系馆,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知从何找起,只好再问人。
‘请问……’她找了个女同学。‘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孟译丞?你认识他吗?’
‘谁都认识吧/女同学似乎觉得她的问题有点好笑。‘他在306教师研究室,从这边走到最后面,右转过去就到了。’
教师研究室?
他刚刚急着走就是因为被老师约见?有点可怜耶!早知道刚刚就别在心里骂他了。
伍书玫努力地不要因为好奇而东张西望,让人一眼看出她是外系,不,是学校外的人混进来的。
走廊挺长的,她走到底右转,果然看见一排教师研究室。找到了306室,但她却站在门口迟疑起来。
‘总不能就这样闯进去吧?’她站在门口,正当迟疑时,门忽然在她眼前打开来。
她猛地跳开。‘你……’是他!孟译丞。
‘你动作还真快,先进来吧/他退开身子让她进门。
‘可……可以吗?’要是被他教授看见了不好吧?虽然她是有点好奇啦!
他只是笑着等着她。
她硬着头皮走进去,发现他随即把门关上了。
‘我的东西呢?’她问,一双眼睛到处观察着人家的研究室,书排得整齐,窗明几净,看来这个老师是个认真严肃的人吧?!
因为所从事的工作的关系,她习惯去观察人。
‘不急,等下就给你,等等我,我印完这个就可以走了。’他坐在电脑前,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
他的手细长又优雅,真是好看得过分哪!她看得发愣。
‘我干么等你一起走?我只是要拿回我的画册。’这男人真够怪的。
他手指敲下列印的指令,印表机开始动了,然后他旋过身子,一瞬也不瞬地凝
视着她。‘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
他的目光炽热而带着侵略性,她没想到看似斯文的人会有这种眼神。
她不自禁地往后退两步,背差点抵上研究室的门。‘什么真的……假的?’
他起身朝她走去,那高大的身体一靠近她,立刻给她一种压迫感。‘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
‘什么?’她惊骇地身子往后贴靠在门上。
他的眼神暗沉了几分。‘你不愿意?’
他看起来好阴沈啊!之前看他都是笑笑的,此时不笑了,模样看起来真恐怖。
‘我……我年纪比你大,不适合啦/虽然他很吸引她的目光,但她也不能老牛吃嫩草,对‘弟弟’下手吧!
他又缓缓地笑了,眼底的阴沈退去,让她以为刚刚看到的是错觉。‘是谁说你年纪比我大的?’
‘我……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娃娃脸,你不要以为我才大一大二,事实上我已经毕业了,今年二十三岁了哦/她挺起胸膛,刻意表现出老成的样子,偏偏在他面前这种动作像是个笑话。
他还在笑着。
‘那正好,我今年二十八,配你正好。’他逼近她。
‘骗……人!你不是学生吗?我明明看见你在打篮球的,别想骗我,我知道那是系际杯。’她面红耳赤,这男人靠这么近干么?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你不能跟我在一起的原因?说来参考参考。’他不忙不乱地问,像在闲聊一样。
但她就是轻松不起来哪!
‘这个就很严重了,我妈绝对不会同意……’搬出妈妈来够吓人了吧?!
‘是吗?把伯母的电话给我。’他伸手。
看着那只修长的手在她眼前摊开,她不由得看呆了。‘你要我妈电话做什么?’
‘请求她答应我跟你的交往。’他不慌不忙地说,比起她来简直悠闲得过分。
‘什么?你疯啦/她才不要把电话给他,万一她妈被蛊惑,而且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满成熟的……
‘这么说伯母不会是问题喽~~’他更贴近她了,声音几乎从她头顶出现。
‘可我有问题啊/她猛地抬头,发现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何时靠她这么近的?她伸手一推,双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她发现……嗯……比想像中结实。
天哪!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总之,我不能接受自己跟比我小的男生谈恋爱。’她打算用这句话堵死他。
‘你要说我固执也好,反正这是我的原则/她赌气地说,像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小动物。
他又笑了,笑得纵容。‘好。’
‘好?’她讶异他怎么忽然那么好说话。‘那我走了,画册拿来。’
‘跟我交往不会违背你的原则,因为我年纪比你大。’他无奈地掏出皮夹,拿出身分证,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抓住他的证件,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真的二十八了?/
‘你终于懂了。’他叹口气。
‘好可怜啊,你考大学一定考很多次哦/年纪这么大才来念大学,恐怕更辛苦吧?
他开始有想撞墙的冲动,这女人真是超爆笑的!
‘我是企管系的教授。’他淡淡地说。
‘骗人/她猛地抬头,这次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要我拿教师证给你看吗?你可以开门看看,门外挂着我的名字,你看过哪个学生有这么大间的研究室的?’
‘你……你冒充学生去打系际杯?’她倒抽口气,完全忘记现在重点该放哪!
‘你一定有跳跃式思考。’他无奈地叹气。‘谁规定系际杯一定只有学生能打?我们系上上次输掉,这次我可不打算再输。’当然是因为他刚好看对方的教练不顺眼,不过他可不会说出来,毕竟温文有教养是他的形象。
‘我……’怎么会这样啊?他真的是教授哦?
‘那我可以吻你了吧?’他贴近她,低声问着。
她差点跳起来。‘谁说的?为什么你是教授就可以吻我?’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怕他真的付诸行动。
‘因为我既然年纪比你大,就可以跟你交往,不是吗?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吗?其他都没问题,只有年纪问题嘛,而现在年纪问题也解决了。’
是啊!她刚刚就是太笃定了,所以只能用这个堵他。‘我……’
‘既然你是我女朋友,我吻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他又问。
‘好像……’没什么不对。她的逻辑被引得乱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他低下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她紧张地喘息着,感觉他的嘴衔住她的。
啊!她的脸整个胀红了。
他的嘴好软……跟看起来不一样,或许他是个温柔的男人呢!他轻缓地贴靠着她,在她唇边缓缓地摩挲着。
原来这就是接吻……
她不讨厌,但是就……这样?并没有任何晕眩的感觉哪!
才想着,他的舌就窜进她毫无防备的口中,直接翻搅着她柔软湿热的嘴。她因他狂野的吻浑身泛起阵阵疙瘩,接着感觉像似有无数的泡泡在眼前飘浮,每颗泡泡都往上飘,她也跟着往上飘……飘……飘……
谁说他是个斯文的男人?
他的吻一点也不!
她晕眩地想。
第二章
有没有人谈恋爱谈得跟她一样莫名其妙的?
恐怕就伍书玫认识的人里面,答案全是否定的。
虽然她也被学长追过,甚至被好几个比她小,误把她当妹妹的人追过,但短暂地与男生这种动物交锋并无法教会她什么,尤其她遇到的又是孟译丞。
该怎么说他呢?他是那种看起来温和、斯文,好脾气的人,但怪的是,每次他说什么她都无法拒绝。
这就是为什么她现在会坐在他研究室的原因。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冥思。
伍书玫转过头来,半敞开的研究室门口出现一个学生,探头探脑地问:‘孟老师不在?’
她直觉地摇了摇头。
那学生露出一抹放心的笑靥,自顾自地走进来,将一叠报告往孟译丞桌上一放。‘你现在是他的马子?’
‘啊/她的脸整个红了,他……怎么会知道?
‘我叫小马,修了好几门老大的课。’他自我介绍着。‘你的鼻子好了没?看你好像流了不少血。’
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好了,你怎么知道……’
小马翻了个白眼。‘别说我跟你哈拉这么久,你都没认出我来!那天我们跟数学系比赛我也有打,隔天你还问我们老大的名字/拜托~~他好歹也是优秀青年一枚,系上喜欧他的女生可是不比老大少……或许是少‘一点’啦,但他也是有知名度的人,这么容易忘记他的脸啊!
她恍然大悟。‘对不起,我不大容易记得人家的脸。’虽然她会用画笔记录容貌,但真人站到面前,她恐怕不见得认得出来。
这就是她妈每次都要担心得叨念的原因之一,深怕她此生都难交到男友,就算有那种不怕死自己送上门的,家人也会怀疑对方的‘品质’,难怪老妈一直说服她回去相亲。
呵呵,就不知道孟译丞算是‘品质’好或不好碍…
‘师母,你真是伤了我的心啊/小马夸张地说。
‘师……师母?’她整张脸全红透了。‘我不是……’
‘早晚的问题。’小马耸耸肩。‘老大来我们系上教了一年多,刚来时大家都以为他是好好先生,很多女生迷恋他,信箱常常堆满了情书,他都懒得去拿信了。’
‘他应该满好的吧,我看他平日都笑笑的。’她虽然才当人家的女友没多久,但相处下来,他给人的感觉确实相当温和啊!
‘唉!我们当初也都这样以为……’小马无奈地摇着头。‘当然啦,他上课从来不点名,不交作业他也不会怎样,学生请假他更是二话不说准了……’
‘这样很好啊/他还会跟学生一起打球,可见得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师。而且因为年轻,他那张斯文的脸混在学生当中还真差不了多少。
‘事情并不是……’
‘小马,你今天怎么有空,不是在忙毕业报告?’研究室门口响起的声音打断小马的话,两人回头一看,不正是孟译丞。
‘你下课啦/没有心机的她马上跳下椅子。
小马则是一脸如丧考妣,直想把舌头吞了的样子。
孟译丞温柔地看向她,脸上是淡淡的笑。‘你跟小马聊什么?’
‘我跟他聊……’
‘没什么!真的。’小马赶紧说,额头都冒汗了。‘老大,我报告放你桌上。我先走了,还有,呃……师母很可爱,配你正好。’可怜的小红帽啊!
孟译丞的眼角往下之后又缓缓地往上扬,小马顿时如释重负,赶紧跑了,那样子就像死里逃生的小动物,夹着尾巴落跑!
‘我们正在说你呢/丝毫没有感受到他们师生间的‘互动’,书玫很高兴能跟认识的人谈他。‘你的学生真好玩,我一开始还没认出他来,原来他是那天打球的学生之一,应该跟你很熟吧/老师要不是跟学生感情很好,会这样一起打球吗?
‘你对我很好奇?’他放下手上的书,将她按回椅子上继续坐着。自己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去吃饭。
‘对啊,我都来不及认识你,就变成……’你的女朋友!想不到她会这样交到男友。
唉!不过有他在的感觉真的很好,现在她被规定每天来找他吃饭,她也奉命得挺快乐的。
‘你想知道什么?’他的口吻依然平静自然。
‘刚刚小马说他们一开始以为你是好好先生,难道你不是吗?唉呀!你那么快来做什么,不然我就可以听到他后来怎么说了。’她直呼可惜。
‘那要不要我把小马找回来?’恐怕那家伙就算接到电话也不敢回来吧!他挑起一边秀朗的眉问。
‘唉呀~~不用啦/她笑着推推他。‘走吧,不是要吃饭?’
他顺势握住她推他的手,将她的手包在手中,就此不放开了。‘我上课从不点名,学生要不要交作业我也不管的,这样不好吗?’只不过学期末直接把学生当掉而已,应该还好吧!他偷偷地笑着。
‘当你的学生真不错,我看我改念企管好了,你会一直在这边教书吗?’她晃着他的手,开心地问。
‘这样不好,会变成师生恋的。’他笑着说。
‘唉呀/她笑着槌他,完全没意识到当系上学生看到她的动作时那种惊恐的表情,仿佛她打的是一个凶神恶煞一样。
无知有时也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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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玫埋首在电脑前,正在跟一堆的图奋战,四周散乱地摊着草稿跟参考用的书籍,书堆中甚至还有没吃完的饼干。
刚刚才又接到出版社编辑的电话,当然是来催稿的,她已经做好熬夜的打算了。希望天亮前能弄好啊,呜呜~~晚餐又没时间吃了。
叮咚!
突来的噪音让她烦躁了起来,她趴过身去拿起话筒。‘喂!我已经在画了,你不要……’奇怪,怎么没声音?
她把话筒拿开,这才发现原来是门铃在响。天哪!她平日没什么朋友,怎么会有人找上门啊?
辛苦地拨开地上的书跟图,她努力地缓缓抽身,试图不要弄乱那一堆图,万一打乱了次序,她等一下又找不到东西了。
‘来了、来了/她赤着脚过去打开门,一见门外的人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是你?!你怎么来了?’孟译丞高瘦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他的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微蹙的眉头看起来有点不快乐。‘你今天没来。’
‘我有跟你约吗?’她侧着脑袋想。‘真抱歉,我一定是忘记了。’她这人有时候大而化之的,说不定真忘记约会了,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这话让他更闷了。
推开门进来,他目光四处搜寻了一遍,这才往电视前的沙发坐了下去。‘我们没约时间,但我以为你会来。’
这个骨子里霸道的男人还以为她会识相地天天找他报到,结果今天他没等到人,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极了,情绪不佳之下,他出的作业和报告既多且难,学生暗地里莫不叫苦连天。
不过可没人敢在他面前叫苦,虽然表情都相当精彩,但毕竟没人有种叫出来。
‘啊!对不起,我应该打个电话给你的。’真是粗线条啊!她拍拍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歉意。‘我赶着出版社的插画,所以从早到晚都在忙。’她指了指房内那堆乱中有序的图。
他的目光落在里面那团混乱中,同时也注意到那散乱的资料里还有没吃完的垃圾食物。‘你没吃饭?’他的眉一挑。
他的声音真的很温和,但为何她会有心虚的感觉呢?
‘我……有吃饼干跟……’跟什么呢?怎么也想不起来吃了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埃
‘我去帮你买饭。’他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不用啦,这么晚了……’
‘你也知道晚了?那怎么没吃饭?’他伸手向前。‘拿来。’
‘我……’她又心虚了。‘拿什么?’
‘钥匙。’他简短地吐出两个字。
‘哦。’她拿起鞋柜上的钥匙,毫无异议地交给他,乖得很!
二十分钟后,他拎着一个热腾腾的便当跟一碗热汤回来,就连钥匙都打好了备份,当然她只看得到便当。
‘哇矮~这么晚了,你怎么买得到便当?’她高兴地接过来,开心地吃了起来。
他往她旁边一坐,打开电视,开始看起财经新闻。
‘抱歉,我今天可能无法陪你。’她吞下最后一口饭,抹了抹嘴说。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现在就在陪了啊/他眼睛没有离开电视,仿佛新闻真的很好看。
她忽然感到有点罪恶。‘那你要回去了吗?’真想一直窝在他身边,陪他看那些无聊的新闻,他的身子好暖,贴靠着真舒服哪!
‘你忙吧,不是很赶?我会自己找事情做。’他忙着介入她的小天地,虽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她出乎意料之外地打动了他。
这就是孟译丞。真正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最精准的鹰枭,看中了猎物只有快狠准地掠夺,没有犹豫、没有心软。
可惜认识他真面目的人并不多,至少很少人真的摸清他的心思。
有时候他的心思复杂得自己都无法摸清,这也就是他为何会如此着迷于她的原因。
她非常的单纯。
‘哦/她不情不愿地移开屁股,坐到电脑前去奋战。
很快地,她投入了工作中,没发现他看完了新闻进了她房间,翻阅着他公事包中的资料,更没发现夜慢慢地深了。
她伸了个懒腰。‘终于做完了/她高兴地按下传送键,把所有图用e-mail传了出去。
‘译丞,我……’一回头,她看到的景象让她住了嘴。
他和衣躺在她的双人床上,整个人斜摊着,眼镜挂在脸上,手上还有一份报告呢!
她爬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长得真不错,难怪会有那么多女学生写情书给他,小马说得没错……’她俯低脸蛋,将他的眼镜轻轻拿下来,一张俊朗的脸呈现在眼前。
‘真不知道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喜欢我?’听说他的学位都在国外拿的,念的都是名校,现在还是系上最年轻的教授,真难想像这样一个男人会如此坚定地要她当他女友。
她想着想着,眼底有种温柔的眷恋,轻轻地往上挪了挪,发现他的体温真是冬夜里的礼物,她舍不得叫醒他了。
她拉起棉被,窝进他温暖的怀中,喃喃地告诉自己。‘再一下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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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多电话铃声响起。
床上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动了动,只不过那团顶着乱发的脑袋往温暖处钻了钻就停下来,仿佛把耳朵捣住就没事了。
另外一个人眼睛睁开来,没多久就清醒了,他接起床头的电话,应了声:‘喂。’
‘碍…我打错了,对不起对下起/
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说完马上挂了电话。
他微皱着眉,低头看她,发现那小人儿睡得正香甜,完全没被电话吵醒。
可怜的她,昨天不知道弄到几点。他温柔地拨开她脸上的发丝,仿佛怕那些发丝让她没了呼吸。
他的手指还来不及留恋她脸颊上自然的红晕,电话铃声又响了。
这次他快速地接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对方劈口就问,又是刚刚那个中年妇女。‘叫小玫来听电话/女人的声音凶巴巴的。
‘你是小玫的母亲?’他了然,忽然眼神一个变换: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你管那么多,你还没说你是谁呢/女人显然非常不悦,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不自禁拔高。
他用手捣住话筒,怕噪音吵醒了怀中的她。‘对不起,伯母。敞姓孟,名译丞,是小玫的男朋友。’
‘男朋友?她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还是一大早会出现在房里接电话那种程度的男朋友!
‘小玫最近比较忙,我也正打算过一阵子要找个时间去拜访伯父母。’不管对方是否无礼,他的态度倒是落落大方,恭谨有礼。
‘是吗?’伍妈妈冷哼一声。‘叫小玫起来听电话。’
‘她昨天很晚才睡,等她醒来我让她打电话给您,好吗?’他的手在她的额际轻抚着。
‘晚睡?那丫头又熬夜了?’伍妈妈的火气消了一点。
此时书玫蠕动了下身子,两排眼睫毛眨了眨,醒了。
‘呜……谁在讲话?’她睡眼蒙胧地问。
‘是你妈。’他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妈?’她跳了起来,瞪着他手里的话筒,像看到怪物一样。
‘小玫/来不及了,电话那头的伍妈妈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了。‘叫小玫来听电话。’
书玫呆呆地看了他两眼,目光询问着……发生什么事了?
他只是轻松地耸耸肩,伸手捏了捏她的苹果脸,要她放轻松,然后才把话筒塞给她,随即走进浴室梳洗去。
‘妈……’她怯怯地应一声,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呢!
‘小玫!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你怎么都没说?’伍妈妈的声音又拔高了。
‘哦,没有啦,是最近的事。’才交往一个多月吧,她本人也还在恍惚间呢,这阵子又忙,哪会想到要通知父母啊!
‘他是干么的?哪里认识的?都睡在你旁边了还说是最近的事,如果我今天没打电话来,你不知道还要瞒我多久,难道他条件不好?没工作?还是很穷?’不然怎么都没提呢?
‘妈……’她叹了口气,觉得母亲今天激动异常。也是啦!在他们保守的乡下地方,男女还没决定结婚就在彼此家过夜,那可是很随便的。‘他在大学教书,我不知道他穷不穷,但我猜应该还好。’至少他穿的衣服、用的东西看起来都很有品味,虽然她不认识那些牌子,但她好歹有点常识。
‘你怎么说得这么笼统,难道你连他的事情都不了解?’
‘我……’是真的不了解嘛!但她没种说出口,尤其在此刻,被抓包,说这种话一点帮助也没有。
‘你叫他来听电话,我自己问他。’伍妈妈受不了女儿了,打算直接找对方问比较快!
‘妈,你不要……’她正想阻止母亲,却看到那个刷牙洗脸过后的清爽男人裸着上半身,站在她身边,她的声音立刻不见了。
她看到的一切让她呆愣住了,这男人……看不出来还挺壮的,他胸部的线条跟肌肉……好看得没话说!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侵略’,她耳根子处开始泛红了。
‘找我吗?’他走过来,接走她手里的话筒。
此时她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睛依然没有移开他好看的身子。
那肩膀挺宽的,还有那二头肌看起来还挺结实的,真想戳戳看是软的还是硬的?
还有,他平坦的胸膛看起来真不错,虽然不是肌肉型的,但绝对没有赘肉,真是教人嫉妒啊!
‘……我在企管系担任教授……是,父母都不在台湾……好的,没问题,我会负责任的……’
对于他低声应答的内容她只是隐约听见,却不曾听进心里。
没多久,他终于挂上电话。
‘小玫,没事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下?’现在才六点多,他准备冲个澡回去换衬衫。
‘啊!我……’她忽然回神。‘讲完了?我妈有没有乱问什么?’
‘没有,伯母人很好,要你过年带我回南部玩。’他走进浴室。‘你有没有多的毛巾?’
‘什么?’她跑进浴室,看见他已经脱去长裤正准备冲澡,立刻惊叫着,马上转身,关上浴室的门。
门内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孟译丞,你跟我妈说了什么?’刚刚好像隐约间听到什么负责任之类的话,难道他……完了!老妈还要他去家里过年,该不会是想……
‘我没说什么,伯母问我事情我就照实回答。’他在里面应。
‘少来,我明明有听到什么负责任的。’
‘我确实是承诺你妈说我会负责任。’
‘承诺?/她大叫着拉开门,完全忘记看见裸男的困窘。‘我们又没怎样,负什么责任啊?’天哪~~让她死了吧!爸爸妈妈恐怕在准备婚礼了,说不定开始放鞭炮,庆祝终于有人要他们的女儿了。
‘要怎样才能负责任吗?’他竟然顽皮地对她眨眨眼。
她呆愣了一下,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是……是啊,没事你负啥责任?’应该要跟她母亲解释清楚,他根本是不小心睡在她家的,根本就没有怎么样!
‘那好,我会搞定这个的。’他笑着将她拉进去,低头吻住了她。
‘哇啊/她的尖叫声淹没在他的亲吻中,接下来她就再没机会开口了。
就说她的恋情很怪异,现在就连性关系的发生都这么诡异!她被他坚定的吻给弄得昏头了,根本没脑袋去多想什么。
天哪!他的嘴怎么在亲那里?他的手又在做什么?
她就这样被吃了。
怪异的第一次哪!
第三章
孟译丞在美国东岸出生长大,从小受的是美式教育,第一次到乡下,可说是开了眼界。
‘你真的没去过乡下哦?那个是鹅,你知道吗?’手上提着一堆礼品的书玫指了指不远处的养鹅寮问他。
手上同样拿了一堆东西的孟译丞,一点也没有她的手忙脚乱,两人的行李被他提在手上,仿佛一点重量也没有。‘真的吗?’他故意夸张地张大了眼。
‘哈哈/书玫哈哈大笑。‘还有,这是稻草,知道没?’
‘你是说稻米是从这边长出来的吗?哇啊/他这次推推无框眼镜,嘴巴故意张得大大的。
‘哈哈哈/她笑得颠了一下,差点将他撞落在一旁的稻田里。
他们两人一早就搭上火车,一路从台北风尘仆仆地赶回南部。出了火车站,书玫没有打电话叫家人来载,因为她想顺便带他晃晃。
果然一路上笑语不断。
她无法想像认识他才两个月,待在他身边竟是那么舒服、那么有安全感!仿佛已经相识、相恋很久了。说到相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母亲承认自己没干的事,虽然后来也是补了……矮~真是羞人哪!
‘译丞。’她止住笑,抬头看他。‘你为什么想要跟我在一起?’
他沉默了一下。‘因为你很单纯,在你的眼中,所有的事情都很简单,而我喜欢那种简单的感觉,就像我喜欢你、你爱我,是那么的简单、自然……’
‘为什么你只有喜欢我,我却要爱你?’当人家是笨蛋吗?难道单纯的意思就是好骗?
看着她苹果似的脸蛋,他停下脚步,低头凝视她。
她呆呆地看着他。‘这么难回答啊?’她微噘着嘴问。
他俯低身体,含住了她的唇。
她顿时无声。
良久,他才放开她。‘傻瓜/他腾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发。‘那是因为我爱在心里。’
轰!她小脸胀得通红。
她抬眼看他,眼底盈满感动的湿意,她忽地有股冲动,事实上她也顺从了冲动……她丢开一堆礼品,勾住他的脖子、埋近他的胸膛中。
他拥住她,下巴扣在她的头顶,这一刻浓烈的情感交流在两颗悸动的心中,如果还有任何的疑虑,也都在这一刻被抛却了。
‘小姑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青仔丛’,打断了这微妙的沉默。
孟译丞不悦地瞪了来人一眼,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那人被他这一眼吓得退了一步。
不过书玫可没有发现两人的‘交流’。‘小志,你怎么来了?’小志在辈分上是她的侄子,就住在她老家的附近。‘译丞,这是我其中一个侄子,这几天你可能会遇到很多亲戚,等一下我再跟你说明,顺便画个分枝图给你。’画图她最会了。
‘你好慢呀,我还以为你中午就会到了。小姑姑,你帮我卤猪脚好不好?我要送给祖奶奶的,你也知道她最爱吃你卤的猪脚了。’祖奶奶是她奶奶,也是这一大家族里最长的长辈。
‘呃,那个要做好久呢,你临时要……’她才想说要带孟译丞出去逛逛,顺便帮一些长辈买好没买齐的礼物呢,这下不就泡汤了?
‘好啦,我东西都买好了,就放在你家厨房,我晚上再来拿哦/小志赶紧接口。
‘哦。’书玫莫可奈何,无法拒绝。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心特软,老是拒绝不了别人的请托,即使知道对方只是在利用她。
唉!连小辈都懂得揩她油,真是够了!
没人注意到孟译丞的眼光变得锐利,小志目的达成后就一溜烟跑掉了,连帮忙拿些东西也没有。
‘对不起,本来想带你去镇上走走,这下子你可能要多等我一会儿了。’她抱歉地看着他。
‘你都答应了,不然怎办?我是怕你太累,搭了半天车了。’他皱眉。
她爽朗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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